【吳鉤】宋朝的青樓妓館是什么樣子的？
宋朝的青樓妓館是什么樣子的？
作者：吳鉤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 “我們都愛宋朝”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閏六月十六日丙寅
耶穌2017年8月7日
宋朝的歌妓業(yè)非常發(fā)達(dá)，城市中必有妓館，東京開封“花陣酒池，香山藥海，別有幽坊小巷，燕館歌樓，舉之萬數(shù)，不欲繁碎”。這里的“燕館歌樓”，便是青樓妓館。有人統(tǒng)計過，《東京夢華錄》共有19處提及東京城內(nèi)外的青樓妓館。
這些青樓妓館自然免不了有一些曖昧的交易，但需要說明的是，古代的青樓并不等于“紅燈區(qū)”，妓也不等于性工作者，訓(xùn)詁學(xué)著作對“妓”的注解都是指“女樂”，換言之，妓提供的服務(wù)是音樂、歌舞、曲藝，而不是皮肉。當(dāng)然，提供性服務(wù)的娼妓也是有的。
那么宋朝的青樓妓館是什么樣的呢？許多人可能立即會想象出這樣的青樓形象：一座裝飾艷俗的酒店式建筑，掛滿曖昧色調(diào)的紅燈籠，門額上書“怡紅院”或“麗春院”之類。客人入內(nèi)，龜奴立即迎上來：“客官，里邊請?！兵d母喊道：“姑娘們，有客人?！蔽覀冊谟耙曌髌分锌吹降墓糯嗽?，就是這個樣子的。
然而，宋朝的妓館絕非如此艷俗。雖然宋朝城市中的大酒店看起來有點像電影里的青樓：“入其門，一直主廊約百余步，南北天井兩廊皆小閣子，向晚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濃妝妓女?dāng)?shù)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但，請注意，這是酒店，而不是妓館。這些妓女也是歌妓，主要陪客人飲酒，歌舞助興，而不是出賣皮肉的娼妓。
宋朝有一些酒樓或者茶坊，也會提供色情服務(wù)，叫做“庵酒店”、“花茶坊”?！抖汲羌o(jì)勝》載，“庵酒店，謂有娼妓在內(nèi)，可以就歡，而于酒閣內(nèi)暗藏臥床也。門首紅梔子燈上，不以晴雨，必用箬蓋之，以為記認(rèn)”；《夢梁錄》載：“大街有三五家開茶肆，樓上專安著妓女，名曰‘花茶坊’，如市西坊南潘節(jié)干、俞七郎茶坊，保祐坊北朱骷髏茶坊，太平坊郭四郎茶坊，太平坊北首張七相干茶坊，蓋此五處多有吵鬧，非君子駐足之地也”。不過，嚴(yán)格來說，這些都不是典型的宋朝妓館，而是有暗娼的酒店茶坊。
宋朝的妓館，實際上并不像商業(yè)氣味濃郁的酒店，而更像裝修典雅的人家。來看看宋朝話本、筆記描述的妓館吧。
宋話本《宣和遺事》寫宋徽宗微服私訪，來到一處叫金環(huán)巷的地方，“見一座宅，粉墻鴛瓦，朱戶獸環(huán)；飛檐映綠郁郁的高槐，繡戶對青森森的瘦竹”，“翠簾高卷，繡幕低垂，簾兒下見個佳人，鬢亸烏云，釵簪金鳳；眼橫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這個佳人，正是“兩京詩酒客、煙花帳子頭、京師上亭行首，姓李名做師師”。不過宋徽宗并不識得她，便問高俅道：“這佳人非為官宦，亦是富豪之家，到底姓甚名誰？”可見名妓李師師接客的住所，跟官宦、富豪的家宅差不多。
宋話本《賣油郎獨占花魁》寫道：南宋時，有一個叫做秦重的賣油郎，在西湖畔閑逛，“轉(zhuǎn)到昭慶寺右邊，望個寬處，將擔(dān)子放下，坐在一塊石上歇腳。近側(cè)有個人家，面湖而住，金漆籬門，里面朱欄內(nèi)，一叢細(xì)竹。未知堂室何如，先見門庭清整。只見里面三四個戴巾的從內(nèi)而出，一個女娘后面相送。到了門首，兩下把手一拱，說聲請了，那女娘竟進(jìn)去了。秦重定睛觀之，此女容頻嬌麗，體態(tài)輕盈，目所未睹，準(zhǔn)準(zhǔn)的呆了半晌，身子都酥麻了。他原是個老實小官，不知有煙花行徑，心中疑惑，正不知是什么人家”。其實秦重看到的乃是青樓的花魁娘子，她接客的住所，便是一座布置清雅的宅子。
這些妓館的內(nèi)部布置又是什么模樣呢？宋人筆記《醉翁談錄》對此有描述：長安平康里，“乃諸妓所居之地也”。居住在這里的歌妓可分為三等，第一等為“妓中最勝者”，多住在平康里南曲，“居處皆堂宇寬靜，各有三四廳事，前后多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經(jīng)右史，小室垂簾，茵榻帷幌之類?！T妓多能文詞，善談吐，亦平衡人物，應(yīng)對有度”。如此妓館，簡直可以用來開展學(xué)術(shù)沙龍；而以諸妓的學(xué)識與談吐，讓她們當(dāng)學(xué)術(shù)沙龍的對話嘉賓，也綽綽有余。
第二等的妓女，為散樂雜班子弟，多住在平康里中曲，她們乃是“善樂色技藝者”，自幼便接受音樂才藝的訓(xùn)練，“絲竹管弦、艷歌妙舞，咸精其能”。擱在今日，顯然是“女文藝青年”的級別。當(dāng)然，光顧他們的客人，學(xué)術(shù)與藝術(shù)的段位也不會太低，至少能夠跟她們談?wù)摻?jīng)史詩詞、琴棋書畫。
至于第三等的“卑下凡雜之妓”，則住在“循墻一曲”。其居處盡管談不上高雅，但也不致于俗不可耐。
宋話本《賣油郎獨占花魁》的花魁娘子，大概相當(dāng)于平康里的第一等歌妓，她的私人房間是這樣的：“平屋三間，甚是高爽。左一間是丫鬟的空房，一般有床榻桌椅之類，卻是備官鋪的；右一間是花魁娘子臥室，鎖著在那里。兩旁又有耳房。中間客座上面，掛一幅名人山水，香幾上博山古銅爐，燒著龍涎香餅，兩旁書桌，擺設(shè)些古玩，壁上貼許多詩稿?！辈恢袢盏耐梁廊绻軄磉@里召妓，會不會自慚形穢？
總而言之，宋朝的妓館，并不是你在影視里見到的那類燈紅酒綠的“怡紅院”、“麗春院”，而是布置得可以用來開文藝、學(xué)術(shù)沙龍的私家宅子。
責(zé)任編輯：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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