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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谷繼明】《焦氏易林》筮法辨

        欄目:學(xué)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19-12-21 00:03:11
        標(biāo)簽:《焦氏易林》
        谷繼明

        作者簡介:谷繼明,男,西元一九八六年生,山東濟(jì)南人,北京大學(xué)哲學(xué)博士?,F(xiàn)為同濟(jì)大學(xué)副教授,研究領(lǐng)域為易學(xué)、宋明理學(xué)。著有《王船山周易外傳箋疏》《周易正義讀》,注釋有《王船山周易外傳箋疏》,點校有《易學(xué)啟蒙通釋周易本義啟蒙翼傳》等。

        《焦氏易林》筮法辨

        作者:谷繼明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擬刊石立善主編《古典學(xué)集刊》第二輯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十一月廿五日辛卯

                  耶穌2019年12月20日

         

        作者按:

         

        剛剛上完課,看到微信群里有人說,石立善教授去世了。

         

        第一次認(rèn)識見到石教授,是我剛?cè)肼殱?jì)校的時候。彼時我負(fù)責(zé)主辦“儒學(xué)與古典學(xué)年會”,他來參加,即贈以《古典學(xué)集刊》第一輯。交談中才知道,他居然是東北人。我所認(rèn)識的幾位東北朋友,身上都自帶那種東北人特有的爽朗、乃至于逗的屬性;可石教授看上去有些拘謹(jǐn),不太愛說話,一襲白色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像日本人?;蛟S是他在日本學(xué)習(xí)工作時間稍長的緣故吧。

         

        之后的聯(lián)系稍微多了起來。他辦的研討會也會叫我參加。后來他申請日本十三經(jīng)注疏的重大項目,因為我點校過《講周易疏論家義記》,他也請我參與。去年他通過此項目與水上雅晴先生在日本辦會,通知我去??上覜]出過國,時間緊湊,辦了因公護(hù)照,交了《滯在予定表》《身元保證書》,結(jié)果還是因為一個公章的問題折騰了時間,沒能成行。

         

        最后一次見石教授,是九月份參加志遠(yuǎn)兄在北大文研院組織的一個工作坊,當(dāng)時他在文研院訪學(xué),進(jìn)來聽會,我看到后立即跟王頌老師介紹。那時他顯得有些疲憊,沒想到后來竟得癌癥。

         

        前些時候,令人喜愛的步帥英年早逝,我與步帥沒有接觸過,頗覺得惋惜。而今石立善老師去世,回想與其交往的若干時刻,心痛不已。

         

        石立善教授若干年前組織的一次沙龍,給我們幾位約了論文,擬在他主辦的《古典學(xué)集刊》第二輯發(fā)表。后因一些小原因,此刊遲遲未能出版。如今石教授作古,恐怕此書已無法出版(期望華師大出版社能玉成此事)。我自認(rèn)為此文章寫得頗用心,也考證的頗確定。今自發(fā)此文,不再轉(zhuǎn)投其他雜志,以保持這段與石教授的未了緣。

         

        2019年12月18日

         

        《焦氏易林》筮法辨


        《焦氏易林》是否為焦延壽所作?若非焦氏,其作者又為孰人?此問題千古聚訟不息[1]。本文無意解決此類爭論,而是關(guān)注另一重要問題:《易林》之筮法,此關(guān)係到漢代《易》學(xué)的流派問題。蓋筮法本即由蓍策演算得數(shù)(後簡易為銅錢)定出本卦,復(fù)據(jù)老陽或老陰變爻定其之卦,合本卦、之卦而求占斷,《易林》即占斷之辭、備檢之冊也。此歷來相傳之法。然唐以來又有直日占斷之法並《焦林直日》一文,以《易林》筮法與六十四卦卦氣直日混而為一。及至近代,學(xué)者多據(jù)《焦林直日》駁前法,於今似成定論。筆者細(xì)思之覺有未穩(wěn),故不揣愚昧,聊作考訂。

         

        一、文獻(xiàn)的懷疑

         

        《焦氏易林》傳於今之最早者,當(dāng)是國圖所藏汲古閣影元鈔本《易林注》,又有清人陸敕先校宋本[2]?!督沽种比铡芬晃?,不見於陸敕先校宋本,但見於毛氏汲古閣藏影元本。其于正文前有三篇文章:偽費直序、唐王俞序、《焦林直日》。毛氏重刻《易林》,即據(jù)此本,亦載其序文。當(dāng)然,《焦林直日》所記載的方法,至遲到宋代便當(dāng)有了,黃伯思《校定焦贛易林序》說:

         

        延壽之法,凡筮得某卦之某卦,則觀其所之卦林,以占吉兇;或卦爻不發(fā),則但觀本卦林詞。初未嘗分四時節(jié)候?!崾烂琳吒ノ?,乃合二術(shù)而一之,而於直日卦中求所得卦,以考人之吉兇,謬托燕薊士之秘法,豈不誤甚歟?[3]

         

        此法即《焦林直日》之法。黃伯思指為“托燕薊士之秘法”說明當(dāng)時有一篇說明《易林》筮法的文獻(xiàn),託名燕薊之士所傳,而為黃氏校書所不取。至於薛季宣重校此書,已見不到此文獻(xiàn),所以但從道理上竭力為直日法辯護(hù),指斥黃伯思的說法[4]。又,薛季宣在序文末附有六十四卦卦氣排列,與今《焦林直日》所附次序雖然相同,但是薛季宣所附全同孟喜舊說,《焦林直日》則自立春始,與漢易“甲子卦氣起中孚”全然不同。

         

        晁公武但說“費直題其前,曰六十四卦變,又有唐王俞序”[5],亦沒有提及《焦林直日》。至於程迥、項安世所舉筮法,亦與《焦林直日》不同。甚至到了元代胡一桂《周易本義啓蒙翼傳》中,亦是用傳統(tǒng)筮法;其載“論分卦直日”,引了偽費直序所引孟康之語,卻不引《焦林直日》這樣明確安排直日的文獻(xiàn)。胡一桂為元代易學(xué)大家,其書載易類載籍頗多,而其中不見《焦林直日》,說明此文在宋代到元初,未被多數(shù)人見到。

         

        由上分析,《焦林直日》於元刻本《易林注》出現(xiàn),甚為可疑。蓋好事者見《漢書》載焦延壽有分卦直日之法,遂欲執(zhí)以統(tǒng)合《易林》,乃有此法之發(fā)明;但其終為不經(jīng),故占者多不取。至宋元間,始有人取此法竄入《易林》中。馬新欽考定元刻本《易林注》注文為王旦作,王旦南宋淳祐間人[6],竊頗疑《焦林直日》即其所附。

         

        另外,《焦林直日》一文的年代還可以語言作為旁證?!督沽种比铡返挠谜Z比較口語化,語氣極似宋人。如“從大雪後將坎卦入斷”、“管五日(六日)”、“排定一卦”、“看吉兇”等詞彙,在宋代的口語中使用的比較多。

         

        二、歷史上《易林》筮例的證明

         

        由《易林》實際使用的例子來探索其筮法,黃伯思已採用此法:

         

        本朝有王佖者,於雍熙二年春遇異人為筮,得觀之賁,其林有“西去華山,遊子為患”之語,乃贛《易》觀中賁林也。若以直日之法用之,觀及賁乃白露之卦,非春所宜用,不當(dāng)以觀中求之。然其後事應(yīng)甚著,異人之占固不應(yīng)誤,是知直日之說非可用於筮占也,章章矣。[7]

         

        按照直日法,王佖春日占斷,當(dāng)據(jù)春日之卦,於春日占得卦為之卦;但此處為觀之賁,觀當(dāng)白露節(jié)。此二者衝突,則直日法並非《易林》占筮之法。胡一桂書引程迥《易解外編》也有一筮例:

         

        紹興三十一年,沈丞相判明州,時顔元亮入寇,有窺海道者。沈以《易林》筮之,遇比之隨,曰:“過時不歸,若悲雄雌。裴徊外國,與叔分離?!绷燎皝砺逯?,留今金主守國。及亮馬飲江,爲(wèi)下所殺,而今金主代之。所謂與叔分離者乎?又有以筮之者,遇解之大壯云:“驕胡大形,造惡作兇。無所能成,還自滅身?!逼湔简炄绱?。[8]

         

        金主完顏亮紹興三十一年入寇是在九月,材料中兩次占筮,若據(jù)直日,比卦在立夏,解卦在春分,根本不與此處相合。且若依《焦林直日》,在一定的時間其本卦只能是一;只有用蓍草或金錢的起卦方法,才可以允許不同的人反復(fù)占筮,得出不同的本卦。

         

        如果說黃伯思、程迥所記只屬傳聞,年代又在宋代,不足以證明漢代情況的話,那麼下面這則材料則可為《易林》占筮不用直日的鐵證。《文選》注引《東觀漢記?沛獻(xiàn)王輔傳》:

         

        永平五年秋,京師少雨,上御雲(yún)臺,召尚席取卦具,自卦,以《周易卦林》占之,其繇曰:“蟻封穴戶,大雨將集?!泵魅沾笥辍I霞匆栽t書問輔曰:“道豈有是耶?”輔上書曰:“案《易》卦震之蹇‘蟻封穴戶,大雨將集’,艮下坎上,艮為山,坎為水,出雲(yún)為雨。蟻穴居而知雨,將雲(yún)雨,蟻封穴者。故以蟻為興文。”詔報曰:“善哉!王次序之。”[9]

         

        按,此處遇震之蹇,若依《焦林直日》之法,則震為所直之日,蹇為所占得卦。震所直日,不論孟、焦、京,皆為春分,此無可疑者;而此占記明在秋日,是其絕無用直日占法之可能矣。此條材料雖常為討論《易林》學(xué)者所引據(jù),但尟以此討論《易林》筮法者。本文以此角度分析,則《焦氏易林》本不用直日,可以定讞矣。

         

        三、郭璞等的旁證

         

        上引《周易卦林》是《易林》筮法的直接證據(jù),然還有一條占筮材料與彼同見於《東觀漢記》中:“順烈梁皇后,永建三年春三月丙申選入掖庭,相工茅通見之,矍然驚駭,郤再拜賀曰:‘此謂日角偃月,相之極貴,臣所未嘗見也?!凡分?,兆得壽房;又筮之,得坤之比?!盵10]坤卦直十月,此筮在三月,顯然不用直日法;太史卜筮並稱,則用蓍草衍算可知。

         

        郭璞集漢代象數(shù)易學(xué)之大成,尤精通京房一派易學(xué)。他的卜筮方法,應(yīng)當(dāng)可以作為那時占卜的典型?!稌x書》說他“撰前後筮驗六十餘事,名為《洞林》。又抄京、費諸家要最,更撰《新林》十篇、《卜韻》一篇”[11]。而《隋書?經(jīng)籍志》所載“林”類著作有焦贛的《易林》、《易林變占》,費直的《易林》,京房的《周易集林》等。由此可見郭璞與此數(shù)家的緊密關(guān)係。我們且看幾則郭璞易占的例子:

         

        時元帝初鎮(zhèn)鄴,導(dǎo)令璞筮之,遇咸之井,璞曰:“東北郡縣有‘武’名者,當(dāng)出鐸,以著受命之符。西南郡縣有‘陽’名者,井當(dāng)沸?!逼溽釙x陵武進(jìn)縣人于田中得銅鐸五枚,曆陽縣中井沸,經(jīng)日乃止。及帝為晉王,又使璞筮,遇豫之睽,璞曰:“會稽當(dāng)出鐘,以告成功,上有勒銘,應(yīng)在人家井泥中得之。繇辭所謂‘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者也?!?/span>

         

        臣不揆淺見,輒依歲首粗有所占,卦得解之既濟(jì)。案爻論思,方涉春木王龍德之時,而為廢水之氣來見乘,加升陽未布,隆陰仍積,坎為法象,刑獄所麗,變坎加離,厥象不燭。以義推之,皆為刑獄殷繁,理有壅濫。又去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太白蝕月。月者屬坎,群陰之府,所以照察幽情,以佐太陽者也?!附庳贼碓疲骸熬右陨膺^宥罪?!奔葷?jì)云;“思患而豫防之。”臣愚以為宜發(fā)哀矜之詔,引在予之責(zé),蕩除瑕釁,贊陽布惠,使幽斃之人應(yīng)蒼生以悅育,否滯之氣隨穀風(fēng)而紓散。[12]

         

        由上可見,郭璞的占筮應(yīng)是直接通過道具起卦,並不依值日來確定本卦;其確定之卦後來占驗,亦比較靈活而不拘一式。其第三例“依歲首粗有所占,卦得《解》之《既濟(jì)》”,尤足證明不用直日,因為據(jù)《焦林直日》解卦並不直歲首。再看郭璞占斷的依據(jù),當(dāng)然未必是固定的“林辭”,也不是固定的變爻的爻辭;而是或分析兩卦卦象,或根據(jù)象傳,或引入干支五行,總之比較靈活[13]。

         

        四、分卦直日與《易林》所反映的觀念有別

         

        《漢書》記載焦贛的學(xué)說:“其說長於災(zāi)變,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風(fēng)雨寒溫為候,各有占驗?!鳖佔⒁峡翟唬骸胺重灾比罩?,一爻主一日六十四卦,為三百六十日。餘四卦震離兌坎為方伯監(jiān)司之官。”[14]由此可見,焦氏的“分卦直日”用的是卦氣說[15]。焦贛之學(xué),承自孟喜;而孟喜即已有六日七分之說?!稘h書·儒林傳》說:

         

        延壽云嘗從孟喜問《易》。會喜死,房以為延壽《易》即孟氏學(xué),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時,劉向校書,考《易》說,以為諸《易》家說皆祖田何、楊叔元、丁將軍,大誼略同,唯京氏為異,黨焦延壽獨得隱士之說,托之孟氏,不相與同。[16]

         

        由上記載,則焦延壽受易孟喜似乎只是自托。然我們需要區(qū)別的是,隨文解經(jīng)的易學(xué)與敷衍災(zāi)異的易學(xué)是不同的。孟喜一是傳承了自田王孫的易學(xué),一是得了《陰陽災(zāi)變書》,便將這兩方面集於一身。翟牧、白光不認(rèn)可的、劉向校書所稱為異的,正是這一部分。

         

        孟、焦、京的卦氣說是一脈相承的,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基礎(chǔ),這便是卦序。六日七分的卦序排列,大致的結(jié)構(gòu)是以十二消息和四正卦為骨幹[17]。《焦氏易林》則完全是今本六十四卦的“乾坤屯蒙需訟師”的排列;其變卦,即第二層次的排列,亦是按照這個次序。這就反映著其易學(xué)觀念的差別?!兑琢帧匪揽康氖亲冋贾o,因此卦序?qū)κ褂谜邅碚f不具有特殊的意義,只需看本卦、之卦及其卦辭(林辭)就好。

         

        而卦氣的方法,我們可以通過京房的上書知道一些大概情況。它是通過六十四卦規(guī)定每一時間階段的風(fēng)雨寒溫(應(yīng)然的情況),然後再觀察某一時刻所具有的情況(實然情況)。其占驗的基礎(chǔ)是歷數(shù)體系和經(jīng)驗觀察,不需要起卦,故卦氣的排列很重要。由此二種基礎(chǔ)觀念的差別,我們亦可知它們不可混淆。

         

        從兩種占筮的技術(shù)上,也是根本不同的模式,這一點牟庭早已指出:

         

        “冬至日起頤四爻,第二日頤五爻”云云,此亦後人承誤附會之說,強(qiáng)以分卦直日之法合之《易林》,說似巧辨而實非也。蓋直日占驗,以日為卦爻,以風(fēng)雨寒溫為占,不用卦具者也。若合以《易林》,則有卦具,有卦具則所得有本卦、有之卦;而以直日管事卦為本卦,以所得之本卦為之卦,則餘不知所得之之卦將置之何處也?是《易林》中添不得直日法也。直日占驗,六日一卦,一日一爻,若合以《易林》,則以管事卦為本卦,以所得卦為之卦,而管事爻將不得管事乎?餘又不知一日一爻之法欲留作何用也。是直日法中添不得《易林》也。此二家必不可強(qiáng)合,欲知其所以非是,故錄而論之。[18]

         

        五、兩類占驗體系

         

        上一節(jié)指出,分卦直日與《易林》卦筮是兩種不同方法,有不同的觀念,換句話說,是不同的占驗體系。當(dāng)然,卦筮緊貼卦象與卦爻辭,是《周易》占驗的“正脈”;而分卦直日則要等卦氣說形成後才加入《易》占中。

         

        這種不同明顯地表現(xiàn)在《漢書·藝文志》的分類中。最經(jīng)典、傳統(tǒng)的占筮放在術(shù)數(shù)略的蓍龜類,共十五家:《龜書》、《夏龜》、《南龜書》、《巨龜》、《雜龜》、《蓍書》、《周易》、《周易明堂》、《周易隨曲射匿》、《大筮衍易》、《大次雜易》、《鼠序卜黃》、《於陵欽易吉兇》、《任良易旗》、《易卦八具》[19]。其中分龜蔔和蓍筮兩類,至於蓍筮,《藝文志》雖沒有具體方法的記載,但由其中《大筮衍易》一種推測應(yīng)該也與大衍筮法是一類。

         

        與此相一致的是《儒林傳》所反映的田王孫、施讎、梁丘賀派易學(xué),他們是比較正統(tǒng)或經(jīng)典的占驗,如梁丘賀因之成名起家的那次占筮:“會八月飲酎,行祠孝昭廟,先驅(qū)旄頭劍挺墮墜,首垂泥中,刃鄉(xiāng)乘輿車,馬驚。於是召賀筮之,有兵謀,不吉?!盵20]此處的占筮,自然是通過蓍草或其他道具,通過演算得出筮數(shù)然後定卦象、斷吉兇的方法。費直的“長於卦筮”[21]亦類此。

         

        出土文獻(xiàn)亦可與此互相發(fā)明,1987年包山楚簡出土,這是下葬於約西元前316年的墓,保存了豐富的楚人龜卜、蓍筮的資料[22]。其蓍筮在道具、程式、解讀手冊等方面或許與今所傳的《周易》筮法有所不同,但由蓍策分?jǐn)?shù)以得筮數(shù)而後定卦象、斷吉兇的類型是與今一致的[23]。

         

        1977年安徽阜陽雙古堆漢墓出土一批竹簡,時間在漢文帝十五年(165BC)前,其中的《周易》文本可以窺見漢初人占筮或利用《周易》的情形。其最大的特點是在錄完《周易》每條卦爻辭後都繫以卜問類型,成為名副其實的占卜手冊。張政烺先生指出這是當(dāng)時實用的本子;韓自強(qiáng)先生聯(lián)想到《史記·龜策列傳》,並指出它當(dāng)屬於《漢書·藝文志》的蓍龜家[24],其判斷甚是。

         

        然有學(xué)者提出異議,認(rèn)為其與《日書》並出,裏面的占辭也與日書相近,故當(dāng)屬於日者系列,下啟孟喜、焦延壽[25]。這種觀點有問題。首先,它不符合漢前期易學(xué)發(fā)展的類型、派別。其次,《史記》將《龜策》與《日者》分立說明其為兩種占驗體系,而從類型學(xué)來講,其區(qū)分標(biāo)準(zhǔn)不在於占辭的內(nèi)容[26],乃在於占卜的方法:阜陽簡以易辭來占,反映的顯然是以蓍策得數(shù)定象;《日書》、《日者列傳》則已經(jīng)脫離了《周易》的文本,其起占的方法也是直接推算日時方位。

         

        在《漢書·藝文志》中,廁於蓍龜前的是五行,而觀其內(nèi)容,頗與陰陽相連,如《泰一陰陽》、《黃帝陰陽》、《四時五行經(jīng)》等;又與災(zāi)異相關(guān),如《務(wù)成子災(zāi)異應(yīng)》、《十二典災(zāi)異應(yīng)》、《鐘律災(zāi)異》等,還包括了式占。這頗讓人感覺術(shù)數(shù)的五行家與諸子的陰陽家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稘h書》解釋說:“五行者,五常之形氣也?!浞ㄒ嗥鹞宓陆K始,推其極則無不至。而小數(shù)家因此以為吉兇,而行於世,浸以相亂?!盵27]至於陰陽家,則“出於羲和之官,敬順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此其所長也。及拘者為之,則牽於禁忌,泥於小數(shù),舍人事而任鬼神”[28]?!耙嗥鹞宓陆K始”顯然點明了五行家與陰陽家的關(guān)係;而我們?nèi)艏?xì)心考校,則更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皆提到“小數(shù)”——它直接指向了趙賓以及孟喜。

         

        《漢書·儒林傳》載:“蜀人趙賓好小數(shù)書,後為《易》,飾《易》文,……賓持論巧慧,《易》家不能難,皆曰‘非古法也’。云受孟喜,喜為名之。”[29]講漢代易學(xué)者多不說“小數(shù)書”為何物,我們由上面的勾連可知此小數(shù)書即陰陽五行家據(jù)歷數(shù)時氣變化來斷吉兇休咎的書,它是有特定指稱的。孟喜得了“陰陽災(zāi)變書”,又與趙賓應(yīng)和,則其卦氣之學(xué)與陰陽五行家之關(guān)聯(lián)可知;而施讎、梁丘賀排詆孟喜,非因施、梁不講術(shù)數(shù),而是因孟喜以陰陽災(zāi)異之占變亂卦筮舊學(xué)也。

         

        六、兩類占驗體系的交匯與“林”類筮書的特點

         

        上面我們考證得《焦林直日》混亂了直日用事與《易林》蓍筮,于理不通,于史不合;但直日用事的卦氣法和《焦氏易林》的蓍筮法各自獨立使用是可以的,而且一個人可以同時精通和運用這兩種方法。孟喜就是兩種方法兼用的代表:一方面他傳承了田王孫、施讎、梁丘賀的傳統(tǒng)筮法,一方面又從陰陽家以卦氣直日為占。焦贛、京房也當(dāng)如此。

         

        凡是占驗,不管是卦筮還是卦氣直日,總是要有判斷之辭,同時也會有許多例子被保留下來。卦筮類的斷辭,典型代表是《易經(jīng)》,當(dāng)然也還有《左傳》所引古筮數(shù),在漢代便是《焦氏易林》等各種“林”類文獻(xiàn)。而據(jù)卦氣、風(fēng)雨寒溫等來占驗的,也有相應(yīng)的斷辭,這些斷辭的彙聚,也可以稱作“林”?!傲帧奔磪R總聚集之義,將所有的占斷情況聚合起來如樹林,即這類著作命名之意?!端鍟そ?jīng)籍志》所載名為京房的有《周易守林》、《周易集林》、《周易飛候》[30]等。

         

        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斷定所謂《守林》用的是卦筮還是陰陽五行,但京房的另一著作《易妖占》則是以時氣物候占驗的典型,其模式是先列物候之妖變[31],再說明會得何種災(zāi)咎,後者即斷占之辭,亦用整齊的文句[32]。如谷永引曰:“關(guān)動牡飛,辟為亡道,臣為非,厥咎亂臣謀篡?!盵33]

         

        正因為這些方法同屬占驗之類,且漢以後的多數(shù)術(shù)士都能身通此數(shù)種方法,故《漢書·藝文志》雖將五行與蓍龜別類,到了《隋書·經(jīng)籍志》則式占、飛候、卦氣、蓍龜不復(fù)分別,統(tǒng)為一類,曰五行:“聖人推其終始,以通神明之變,為卜筮以考其吉兇,占百事以觀於來物,覩形法以辨其貴賤。《周官》則分在保章、馮相、卜師、筮人、占夢、眡祲,而太史之職,實司總之?!盵34]目錄的變化反映了占驗分類體系的變化,即占驗從不同類型到匯合為一個總體。

         

        與此相關(guān)聯(lián)的一個問題是:史志所著錄的這些占驗之書,果真是其作者所作的嗎?比如京房如此多的著作,都是京房寫的?隨著出土材料的增加,我們認(rèn)識到先秦古書有一個漸次積累增益的過程,許多書無法指定為一個著作人。其實漢以後的占驗書也有這種性質(zhì),這是由此類書籍的功用決定的。

         

        占驗之書以傳抄的形式在術(shù)士中流傳,這就需要一方面增加新的方法、斷辭來應(yīng)對實際情況的變化;一方面則需要託於占驗名家以說明其術(shù)有淵源師法。京房是著名占驗家,也創(chuàng)造了許多占驗的方法;後人在他的“林”類著作和方法中進(jìn)一步推衍、增益乃至託名撰作,是很自然的時期。

         

        今傳《京氏易傳》下卷引“周禮太卜”[35],自非京房本人撰寫;然其所述方法自是京房之法,也不能說是純粹的偽書。且此類書經(jīng)歷次增補,譬如一抄書者加入自己的話,而後來的抄寫者又以此為原文抄入,這種類似于地層錯亂的現(xiàn)象也常有之;故以部份時代錯亂來斷定全書之偽的方法,用在術(shù)數(shù)書上尤其不合適。

         

        由是我們重新反思《焦氏易林》作者問題:西漢中期以後到南北朝,出現(xiàn)了如此多的“林”類著作,對於占驗家或術(shù)士來說,其所關(guān)心的是林辭的神秘性和效驗,而不是所引林辭的作者為誰[36]。焦贛、崔贛、崔篆等等混亂的引用成了占驗派的常態(tài)。於是建立在這些極易混亂的文獻(xiàn)上所作的作者考辨,不管否認(rèn)還是肯定焦贛為作者,都是不堅實的。面對這個問題,若非出現(xiàn)更強(qiáng)的漢代證據(jù),我們還是暫且擱置,從俗說以及史志,相信它是焦贛所作吧。

         

        注釋:
         
        [1]疑非焦延壽所作者,如鄭曉、顧炎武、何焯、牟庭、余嘉錫、胡適等;為之辯護(hù)者,如丁晏、劉毓崧、尚秉和等。詳細(xì)討論見馬新欽《焦氏易林版本考》上編,福建師範(fàn)大學(xué)2005屆博士論文。
        [2]關(guān)於《焦氏易林》之版本研究,詳馬新欽《焦氏易林版本考》下編,福建師範(fàn)大學(xué)2005屆博士論文。
        [3]黃伯思《東觀餘論》,宋刻本,卷下第76-77頁。
        [4]薛季宣《浪語集》卷三十,見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59冊,上海古籍出版,1987年,第473-474頁。
        [5]晁公武著,孫猛校證《郡齋讀書記校證》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1頁。
        [6]馬新欽《焦氏易林作者版本考》,第115頁。
        [7]黃伯思《東觀餘論》,卷下第77-78頁。
        [8]胡一桂《周易本義啓蒙翼傳》,中華再造善本影印上海圖書館藏元刻本,外編第6頁。
        [9]蕭統(tǒng)編《宋刊明州本六臣注文選》,影印足利學(xué)藏明州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906頁。
        [10]劉珍《東觀漢記》,清武英殿聚珍版,卷六第5頁。
        [11]《晉書》卷七十二《郭璞傳》。
        [12]同上。
        [13]關(guān)于郭璞占筮后解說判斷的一些更具體推測,可見尚秉和《周易古筮考》。
        [14]《漢書》卷七十五《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15]漢代卦氣學(xué)研究,可參考朱伯崑《易學(xué)哲學(xué)史》第三章第一節(jié),昆侖出版社,2004年;林忠軍《象數(shù)易學(xué)發(fā)展史》第一卷第二編,齊魯書社,1994年;劉玉建《兩漢象數(shù)易學(xué)研究》,廣西師範(fàn)大學(xué)出版社,1996年;梁韋弦《漢易卦氣學(xué)研究》,齊魯書社,2007年。
        [16]《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
        [17]然其他雜卦為何如此排列,至今卻依然沒有融洽確鑿的解釋。
        [18]牟庭《雪泥書屋雜誌》卷三,見《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156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第508頁。
        [19]《漢書》卷三十《藝文志》。
        [20]《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
        [21]《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
        [22]具體文本,可參見湖北省荊沙鐵路考古隊《包山楚簡》,文物出版社,1991年,第32-36頁。
        [23]關(guān)於包山楚簡卜筮,張政烺、李學(xué)勤、李零、于成龍等先生都曾有過討論,更詳細(xì)的參見朱曉雪《包山楚墓文書簡卜筮祭禱簡集釋及相關(guān)問題研究》(吉林大學(xué)2011屆博士論文)及蔡麗莉《楚卜簡綜合研究》(吉林大學(xué)2012屆博士論文)。
        [24]韓自強(qiáng)《阜陽漢簡周易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96頁。
        [25]黃儒宣《阜陽漢簡周易卜辭試探》,《周易研究》2008年第5期。
        [26]人們所關(guān)心的或者需要決疑的,無非是人生和社會生活中諸主要方面的大事,其內(nèi)容自然不會有太大差別。以後世術(shù)數(shù)而言,譬如人得病,可以求四柱推大運流年,也可銅錢起卦安排納甲,甚至還可占夢、看相,但其所問內(nèi)容,不過如甲骨卜辭所問的:“這個病能不能好”。
        [27]《漢書》卷三十《藝文志》。
        [28]《漢書》卷三十《藝文志》。
        [29]《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
        [30]《隋書》卷三十四《經(jīng)籍志?三》。
        [31]物候反常之變則為妖,故此書名《易訞占》,又名《易妖變》。
        [32]關(guān)於京氏易學(xué),可參考劉玉建《兩漢象數(shù)易學(xué)研究》第六章,廣西師範(fàn)大學(xué)出版社,1996年;盧央《京房評傳》,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8年;郭彧《京氏易源流》,華夏出版社,2007年;郜積意《兩漢經(jīng)學(xué)的曆術(shù)背景》第一章,中華書局,2013年。
        [33]《漢書》卷八十五《谷永杜鄴列傳》。
        [34]《隋書》卷三十四《經(jīng)籍志·三》。
        [35]《京氏易傳》,四部叢刊影印天一閣刊本,卷下第2頁。
        [36]譬如我們前文所舉沛獻(xiàn)王輔的例子,其所引內(nèi)容自是今傳《焦氏易林》,然文中卻說是《周易卦林》;《隋書·經(jīng)籍志》著錄有《周易卦林》一卷,又著錄焦贛《易林》十六卷??梢娖浞Q引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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