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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張靖杰】緣復仇以明王義 ——《公羊傳》“九世復仇”說辨正

        欄目:學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2-03-13 15:14:15
        標簽:《公羊傳》

        緣復仇以明王義 ——《公羊傳》“九世復仇”說辨正

        作者:張靖杰

        來源:《孔子研究》2022年第1


        摘要:在齊滅紀一事上 ,《公羊傳》的作者賢齊襄公能復九世之仇,引起歷世爭訟。質(zhì)疑者往往從事理與經(jīng)義角度批評“九世復仇”為無稽之談,卻不明乎《公羊傳》本以《春秋》為借事明義之書,托齊襄能為遠祖復仇,實為張大復仇之義,并非真許復仇于九世之后。不過,一些學者以“復仇”違背“尊王”質(zhì)疑“九世復仇”的觀點恰恰補正了《公羊》學者歷來在詮釋“九世復仇”時的闕如。一方面,“尊王”首先意味著“尊天子”,若推本公羊?qū)W誕生的歷史情境,認為“九世復仇”隱含了導向“仇天子”之抽象可能亦未為不可;另一方面,《公羊傳》所謂“尊王”本非尊時王,而是尊王道、王義,故“復仇”不僅不違背尊王,而是以推明王道正義于“無王”之世為最終目的。

         

        關(guān)鍵詞:《春秋公羊傳》 九世復仇 大復仇 尊王

         

        作者:張靖杰,男,1990年生,浙江奉化人,復旦大學哲學學院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為董仲舒?zhèn)魇牢墨I與儒家哲學。


         

        《春秋·莊公四年》記載:“紀侯大去其國?!逼涫轮?,即齊襄公貪利紀國土地,故于是年吞并紀國。然而,《公羊傳》由此賢齊襄公能復九世之仇,引起歷世爭訟,儼然成為《春秋》學史上一大論爭焦點。何休以其說為“非常異義、可怪之論”,卻亦多方維護,以證師說之不誤[1]。許慎《五經(jīng)異義》以古《周禮》之“復仇不過五世”質(zhì)疑復仇“九世”,乃至“百世”之說[2]。及至唐宋,說《春秋》者“舍傳求經(jīng)”,更疑“九世復仇”于經(jīng)并無明文,于理不合處自不暇計。清代學者論說“九世復仇”,正、反兩方壁壘分明。俞汝言、毛奇齡、厲鶚等質(zhì)疑者多方舉證,以齊襄自非賢君,滅紀實為利地,復仇追之九世更為無稽??讖V森、劉逢祿、陳立等人則堅持維護《公羊》師說,張大“復仇”之義。當代學者中,浦偉忠(1991)、陳恩林(1998)、邱鋒(2008)、鄭任釗(2013, 2016)、柯棋瀚(2018)等學者均有專文論述《公羊傳》的復仇觀,李隆獻更有兩本專著探討中國古代之復仇觀,均涉及“九世復仇”的議題[3]。不過,當代學者凡言“九世復仇”,大多本于史事以規(guī)其謬誤,即便有意挖掘《公羊傳》之“復仇”要義,于九世復仇一事,亦多蜻蜓點水,其中迂回曲折之處往往躐等而過。歸本溯源,理當追問:《公羊傳》 何以要作“九世復仇”之論?如其于事、于理皆有不合,又何必苦心孤詣為此“異義”之說?

         

        本文依托《公羊》“九世復仇”之經(jīng)、傳、注、疏,及前賢之論說、研究,試圖探賾“九世復 仇”之立言宗旨,并剖判其不同的事理層次。要之,賢齊襄公之復仇,并非真予其能為九世之祖復仇。其本質(zhì)是圣人“假事明義”,張大其事而已。質(zhì)疑者大多攻訐其不合史事、常理,卻不見于圣人志意,公羊?qū)W者對之已有辨明。而以“九世復仇”之是非迂曲為依托,《公羊》更欲托明“王道正義”于“無王”之世,此亦體現(xiàn)《公羊》之“尊王”實為尊“王道”而非尊“時 王”的基本立場。

         

        一、“齊滅紀”事述略

         

        欲申明“九世復仇”之大義微旨,首先要對其所依托之史實——即魯莊公四年(前 690)齊國吞滅紀國一事——有基本的了解。《春秋·莊公四年》:“紀侯大去其國?!薄妒酚洝R太公世  家》記載:“(齊襄公)八年,伐紀,紀遷去其邑?!盵4] 考諸《春秋》,可知齊國早有吞并紀國之志?;腹迥辏褒R侯、鄭伯如紀”;六年,紀國二次請求于魯,均為齊難之故;十三年,紀又隨魯、鄭敗齊師;十七年有“公會齊侯、紀侯盟于黃”,亦是魯居間調(diào)和。及至莊公元年始其滅國,“齊師遷紀郱、鄑、郚”,吞并之志形于顏色;三年,“紀季以酅入于齊”以存宗廟;四年終逞其滅國之志,以致“紀侯大去其國”。可知齊之滅紀非旦夕而成。

         

        本當亂世,諸侯之間侵伐吞并無數(shù),史遷所謂“《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5],此亦不過是諸侯之間相互侵伐、吞滅之一事而已。然而三《傳》解之不同,尤以《公羊》最為殊異?!蹲髠鳌芬詾椋骸凹o侯不能下齊,以與紀季,夏,紀侯大去其國,違齊難也?!盵6] 紀侯不能屈尊事齊,故違難而去?!按笕ァ奔慈ザ环抵?。與《史記》所錄相合?!斗Y梁》則謂:“大去者,不遺一人之辭也。言民之從者,四年而后畢也。紀侯賢而齊侯滅之,不言滅而曰大去其國者,不使小人加乎君子?!盵7]《左傳》《穀梁》均以“大去”為去國不返,并惡齊國滅紀。不同之處在于:《穀梁》以“大去”為“得眾”,且賢紀侯而貶齊襄之態(tài)度鮮明。唯獨《公羊傳》一反常理,釋“大去”為“滅國”,且以滅人國者為賢,以發(fā)明“復仇”之義:

         

        大去者何?滅也。孰滅之?齊滅之。曷為不言齊滅之?為襄公諱也?!洞呵铩窞橘t者諱,何賢乎襄公?復仇也。(《公羊傳·莊公四年》)

         

        以“大去”為“滅國”,可見《公羊》所承之師說本即與《左》《穀》不同。然而何休《解詁》、徐彥《疏》并未過多闡發(fā),僅有董仲舒解經(jīng),既本《公羊》師說,亦頗采《穀梁》之義?!洞呵锓甭丁鐕隆吩唬骸凹o侯之所以滅者,乃九世之仇也。一旦之言,危百世之嗣,故曰大去?!盵8] 齊紀之仇,追之九世,“大去”二字,即以張大滅國之緣由解之,以告誡人君“于言無茍”,以免危及后嗣。又《玉英》篇云:“率一國之眾,以衛(wèi)九世之主。襄公逐之不去,求之弗予,上下同心而俱死之,故謂之大去。《春秋》賢死義且得眾心也,故為諱滅。以為之諱,見其賢之也。以其賢之也,見其中仁義也?!盵9] 以齊襄為“九世之主”,又許紀侯能得民心而與民俱死國,既合《公羊》“國滅君死”之正義,又取《穀梁》得眾之說。陳立《義疏》謂:“如董生所記,似紀侯死難,并未出奔,故有賢之之義。若如《左》《穀》二家?guī)熣f,以大去為不反,則國滅不能死義,宗廟社稷委之于季,置身事外,《春秋》應罪之不暇,何為賢之?”[10] 既賢紀侯,自不當以“大去”為去國不反。

         

        “大去”二字究竟是去國不返還是國滅君死并無礙于紀國覆滅的史實,《公羊》對之亦不 計較,真正的爭議焦點在于《公羊》賢齊襄公能復九世之仇,畢竟復仇之說于史冊并無明載,《左傳》《穀梁》亦未言及。不過考諸《公羊傳》則不難發(fā)現(xiàn):齊之滅紀,首尾呼應;為齊襄諱,從一而終?!洞呵铩でf公元年》:“齊師遷紀郱、鄑、郚?!薄豆騻鳌吩唬骸啊w之’者何?取之也。取之則曷為不言‘取之’也?為襄公諱也。外取邑不書,此何以書?大之也。何大爾?自是始滅也。”齊國滅紀即由此次取邑開始,《春秋》則詭其辭,即變“取”為“遷”,以實現(xiàn)為襄公諱的目的??芍豆颉分t齊襄公,自其滅紀之始便已埋下伏筆。又《春秋·莊公三年》:“秋,紀季以酅入于齊。”《傳》曰:“‘紀季’者何?紀侯之弟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紀季?服罪也。其服罪奈何?魯子曰:‘請后五廟以存姑姊妹。’”齊紀兩國力有大小,齊之滅紀又勢所必行,紀季攜酅邑入齊,本屬大惡,而《公羊》卻“為賢者諱”。若賢其存宗廟、繼絕祀,尚有理可說。然而《公羊》更賢紀季能服罪,徐彥《疏》即指出:“‘先祖有罪于齊’者,即四年《傳》云‘哀公享乎周,紀侯譖之’是也?!盵11] 非以滅紀為復仇,則不能為此“服罪”之說。“屬辭比事”,可知《公羊》一貫以“復仇”屬齊襄。

         

        為證“復仇”之不誤,《公羊傳》更于賢齊襄后就復仇之事由、限度、依據(jù)一一闡明:

         

        何仇爾?遠祖也。哀公亨乎周,紀侯譖之。以襄公之為于此焉者,事祖禰之心盡矣。盡者何?襄公將復仇乎紀,卜之,曰:“師喪分焉?!薄肮讶怂乐?,不為不吉也”。遠祖者,幾世乎?九世矣。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家亦可乎?曰:不可。國何以可?國君一體也。先君之恥,猶今君之恥也;今君之恥,猶先君之恥也。國君何以為一體?國君以國為體,諸侯世,故國君為一體也。今紀無罪,此非怒與?曰:非也。古者有明天子,則紀侯必誅,必無紀者。紀侯之不誅,至今有紀者,猶無明天子也。古者諸侯必有會聚之事,相朝聘之道,號辭必稱先君以相接。然則齊、紀無說焉,不可以并立乎天下。故將去紀侯者,不得不去紀也。有明天子,則襄公得為若行乎?曰:不得也。不得,則襄公曷為為之?上無天子,下無方伯,緣恩疾者可也。(《公羊傳·莊公四年》)

         

        《公羊》追述齊紀之仇于九世之前。《史記·齊太公世家》:“哀公時,紀侯譖之周,周烹哀公而立其弟靜,是為胡公?!盵12] 而后,又歷獻、武、文、成、莊、僖,凡九世[13]。為人子孫以拳拳之心事于祖禰,為枉死之先祖報仇,其情可原。然而,此說于理未安之處不一而足:首先,齊襄公與其妹文姜亂倫私通,又令公子彭生拉殺妹夫魯桓公,行同鳥獸,以“事祖禰之心”予之,于理未安。故《公羊》以襄公與卜者之對話,申其復仇之志,實為避非賢而賢之嫌疑;其次,今日之紀侯非譖齊哀公之紀侯,以昔日之仇怨遷怒今日之子孫,實違常理?!豆颉酚诖松昝髌鋸统鹬x,理由有三:第一,有國者世襲其位,“國君一體”,故先紀侯之恥,亦今紀侯之恥;第二,若周夷王為明天子,則譖人之紀侯自當服罪除國,于今之齊侯而言亦當無仇可復。故去紀是理本所當去,并非興不義之師而強去之;第三,兩國相會,當以先君之辭號相稱。然而今之齊、紀凡相接必念及遠祖之仇,實屬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故曰“不可并立乎天下”。準此,《公羊》以為齊襄公復九世之仇,不僅合理,且勢所必行,按《公羊》之意,此仇不僅九世可報,雖百世之渺遠亦可報。

         

        不過,《公羊》所許之“九世復仇”,亦有一定限制:第一,就復仇之主體而言,“九世復 仇”僅限于國君,因為諸侯世襲,國君一體,大夫之家及以下則不可,以此禁復仇之泛濫;第二, 《公羊》賢齊襄能復九世之仇,卻也堅持道義原則。同年六月,經(jīng)文記載“齊侯葬紀伯姬”。如以九世仇怨之深,齊襄滅紀之咬牙切齒(“寡人死之,不為不吉”),轉(zhuǎn)而又葬仇讎之妻似多此一 舉。然而,《公羊》特意指出:“滅其可滅,葬其可葬。復仇者,非將殺之,逐之也。以為雖遇紀侯之殯,亦將葬之?!奔春涡荨督庠b》所謂“據(jù)恩怨不兩行”是也[14]。故《公羊傳》雖賢齊襄公復仇,卻不許其滅國,為之諱而不隱其惡。

         

        總之,三《傳》盡管在“大去”的解釋上有所出入,但對齊襄公吞滅紀國一事之事實認定上的差異僅關(guān)乎紀侯是否去國及是否賢紀侯,與齊滅紀之事體無涉。不過,將齊國吞滅紀國之 事由歸之于齊襄公復九世之仇,卻是《公羊》獨有之意。質(zhì)疑者以齊之滅紀本為利地,托之九世復仇實屬無稽,《公羊》學者維護師說,藉理義之應然,以期補正史事之委曲。下文即圍繞雙方之論辯,把握在“九世復仇”議題上之攻防。

         

        二、批判與維護:“九世復仇”的事、義之爭

         

        對“九世復仇”說之批判與維護,李隆獻在其專著中已有十分詳盡的梳理,本文無意重復前賢的工作,而是輟其要,藉此厘清公羊?qū)W者究竟采取何種策略維護“九世復仇”之說。簡言之,對“九世復仇”之批判可以分為史事與義理兩個方面。然而,事之合否,本《公羊》所不計較,托之齊滅紀而言“九世復仇”,只是“假事明義”之方法的具體運用而已。又《公羊》于“復仇”一義非僅齊滅紀一事,“屬辭比事”可知“九世復仇”本為張大“復仇”而作,并非真許齊襄公復仇于九世之后,徵引其他經(jīng)義以質(zhì)疑《公羊》亦未真正構(gòu)成對“九世復仇”說的挑戰(zhàn)。

         

        “九世復仇”說遭到最多的質(zhì)疑針對的是事情本身,論者圍繞齊滅紀事之各個方面予以考察,論述不可謂不周延。就事態(tài)發(fā)展而言,齊之滅紀早在齊僖公時即有籌謀,故毛奇齡質(zhì)疑:“齊侯如紀在桓五年,此時齊僖未亡,則謀紀者齊僖之志,誰謂齊襄能復仇者?”[15] 就齊襄公之個人品性與復仇動機而言,齊襄公有鳥獸之行,貪利紀國土地而擅滅同姓,實非有道之主,幾乎是批評者的共識[16];就齊紀之仇怨來看,齊哀公本荒淫之君,受天子之誅亦絕非無辜[17]。且譖言并非手殺,如何能夠以語言為仇[18]。

         

        由事實層面的質(zhì)疑亦可推擴至事理層面,復援引經(jīng)義,指摘“九世”之說與仇及子孫的謬誤。許慎《五經(jīng)異義》以古《周禮》“不過五世”,及孔子相定公會齊侯于夾谷為例,反駁“九世復仇”之說[19];葉夢得則以周代廟制矯“九世”之說,以其違反“禮有節(jié)文”的基本規(guī)定[20];厲鶚同樣以為“即以世仇言之,止有五世,不應有九世”,且以服制為斷,自當“親盡則服盡,服盡則仇盡?!盵21] 毛奇齡則指出“復仇”本于人情,“親遠則恩衰,仇遠則怨忘”,絕無“九世復仇”之理。[22] 更有學者以《公羊》經(jīng)義攻訐“九世復仇”,如劉敞以《公羊》之“三世說”質(zhì)疑齊滅紀時當所傳聞世,又為之諱,實自相矛盾[23]。厲鶚則以“推刃之說”衡“九世復仇”,以為其“自相刺謬”[24]。

         

        上述批判幾乎涉及了“九世復仇”說的各個方面,但對于《公羊》經(jīng)義而言,卻未必有所損益。就事體本身而言,公羊?qū)W者盡管已多所辯駁,然而其解經(jīng)本多就理之當然、義之合否 推原事端,并不如古文學者據(jù)實而疑。若以史為斷,《公羊》之說自不免左右支絀。陳立斷然 指明齊之滅紀實為利地,襄公之賢亦為假托,純以《公羊》“九世復仇”為明義之說,非據(jù)史而錄,卻是擺正《公羊》立場的拔本塞源之論。在陳立看來:“襄公假復仇為名滅紀,《春秋》因假以張義。”假之為言借也,即借事明義,只是托之于齊紀之事而已。又:“《春秋》為張義之書,非紀事之書。齊襄利紀土地,自不言。言《春秋》因其托名復仇,即以復仇予之,予復仇非予齊襄也。明父祖之仇不可一日忘。”[25] 可見,必當離齊襄而言復仇方可無捍格之患。皮錫瑞則更進一步:“昧者乃執(zhí)《左氏》之事,以駁《公羊》之義。不知孔子并非不見國史,其所以特筆褒之者,止是借當時之事做一樣子,其事之合與不合、備與不備,本所不計??鬃邮菫槿f世作經(jīng)而立法以垂教,非為一代作史而紀實以徵信也?!盵26] 鹿門之說徑直以《公羊》立場點明“九世復仇”之經(jīng)義并不在“史”而在“義”,“立法垂教”才是孔子筆削《春秋》所側(cè)重,也是《公羊》的立義所在。

         

        緣《周禮》與《公羊》本身之經(jīng)義質(zhì)疑“九世復仇”亦大可不必。以“假事明義”的立場觀之,“九世復仇”說的立言宗旨在于張大復仇,并非真正許齊襄公復仇于九世之后。何休《解詁》已有明言:“‘百世’,大言之爾?!盵27] 即以“百世”為夸大之辭。徐彥《疏》云:“蓋以百十者,數(shù)之終,施之于彼則無罪,施之于己則無義,故謂之大言耳?!盵28]“施之于彼則無罪,施之于己則無義”,即已否認百世之后猶可復仇。賈公彥以此準“五世之外”,亦與之理同[29]。皮錫瑞即指出:“《疏》所引即古《周禮》說,以圓《公羊》之義,發(fā)《解詁》之旨,是《公羊》與《周禮》說非不可通。齊襄非賢君,其滅紀亦不過假復仇為名,非真能復九世之仇者。《春秋》假托齊襄以明復仇之義,此圣人借事明義之微旨也?!盵30] 既以“百世”為“甚言”,亦不妨以“九世”為“甚言”。以此非難《公羊》,實是未明“百世”“九世”為張大之辭,并非真許齊襄公能復仇于九世之后。

         

        另一方面,“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欲明乎《公羊》復仇之義,自當“瞻前顧后”,以別處之經(jīng)文準之。首先,《公羊》于“復仇”之義于齊滅紀以及別處所見之復仇事上業(yè)已多作限制,不當僅據(jù)“九世”這一夸大之說辭便非難之。在“齊滅紀”一事上,對復仇主體已有明確規(guī)定,即強調(diào)國君可,大夫家及以下則不可,意在禁復仇之泛濫。在伍子胥復仇一事上亦明確主張:“父不受誅,子復仇可也;父受誅,子復仇,推刃之道也。復仇不除害,朋友相衛(wèi)而不相迿,古之道也?!奔唇雇鶃硐鄽⑴c斬草除根的復仇之舉??梢娂页鹋c國仇本即不同,《周禮》本以官方立場論復仇之一般原則,與《公羊》在“復仇”議題上的主張本無不可調(diào)和之矛盾[31]。其次,莊公于元年“念母”,四年與齊侯狩,五年與齊人伐衛(wèi)納朔。然而,齊魯實有不共戴天之仇,按《公羊》之說,“君弒,臣不討賊,非臣也。子不復仇,非子也?!濒敾副粡s,“仇者無時焉可與通”,魯莊公卻頻繁與殺父仇人往來交通,毫無半點人子之心。但是魯國為《春秋》之親人,內(nèi)大惡當諱,且“內(nèi)無貶于公之道”,故只能曲筆委齊襄以復仇,以譏魯莊之不復仇[32]。后文以“伐敗”為魯莊公開脫,亦其間一事爾。若非如此,魯莊公則大虧于臣子之義,又如何全其繼體為君之道?可知,以“九世復仇”許齊之滅紀,實為假托之辭,《公羊》“復仇”一義,亦當連綴各處文辭、排比所托事例方可明曉。

         

        要之,“九世復仇”本即《公羊》借事名義之說。大多數(shù)批判聚焦“九世復仇”事體之真、事理之合,然《公羊傳》本藉由齊之滅紀以托“復仇”之義,并非真正認可齊襄公復仇之事,于此置喙并無損于《公羊》大義;且“復仇”一義,并不獨見于齊滅紀之事。比較《公羊傳》中“復仇”諸事,可知“九世”之說本為張大復仇而發(fā),以收推明忠臣孝子之心的效果,并非真許之以復仇于九世之后。

         

        三、“九世復仇”中的“仇天子”議題

         

        如果說上述對于“九世復仇”說的質(zhì)疑大抵為今、古文學者在“復仇”議題上的立場之爭,那么,以《公羊》所謂“復仇”違背“尊王”的質(zhì)疑,則直接構(gòu)成了對“九世復仇”說的挑戰(zhàn),實是《公羊》學者理應面對的重大問題。惜乎在“九世復仇”議題的攻防上,《公羊》學者似乎有意避重就輕,其回應也乏善可陳?;蚩烧f,《公羊》學者在闡明“九世復仇”說的過程中未能直面“尊王”的議題,實予古文學者以批判“九世復仇”之口實。

         

        “復仇”與“尊王”之矛盾,首先而直接地表現(xiàn)為是否可以仇天子的問題。齊襄公的九世祖齊哀公雖為受譖于紀國之先君,但真正烹殺哀公的卻是周夷王。譖人固然可惡,難道聽信譖言、并痛下殺手的周王便毫無過錯嗎?若其有過,則《公羊》之“復仇”說難免延及作為天下共主的周王。故質(zhì)疑者以不可仇天子來反證齊襄復仇之說不可據(jù)信。厲鶚即有明文:“紀侯但譖哀公,安必懿王之受而烹之?不得云紀侯殺之也。懿王受譖而烹之,則齊襄之仇應在莊王矣。天王其可仇乎?”[33] 徐廷垣亦有類似推論:“據(jù)謂哀公烹于周,紀侯譖之,然譖者無形而烹者天子。天子烹之而仇天子之譖人,是仇天子也。人臣而仇天子,可乎?今藉口九世之仇,滅天子婚姻之國,無王甚矣!”[34] 周王室與紀國有姻親,以滅天子姻親之國為由,質(zhì)疑《公羊》“九世復仇”說違背“尊王”義旨合情合理。然而,以區(qū)分紀侯之譖與周王之烹為前提,并不必然推導出“仇天子之譖人”等同于“仇天子”的結(jié)論,無論從邏輯還是常理來看均嫌牽強。陳立對之即有反駁:“哀公荒淫,天子討之,義也。設非紀侯之譖,安必懿王討之?討之而烹之,能令子孫之不仇乎?子孫不敢仇天子,因仇其所由,正子孫私恩之正也。齊哀可受周王之誅,不必受紀侯之譖,復仇于紀,正得‘推刃’之義,何有刺謬乎?”[35] 陳立之說旨在駁斥厲鶚,但在肯定不可/不敢仇天子的底線上卻達成了默契。

         

        在特定歷史條件下,不許向天子復仇具有天經(jīng)地義、不容置疑的神圣性,但與之密切相關(guān)的“仇君”議題則有進一步討論之余地。伍子胥向楚平王復父兄之仇即涉及了“仇君”問題?!豆騻鳌吩唬骸案覆皇苷D,子復仇可也;父受誅,子復仇,推刃之道也。”是《公羊》許臣子在父罪不當誅的情況下可以向君報仇?!俺鹁迸c“仇天子”之間在理論上僅有一步之遙,批評者往往以“君命天也”批駁、質(zhì)疑《公羊》之復仇說,既批評伍子胥之仇楚王[36],亦可用以反對“九世復仇”之僭越天子,遑論仇天子。不過,何休、陳立、孔廣森等人,亦站在《公羊》的立場上有所維護??讖V森《通義》謂:“可也者,亦可也。緣孝子言之,即復仇為愛父;緣忠臣言之,即不復仇亦為善成其父之志。”[37] 細品“可”字之辭氣,表達的是認可卻于理未安的復雜態(tài)度:一方面,身為人子,子胥復仇有其基于血脈親情的正當性;另一方面,其父本為楚國之臣,即使不復仇,亦可算作“成其父之志”??讖V森圍繞“可”字做文章,揭示出臣子復仇于君的兩難。同理,這一說法或可推之齊滅紀一事中《公羊》所謂“緣恩疾者可也”的表述,即:許齊襄復仇,卻并非毫無保留。何休通過區(qū)分“諸侯”與“王者”,試圖證成向諸侯之君復仇的合理性:“本取事父之敬以事君,而父以無罪為君所殺,諸侯之君與王者異,于義得去,君臣已絕,故可也?!盵38] 陳立則接著解釋:“古者有分土無分民,故諸侯之臣,于義得去也?!盵39] 有去君,無去王,自然也絕無向天子復仇之理,保持了與在“九世復仇”議題上相同的立場。

         

        然而,不敢或不可仇天子畢竟是公羊?qū)W者在君主專制條件下為了回護《公羊》師說的委曲之論。就《公羊傳》的本意來看,“臣可向君復仇”有著在特定歷史條件下的合理性,甚至推諸天子,亦未為不可。譬如孟子深諳《公羊》之義,即以紂為“獨夫民賊”可得而誅之,或多或少代表了早期儒家并不天然認同王者的絕對威權(quán),如天子戮民之甚,則為天下所共仇亦未為不可。及至漢代,黃生作冠履之論,漢景禁湯武之說,逐漸強勢的天子威權(quán)才催生了“君命 天也”等類似表述。陳恩林即指出:“《公羊傳》提出的臣子可向君主復仇的平等思想絕對不 會是秦漢君主專制制度的產(chǎn)物。它有深刻的歷史根源和社會根源,只應是周代社會,特別是春秋時代的產(chǎn)物,一方面,君主要求臣下絕對服從,體現(xiàn)了君對臣的專制性;另一方面,臣下服從君主要有條件,體現(xiàn)了君臣間一定的民主性。”[40] 鄭任釗同樣認為:“《公羊傳》所主張的‘臣可向君復仇’之下的這種君臣關(guān)系,是最具有先秦儒家思想特色的主張之一?!盵41] 換言之,在公羊?qū)W的義理脈絡中,本即包含了臣可以向君復仇之可能,甚至退一步說,在《公羊傳》思想的形成時期,這一復仇觀念是有其合理性的,而在后世才逐漸成為一個諱莫如深的話題。

         

        在君主專制的歷史條件下,公羊?qū)W者許諾不可仇天子有其現(xiàn)實性與必然性。但若回到《公羊傳》誕生的歷史語境中,認為其多少存在仇君——乃至仇天子——的抽象可能性同樣有理可說。如干春松所指出:“在公共管理體系未臻完備的時候,允許私人了斷恩怨是情有可原的。然而隨著專制政權(quán)的建立,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被國家收回乃是勢在必行。從漢代開始,不斷有法令禁止私人復仇,但是,在法律儒家化的背景之下,法律對于報仇事件的處理因與儒家經(jīng) 典結(jié)論沖突,而多陷入矛盾和沖突之中?!盵42] 這一論斷無疑提示出對于“九世復仇”的分析——尤其是在剖析其間義理糾葛時——應當考慮到不同歷史時期的特定情境。部分學者從可否仇天子的角度質(zhì)疑“九世復仇”說的合理性,盡管觸及了“尊王”的問題,但僅僅是以后世之法衡量《公羊傳》中的早期觀念,或以“政治紅線”來規(guī)《公羊傳》之逾矩。后世之《公羊》學者囿于特定的歷史條件,自不肯、亦不可對此過多置喙。即便論及這一議題,亦多采取避重就 輕的策略,有意無意地湮沒了本旨。

         

        四、由“復仇”而“尊王”

         

        回到《公羊傳》的語境中,真正值得探究的問題或許是:許齊襄公復仇是否與“尊王”的義旨相違背。更為抽象地說,大齊襄之復仇——或謂“大復仇”或“榮復仇”——是否與《春秋》“撥亂世,反諸正”的撰著旨意相違背。毛奇齡“三代共主,無仇國”之說,不僅試圖消解齊紀為仇的現(xiàn)實可能,也同時隱含了如若默許各國相為仇讎,則王者勢必不存,有失“尊王”旨意的批判[43]。徐廷垣則批評《公羊》推重復仇實為“崇亂獎逆”[44]。李隆獻總結(jié)前人觀點,指出:“諸侯國乃由天子分封,只有周天子能行誅討,故‘專地’‘專封’已失‘尊王’之義,何況‘專滅’?何況所滅者又是天子姻親之國。”[45] 且“榮復仇”與“尊王”本即有所矛盾,既然《春秋》意圖“撥亂世,反諸正”,自不當允許國與國間私自行報復之事。對于上述質(zhì)疑,可以從如下兩個方面予以回應。

         

        首先,“九世復仇”并不違背“尊王”義旨,這一點大可本于傳、注以說明?!豆騻鳌?曰:“有明天子,則襄公得為若行乎?曰:不得也。不得,則襄公曷為為之?上無天子,下無方伯,緣恩疾者可也?!庇忻魈熳釉冢床辉S襄公復仇,業(yè)已從前提上表達了“尊王”的義涵。換言之,若有明天子在,則必當告于天子以正其委曲,本不必、亦不許私下復仇。相應地,若有明天子在,則自不會有“專封”“專地”之事,遑論“專滅”。況且在“專地”“專封”的事例上,《公羊》往往作“實與而文不與”之辭,而在齊滅紀之事上,《公羊傳》并無“文實”之論,何 休即關(guān)注到這一點,指出:“不為文實者,方諱,不得貶?!盵46]“諱”即意味著為其隱惡,則不必另起貶辭。徐彥繼而補正:“凡為文實者,皆初以常事為罪而貶之,然后計功除過。若其如此,即《經(jīng)》不免貶惡襄公。若貶惡襄公,則不名為之諱,是以不得作文實之義矣。而后桓公得作文實者,桓公非滅人,其罪惡輕也?!盵47] 依徐彥之說,作“文實”之辭的前提條件是有常事之惡,罪責較輕,故功能抵過。陳立《義疏》以為:“所謂‘文’、‘實’也,蓋彼責備賢者,故文以專封責桓公,而實以美桓之存亡國。其美自見,無庸為諱。襄公本非賢者,滅國之罪又重于專封,假復仇以除罪,本《春秋》微詞,以責魯莊。故曲為襄諱,不必又起貶義也?!盵48] 在“實與而文不與”的貶例中,實與其能救中國,攘夷狄,匡天下,卻又責備其“專封”“專地”之舉,一事而見褒貶兩義,以絕諸侯僭越天子之端。既然不與“專地”“專封”之僭越,又如何能與“專滅”之大 惡?如劉逢祿之言:“凡諱皆有惡即刺也,諱深則刺益深,或以強王義,或屈于尊親,或功足以掩其罪,或賢者與仁同過,君子因之醇加吾王心焉?!盵49] 以“大去”諱齊襄滅國之惡,不可謂諱之不深,亦可知其深罪齊襄。且《春秋》用辭,“已明者去之,未明者著之”[50],滅國是《春秋》之中的大惡,不必特筆書之而其惡自見。明乎《公羊》立論之迂曲,自可知其無悖于“尊王”。

         

        更為重要的一面或許是:《公羊》所理解之《春秋》撰著義旨的“尊王”,本即意味著托明“王道正義”于“無王”之世,這也體現(xiàn)了《公羊》之“尊王”實為尊王道、王義,而非尊時王的基本立場。這一《公羊》特殊的“尊王”說可以由如下三個方面予以證明:首先,在“托始”的問題上,《公羊》繞過時王,而托之于文王。《春秋·隱公元年》曰:“元年,春,王正月?!薄豆騻鳌吩唬骸巴跽呤胫^?謂文王也。”時王本周平王,而傳解之為“文王”,即“周之始受命制法之王”。“五始”之中包涵“王”之一端,但將“王”解作周王,自非尊時王之意。且“王”在“五始”之中為“人道之始”,以之準《公羊》“尊王”之義,必當以弘揚王道解之則安[51];其次,《公羊》有“王魯”與“以《春秋》當新王”的說法,其實為僭越天子,卻肯定其合乎王道之義。徐《疏》“元年,春,王正月”云:“若《左氏》之義,不問天子、諸侯皆得稱元年。若《公羊》之義,唯天子乃得稱元年,諸侯不得稱元年。此魯隱公,諸侯也,而得稱元年者,《春秋》托王于魯,以隱公為受命之王,故得稱元年矣。”[52] 魯本諸侯,卻得托元年而為王,亦《春秋繁露·奉本》所謂“緣魯以言王義”是也[53]。與之相關(guān)的“以《春秋》當新王”之說,則更以“絀夏”“新周”為前置??梢?,必當在周室衰微、王將不王(有其位而無其德)的條件下,方可作此“大逆不道”之論;最后,《公羊傳》亦有以孔子為“素王”之說?!睹献印る墓隆吩疲骸翱鬃討?,作《春秋》?!洞呵铩?,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董仲舒《天人三策》則指出:“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系萬事,見素王之文焉?!盵54] 即以孔子僭越天子職權(quán),而行“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之事業(yè)。上述觀點,雖非徑直出自《公羊》傳文,但大抵本于《公羊》師說,以此準之,《公羊》所謂“尊王”實為尊王道、尊王義,而非尊時王。

         

        由尊王道、尊王義的立場觀之,“九世復仇”不僅不違背“尊王”的義旨,更是依托“復仇”以推明王道正義于“無王”之世。一方面,齊紀之仇追之于九世之前,然而,若周夷王本為明天子,則九世之前紀國已除,又何來齊紀之仇。及至齊襄公,其復仇之舉亦當“上無天子,下無方伯”之世,何休《解詁》云:“有而無益于治曰無”,即明其并非否認天子之實存,而是 藉之以召喚明天子。可見,天子之明否而非有無,才是《公羊》立論的關(guān)鍵[55];另一方面,“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而齊襄復仇實為“緣恩疾”而實現(xiàn)正義,本即是試圖在無道之世踐行王道正義的舉措。以天子之實存質(zhì)疑、乃至勾銷對“明天子”的期望,那又要如何實現(xiàn)“撥亂世,反諸正”的目的呢?可知,復仇僅僅是手段上的權(quán)宜,其最終目的在于維系正義與公義。所謂“尊王”,既談不上與九世之前就該伸張之正義相矛盾,更談不上與在“無王”之世呼喚王道正義的合理訴求背道而馳,又如何能夠說《公羊》所謂“復仇”違背“尊王”呢[56]?

         

        綜上,以“復仇”有悖于“尊王”質(zhì)疑“九世復仇”說,觸及了“復仇”與“尊王”的內(nèi)  在張力,惜乎《公羊》學者對此并未有效回應。但本于傳、注與前賢的論述可知,由于《公羊》 所謂“尊王”并非尊時王,而是尊王道、王義,故“九世復仇”說不僅不違背“尊王”,而是推明王道正義于“無王”之世的主張。經(jīng)由批評者對“復仇”與“尊王”間之張力的揭橥,恰可  補足《公羊》在“九世復仇”、乃至“復仇”議題上,對于“尊王”義旨的相對忽略。或可說,“復仇”是亂世義,“尊王”是治世道,以治世之道疑亂世之義則不免于矛盾。而《公羊傳》據(jù)亂世而期求升平、太平,是為由“復仇”而“尊王”。

         

        注釋:
         
        [1] (漢)何休解詁,(唐)徐彥疏:《春秋公羊傳注疏·序》,刁小龍整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3頁。
         
        [2] (清)陳壽祺:《五經(jīng)異義疏證》卷下,曹建墩校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206頁。
         
        [3] 臺灣大學李隆獻教授以歷史時期為斷代,系統(tǒng)梳理了中國古代復仇觀之起承轉(zhuǎn)合。其站在史家立場,以歷代傳注與評述為線索,對“九世復仇”說之利弊得失進行分析。在材料的選取上,作者兼顧了許慎、劉敞、黃震、俞汝言、毛奇齡等批評之說與陳立、皮錫瑞、孔廣森、劉逢祿等回護之說,可以說是現(xiàn)今對“九世 復仇”梳理最為全面的究。參見李隆獻:《復仇觀的省察與詮釋(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隋唐編)》,臺北: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12年;李隆獻:《復仇觀的省察與詮釋(宋元明清編)》,臺北: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15年。
         
        [4] 《史記》卷32《齊太公世家》,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1796頁。
         
        [5] 《史記》卷130《太史公自序》,第4003頁。
         
        [6] (周)左丘明傳,(漢)杜預注,(唐)孔穎達正義:《春秋左傳正義·莊公元年至十年》,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標點本),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226頁。
         
        [7] (晉)范寧注,(唐)楊士勛疏:《春秋穀梁傳注疏·莊公元年至十八年》,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標點本),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68頁。
         
        [8] (漢)董仲舒:《春秋繁露·滅國下第八》,乾隆三十八年聚珍本影印,上海:上海古籍出社,1989年,第30頁。
         
        [9] (漢)董仲舒:《春秋繁露·玉英第四》,第22頁。
         
        [10] (清)陳立:《公羊義疏》卷18,劉尚慈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17年,第678頁。
         
        [11] (漢)何休解詁,(唐)徐彥疏:《春秋公羊傳注疏·莊公第六》,第217頁。
         
        [12] 《史記》卷32《齊太公世家》,第1794頁。
         
        [13] 一說質(zhì)疑“九世”為謬誤,當為十世。參見(清)高士奇:《左傳紀事本末》卷16,楊伯峻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第172-173頁。
         
        [14] (漢)何休解詁,(唐)徐彥疏:《春秋公羊傳注疏·莊公第六》,第223頁。
         
        [15][22] (清)毛奇齡:《春秋毛氏傳》卷9,龐曉敏主編:《毛奇齡全集》第十冊,北京:學苑出版社,2015年,第104,102-103頁。
         
        [16] 高士奇從地理角度剖析齊國貪狼之心:“按《輿地志》,齊都臨淄,在今青州。古紀城在今壽光。壽光距青州七十里,則《春秋》時紀與齊相去直數(shù)十里間,所謂臥榻之地不容他人安枕者也?!眳⒁姡ㄇ澹└呤科妫骸蹲髠骷o事本末》卷16,173頁。
         
        [17] 厲鶚指出齊哀“外禽內(nèi)色,未或不亡”,并以為“周德雖衰,哀公非不受誅”。參見(清)厲鶚著,(清)董兆熊注:《齊襄公復九世仇議》,《樊榭山房集》,陳九思標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802頁。
         
        [18] 參見(清)俞汝言:《春秋四傳糾正》,《叢書集成續(xù)編》第13冊,上海:上海書店,1994年,第579頁。
         
        [19] 參見(清)陳壽祺:《五經(jīng)異義疏證》下,第206頁。對于復仇世代的問題下文另有詳論。至于孔子相定公會齊景于夾谷,段熙仲回護《公羊》,認為:“頰谷之會,孔子所以發(fā)憤于侏儒也。世人不悟此義,而猥以夾谷為說。自許叔重以來,沿謬久矣?!币皇露鴥山猓藳Q于視角、立場之別。參見段熙仲:《春秋公羊?qū)W講疏》,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554頁。
         
        [20] 參見(宋)葉夢得:《春秋三傳讞》(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一四九冊,臺北:商務印書館,1983年,第672頁。
         
        [21][24] (清)厲鶚:《齊襄公復九世仇議》,《樊榭山房集》,第801,802頁。
         
        [23] 參見(宋)劉敞:《春秋權(quán)衡》卷8,《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一四七冊,第255頁。
         
        [25] (清)陳立:《公羊義疏》卷18,第680、684頁。
         
        [26] (清)皮錫瑞:《經(jīng)學通論·春秋》,吳仰湘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18年,第394頁。
         
        [27][28] (漢)何休解詁,(唐)徐彥疏:《春秋公羊傳注疏·莊公第六》,第220,220頁。
         
        [29]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周禮注疏》卷14《調(diào)人》,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標點本),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359頁。
         
        [30] (清)皮錫瑞:《駁五經(jīng)異義疏證》卷4,王豐先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343-334頁。
         
        [31] 陳恩林:《論〈公羊傳〉復仇思想的特點及經(jīng)今、古文復仇說問題》,《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98年第2期,第137-145頁。
         
        [32] 皮錫瑞曰:“《春秋》一經(jīng),多有文發(fā)于此而義見于彼者,其褒齊襄公之復仇,正以譏魯莊公之不復仇?!标惲ⅰ读x疏》引包慎言曰:“齊襄、莊公弒父之仇也,《春秋》之大齊襄刺魯莊也。其父仇未討書葬,為內(nèi)量力不責人,為莊公量,而莊公安然,自量如莊公,為不子矣。故因假襄公以譏之,所謂‘習其讀,問其傳,而不知己之有罪耳’?!眳⒁姡ㄇ澹┢ゅa瑞:《駁五經(jīng)異義疏證》卷4,第343-334頁;(清)陳立:《公羊 義疏》卷18,第690頁。
         
        [33] (清)厲鶚:《齊襄公復九世仇議》,《樊榭山房集》,第801頁。
         
        [34] (清)徐廷垣:《春秋管窺》卷3,《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一七六冊,臺北:商務印書館,1983年,第720-721頁。
         
        [35] (清)陳立:《公羊義疏》卷69,第684頁。
         
        [36] 厲鶚即指出:“子胥入郢,撻平王之墓,《左氏》紀鄖公辛之言曰:‘君討臣,誰敢仇之?君命,天也?!?則《公羊》‘父不受誅,子復仇’之義,疎矣。”參見(清)厲鶚:《齊襄公復九世仇議》,《樊榭山房集》,第801頁。
         
        [37] (清)孔廣森:《春秋公羊經(jīng)傳通義》卷10,陸建松、鄒輝杰點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682頁。
         
        [38] (漢)何休解詁,(唐)徐彥疏:《春秋公羊傳注疏·定公第二十五》,第1081頁。
         
        [39] (清)陳立:《公羊義疏》卷69,第2680頁。
         
        [40] 陳恩林:《論〈公羊傳〉復仇思想的特點及經(jīng)今、古文復仇說問題》,《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98年2期, 第137-145頁。
         
        [41] 鄭任釗:《〈公羊傳〉復仇論要義》,《齊魯文化研究》,濟南:齊魯書社,2013年,第136-143頁。
         
        [42] 干春松:《儒家經(jīng)典與生活世界中的復仇》,《社會科學輯刊》2020 年第5期,第5-16頁。
         
        [43] (清)毛奇齡:《春秋毛氏傳》卷9,《毛奇齡全集》第10冊,第103頁。                    
         
        [44] (清)徐廷垣:《春秋管窺》卷3,《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76冊,第721頁。
         
        [45] 李隆獻:《復仇觀的省察與詮釋(宋元明清編)》,第211頁。        [46][47] (漢)何休解詁,(唐)徐彥疏:《春秋公羊傳注疏·莊公第六》,第222,222-223 頁。
         
        [48] (清)陳立:《公羊義疏》卷18,第691頁。
         
        [49] (清)劉逢祿:《春秋公羊經(jīng)何氏釋例》卷6,鄭任釗校點,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128頁。
         
        [50] (漢)董仲舒:《春秋繁露·楚莊王第一》,第9頁。
         
        [51] 余治平:《“王正月”與“〈春秋〉新王”論——董仲舒〈春秋〉思想略論》,《河北學刊》2014年第1期,第39-45頁。
         
        [52] (漢)何休解詁,(唐)徐彥疏:《春秋公羊傳注疏·隱公第一》,第6頁。
         
        [53] (漢)董仲舒:《春秋繁露·奉本第三十四》,第59頁。
         
        [54] 《漢書》卷56《董仲舒?zhèn)鳌罚本褐腥A書局,2012年,第2183頁。
         
        [55] 李隆獻對何休“有而無益于治曰無”的說法表示質(zhì)疑:“《公羊》對同一‘天子’是否存在,竟隨理論需求而徑行改異,與‘尊王’之義恐有未合。”質(zhì)疑“天子”之時有時無,亦回到了以古文家質(zhì)疑《公羊》 所述非史事之真,以實然質(zhì)疑應然之立場。參見李隆獻:《復仇觀的省察與詮釋(宋元明清編)》,第209頁。
         
        [56] 陳柱對于“革命”與“尊王”(“統(tǒng)一”)之矛盾的辯護對于理解“復仇”與“尊王”之內(nèi)在張力 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其言曰:“孔子所以倡革命之說者,誠以當時之所謂王,已昏亂無道,不足以為天下之共主,而天下之崩離日甚,故假王魯之說以見意。然而統(tǒng)一之綱,君臣之權(quán),上下之禮,固不可以不明也。故尊王革命,雖似相反,而實不可以相廢?!眳⒁婈愔骸豆蚣艺軐W(外一種)》,李靜校注,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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