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彥壽】朱熹：凜然正氣 敢作敢為
朱熹：凜然正氣 敢作敢為
作者：方彥壽
來源：《福建日報》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十月初八日乙巳
??????????耶穌2019年10月4日
朱熹是一位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也是一位胸有凜然正氣、敢作敢為的南宋官員。他在任浙東提舉時，曾六次彈劾貪官臺州知府唐仲友。面對大義和私情，朱熹選擇了前者，體現(xiàn)了一位政治家和理學大師的凜然正氣。
“治吏以嚴”保護弱者
《宋名臣言行錄》是朱熹于乾道八年（1172年）在建陽編纂并刊刻的一部史書。其目的，是為了給當朝以及后世君臣治國理政提供有益的借鑒。朱熹對北宋大臣范仲淹的言行尤為贊賞。在書中，他高度贊揚了范仲淹“慨然有志于天下”的情懷，并著力向讀者推薦了范仲淹懲治貪腐的故事。
范仲淹（989年—1052年），字希文，蘇州吳縣人。北宋慶歷三年（1043年）任參知政事時，上書主張建立嚴密的任官制度，而深憂各路監(jiān)司等官吏“不才”，下決心整頓吏治。他查閱各路監(jiān)司的簿冊，凡遇“不才”姓名“一筆勾之”，按序予以撤換。樞密使富弼見此情景，試圖勸阻他說：“‘丈’（對長輩的尊稱）只是輕輕一筆，您可知道，這背后將是這些官吏一大家人的哭聲！”范仲淹回答：“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意思是一家哭怎么比得上這一路民眾的哭聲！毫不留情地把這些貪官、庸官全部罷除。以“不才”官吏一家之“哭”，而換取一路百姓不“哭”，這是范氏任命官員、澄清吏治的主要標準，充分體現(xiàn)了范氏“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坦蕩胸襟。
后來，朱熹在從政中，發(fā)揚了范仲淹這種大刀闊斧的治吏作風。他認為，只有“治吏以嚴”“御吏以法”，才能保護善者弱者。對貪贓枉法者，他深惡痛絕。學生王過記曰：“先生一日說及受贓者，怒形于言?！保ā墩Z類》卷107）他說：“士人先要識個廉退之節(jié)。禮義廉恥，是謂四維。若寡廉鮮恥，雖能文要何用！”（《語類》卷106）
親賢臣，遠小人，扶忠良，除奸佞，這是歷代有為的政治家所竭力提倡的治國主張。朱熹對奸佞誤國、貪腐害國的危害性有著深刻的認識。他希望有這么一位大賢君子，能“正其根本，使萬目俱舉，吾民得樂其生”（《語類》卷103）。這實際上是朱熹的夫子自道，他愿意努力去做這樣一位大賢君子；所以，在朝時，他力勸君主正心誠意遠離奸邪；在地方，則打擊貪官污吏，反貪倡廉。在給弟子傳授為宦之道時，他強調(diào)“當官廉謹”“事上以禮，接物以誠，臨民以寬，御吏以法”（《答范伯崇》，《文集》卷39）。
不徇私情以民為本
針對時政的各種弊端，朱熹曾提出了一系列政治主張，如正君心、除奸佞、正吏治等。這些實際上是朱熹以“存天理、滅人欲”為核心的理學思想在為政之道的反映。
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八月，朱熹生平首上封事，就對貪佞現(xiàn)象提出嚴厲批評。他認為，地方官是否賢良，是否清廉，直接關(guān)系到百姓的安危休戚；而欺壓百姓的地方官之所以橫行無忌，又與朝中佞臣密切相關(guān)。對此，朱熹提出只有“以正朝廷為先務”，此弊病才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與此一脈相承的，則是他在各地從政時，大刀闊斧端正吏治。
淳熙八年（1181年）十二月，朱熹應詔赴浙東救災。他單車簡從，調(diào)查民間的疾苦，弄清了浙東的災害，實際上是三分天災，七分人禍，是當?shù)匾慌賳T消極救災，勾結(jié)豪紳侵吞救災物資所致。朱熹十分震怒，他依法查辦或上狀彈劾了這些貪官污吏，特別是當時浙東最大的貪官唐仲友。
唐氏是婺州城里有權(quán)有勢的豪門大戶。唐仲友的父親、大哥、二哥都是進士出身，也都有一官半職。在朱熹來浙東之前，唐仲友任臺州知府。而宰相王淮，也是婺州人，與唐仲友是姻親戚友的關(guān)系。唐仲友在大旱災之年，不但不賑災救荒，反而違反稅法，擅自將繳納夏稅的期限提前兩個月，迫使臺州的饑民大批流亡。
對此，朱熹連續(xù)上了六道奏狀予以彈劾，他不顧唐仲友與王淮有姻戚關(guān)系，更不因為王淮對自己有所謂“薦舉”之恩而網(wǎng)開一面。此時，先賢范仲淹“一家哭何如一路哭”懲治腐敗的故事激勵著他：若唐仲友一家“不哭”，則浙東一路百姓就“哭”無寧日。他的這些舉動，體現(xiàn)了儒者的胸襟，和理學大師以民為本的人文精神。
闡明義理弘揚正氣
朱熹倡導公平公正，廉政勤政，傳統(tǒng)儒學所提倡的“正氣觀”，也是其思想淵源之一。何謂“正氣”？什么是正氣觀？
朱熹認為，這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說：
其一，從“人”與“物”對比而言。天地萬物包括人在內(nèi)，都由“理”和“氣”所構(gòu)成，而只有人“以其受天地之正氣，所以識道理，有知識”（《語類》卷4）。儒學先賢孟子提出人性本善，是為了解決人與動物、人性與獸性的根本區(qū)別；朱子在此說正氣，則是強調(diào)世間萬物包括動物在內(nèi)雖同為天地所生，“而人獨得天地之正氣，故人為最靈”（《語類》卷98）。
其二，從“人”與“人”的對比而言。由于每個人的先天氣稟與后天的道德修養(yǎng)不同，免不了有正邪之分和正邪之爭。“若以正勝邪，則須是做得十分工夫，方勝得他，然猶自恐怕勝他未盡在。正如人身正氣稍不足，邪便得以干之矣?！保ā墩Z類》卷59）所謂“做得十分工夫”，指的就是要不斷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yǎng)，并在這方面做足“工夫”，才能以正勝邪，正氣壓倒邪氣。
朱熹認為，正氣就是孟子所說的“浩然之氣”，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為人氣概，是“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是“自家有道理，對著他沒道理，何畏之有”（《語類》卷52）。正是憑著這股“何畏之有”的大無畏精神，和“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氣節(jié)，朱熹才能不畏權(quán)貴，倡導公平公正，廉政勤政。
朱熹認為，在每個人身上，自然具備的，只能是“血氣”，而不是正氣。正氣的來源與養(yǎng)成，靠的是道德修養(yǎng)，對“義理”的廣泛吸收。血氣與正氣的區(qū)別在于，“義理附于其中，則為浩然之氣。若不由義而發(fā)，則只是血氣”。所以，“與天地為一”的“浩然之氣”不可能憑空產(chǎn)生，它靠的是日常的“養(yǎng)成”，靠的是日積月累不間斷地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的道德修養(yǎng)功夫，從而“講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
對朱熹的正氣觀，朱門后學文天祥用詩的語言作了一番描述：“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薄皶r窮節(jié)乃見，一一垂丹青?！薄笆菤馑蹴?，凜烈萬古存?！保ㄎ奶煜椤墩龤飧琛?，《文山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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