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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徐建委】《詩》的編次與《毛詩》的形成

        欄目:經(jīng)學(xué)新覽
        發(fā)布時間:2017-11-29 19:18:05
        標(biāo)簽:

        《詩》的編次與《毛詩》的形成

        作者:徐建委(中國人民大學(xué)文學(xué)院副教授)

        來源:《復(fù)旦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7年第2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十月十一日庚申

                  耶穌2017年11月29日

         

         

        內(nèi)容提要:據(jù)《毛詩序·六月序》、《儀禮·鄉(xiāng)飲酒禮》、《漢書·谷永傳》、鄭玄《毛詩譜》等文獻(xiàn)的記載,可發(fā)現(xiàn)周禮演樂的詩次、《詩序》詩次、《毛傳》詩次和三家詩次略有不同。以《左傳》所載季札論《詩》材料、《爾雅·釋訓(xùn)》與《毛傳》關(guān)系、《毛傳》上源等問題為基礎(chǔ),亦可判斷《毛傳》內(nèi)部埋藏了孔子時代之前的《詩》文本特征。據(jù)此可推知,孔子重構(gòu)了三百篇的序列和結(jié)構(gòu),使之更符合周代禮樂制度。子夏時代,受《春秋》學(xué)之陶冶,子夏或其后學(xué)又對調(diào)了《大雅》和《小雅》的部分詩篇,使二《雅》皆有美刺。這兩次重編,在《詩》文本的寫定過程中大概是最具革命意義的,時在戰(zhàn)國初年以前。第二次重編之時,仿效《春秋》精神的《詩小序》基本形成,然《小雅》篇目依然遵循了周禮之詩次,毛公作《毛詩故訓(xùn)傳》才調(diào)整為今本詩次。

         

        關(guān) 鍵詞:毛傳/后注簡省/禮樂詩次/《春秋》詩次

          

        引言:問題的提出

         

        《毛傳》是一部依附于《詩》的訓(xùn)詁著作,《詩》中難解的古字、古詞多重出,故《毛傳》必然面臨重復(fù)注釋的問題。它如何避免重復(fù)?只要稍稍熟悉注釋過程的就會知道,在一個字(或詞)第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注釋,之后為了簡潔,往往不必再注,我們可以稱之為后注簡省原則。此非絕對,有時因為經(jīng)文浩瀚,某一字前后相隔較遠(yuǎn),后文往往也會作注。但一般而言,前文已注者,后文往往不注。讀古書,發(fā)現(xiàn)這一基本做法是很容易的。那么《毛傳》是否整體上遵循后注簡省原則呢?答案是肯定的。

         

        一般而言,《毛傳》重復(fù)出現(xiàn)的字詞,《國風(fēng)》若有注,《雅》、《頌》一般不注。如“施”見于《葛覃》、《兔罝》、《碩人》、《東山》、《頍弁》、《旱麓》,僅于《葛覃》有注。如果重復(fù)出現(xiàn)的字詞與通俗意義有別,對其意義的理解特別容易出錯,同時初次的解釋又與后來的篇章離得較遠(yuǎn),這時往往出現(xiàn)重復(fù)注釋,如“言”字見于《葛覃》至《駉》等二十余首詩,《毛傳》分別于《葛覃》、《彤弓》、《文王》三首作注,三注分別見《國風(fēng)》、《小雅》和《大雅》。

         

        還有一些重復(fù)出現(xiàn)的字、詞,《風(fēng)》不注,《雅》、《頌》出注,或《風(fēng)》的注釋以《雅》、《頌》的注釋為基礎(chǔ)。此種類型數(shù)量雖不占優(yōu)勢,卻也不少,其數(shù)量約在一兩百條間,這足以說明問題了。僅舉數(shù)例:

         

        (1)“以”字見于《谷風(fēng)》、《大東》、《載芟》,《載芟》出注。即《周頌》有注,而《國風(fēng)》、《小雅》未注。

         

        (2)《王風(fēng)·黍離》“彼黍離離”,“離離”《毛傳》未注。而《小雅·湛露》“其實離離”,《毛傳》曰:“離,垂也?!?/p>

         

        (3)《邶風(fēng)·擊鼓》“平陳與宋”,“平”字《毛傳》未注,《大雅·綿》“虞芮質(zhì)厥成”,《毛傳》曰:“質(zhì),成也。成,平也?!贝擞?xùn)又見《爾雅·釋詁》:“質(zhì),平,成也。”

         

        (4)《淇奧》“赫兮咺兮”,《毛傳》曰:“赫,有明德赫赫然?!钡珜Α昂蘸铡辈⑽催M(jìn)一步作注,因“赫赫”之義已見于《小雅》之《傳》?!冻鲕噦鳌吩唬骸昂蘸眨⒚??!薄豆?jié)南山傳》亦曰:“赫赫,顯盛貌?!?/p>

         

        (5)《氓》“其葉沃若”,沃若,《毛傳》曰:“猶沃沃然?!钡拔帧弊趾瘟x,此處未言。而《小雅·隰?!贰捌淙~有沃”一句,《毛傳》曰:“沃,柔也?!?/p>

         

        (6)《芄蘭》“芄蘭之葉,童子佩韘”,《毛傳》曰:“韘,玦也。能射御則佩韘?!钡矮i”是什么?《小雅·車攻》“決拾既佽,弓矢既調(diào)”,《毛傳》曰:“決,鉤弦也?!睕Q即玦也。

         

        同時,今本編次極為相近的詩篇之間,有一些重復(fù)字詞有注、無注的先后順序,竟也會與今本詩篇順序不同,如上文之“言”字?!把浴痹诮癖尽缎⊙拧分谐霈F(xiàn)于編排相近的《出車》和《彤弓》中,《出車》在《彤弓》之前,但《毛傳》于《彤弓》注之,而于《出車》則未注。又如“愿”字,先后出現(xiàn)于《終風(fēng)》、《二子乘舟》和《伯兮》,其義均為“每”,《毛傳》于《二子乘舟》作注,而非首見于《終風(fēng)》。

         

        上述有異于今本《毛傳》編次的注或不注,及有注、無注順序的現(xiàn)象,若納入今本《毛詩》編纂次序中觀察,則顯得錯亂而無序,亦不可理解。如果我們聯(lián)想到《毛傳》可能有古老的《詩》學(xué)淵藪的話,則此種無序與錯亂,頓然顯現(xiàn)出不可估量的學(xué)術(shù)價值。

         

        從注釋順序觀察,《毛傳》字、詞訓(xùn)詁之中,也許埋藏的是一種不同于其表面次序的詩篇編次,這種結(jié)構(gòu)一定是早于毛公的時代的?!睹姟酚蓾h初毛公寫定,此后其文本次序與結(jié)構(gòu)得以確立,即今日所見之本?!睹珎鳌繁緸槊鳎瑸楹文軌騻鬟f早期《詩》文本的信息呢?漢人經(jīng)說非獨立創(chuàng)制,有其師承和上源,即所謂先師說,這是常識。故《毛傳》這部西漢文獻(xiàn)是否學(xué)有師承,或者,是否存在先秦的《詩傳》就是此問題的關(guān)鍵了。

         

        一、《毛傳》與《爾雅·釋訓(xùn)》之關(guān)系

         

        《爾雅》與《毛傳》有大量重文,其中卷三《釋訓(xùn)》一卷幾乎全與《毛詩》相關(guān),正是解決《毛傳》是否存在上源的關(guān)鍵文本。

         

        《爾雅》成書于何時,古來多有異說,①考張揖《上廣雅表》引《禮·三朝記》曰:

         

        哀公曰:“寡人欲學(xué)小辨,以觀于政,其可乎?”孔子曰:“《爾雅》以觀于古,足以辯言矣?!雹?/p>

         

        《三朝記》乃古《禮記》,見于《漢書·藝文志》,《三國志》裴松之注引《七略》曰:“孔子三見哀公,作《三朝記》七篇,今在《大戴禮》?!雹酃手度洝冯m非孔子言行實錄,然亦為源出戰(zhàn)國的文獻(xiàn)。其中引及《爾雅》,知其戰(zhàn)國時期或已有流傳。趙岐《孟子章句》稱漢文帝置《爾雅》博士,此時《毛詩》尚未名世,漢武帝時犍為舍人又為之作注,《爾雅》主體為先秦書亦可得知。故即便最為保守的學(xué)者,也會判斷《爾雅》中最古的《釋詁》、《釋言》、《釋訓(xùn)》三篇成書于先秦?;蛘吒鼮榉€(wěn)妥地說,戰(zhàn)國時代前三卷的主體部分業(yè)已出現(xiàn)。④

         

        《釋訓(xùn)》一卷與《詩》關(guān)系最密切。其一百多條訓(xùn)詁中,只有7條未見今本《毛詩》,其余110條均為釋《詩》之文,有數(shù)十條更是顯然據(jù)《詩》之某篇、某句而訓(xùn)。如:

         

        颙颙、卬卬,君之德也。⑤

         

        此見《大雅·卷阿》:“颙颙卬卬,如圭如璋?!贝司湔切稳荨熬隆薄!睹珎鳌穭t曰:“颙颙,溫貌;卬卬,盛貌?!迸c《釋訓(xùn)》不同,再如:

         

        丁丁、嚶嚶,相切直也。⑥

         

        此見《小雅·伐木》:“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庇秩纾?/p>

         

        藹藹、萋萋,臣盡力也。噰噰、喈喈,民協(xié)服也。⑦

         

        此見《卷阿》:“藹藹王多吉士……菶菶萋萋,雝雝喈喈?!薄睹珎鳌吩唬骸俺冀咂淞Γ瑒t地極其化,天下和洽,則鳳皇樂德?!雹嗾敲駞f(xié)服之義。

         

        “如切如磋,道學(xué)也”一條之后,則更是直接訓(xùn)解《詩》文。如此一整篇全與《詩》相關(guān),若非錄自古老《詩傳》,則絕難想還有其他來源。

         

        那么,《釋訓(xùn)》是否錄自今本《毛傳》?整體而言,可能性極低。原因在于,因二者解釋雖多相同或相近,但其取義方式多有不同?!夺層?xùn)》多從詩句甚至詩篇取義,故其解釋頗類《毛詩序》,而不類《毛傳》。前引三條,“君之德也”、“相切直也”、“民協(xié)服也”、“臣盡力也”,均是對整章或整句的意義的截取,而非直接訓(xùn)詁詞義。比如“颙颙”、“卬卬”,《毛傳》分別訓(xùn)為“溫貌”、“盛貌”,取兩詞之基本意義,而《釋訓(xùn)》所謂“君之德”的取義,乃來自“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一句,亦為《卷阿》第六章之主題?!对娦颉吩唬骸啊毒戆ⅰ罚倏倒涑赏跻?。言求賢用吉士也?!雹崛鶠閷康馁澝溃苏秊椤熬隆钡捏w現(xiàn)。故《釋訓(xùn)》此條取義,亦取全篇之旨。再如:

         

        晏晏、旦旦,悔爽忒也。⑩

         

        此條訓(xùn)釋據(jù)《衛(wèi)風(fēng)·氓》“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一句。晏晏、旦旦,《毛傳》曰:“晏晏,和柔也。信誓旦旦然?!?11)所謂“悔爽忒”,乃《氓》全篇之義也。《釋訓(xùn)》“如切如磋”一條之后,始多具體字義之訓(xùn)詁,但畢竟數(shù)量不多。

         

        故《釋訓(xùn)》并非拘于字義、詞義之訓(xùn),而是多取句義、篇義,整體的取義更近《詩序》。退一步說,雖然《釋訓(xùn)》很可能并非一次性文獻(xiàn),而是歷數(shù)代而成,或有西漢人據(jù)《毛傳》而補(bǔ)入者(如“如切如磋”一條之后的文字就很像后來補(bǔ)入),但《釋訓(xùn)》全據(jù)《詩》而訓(xùn),則其原始必亦釋《詩》。既然如此,《釋訓(xùn)》一篇就不可能摘自今本之《毛傳》,不然不會與《毛傳》有“方向性”的差異。換句話說,《釋訓(xùn)》應(yīng)有更古老的訓(xùn)詁來源。《釋訓(xùn)》寫定年代并不可考,但不會晚于漢初。它與《毛傳》均有早期《詩》學(xué)淵源,但又不相互轉(zhuǎn)抄,則二者之上源必為先秦《詩》之《傳》、《說》一類文獻(xiàn)。

         

        相較于《釋訓(xùn)》,《釋詁》一篇更加古老。內(nèi)藤湖南《爾雅新研究》謂《釋言》、《釋訓(xùn)》仿效《釋詁》之體,成篇乃在《釋詁》之后,其論平實可從?!夺屧b》、《釋言》中與《詩》相關(guān)的文字不少,但難以判斷是否據(jù)《詩》而為,故可不論其先后。不過,《毛傳》訓(xùn)詁之取義方式,卻與《釋詁》一致,這是深可注意的?!夺屧b》或春秋時代就已存在,此篇若據(jù)《詩傳》而成,則其所據(jù)《詩傳》則更加古老,甚或在孔子之前。鑒于《毛傳》與《釋詁》的互見,及其與《釋訓(xùn)》的疏離,可知《毛傳》上源的確為一部《詩傳》,甚至是一部《春秋》時代的傳。

         

        即使不考慮《毛傳》、《爾雅》的關(guān)系,僅就《毛傳》與《禮記》的互見亦可保守地見其戰(zhàn)國上源。如《禮記·大學(xué)》載曰:

         

        《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比缜腥绱枵撸缹W(xué)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栗也。赫兮諠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12)

         

        此條亦見《爾雅·釋訓(xùn)》,與《毛傳》相同。此訓(xùn)詁互見于三種不同經(jīng)學(xué)體系、不同流傳路徑中的古老文獻(xiàn),那么它必非西漢人之作,此可確知。又《樂記》載魏文侯、子夏論樂,子夏曰:

         

        《詩》云:“肅雍和鳴,先祖是聽?!狈蛎C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13)

         

        《釋訓(xùn)》曰:“穆穆、肅肅,敬也?!?14)又曰:“廱廱、優(yōu)優(yōu),和也?!?15)《思齊傳》曰:“雝雝,和也。肅肅,敬也?!?16)三者亦互見??梢姂?zhàn)國時代之《詩》,已有與今本《毛傳》極相類之訓(xùn)詁。

         

        另外,就常理而言,《詩》既為春秋時代貴族子弟教育之基礎(chǔ)文本,初編之時,自當(dāng)有關(guān)于疑難字句的簡單解釋。待其作為周文化經(jīng)典為孔子所重,并用作講授之時,亦當(dāng)有字句、名物之訓(xùn)詁。這些應(yīng)該是后世字、句訓(xùn)詁的源頭?!睹珎鳌芳叭摇对姟氛f,個別訓(xùn)詁有古老上源,是可判斷的。

         

        要之,《毛傳》雖為漢初寫定,但其中多有古老訓(xùn)詁,尤其是字、詞訓(xùn)詁多同《爾雅》,二者之間又無轉(zhuǎn)抄之關(guān)系,可知其源出某古老的《詩》學(xué)淵藪。這是一個長久以來被忽視的問題,卻事關(guān)《毛詩》文本諸問題的根本,甚至關(guān)乎整個《詩經(jīng)》學(xué)之早期歷史。

         

        先秦《詩》的編次的問題就是《毛傳》文本中潛藏的重要問題之一。自然,《毛詩》詩次并不是一個新問題。今日《毛詩》三百篇之次序與《毛詩序》、三家《詩》之詩次本有不同。這諸家詩篇次序的差異,就已經(jīng)隱約透露出漢初以前《詩》文本在不同闡釋體系下的不同樣貌,以及其背后的思想痕跡了。

         

        二、三家《詩》、《毛詩序》中的《小雅》詩次問題

         

        先看三家《詩》與《毛詩》文本編次的差異。四家編次的最大不同在《小雅》部分,即《毛詩·小雅》無厲王詩??追f達(dá)《毛詩正義》錄鄭玄《毛詩譜》曰:

         

        又問曰:“《小雅》之臣何也獨無刺厲王?”曰:“有焉?!妒轮弧?、《雨無正》、《小旻》、《小宛》之詩是也。漢興之初,師移其第耳。師所以然者,《六月》之詩自說多陳《小雅》正經(jīng)廢缺之事,而下句言‘《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則謂《六月》者,宣王北伐之詩,當(dāng)承《菁菁者莪》后,故下此四篇,使次《正月》之詩也。亂甚焉。既移文,改其目,義順上下,刺幽王亦過矣?!?17)

         

        《十月之交》鄭《箋》又曰:

         

        當(dāng)為刺厲王。作《詁訓(xùn)傳》時移其篇第,因改之耳?!豆?jié)》刺師尹不平,亂靡有定。此篇譏皇父擅恣,日月告兇?!墩隆窅喊缰埽似财G妻煽方處。又幽王時,司徒乃鄭桓公友,非此篇所云番也,是以知然(18)。

         

        《詩譜》中鄭玄論及《小雅》何以無厲王詩,謂《十月之交》、《雨無正》、《小旻》、《小宛》四首詩本屬刺厲王之作,漢代初年,經(jīng)師移其篇第于《六月》之后。個中緣由,乃是《六月序》為總說《小雅》興廢之事,《六月》之前為正經(jīng),故《六月》應(yīng)承《菁菁者莪》之后,經(jīng)師以此移其位置。據(jù)此,鄭玄以為《十月之交》四篇原在《六月》之前。移之者誰?鄭玄曰“師”,《正義》疏之曰“毛公”,《十月之交》《箋》文曰“作《詁訓(xùn)傳》時移其篇第,因改之耳”,故知此“師”正為毛公。毛公移之,則三家《詩》未移。即三家以此四篇為刺厲王的作品。(19)

         

        《漢書·谷永傳》載其對策曰:

         

        昔褒姒用國,宗周以喪;閻妻驕扇,日以不臧(20)。

         

        褒姒用國,乃《正月》經(jīng)文所述。閻妻驕扇,乃《十月》經(jīng)文所述。兩者分而言之,當(dāng)指兩代君主,前者為幽王無疑,后者自當(dāng)為厲王。故顏師古注曰:“《魯詩·小雅·十月之交》篇曰‘此日而食,于何不臧’,又曰‘閻妻扇方處’,言厲王無道,內(nèi)寵熾盛,政化失理,故致災(zāi)異,日為之食,為不善也?!?21)可知三家《詩》中,《十月》四篇確屬刺厲王之作,當(dāng)在《六月》前。

         

        《毛詩譜》中鄭玄言詩次“亂甚焉”,乃由《毛詩》之《小雅》無厲王詩而發(fā),此為《毛詩》之一大疑問,鄭玄不得其解,故據(jù)三家而謂《毛詩》“亂甚”。然《雨無正》、《小旻》、《小宛》雖不好確定,但《十月之交》為周幽王六年十月之后的作品,此則可以考實。詩中詠及的日食,“梁虞、隋張胄元、唐傅仁均、一行、元郭守敬并推定此日食在周幽王六年十月建酉辛卯朔日入食限”(22)。據(jù)現(xiàn)代學(xué)者所編天文日食表,可知公元前776年9月6日上午8點52分前后,黃河流域可見一次日環(huán)食。此年正為幽王六年。若以周歷建子推算,則其十月為夏歷八月,約為今日公歷之九月。故《十月之交》所記日食與現(xiàn)代天文演算結(jié)果一致。而厲王時期卻沒有符合“十月”的可見日食,此其一。其二,詩云“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與《國語·周語》“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三川竭,岐山崩”的記載一致,故《十月之交》為幽王時期之詩幾無疑義。三家《小雅》之詩序反為錯亂?!睹姟贰妒轮弧诽帯豆?jié)南山》之后,《節(jié)》所述與《十月》相似,因此《毛詩》之《小雅》次序并無大錯,它很可能保留了戰(zhàn)國早期的詩次,而三家詩則改動了《小雅》詩次,以確保《小雅》中有厲王詩。

         

        問題之二,乃《小雅》正經(jīng)與《毛詩序·六月序》之詩次何以不同?除了《十月之交》四篇時代及編次問題,《小雅》還存在另外一個詩次的變動,如治《詩》者所知,此問題隱藏于《六月》之《序》中:

         

        《六月》,宣王北伐也。《鹿鳴》廢則和樂缺矣?!端哪怠窂U則君臣缺矣?!痘驶收呷A》廢則忠信缺矣?!冻iΑ窂U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窂U則福祿缺矣?!恫赊薄窂U則征伐缺矣?!冻鲕嚒窂U則功力缺矣。《杕杜》廢則師眾缺矣?!遏~麗》廢則法度缺矣?!赌馅搿窂U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廉恥缺矣?!度A黍》廢則蓄積缺矣。《由庚》廢則陰陽失其道理矣?!赌嫌屑昔~》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冻缜稹窂U則萬物不遂矣?!赌仙接信_》廢則為國之基墜矣?!队蓛x》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掇な挕窂U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23)

         

        《六月序》綜述《小雅》正經(jīng)廢則如何如何,涉及《小雅》前二十二首詩。其中自然有《毛詩序》所依據(jù)的《小雅》編次,此編次與今本有異?!读滦颉匪宫F(xiàn)的詩次,首先是《六月》接于《菁菁者莪》之后,與三家《詩》確乎不同。其次,《華黍》之下先后為《由庚》、《南有嘉魚》、《崇丘》、《南山有臺》、《由儀》,而今本《毛詩》則是《南有嘉魚》、《南山有臺》、《由庚》、《崇丘》和《由儀》。鄭《箋》和《毛詩譜》未對此作出解釋,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認(rèn)為《由庚》、《崇丘》、《由儀》三篇與《南陔》、《白華》、《華黍》三篇均存其目而亡其辭,故今本《毛詩》因其亡,而合并編于《南山有臺》之下。(24)這種解釋其實不通,若因俱亡而合編,為何不將六篇合編,而分隔兩處,以《南陔》三首處《南有嘉魚》之前,而以《由庚》三首處《南山有臺》之后?這恐怕還是《詩序》詩次與《毛傳》詩次的差異所導(dǎo)致的。鄭玄釋《南陔》三首之序曰:

         

        此三篇者,《鄉(xiāng)飲酒》、《燕禮》用焉,曰“笙入,立于縣中,奏《南陔》、《白華》、《華黍》”,是也??鬃诱摗对姟?,雅、頌各得其所,時俱在耳。篇第當(dāng)在于此,遭戰(zhàn)國及秦之世而亡之,其義則與眾篇之義合編,故存。至毛公為《詁訓(xùn)傳》,乃分眾篇之義,各置于其篇端云。又闕其亡者,以見在為數(shù),故推改什首,遂通耳,而下非孔子之舊。(25)

         

        《釋文》亦持相似意見:

         

        此三篇,蓋武王之時,周公制禮,用為樂章,吹笙以播其曲。孔子刪定在三百一十一篇內(nèi),遭戰(zhàn)國及秦而亡。子夏序《詩》,篇義合編,故詩雖亡而義猶在也。毛氏《訓(xùn)傳》,各引序冠其篇首,故序存而詩亡。(26)

         

        此兩處材料可說明《詩序》與《毛詩》本為兩編,漢初毛公將其合并,將序冠于每篇之首。如此,則今本《毛詩》詩篇先后為《毛傳》之次,而非《詩序》之次也。鄭玄明確說《毛詩》《華黍》以下非孔子之舊,當(dāng)為毛公改動之,而《六月序》則未經(jīng)毛公改動,故《序》、《傳》詩次之不同得以浮現(xiàn)。

         

        《鄉(xiāng)飲酒禮》、《燕禮》中保留了周禮演樂的詩次,與《六月序》之詩次接近:

         

        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卒歌,主人獻(xiàn)工,工左瑟一人拜,不興受爵?!先胩孟?,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婓蟿t不拜受爵,坐祭立飲,辯有脯醢不祭,乃閑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27)。(《儀禮·鄉(xiāng)飲酒禮》,《燕禮》次序與之同)

         

        周禮之詩次,《魚麗》、《由庚》、《南有嘉魚》、《崇丘》、《南山有臺》、《由儀》六篇,應(yīng)是先后相次的?!读滦颉分?,除了《魚麗》和《由庚》之間夾著《南陔》三篇,其他的次序與周禮詩次相同,故知《詩序》《小雅》部分很可能也是按照周禮之禮樂程序來編排的。朱熹《詩集傳》就改變了《毛詩》的編次,將《南陔》三篇至于《魚麗》之前,《魚麗》至《由儀》則按周禮之次序編排,似乎是一種更為合理的安排。對于這種調(diào)整,朱熹解釋說:

         

        毛公以《南陔》以下三篇無辭,故升《魚麗》以足《鹿鳴》什數(shù),而附笙詩二篇于其后,因以《南有嘉魚》為次什之首。今悉依《儀禮》正之。(28)

         

        當(dāng)然,上述討論的重心,不是《魚麗》諸篇該如何編排,而是在于闡明《詩》之文本,在戰(zhàn)國至西漢之間,其編次有不同版本,《毛詩》相較于其戰(zhàn)國上源文本,或也發(fā)生了變化。在編次上,《詩序》與《毛傳》有所不同,三家與《毛詩》也有所不同。


         

         

        三、《春秋》學(xué)的自我建構(gòu):《詩》與《春秋》意義關(guān)聯(lián)的形成

         

        緊跟著的問題是,西漢初年的《詩》的編纂次序是如何形成的?因外圍文獻(xiàn)無足征引,只能從《毛詩序》的敘述中窺其仿佛了?!睹娦颉分猿蔀楸嫖鰸h初《詩》之編次的關(guān)鍵文獻(xiàn),乃因《毛詩》、《毛詩序》、三家《詩》所顯示的詩次雖小有差異,但是它們總體上還是屬于同一種編纂體系。畢竟除了《小雅》數(shù)首外,它們有著共同的文本順序。三家《詩》對每首詩旨的解釋,與《毛詩序》相比,亦相異者寡,而相同或相近者眾。可以說,西漢初年諸家《詩》學(xué),有著共同的戰(zhàn)國《詩》學(xué)上源,屬于同一種解釋體系,只因流傳中的變化而微有歧異。它們應(yīng)當(dāng)有大體相近的編纂意旨,但三家《詩》或殘缺或散佚,只能從《毛詩序》窺其大概。據(jù)《毛詩序》以討論四家編纂義理之整體概貌,相對于三家《詩》學(xué),雖然可能有偏差或訛誤,但整體上應(yīng)無大錯。

         

        那么,我們能從《毛詩序》中看出什么義理呢?就其大者而言,《詩序》之整體思想與《春秋》非常相似。是《詩序》影響了《春秋》,或是《春秋》影響了《詩》的解釋體系,抑或二者是共生關(guān)系呢?

         

        孔子論《詩》并無《春秋》之義。雖然《詩》中不乏頌美與怨刺之作,其古義從《左傳》所載春秋時代人的引述亦隱約可見,且多同于《毛詩》之說,然而,將三百零五篇視為一個與周王朝興衰相關(guān)的整體文本,并從中解讀出歷史大義,在孔子論《詩》,以及其所論禮樂遺文中,卻難窺痕跡。《論語》載孔子論《詩》實與士人日常倫理言行及其政治事功相關(guān),總體上歸于禮、樂之域,《泰伯》篇謂“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者,是也。

         

        綜觀《論語》、《禮記》之孔子(或托名于孔子)言論的記載,其引《詩》論《詩》,罕見《春秋》大義。上海博物館所藏《孔子詩論》,亦僅就《詩》文本之義而言。故戰(zhàn)國早期之前文本所記孔子論《詩》,幾乎不見歷史大局的視野,也沒有美刺興衰的《春秋》之義。

         

        至遲于孟子之時代,《詩》與《春秋》開始建立了獨特關(guān)聯(lián),兩個文本之間被賦予一以貫之的精神傳統(tǒng)?!睹献印るx婁下》載:

         

        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后《春秋》作。晉之《乘》,楚之《梼杌》,魯之《春秋》,一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鬃釉唬骸淞x則丘竊取之矣?!?29)《淮南子·泛論》篇亦曰:

         

        王道缺而《詩》作,周室廢、禮義壞而《春秋》作?!对姟?、《春秋》學(xué)之美者也,皆衰世之造也。儒者循之以教導(dǎo)于世,豈若三代之盛哉!(30)

         

        《孟子》與《淮南子》所論主旨基本相同,孟子謂《詩》乃王者之跡,而《淮南子》則將《詩》之作歸之于“王道缺”,實則亦王道之跡也,只不過是“王道”衰敗之跡。以上論述所表達(dá)的與《詩序》基本思想基本相同,即以美刺正得失,故有“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fēng)、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fēng)其上,達(dá)于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之論。由此可知,《詩序》與孟子所謂“王者之跡”屬一脈相承之說。

         

        《孟子》中的論說實非突出《詩》的意義和價值,而是為《春秋》的合法性尋找傳統(tǒng)資源。孟子眼中的《詩》,雖具備美刺興衰的意味,但孟子所言,其特別強(qiáng)調(diào)的卻是《春秋》之意義,即其“王者之事”的重量。如前所述,孔子時代并無關(guān)于《詩》的歷史意義的整體性理解,可以推斷,孟子時代《詩》的意旨,是在《春秋》大義被充分闡發(fā)的背景下出現(xiàn)的,屬于《春秋》學(xué)發(fā)展的結(jié)果。《詩》被賦予的意義,成為了《春秋》的前統(tǒng),并使得《春秋》意義的合法性有了更長久的依托。因此,《詩》被描述成為周王道之跡,此種解釋意圖,體現(xiàn)了《春秋》學(xué)為自我建構(gòu)傳統(tǒng)的用心。

         

        以今本《詩序》觀詩,會發(fā)現(xiàn)《詩》以歌詠的方式,完美地呈現(xiàn)了周王朝由興起到衰落的過程。所謂“正風(fēng)”、“正雅”以及《周頌》,無論其經(jīng)文還是《小序》,向我們展開的是周初武王、成王時期的禮樂制作與演行。此中所見,正是周承天之命,奄有四海的王道與大德。而“變雅”,則是幽厲之后,周德既衰的怨刺之詩?!白冿L(fēng)”則主要是東周初年王城、諸侯亂季之作品。(31)此雖《詩序》之說,實則暗含編詩之旨。此種編詩意與《春秋》之筆意正相應(yīng)和。

         

        由此,《詩序》總體上遵循著《春秋》的維度,以孔子《春秋》所秉持的歷史哲學(xué)來解《詩》。雖然其中多有古義,但將三百篇作為一個整體來營造的《詩序》,所用的絕非周、魯太師之義,而是源出孔子、子夏之學(xué)。就大局而言,毛公自道遠(yuǎn)承子夏之學(xué),則不吾欺也。故可下一推論,《詩序》乃是《春秋》學(xué)影響下的產(chǎn)物。因此,齊、魯、韓、毛四家《詩》所繼承的戰(zhàn)國《詩》,其整體結(jié)構(gòu)的完成,應(yīng)在孔子之后、孟子之前,當(dāng)為七十子之徒發(fā)揮《春秋》精神以治《詩》的結(jié)果。聯(lián)系孔門學(xué)術(shù)之發(fā)展,謂子夏或其后學(xué)所為,似為允當(dāng)。

         

        四、《春秋》視域:季札論《詩》與大、小《雅》的對調(diào)

         

        《詩序》上源于孔子、子夏之學(xué),由此觀察子夏時代《詩》之編次,似與漢初四家在整體結(jié)構(gòu)上有重大差異。此種判斷,基于對《左傳》所保留吳公子季札赴魯觀周樂之材料。表面上看,這則材料保留了另外一個與今本大體相同的次序,但細(xì)細(xì)推敲,恐是不然。

         

        魯襄公二十九年,《左傳》載季札赴魯觀周樂之事,并著重錄其論《詩》之語。治《詩》者將其作為孔子之前《詩》已初步編成的證據(jù),以此否定《太史公書》孔子刪詩之說。而治《左傳》者,則往往從季札之語,推斷此章的寫作年代,由此作為《左傳》成書于公元前四世紀(jì)的預(yù)言材料之一。《左傳》年代研究諸發(fā)現(xiàn)說明,這段記載不能作為孔子之前《詩》文本編纂的證據(jù),因為此段論述雖出季札之口,且載錄于魯襄公二十九年,卻未必是當(dāng)時材料,亦未必為實錄,而很可能是后人補(bǔ)述。故只能粗略地將其定為春秋戰(zhàn)國之際,即公元前五、六世紀(jì)之交的材料。

         

        不管季札觀樂的故事是虛擬抑或?qū)嶄?,季札所觀必非全樂,今本《毛詩》三百一十一首,必非一時一日所能盡,故魯樂工當(dāng)擇其要者而歌之,所選或為每一部分的首篇。即非如此,亦當(dāng)為每部分之代表詩篇。因此,季札進(jìn)行評論,當(dāng)據(jù)某一篇或某數(shù)篇而言。而其評論范圍,卻當(dāng)為每一部分的整帙整卷。原因在于,季札論樂并非就樂論樂,而是一種外交辭令(或擬外交辭令),此段對話的目的,在于顯示季札的知識修養(yǎng)。故季札所論,必為每一部分詩篇的主旨或大概,其內(nèi)容也是當(dāng)時貴族階層知識結(jié)構(gòu)的重要組成部分。當(dāng)然,此段記錄可能是春秋時代的(公元前六世紀(jì)),也可能是戰(zhàn)國早期的(公元前五世紀(jì)),時代難以準(zhǔn)確判斷。然《左傳》之主體材料形成于戰(zhàn)國初,且多據(jù)魯國史料,因此,即便此段文字寫定于戰(zhàn)國初年,其主體材料還是可以反映春秋末年的編《詩》情況,尤其是與列國無關(guān)的《雅》、《頌》及古樂材料。唯其列國贊辭,如《魏風(fēng)》之贊辭,則恐有后人潤色。

         

        季札論樂與《詩》文本之關(guān)系,最可注意者為《小雅》、《大雅》。季札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此其對《小雅》之評價。又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此其對《大雅》之評價。若魯工所歌為今本大、小《雅》之首篇,則當(dāng)為《鹿鳴》和《文王》,后者符合季札對《大雅》之評價,但前者不符。(32)若兩句評價是分別針對《小雅》、《大雅》,則均不符合。原因何在?據(jù)《毛詩序》及鄭玄《毛詩譜》,《小雅》《鹿鳴》至《菁菁者莪》為頌美之詩,乃文王、武王時期之作品,其氣質(zhì)、語辭亦頗相符。而《六月》之后,則為宣王、幽王時期作品,所謂“變小雅”,才是蘊(yùn)含“周德之衰”的作品。《大雅》《文王》至《卷阿》,確在彰顯“文王之德”,但《民勞》之后,主要為怨刺幽、厲之作。當(dāng)然,二編之中,尚有頌美宣王之作,屬于“變雅”??傊?,今本《小雅》不全是憂思“周德之衰”,而《大雅》亦非全為頌美“文王之德”。

         

        若魯工僅歌一首,而季札僅評一首,則彼時《小雅》與今本《小雅》編次不同。此種可能相對較低。若魯工歌一首,而季札評全編,則彼時《小雅》、《大雅》與今本編次皆不同。此種可能性較高。若季札確就全編立論,則當(dāng)時《大雅》主要載錄周初作品,而《小雅》載錄厲王之后作品?!缎⊙拧贰堵锅Q》至《菁菁者莪》計十六首,《大雅》《民勞》至《召旻》為十三首,二者相當(dāng)。以季札對二《雅》的評價推測,前者十六首在春秋戰(zhàn)國之際似不屬《小雅》而屬《大雅》,而后者十三首似不屬《大雅》而屬《小雅》。

         

        據(jù)此,在公元前六世紀(jì)、五世紀(jì)之時,《詩》文本或至少有一個重要的版本與今本編次不同。這個本子中的《大雅》全部是周初作品,而《小雅》則全部是西周晚期的作品。季札論《詩》編入《左傳》,可知此本為當(dāng)日通行之本或重要傳本。

         

        據(jù)季札評語推測,相較春秋戰(zhàn)國之際的《詩》文本,今本有兩處重要的變化:其一,《豳風(fēng)》移于《國風(fēng)》之末,介于《風(fēng)》、《雅》之間,此為可確證之事;其二,古本《大雅》十六篇,今本移至《小雅》,作為《小雅》的起始部分;古本《小雅》十三篇,今本移至《大雅》,作為《大雅》的后半部分。至于原本《大雅》和《小雅》的詩次,則不可推知。譬如,今本《大雅》之“變雅”部分包括厲王、宣王、幽王三王之詩,若徑將今本《大雅》后半部分移至《小雅》《菁菁者莪》和《六月》之間,則《瞻卬》、《召旻》兩首幽王詩在《六月》等十四首宣王詩之前,詩的時代次序是錯亂的,因此大、小《雅》對調(diào)之前,二《雅》的文本次序未知,其對調(diào)詩篇的截取不可能是“切塊”式的,而是有所挑揀。

         

        當(dāng)然,上述判斷乃基于《大雅》、《小雅》的以時代為序的編纂思路而言,并不排除部分詩篇本不按時代順序編入的“錯亂”。今本《小雅》之文王、武王、成王、宣王、幽王詩,亦未必真文王、武王、成王、宣王、幽王之詩也,如《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這四首前后相次的詩篇,均詠及農(nóng)事相關(guān)活動,與《七月》所述密切相關(guān),《詩序》定為幽王詩頗為牽強(qiáng),此足見今本《大雅》、《小雅》雖然大體按時代編纂,但內(nèi)中亦有錯亂之次也。然就整體而言,《大雅》、《小雅》卷內(nèi)的詩次還是以時代順序為主,故部分的“亂篇”并不影響基于整體編纂思想而來的論斷。

         

        以《豳風(fēng)》作為《國風(fēng)》之末,將其置于《風(fēng)》、《雅》之間,這種變化實有深意?!睹娬x》引《鄭志》曰:

         

        張逸問:“《豳·七月》專詠周公之德,宜在《雅》,今在《風(fēng)》,何?”答曰:“以周公專為一國,上冠先公之業(yè),亦為優(yōu)矣,所以在《風(fēng)》下,次于《雅》前,在于《雅》分,周公不得專之。”(33)

         

        《詩序》云《風(fēng)》言一國之事,《雅》言天下之事,故《風(fēng)》系諸侯,《雅》維天子。周公之于西周,地位之重,實高于諸侯,魯國獨有天子禮樂,亦其證也。然周公畢竟不是天子,詩系于周公,則不能為《雅》。故以周公之詩與《七月》合編,“使周公專為一國,故并為《豳風(fēng)》”?!墩x》曰:“以先公之業(yè)冠周公之詩,故周公之德系先公之業(yè),于是周公為優(yōu)矣。次之《風(fēng)》后《雅》前者,言周公德高于諸侯,事同于王政。處諸國之后,不與諸國為倫;次之《小雅》之前,言其近堪為《雅》,使周公專有此著也?!贝朔N安排正是《春秋》學(xué)之演繹。

         

        《大雅》與《小雅》部分詩篇的互換,則更具《春秋》學(xué)之色彩。二者互換的結(jié)果是大、小《雅》均兼有西周初和西周末之詩,即兼王道之興與王道之衰,頌美與怨刺并存,形成完整的美刺體系。這種對稱式結(jié)構(gòu)的編排,也見于二《南》。《詩序》述《周南》、《召南》二卷主旨,即遵循了“對稱性思維”?!吨苣稀分小恩胫骸肥恰蛾P(guān)雎》之應(yīng),而《召南》中《騶虞》是《鵲巢》之應(yīng);二《南》皆始于“鳥”而終于“獸”。這種對稱性思維不僅凸顯出《毛詩》詮解體系的“人為的完美”,更提示我們,這種理論的內(nèi)在結(jié)構(gòu)至少經(jīng)過一次后期的“整體統(tǒng)合”。因此,整體來看,二《雅》的互換、二《南》對稱結(jié)構(gòu)的出現(xiàn)、《豳風(fēng)》位置的移動,均體現(xiàn)了一種《春秋》學(xué)的思維,三種變動應(yīng)同時完成,而其時限,當(dāng)在春秋末戰(zhàn)國初之后不久。此種變動應(yīng)在《春秋》學(xué)興起之后,故非孔子所為。聯(lián)系季札論詩之時,此種改動尚未出現(xiàn),故二《雅》對調(diào),應(yīng)當(dāng)是子夏之后的事了。然其完成,必在孟子之前?!对娦颉敷w現(xiàn)的正是這種改動過的編次,以及其中的歷史理論。因此原始《詩序》的出現(xiàn),應(yīng)在古本《詩》的篇次變動之時。其中雖有周太師、魯太師奏樂之古義,但整體結(jié)構(gòu)體現(xiàn)的是一種《春秋》路徑。

         

        五、從禮樂編次到《春秋》編次

         

        我們再回到《毛傳》部分字詞訓(xùn)詁的“失序”問題上來。聯(lián)系上文的論述,特別是《爾雅·釋訓(xùn)》與《毛傳》的關(guān)系,戰(zhàn)國秦漢之際三家《詩》、《毛詩序》、《毛傳》、周禮演樂之間不同的《詩》的編次,季札論《詩》與春秋戰(zhàn)國之際《詩》文本結(jié)構(gòu)的調(diào)整諸問題,我們或可推測《毛傳》中部分訓(xùn)詁的失序,說明《風(fēng)》、《雅》、《頌》之傳在最原初的時候,很可能是先后撰述的,即《風(fēng)》、《雅》最初并非并行編排于一書。這恐怕與二《雅》的經(jīng)典化較早有關(guān)。《左傳》所載春秋時代人引《詩》本以二《雅》為主?!稜栄拧め屧b》一篇所錄古字,與二《雅》相關(guān)者兩百條左右,與《周頌》相關(guān)者四五十條,而與十五《國風(fēng)》相關(guān)者不足九十條。故最早對《詩》作注,應(yīng)該開始于《雅》和《頌》。待《風(fēng)》詩編成之后,始有對《風(fēng)》作注,而二《南》、三《衛(wèi)》等較早成熟的部分,作注也早。因此《釋詁》中與《國風(fēng)》有關(guān)的八十余條文字,這五國之《風(fēng)》就占五十余條,《左傳》所引風(fēng)詩,也以這五卷為主。因此,不排除其中有一些風(fēng)詩本與《雅》、《頌》相混。如《大戴禮記·投壺》篇曰:“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歌《鹿鳴》、《貍首》、《鵲巢》、《采蘩》、《采蘋》、《伐檀》、《白駒》、《騶虞》。”朱東潤先生云:“今《鵲巢》、《采蘩》、《采蘋》、《騶虞》諸篇在《二南》,《伐檀》在《魏》,皆與《小雅》無涉。然則,《風(fēng)》中固有盡可稱《雅》者。”(34)故總體而言,今本《雅》、《頌》的注出現(xiàn)得相對更早。

         

        《風(fēng)》詩編成之后,最開始很可能是附在《雅》、《頌》之后的。這就是為什么今本有許多字、詞訓(xùn)詁不見于《風(fēng)》而見于《雅》。《風(fēng)》的訓(xùn)詁本就是參考《雅》、《頌》而為的。這在今本《毛傳》中依然可見。以此可推斷,《雅》原來可能編于《風(fēng)》前。當(dāng)然,《風(fēng)》、《雅》也許在春秋時代有過分別流傳之階段,但今已不可考。

         

        季札論《詩》,順序是《國風(fēng)》、《小雅》、《大雅》、《周頌》以及六代之樂,大體與今本一致。但是《毛傳》相對古老的注釋卻顯示,《毛詩》的原始文本順序應(yīng)該是《雅》在《風(fēng)》前,三《頌》的次序未知。從春秋以來流傳的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射禮、燕禮之樂,確為《雅》在《風(fēng)》前。《論語·泰伯》:

         

        子曰:“師摯之始,《關(guān)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35)

         

        《論語駢枝》釋之曰:

         

        始者,樂之始。亂者,樂之終?!稑酚洝吩唬骸笆甲嘁晕?,復(fù)亂以武。”又曰:“再始以著往,復(fù)亂以飭歸?!苯砸允紒y對舉,其義可見。(36)

         

        孔子所謂“師摯之始”,即師摯演樂之始;“《關(guān)雎》之亂”,即《關(guān)雎》作為樂終之歌,“洋洋乎盈耳”者正是。檢《儀禮》之《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射禮》、《燕禮》諸篇,可知這幾個相沿至漢的古禮,有固定的演樂程序:工鼓瑟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南亥》、《白華》、《華黍》;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合樂《關(guān)雎》、《葛覃》、《卷耳》、《鵲巢》、《采蘩》、《采蘋》。此禮樂程序中,《詩》樂乃是自《小雅》而至二《南》,所謂“《關(guān)雎》之亂”者,即以二《南》六篇合樂??梢姟睹珎鳌匪从车墓拧对姟肪幋危c古禮演樂順序相近。這是一種早于季札論《詩》時代的編次。

         

        另外,《毛傳》某些訓(xùn)詁所顯示的《詩》之編次,不管是《風(fēng)》還是《雅》,與今本大異。若以今本為據(jù),其編次則錯亂不堪。尤其是一些在今本中排列很近的詩篇,如上文所舉“愿”字之例?!督K風(fēng)》、《二子乘舟》均編于《邶風(fēng)》,《終風(fēng)》編在《二子乘舟》之前,然《毛傳》于《二子乘舟》作注。一卷之內(nèi),出現(xiàn)如此次序之顛倒,是難以理解的??芍罟爬系摹对妭鳌烦霈F(xiàn)之時,《詩》的編次與《毛詩》及三家《詩》,是兩種不同的編纂邏輯。我們知道,今本很可能源出孔子編纂之本,所謂歸魯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者也??鬃又?,《詩》雖有大小《雅》的對調(diào)及《六月序》所記具體篇目的變動,但整體上還是延續(xù)了孔子編《詩》的結(jié)構(gòu)。因此,《毛傳》所體現(xiàn)細(xì)部的詩次的無序,反而更像是《雅》、《頌》各得其所之前的狀態(tài)。據(jù)此故大膽推測,最原始的《詩傳》極可能是孔子之前的遺產(chǎn)。

         

        《毛詩》古本顯示了由天子到諸侯的順序,而今本則是由四方到天子的順序。首天子而次諸侯,也是《春秋》學(xué)之特點,即首言“王正月”之意。此種次序已見于季札論《詩》,故三百篇《風(fēng)》、《雅》、《頌》的文本大局也當(dāng)由孔子論定。故孔子之前的《詩》,與孔子之后的《詩》,文本編次當(dāng)有很大的不同。孔子之《詩》重構(gòu)了三百篇的序列和結(jié)構(gòu),使之更符合周之禮樂制度和歷史情實,并確立了《風(fēng)》、《雅》、《頌》的順序。子夏或其后學(xué),又依據(jù)《春秋》精神,對調(diào)了《大雅》和《小雅》的部分詩篇,使二《雅》皆有美刺。這大概是《詩》文本至戰(zhàn)國初年所發(fā)生的最具革命意義的兩次重編??梢哉f,子夏時代之前的《詩》文本,乃是一種禮樂編次;而子夏時代之后,《詩》乃是一種《春秋》學(xué)編次。

         

        《詩序》所體現(xiàn)的正是《詩》的《春秋》學(xué)編次,這種解釋體系的出現(xiàn),與子夏時代《詩》文本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調(diào)整關(guān)系非常密切。因二者解釋路徑一致,可以認(rèn)為它們是伴生關(guān)系。換句話說,《詩》文本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調(diào)整、《詩序》(《小序》)解釋學(xué)的出現(xiàn),應(yīng)大體同時。

         

        至戰(zhàn)國秦漢之際,出現(xiàn)了不同的《詩》的傳本。這正是《六月序》以及鄭玄《詩譜》中浮現(xiàn)出的問題。特別是《小雅》無厲王詩之問題,個中緣由,實如前文所述,因戰(zhàn)國初年《大雅》、《小雅》部分詩篇的互換造成。原本《小雅》中《六月》之前為刺周厲王而作,無頌美文王、武王、成王者。而《大雅》中無厲王、宣王、幽王時期作品。大約在戰(zhàn)國初,《小雅》有十幾首詩被劃入《大雅》,而《大雅》一部分文、武之篇則劃入《小雅》,形成二《雅》皆有美刺之格局。同時以春秋以來的《詩》旨為依據(jù),出現(xiàn)統(tǒng)一編纂的《詩序》,其統(tǒng)一之處便是強(qiáng)化《詩》整體歷史批判色彩,即依據(jù)《春秋》學(xué)思想而進(jìn)行的重新建構(gòu)。雖然今本《毛詩》多與春秋時代所用的詩旨相近,但其整體解釋上的《春秋》學(xué)風(fēng)格,卻應(yīng)是《春秋》學(xué)發(fā)達(dá)之后的結(jié)果。

         

        六、結(jié)論

         

        若我們假定《毛傳》總體上是遵循后注簡省原則的——這從文本內(nèi)部也可作判斷,那么,《毛傳》中必然保存了一部分古老的訓(xùn)詁材料。它們的存在,使得春秋時代《詩》文本的編次問題浮出文本表層,讓我們意識到春秋時代就很可能存在漢人意義上的《詩傳》了。而那時的《詩》文本之編纂結(jié)構(gòu)與次序,與漢代四家《詩》迥異,可知戰(zhàn)國秦漢之《詩》確實經(jīng)過了孔子的重編,使之更具禮樂精神。從季札論《詩》,又知子夏時代,受《春秋》學(xué)之影響,二《雅》出現(xiàn)了對調(diào),《詩》之文本結(jié)構(gòu)發(fā)生變化,《詩小序》亦隨之產(chǎn)生,《詩》文本史上第二次革命性的變化發(fā)生了。戰(zhàn)國末年《詩》的一個或幾個文本調(diào)整了《小雅》的詩序,使之有周厲王時期的作品,這種改動在漢代為三家《詩》所延續(xù)。同時,漢初毛公調(diào)整了《小雅》笙詩的位置,以足篇什之?dāng)?shù)。此漢前《詩》文本變遷之大概,以期有資于《詩》學(xué)史諸問題的研究與理解。

         

        或謂此篇文獻(xiàn)不足,推論居多,恐不足憑。然上古學(xué)術(shù)本在極少文獻(xiàn)上做功夫,其魅力恰在于依靠零星的信息,還原那些最具“決定性”的時刻,亦樸亦玄,此其妙處。況且,長久以來,漢前諸文本多被作為“理解”的對象,而非“研究”的客體而存在,使我們對其文本內(nèi)部的歧錄、無序、矛盾往往視而不見,甚或刻意彌合,研究的可能性與豐富性終被遮蔽,上古學(xué)術(shù)、思想與文學(xué)的色彩亦隨之單一或弱化。當(dāng)下及未來,已到深入文本、發(fā)掘其中埋藏的“秘密”之時,此或為周秦漢研究新方向之一。

         

        注釋:

         

        ①如鄭玄曰“孔子門人所作,以釋六藝之旨”,鄭玄距漢初未久,且著有《毛詩譜》與《毛詩箋》,所謂“孔子門人所作”之語,當(dāng)為漢代相沿之舊說。若《爾雅》據(jù)《毛傳》而成,鄭玄豈能不知?故鄭玄此語雖不能全尊,但《爾雅》主體乃戰(zhàn)國以來之舊,則可大膽斷定。張揖《上廣雅表》稱周公作,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據(jù)張揖《表》,斷《釋詁》周公作,《釋言》以下,“或言仲尼所增,子夏所足,叔孫通所益,梁文所補(bǔ)”?!端膸焯嵋?,據(jù)《毛傳》、《鄭箋》謂《爾雅》成書乃在《毛傳》之后。內(nèi)藤虎次郎(即內(nèi)藤湖南)《爾雅之新研究》(見江俠庵編《先秦經(jīng)籍考》)藉助細(xì)密的文本考證,發(fā)現(xiàn)《爾雅》中最古老的部分《釋詁》成書時,《堯典》、《春秋》尚未成立,故判斷《爾雅》深有古源。周祖謨《爾雅校箋序》則曰:“《爾雅》這部書大約是戰(zhàn)國至西漢之間的學(xué)者累積編寫而成的?!贝四瞬蓳癖娂抑f的平允之論。

         

        ②阮元??蹋骸稜栄抛⑹琛罚本褐腥A書局,2009年,影印嘉靖二十年刊本,第4頁上欄。

         

        ③然因《大戴記》散佚嚴(yán)重,張揖所引并不在今本之中。

         

        ④詳參內(nèi)藤湖南:《爾雅之新研究》,江俠庵編:《先秦經(jīng)籍考》中冊,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0年據(jù)商務(wù)印書館1931年版影印,第162~184頁。

         

        ⑤⑥⑦阮元??蹋骸稜栄抛⑹琛?,第57頁下欄。

         

        ⑧⑨(11)(16)《毛詩注疏》,第629頁上下欄、626頁上欄、136頁下欄、562頁下欄。

         

        ⑩(14)(15)《爾雅注疏》,第58頁上欄、55頁上欄、55頁上欄。

         

        (12)阮元校刻:《禮記注疏》,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影印嘉靖二十年刊本,第983頁下欄。

         

        (13)《禮記注疏》,第692頁下欄。

         

        (17)阮元??蹋骸睹娮⑹琛罚本褐腥A書局,2009年影印嘉慶二十年刊本,第313頁上欄。此段《詩譜》文字與《正義》文字相混,“師所以然者”至“使次《正月》之詩也”多被當(dāng)作《疏》文,據(jù)馮浩菲《鄭氏詩譜訂考》之考訂,可以斷定此六十余字本屬譜文(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166~170頁),故從之。

         

        (18)《毛詩注疏》,第405頁上欄。

         

        (19)除此四篇外,三家《詩》在文本次序上亦微有不同?!独W(xué)紀(jì)聞》卷三引曹粹中《詩說》云:“《齊詩》先《采蘋》后《草蟲》。”陳喬樅《詩經(jīng)四家異文考》亦據(jù)《儀禮》演樂之次,謂古《詩》《采蘋》先《草蟲》。胡平生、韓自強(qiáng)《阜陽漢簡詩經(jīng)研究》據(jù)迭壓墨跡推斷阜陽簡《詩》之編次,亦與《毛詩》不同,但就目前文獻(xiàn)分析,各家《詩》雖各有編次,互有差異,但總體次序應(yīng)大體一致。

         

        (20)《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3444頁。

         

        (21)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魯詩》亡于西晉,顏師古何以引之?顏師古注乃據(jù)西晉臣瓚(其名當(dāng)為薛瓚)《漢書集解音義》、東晉蔡謨《漢書注》等文獻(xiàn)而成,主要的做法是依據(jù)《漢書集解音義》補(bǔ)充糾正蔡謨《漢書注》,據(jù)敦煌本蔡謨《漢書注》知其注文多漏署注家之名,若此注文為顏師古《漢書注》因襲,且未改動,則多被補(bǔ)上“師古曰”,這種誤補(bǔ)前人或被以為是顏師古抄襲舊注(參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卷七《漢書敘例》條),實則未必是顏師古剽竊,因參對李善《文選注》敦煌本與宋刻本,此類情況也存在,故或為宋刻所補(bǔ)。無論如何,此條師古曰為師古所不能曰,乃是舊注失其姓名者。《漢書集解音義》除晉灼、臣瓚兩家為西晉人外,其他十余家如應(yīng)劭、服虔、孟康、文穎、蘇林、李奇等均為漢魏間人,漢末《魯詩》仍為流行之學(xué),故此條當(dāng)為漢末某家之注也。

         

         (21)阮元:《揅經(jīng)室集》,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第83、84頁。

         

        (23)(24)(25)(26)《毛詩注疏》,第357頁上欄、418頁上欄、482頁下欄、483頁上欄、483頁上欄。

         

        (27)阮元??蹋骸秲x禮注疏》,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影印嘉慶二十年刊本,第92頁上欄、93頁上下欄。

         

        (28)朱熹:《詩集傳》,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第109頁。

         

        (29)阮元??蹋骸睹献幼⑹琛?,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影印嘉靖二十年刊本,第146頁下欄。

         

        (30)劉安撰,何寧集釋:《淮南子集釋》,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第922頁。

         

        (31)《豳風(fēng)》、《魏風(fēng)》、《檜風(fēng)》除外。

         

        (32)據(jù)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太平御覽》卷五百七十八引蔡邕《琴操》,均以《鹿鳴》為刺詩,與毛、齊、韓諸家說異。王氏已辯,漢代三家詩學(xué)者亦不從之。

         

        (33)《毛詩注疏》,第277頁上欄。

         

        (34)朱東潤:《詩大小雅說臆》,見《詩三百篇探故》,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48~49頁。

         

        (35)《論語注疏》,第72頁上欄。

         

        (36)劉臺拱:《論語駢枝》卷一,《續(xù)修四庫全書》本。

         

        責(zé)任編輯: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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