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岳麓書院山長的讀書詩：教導學子如何讀書？
原標題《這些讀書詩，帶你了解古代書院學子的讀書之法》
作者：王毅
來源：鳳凰網(wǎng)綜合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正月廿一日己亥
耶穌2018年3月8日
從岳麓書院誕生之日起，就是文人薈萃之所，這眾多的文人碩士，學問造詣深，而且擅長詞歌創(chuàng)作。他們在岳麓書院期間，吟詩作賦，有不少傳世之作。如朱熹聞張栻得衡山胡氏之學，兩次來訪，在與張栻論學之余，寫下了一百多首唱和詩。張栻的《南軒詩文集》中就有不少詩作寫于岳麓書院。
道光十年（1830）秋八月既望，《岳麓詩文鈔》問世，這是歐陽厚均（時為岳麓山長）帶領(lǐng)部分學生編輯出的。這部詩文集，“上溯唐宋，逮于國朝，凡官寓名賢，釣游髦士，題詠傳記諸作，悉與鈔撮，按時代之先后為編次”，分詩、詞、賦、文四部，其中詩35卷，961首，作者467人；詞1卷，20首，作者16人。
歐陽厚均
這數(shù)以萬計的詩詞，就其內(nèi)容分，有描寫岳麓山優(yōu)美秀麗的自然風光的寫景詩，有借景抒情的言志詩，有追憶緬懷先賢古勝的懷念詩，有記敘文人墨客間交往游覽的唱和詩，有深含理學思想的哲理詩。而大多數(shù)的則是歌頌岳麓書院的悠久歷史、自然環(huán)境、講學論道、學術(shù)交流、讀書吟誦等方面的書院詩。本文不敢全面論述，只就書院詩中的讀書詩作些粗淺的探討。
讀書之樂
書院，顧名思義，總是離不開書的。詩歌中就有不少反映讀書的詩篇，抒發(fā)了師生們讀書之樂。如朱熹的《山齋》：
藏書樓上頭，讀書耬下屋。
懷哉千載心，俯仰數(shù)椽足。
岳麓書院教學齋
詩題所稱的山齋，是湖南安撫使劉珙所建，在岳麓書院中。房子或許不大，陳設(shè)也許簡單，但藏書豐富，作者樂在其中。
張栻的《石瀨》詩則是寫野外讀書之樂：
流泉自清瀉，觸石短長鳴。
窮年竹根底，和我讀書聲。
詩用潺潺流泉來形容讀書的歡快，有情有景，令人向往。這石瀨在書院之后的愛晚亭下。據(jù)《岳麓志》載，張栻“最賞其處”。
讀書之勤
刺股懸梁，勤奮讀書，古已有之。在岳麓書院的讀書詩中，有大量的詩作是反映讀書之勤的，如祁曜征的《岳麓讀書詩同閩中羅孝廉六首》反映了讀書要爭分搶秒的心境。其中一首云：
汲水不及泉， 泉深汲綆短。
為學不務(wù)成， 氣盈學力緩。
太禹古圣人， 惜陰以自勉。
念此常喟然， 閉戶恣搜覽。
挹彼洞庭波， 助我湘妃管。
披襟歷晦明， 高吟無昏旦。
人生能幾何， 踟躕意凄惋。
讀殘一卷書， 目送歸云晚。
詩以比興開頭，說明學識就像汲水的繩子一樣，繩子短了就打不到水，沒有知識或知識不多就不能為社會所用。通篇強調(diào)要抓緊時間讀書，增長學識。有的人感嘆人生的短暫，千方百計尋歡作樂，而作者感嘆人生的短暫，則是“披襟歷晦明，高吟無昏旦?！?/p>
像這樣的詩作，數(shù)量不少?！按笥砉刨t圣，寸陰矢皇皇。良時不可失，榮名不可忘?！保ㄚw寧《示岳麓肄業(yè)諸生》）“志士感時，如駒過隙。逝者悠悠，不舍旦夕。無寶元珠，無珍白璧。寸陰分陰，古人所惜?！保W陽厚均《擬張茂先勵志詩九首示及門諸子》之二）
“窗含殘雪篆含煙，半嘯行吟手一編?！保ê涝啤吨剡^岳麓書堂》）殘雪封窗，寒氣凜冽，而詩人仍手不釋卷，一邊嘯吟，一邊行走，以抵御寒氣的襲擊。其情其景，十分感人。
囊螢映雪的故事
“學瀾比似云瀾闊，不到登峰那得知。”（畢沅《己酉孟冬詰武星沙，遨張忍齋學使、王夢樓侍讀訪慎齋前輩于岳麓書院，遍游諸名勝，攀躋絕頂，摩挲古刻，敘舊論文，薄莫渡江而返，得長律二章呈學政》）詩句告誡后人：學海茫茫，沒有刻苦勤奮的精神，是難以有所成就的。
讀書之法
讀書要刻苦，珍惜時間固然十分重要，但讀書的效果不一定與讀書的時間成正比，僅“惜陰待旦，秉燭焚膏”是不夠的，需講究讀書方法。到了清代，王文清對書院的教育作了一次總結(jié)，對讀書法尤其注重?，F(xiàn)在還見之于岳麓書院石刻的有《岳麓書院學規(guī)》、《王九溪先生手定讀書法》以《王九溪學箴九首》等。這些，在詩中也有所反映。
岳麓書院學規(guī)
“惟應微密處，猶欲細商量”。（朱熹《懷南軒老兄呈伯崇擇之二友二首》）這是提倡讀書要討論。
朱熹曾慕張栻之名，自閩來湘，和張栻討論“中和”之義和太極問題。兩人的看法雖不一致，但彼些交流了學術(shù)思想，“勝游朝挽袂，妙語夜連床。”〔同上〕“南山對床語，匪為林壑幽?！本褪钱敃r的寫照。張栻也賦長詩《別賦晦庵》紀其討論之事?！懊钯|(zhì)貴強矯，精微更窮搜。毫厘有弗察，體用豈周流。”只有通過討論，才能掌握書本的“妙質(zhì)”，理解文章的“精微”。
朱張會講
“想通河漢星千座，味透芝蘭月半林。”（黃寧莪《讀書岳麓》）這是提倡讀書要想、要思考?！坝^書先須熟讀，使其言皆出于吾之口，繼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心，然后可以有得爾。”（朱熹《讀書之要》）一邊讀書，一邊思考，“想通河漢”，才能從書中悟出道理，“味透芝蘭”。
“日知其新，月守其故。毋求速成，毋求廣騖。騏驥千里，積于跬步。我馬駑駘，十駕可赴?！保W陽厚均《擬張茂先勵志詩九首示及門諸子》之一）這主要講讀書速度，要以弄通弄懂為宜，不要盲目求快，學問功夫，必須一步一個腳印，既要每日知得新的知識，又要鞏固以前所學的知識。
讀書之用
吾道有至樂，富貴真浮埃。
若是成火化，勿愧點與回。
（王守仁《朱張祠書懷示同游》）
這幾句詩不僅抒發(fā)了作者的追求與志向，也可以說是概括了岳麓書院的教育宗旨。書院教育的目的，在通過自由研究學問，講究身心修養(yǎng)，培養(yǎng)合乎傳統(tǒng)倫理道德的人才。岳麓書院從南宋起，一直成為理學家講學之所，歷屆山長、主講大多數(shù)是理學家，所以岳麓書院自始至終是將義理之學、修養(yǎng)之道，作為教育的中心，作為讀書的主要內(nèi)容。
王守仁
岳麓書院是視朱張理學為正脈的，很重視對學生的人格教育。我們從趙開心的《登岳麓有感》的詩中可以窺見學生的追求：
讀殘書記陰分寸，閱盡云知候變更。
仰止前賢追禹跡，山川自古有功名。
他們渴望成才，建立功名，重義、理，有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據(jù)《宋元學案·元城學案》記載：元將阿里海牙兵焚書院，當時岳麓精舍諸生“乘城共守，及破，死者無算。惜其不可考見?！?/p>
有的學生關(guān)心百姓疾苦， 表現(xiàn)出可貴的民本思想。 清吳榮光的《留別岳城書院士子》寫的就是這方面的內(nèi)容：
冰壺慚愧說清高，豐載旬宣即建旄。
除惡敢云稂莠盡，掃氛重記鼓鼙勞。
豈能要結(jié)千人譽，只念艱難百姓膏。
乙歲蘊隆辛歲潦，至今夢魂尚驚號。
吳榮光
岳麓書院的理學家們把理學當作第一義，把詩文當作第二義，或只把詩文當作宣傳理學的工具，是“講義語錄之押韻者”（《后村大全書》卷一百十二：《吳恕齊詩稿跋》）影響了書院詩的藝術(shù)性。但是，“文芒應軫宿”，“詩教傳西河”（王祚興《游岳麓書院恭述二十五韻》），這些讀書詩可以作為書院生活的一部分，對幫助我們了解當時的書院教育是有一定作用的。
責任編輯：姚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