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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陳徽】先秦儒家經(jīng)權說及公羊家對它的思想推進

        欄目:學術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0-10-10 23:52:44
        標簽:從經(jīng)之權、公羊?qū)W、經(jīng)權說

        先秦儒家經(jīng)權說及公羊家對它的思想推進

        作者:陳徽(同濟大學哲學系教授)

        來源:《哲學分析》2020年第4期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八月廿三日乙酉

        ??????????耶穌2020年10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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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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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經(jīng)權關系的二重性問題,先秦儒家已有了初步的思考:一方面,權之運用當以從經(jīng)為前提,惟有知權達變,經(jīng)的普遍性價值才能得到真正的落實;另一方面,在特殊情況下,權欲通經(jīng),須以形式上反經(jīng)的方式來實現(xiàn)。唯有在公羊家那里,關于反經(jīng)之權運用的前提、目的、原則等才得到明確地提出和解決。公羊家的這一理論創(chuàng)見既深化了儒家關于反經(jīng)之權的內(nèi)涵、本質(zhì)和功用的認識,也將儒家的經(jīng)權思想提高到了一個新水平。然而,公羊家“反經(jīng)達道”的思想被后儒概之為“反經(jīng)合道”,且因此“反”字而為后儒特別是宋明理學家所誤解,招致了諸多非議。作為理學家的代表性人物,程、朱的經(jīng)權說對于經(jīng)權關系的思考沒有從本質(zhì)上推進儒家經(jīng)權思想的發(fā)展,并對公羊家的經(jīng)權說存在許多偏見。這些偏見之所以會發(fā)生,既因其思想“以理攝道”的思想運思特點,也因為他們不明公羊家反經(jīng)之權說的本來面目和究竟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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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鍵詞:公羊?qū)W;經(jīng)權說;從經(jīng)之權;反經(jīng)之權;反經(jīng)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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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jīng)權說乃儒家的基本思想之一。在先秦儒家那里,經(jīng)權觀念以及經(jīng)權關系的二重性思想已經(jīng)得到基本的確立。其后,公羊家從“反經(jīng)達道”的角度深入辨析了經(jīng)權關系的復雜性,充實、深化了儒家經(jīng)權思想的內(nèi)涵與意蘊。至宋,由于未達公羊家論權之旨,且為了嚴防權詐之變,以程、朱為代表的理學家多辟公羊,程子甚至還以“權即是經(jīng)”之說消解了先儒權變思想的必要性。今天,關于儒家的經(jīng)權思想,學者亦時有關注。然細審諸論,仍有其憾。其中,對于諸如儒家經(jīng)權說的思想淵源、經(jīng)權關系的二重性以及理學家辟權之弊等問題,學者皆罕有論及或深辨。儒家經(jīng)權思想的豐富內(nèi)涵不僅不得昭彰,其現(xiàn)實意義亦因而有所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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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先秦儒家經(jīng)權說及其思想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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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jīng)本謂織物的縱線,引申有直、平、立等義。1直與正、平、立等義均互通。事物若平正不偏或正直不倚,自可被樹為楷模、立為典范,其所因之法或所偱之則自亦具有了普遍的意義。因為具有普遍性,法則當為眾物恒久地遵循,而非為一時一事之擇。故經(jīng)又引申出恒久或長久之義,此即為常,是有經(jīng)常之說。這種普遍性與恒久性表明:作為經(jīng)或經(jīng)常的法則應當為事物嚴格地遵循或奉行,不可違逆。否則,事物必將流于偏邪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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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本為木名,后因音近而通作銓,即秤錘(以金為之)或秤砣(以石為之)。秤之稱物,其結果取決于秤錘(銓)在秤桿(即衡)上的定位。秤既為稱量事物之重的器具,而稱量以銓(權)之定位為準,則銓(權)又可作動詞,有稱量、權衡之義。進而,權之所謂權變、權度、權宜等義便也自然地引出。權變?nèi)魺o節(jié),失其限度,則會流于權詐,此即為反經(jīng)或反常。故《說文》訓權時又曰:“一曰反常?!?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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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經(jīng)或反常之義尚不止于此。在特定的生存情境下,某些權變之為盡管看似違逆正理(即經(jīng)或常),但也正因為權的這種反常性,正理所蘊含的旨趣或指向的目的也才能真正實現(xiàn)。于是,此權便非為權詐,此為亦非為偏邪,而恰是通達生生之道的必由方式。故對于《說文》“一曰反?!敝?,段《注》:“《論語》曰:‘可與立,未可與權?!睹献印吩?‘執(zhí)中無權,猶執(zhí)一也。’《公羊傳》曰:‘權者何?權者反于經(jīng),然后有善者也。’”2權的反經(jīng)或反常之義表明:權與經(jīng)之間有著深切的存在關聯(lián)。即便是消極意義下的反經(jīng)或反常,權也以一種消極性的方式(即權詐)展現(xiàn)著這種關聯(lián)。本文考察的反經(jīng)之權,非是就其消極性內(nèi)涵而言,而是指雖“反于經(jīng),然后有善者”之權。在儒家那里,這種反經(jīng)之權的運用并非為現(xiàn)實的常態(tài),而是非常的:它是一種在極端情境下的不得已之為。除了反經(jīng)之權,尚有從經(jīng)之權,后者展現(xiàn)了經(jīng)、權之間須臾不離的常態(tài)化關系。這種須臾不離性意味著:在一般情況下,那些作為經(jīng)的原則之所以能夠得以落實或奉行,總是離不開權宜之用的。顯然,就其積極意義而言,經(jīng)、權之間存在著二重性的關系。關于反經(jīng)之權及其意義,下文將詳論。此處基于從經(jīng)之權,以窺先秦儒家經(jīng)權說的主要內(nèi)容和思想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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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及儒家的經(jīng)權思想,學者普遍以《論語·子罕》“可與共學”章所述為最早記載。其曰:“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下引《論語》之文,僅注其所出之篇名)對于上文之義,歷來諸儒之釋頗顯分歧。如訓“適”,何《注》:“適,之也?!?鄭玄曰“行”4,晉人張憑釋以“向”5,而程子解作“往”6。其中,“行”與“之”說近,“向”與“往”義通。其后,學者或從前說(如邢昺7、戴望8等),或從后說(如朱子、劉寶楠9、錢穆10等)。又如訓“立”,何《注》渾曰“能有所立”11,鄭玄曰“立德立功”12,高誘、戴望曰“立德立功立言”13,皇侃曰“謂謀議之立事也”14,程子曰“篤志固執(zhí)而不變也”15,戴震曰“守道……而不見奪”16(按:戴氏此說近于程子)。至于今人訓“立”,其或曰“強立不反義”(錢穆語。按:錢說乃順承程子之釋)17,或曰“立于禮”(劉增光語)18,或曰“立于朝”(吳震語)19。在上述諸訓中,謂“適”為“之”或“行”,說不確。此“適”當如《述而》篇“志于道”之“志”,可解作“向”(張憑說)或“往”(程子說)。至于“立”之義,上述諸訓均有未安。因為,經(jīng)此諸訓,不僅孔子所言的道、經(jīng)、權之間的豐富意蘊遂不得彰,有些訓解還將孔子此說引入不經(jīng)之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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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本謂站立?!拔纯膳c立”和“可與立”之“立”,皆取其本義。當然,此“立”謂身、心之立,亦有喻意。人之身、心若得挺立,端正不倚,自然當有所依賴,即言行當有所依循、心神當有所支撐與充養(yǎng)。能為此者,禮儀規(guī)范與倫常之理也,此皆屬經(jīng)或常。故段《注》釋經(jīng)曰:“是故三綱五常、六藝謂之天地之常經(jīng)?!?0“三綱五常”謂倫常之理,具體表現(xiàn)為倫理政治上的禮儀典章與刑法制度;“六藝”在此謂六經(jīng),是倫常之理及其思想基礎的承載者。就《子罕》此章而言,“立”之所依當主要指諸種倫常之理及其具體儀則??鬃铀^“可與適道,未可與立”者,乃謂共學者雖皆有向道之心,卻未必皆能持守作為經(jīng)或常的倫常之理和相應的禮儀制度,因而有身、心的“立”與“不立”之別?!傲ⅰ庇鞫苏黄?,“不立”謂茍且不正。21“可與立,未可與權”者,謂共志于道者雖皆能守經(jīng)而“立”,然卻未必皆能做到知權應變,故有執(zhí)著不通與通經(jīng)達變之別。《孟子·盡心上》:“子莫執(zhí)中,執(zhí)中為近之。執(zhí)中無權,猶執(zhí)一也。所惡執(zhí)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下引《孟子》之文,僅注其所出之篇名)焦循解曰:“圣人之道,以時為中。趨時則能變通,知變通則權也。……不知變通權宜,一概如此,所以猶執(zhí)一也。”22孟、焦之說,正可為孔子何以言“可與立,未可與權”作一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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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是,在學、道、經(jīng)、權之間,存在著復雜的關系與微妙的思想張力。統(tǒng)而言之:(一)道非學不明(如《禮記·學記》:“人不學,不知道?!?,學卻可以不為明道(如干祿之學);學之向道與否,其價值與意義亦因之大顯不同?!稇梿枴?“君子上曰達,小人下達?!比酥詴芯印⑿∪酥畡e,之所以會有“上達”“下達”之異,往往取決于其各自學之所向的不同。(二)道雖不學不明,然其非空寂無依,亦非懸絕于現(xiàn)實世界,而是展現(xiàn)為生生之行。在此生生之行中,自然也存在著種種物理與倫理。欲明道與行道,便離不開對于諸理(即經(jīng)或常)的遵循或奉行。現(xiàn)實中,或因力有不逮,或因私欲遮蔽,人們往往會有逆理背道之舉,從而生命不得挺立(即“立”)。(三)當然,世間不乏發(fā)強剛毅者,能夠“擇善而固執(zhí)之”(《禮記·中庸》)。然若不達變通之旨,則會有執(zhí)經(jīng)僵化之病。《中庸》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皶r中”者,非知權達變而不能。行權非為易事,需要洞達之智以及對于事物之性及其存在情境的了悟。在宋明理學家那里,行權甚至被視為圣人才有的能力與“特權”。(如朱子云:“然須是圣人,方可與權。若以顏子之賢,恐也不敢議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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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述所言之權,皆是指從經(jīng)之權。此權因是對于執(zhí)著之弊的消解或破除,實際上保證了經(jīng)之宗旨的真正落實,從而“回護”(謂“返回”或反過來維護、護衛(wèi)之義)了生生之道。對于道、經(jīng)、權之間的內(nèi)在關系,可再申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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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道之運行有經(jīng),經(jīng)亦“回護”其道。作為生生之體,道展現(xiàn)為天地萬物的化育流行。這種生生性之所以能得實現(xiàn),乃在于道體亨通、無滯無溺。亨通又在于中正不倚,故《易傳·臨·彖傳》曰:“大亨以正,天之道也。”在生生流行中,亦有條理顯現(xiàn)。此理因涵攝于天道流行,亦可曰天理(天理之說,首見于《禮記·樂記》)?!稑酚洝?“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已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小大殊矣?!彼^“天尊地卑”“卑高以陳”“動靜有常”者,即曰理或天理。而“君臣定矣”“貴賤位矣”“小大殊矣”者,則是因天理而言倫理。若倫理落實于條文儀則,即表現(xiàn)為禮、樂、刑、政等典章制度。對此,《樂記》以禮為例論曰:“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奔热欢Y體現(xiàn)著理或天理,而后者又是道或天道運行中展現(xiàn)出的恒久之則,《樂記》遂將其上達于“天地之序”的層面而視之(相應地,樂也被溯源于“天地之和”),曰:“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無論是禮或理,因其出于天道之不易,皆可謂為經(jīng)或常。反而視之,作為經(jīng)或常的禮、樂、刑、政,因其是天理的具體體現(xiàn),故先王以之范導、規(guī)制世道人心,使其歸正,冀以“回護”生生之道。是以《樂記》又曰:“禮節(jié)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薄笆枪氏韧踔贫Y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所謂“王道備”“人道之正”者,皆是道或天道之正的具體表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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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權之所用,必從乎經(jīng);經(jīng)之所設,必由乎權。經(jīng)既得以“回護”生生之道,故須予以尊崇、順應,不得違逆?!抖Y記·仲尼燕居》:“禮也者,理也。樂也者,節(jié)也。君子無理不動,無節(jié)不作。”尊經(jīng)循理并不意味著僵化地執(zhí)守原則,更非意味著堅執(zhí)某種形式化的標準。因為,經(jīng)之所設既以“回護”生生之道為鵠的,其存在意義便在于能實現(xiàn)這種回護性;這種回護性之所以能實現(xiàn),又在于經(jīng)能夠范導世道人心秉持中道。因此,在論及禮的功用時,《仲尼燕居》曰:“禮乎禮!夫禮所以制中也?!薄?禮)加于身而錯于前,凡眾之動得其宜?!笔亟?jīng)若不能“動得其宜”,皆非中道,皆是片面地執(zhí)守經(jīng)的形式。這種執(zhí)守不僅不達經(jīng)旨,且也因此不達而有害于生生之道。對于這種形式化地執(zhí)經(jīng)之舉,孔子斥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子路》)欲事得其宜、中道得行,便須在從經(jīng)的同時應以變通之法,此即為權道。故權非與經(jīng)為對,而是通過權衡或權度事物之宜使經(jīng)旨得以真正地落實。如此,權之于經(jīng)不可須臾離也。然而,權之所用必從乎經(jīng)。否則,權衡或權變必失其限度而流于權詐。權與經(jīng)的關系尚不僅于此:作為人倫日用之所據(jù)的禮樂刑政等典章制度,其所設本亦離不開權道之用,即唯有因事制宜、因情度制(權),所立之制才能中正可依,成為恒常之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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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jīng)權思想非儒家所始創(chuàng),其淵源甚深?!秷蛟弧酚泩蚨U舜時,授有“允執(zhí)其中”之言,似乎行權執(zhí)中的觀念堯時已備。此說不見《尚書》之《堯典》篇,或為后儒以意追溯而成。其后,《皋陶謨》曰:“寬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強而義?!薄逗榉丁吩?“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cè),王道正直。”則中道的觀念已頗為顯豁。至《呂刑》篇,行權以適中的思想已堪稱完善,其曰:“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德?!誓嗣饔谛讨校蕘V于民棐彝。”孫星衍釋云:“言刑得中,則民服教而敬德?!?4《呂刑》又曰:“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輕重諸罰有權。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边M而,《呂刑》對于“折獄”便提出了“罔非在中”“咸庶中正”的期望與要求。無需贅言,這種行權以適中的思想深刻地影響了先秦儒家的經(jīng)權說和中道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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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反經(jīng)之權及其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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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文已指出:除了從經(jīng)之權,尚有反經(jīng)之權;前者展現(xiàn)了常態(tài)化的經(jīng)、權關系,后者則展現(xiàn)了非常態(tài)化的經(jīng)、權關系。既曰非常態(tài)化,反經(jīng)之權便意味著一種極端情境下的不得已之為。此為之所以曰不得已,是因為:一方面,此為在形式上背離了經(jīng)的相應規(guī)定;另一方面,非如此為,便不可能真正地實現(xiàn)經(jīng)之宗旨。在進一步闡明此理之前,先來看孔、孟是如何論述這種經(jīng)、權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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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反經(jīng)之權,學者常舉孟子的“嫂溺援手”之例以證其必要性。其實,這種權變思想在孔子那里已有明確的闡發(fā)。《子路》載:“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鬃釉?‘吾黨之直者異于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據(jù)其語境,當時若有人攘羊,知者若向官府“證”之,實為“直”的表現(xiàn)。在此,“證人攘羊”作為原則可視之為經(jīng)。然而,倘若此人為知者的父老,其當從經(jīng)而“證”之,抑或反經(jīng)而“隱”之?葉公取前者,且謂唯有子“證”其父,方為真“直”;而孔子取后者,且謂不僅父可“為子隱”,子亦可“為父隱”:唯有父子相“隱”,方為真“直”。葉公與孔子之間之所以存在如此嚴重的分歧,不在于他們對于作為經(jīng)的“證人攘羊”的原則有何認識上的差異,而在于他們對于“證人攘羊”與“直”的關系、“直”之內(nèi)涵及其價值指向有著不同的理解。依葉公,“證人攘羊”的原則與“直”的價值判斷之間構成了一種形式上的關系:知者只要“證人攘羊”,且無論攘羊者與自己是何種關系,其“證之”之為便屬于“直”。而依孔子,“證人攘羊”之為是否屬于“直”,當據(jù)知者與攘羊者之間的關系而定:若自己與攘羊者無親屬關系,其當“證”后者的“攘羊”之行,如此其“證之”之為方屬于“直”;若攘羊者為己之父或己之子(據(jù)儒家親親原則,“父子”在此象征親屬關系,為舉其大者),則知者對于其父或其子的攘羊之行不但不應“證之”,反而當“隱”而不舉,如是方可謂為“直”。在此例中,葉公執(zhí)經(jīng)(“證人攘羊”之原則)以為“直”,孔子則以守經(jīng)(“證人攘羊”之原則)達權(即“父子相隱”)以為“直”。作為權變之為,“父子相隱”有別于上文所言的從經(jīng)之權,而是一種反經(jīng)之權。此權之所以曰“反”,乃在于它違背了作為經(jīng)的“證人攘羊”的原則。但此權對于經(jīng)的違背或“反叛”又是必須的,或曰不得已的。因為父子是不能相“證”對方攘羊的,這既源于血緣親情之自然,亦為呵護、維系人倫關系(可概之曰孝悌之道)之應然。而體現(xiàn)儒家王道理想的倫理政治生活的具體展開,正是立足于對人倫親情的維護與敦厚之上的??鬃釉?“《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且酁檎!?《為政》)孟子更是直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矣?!?《告子下》)對于“父子相隱”的意義,皇侃指出:“孔子舉所異者,言為風政者以孝悌為主。父子天性率由自然至情,宜應相隱。若隱惜則自不為非,故云‘直在其中矣’。若不知相隱,則人倫之義盡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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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孟子那里,“父子相隱”的重要性以及所蘊含的經(jīng)權之辨,更以舜的“竊負而逃”的極端之喻得以彰顯。《盡心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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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應問曰:“舜為天子,皋陶為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孟子曰:“執(zhí)之而已矣?!薄叭粍t舜不禁與?”曰:“夫舜惡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薄叭粍t舜如之何?”曰:“舜視棄天下,猶棄敝蹝也。竊負而逃,遵海濱而處,終身然,樂而忘天下?!?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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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天子,舜自當中正勤勉,助天化育萬民。此即謂:秉承天命做一個天子且做一個“好天子”,是舜應擔負的義不容辭的職責。這種職責所意味的種種應當性,亦可視作經(jīng)。倘若其父瞽瞍殺人,則舜將何為?在孟子看來,面對此困境,舜既不可恃其威勢干預皋陶執(zhí)法,更不能任由皋陶依法懲父,而唯有“棄天下猶棄敝蹝”(“天下”謂天子之位,亦謂天子之責,此喻經(jīng)),竊負其父逃隱于海濱(喻權)。在此例中,“竊負而逃”之于天子之責,亦呈背反之態(tài),故亦屬反經(jīng)之權。唯有如此行權,舜方得真正“擔當了”其天下之治之責。因為,天下之治的前提是離不開父子相親的:唯有父得以成其為父、子得以成其為子,天下之治亦才有實現(xiàn)的可能。故瞽瞍雖惡,作為其子,舜卻不得不盡其為子之道。正如孟子所說:“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厎豫,瞽瞍厎豫而天下化,瞽瞍厎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此之謂大孝?!?《離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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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相隱”之例表明:權變之為雖然背離了作為經(jīng)的相應規(guī)定,這種背離卻是必須的,是不得不如此的;且唯有通過這種背離,經(jīng)的宗旨也才能真正實現(xiàn)。由是,反經(jīng)之權與其所對應之經(jīng)之間便呈現(xiàn)出一種吊詭性的關系:唯有反經(jīng)方合于經(jīng)旨,從經(jīng)反而會背離經(jīng)旨。這是因為:經(jīng)的存在意義不在于其諸種規(guī)定之本身,而在于其內(nèi)在的價值指向,即經(jīng)是以實現(xiàn)某種更高的目標(即道)為宗旨的;一般來說,經(jīng)的諸種規(guī)定能夠發(fā)揮其實現(xiàn)相應目標的功用,然亦有例外,例外則須反經(jīng)。例外之所以存在,既由于作為經(jīng)的規(guī)定總是具有一定的抽象性,難以窮盡一切事物和情境,也由于現(xiàn)實生活具有復雜性與多變性,常常會發(fā)生超出經(jīng)所預想的例外。在例外狀態(tài)下,從經(jīng)而為將會背離經(jīng)旨,反經(jīng)而為則會合于經(jīng)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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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反亦有返義。反本謂翻轉(zhuǎn)、顛倒,段《注》:“《又部》‘反’下曰‘覆也’。反、覆者,倒易其上下?!才c復義相通。復者,往來也?!?6往來之反(即復),后寫作返。而返、復、歸、還等字,義均相通,故有反復、復歸、返還、復返等說。是以反經(jīng)亦有返經(jīng)(即返回經(jīng)旨)之義。此意味著:反經(jīng)之為雖然在形式上背離了經(jīng)的原則,但也正因為這一背離(即反),經(jīng)的宗旨反而得到了真正地實現(xiàn)(即返),道之運行因而也通達無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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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這種“由反而返”之理,孟子多有論說:除了上述“竊負而逃”之喻,孟子尚舉“舜不告而娶”和“嫂溺援手”等例以明之。如關于“嫂溺”之例,孟子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離婁上》)《禮記·郊特牲》:“男女有別然后父子親,父子親然后義生,義生然后禮作,禮作然后萬物安。無別無義,禽獸之道也?!睘樾小澳信蠓馈?,以正人倫,故有“男女授受不親”之禮。此禮作為經(jīng),在人倫日用中自當予以嚴格地遵循,不得逾越。但在“嫂溺”這一極端的情境下,嫂之叔則須逾越此禮,“援之以手”,救其于溺境。若“嫂溺不援”,其人則如孟子所斥之“豺狼”。“豺狼”之行,即喻禽獸之道也。趙歧注曰:“權者,反經(jīng)而善也。”27孫奭亦云:“夫權之為道,所以濟變事也,有時乎然,有時乎不然。反經(jīng)而善,是謂權道也。”28“反經(jīng)而善”之說甚善,它簡明地展現(xiàn)了反經(jīng)之權唯有反經(jīng)方得返經(jīng)(返回經(jīng)旨,故曰善)的豐富意蘊。正因為對此權道有著如此深入的領會,孟子才說:“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離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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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荀子對于“反經(jīng)之權”似有不加限制而泛用的思想傾向,乃至以此權道而論湯、武革命?!盾髯印こ嫉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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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忠之順,權險之平,禍亂之從聲,三者非明主莫之能知也。爭然后善,戾然后功,出死無私,致忠而公,夫是之謂通忠之順,信陵君似之矣。奪然后義,殺然后仁,上下易位然后貞,功參天地,澤被生民,夫是之謂權險之平,湯武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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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通忠之順”與“權險之平”,皆是言反經(jīng)之權。其中,以“權險之平”(表現(xiàn)為“奪然后義,殺然后仁,上下易位”等)而論湯武革命,頗異于孟子之說。在孟子,其以“誅一夫”(“一夫”者,謂桀、紂失德敗政,為天下所棄,已喪失其作為天子的正當性)釋“湯放桀、武王伐紂”,故曰“未聞弒君也”(《梁惠王下》)。荀子“奪”“殺”“上下易位”云云,卻似乎肯定了“弒君”的必要性與正當性。王先謙曰:“引此(引按:謂經(jīng)文下引《長發(fā)》之詩)以明湯武取天下,權險之平,為救下國者也。”29雖然,權道(特別是反經(jīng)之權)之用仍可能會被引向危險的境地。蓋荀子也覺察到行權的界限問題,又強調(diào)說:“道者,古今之正權也,離道而內(nèi)自擇,則不知禍福之所托?!?《荀子·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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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以道作為“正權”的標準,失于渾論,缺乏現(xiàn)實的操作性。孟子以“惟義所在”作為行權的原則,同樣有失具體性與明確性。只有在公羊家那里,關于反經(jīng)之權的運用原則或標準問題才得到根本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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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公羊家對于反經(jīng)之權的思想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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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桓公十一年,《春秋》載:“九月,宋人執(zhí)鄭祭仲?!薄豆騻鳌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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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仲者何?鄭相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祭仲?以為知權也?!f公死已葬,祭仲將往省于留,涂出于宋,宋人執(zhí)之。謂之曰:“為我出忽而立突?!奔乐俨粡钠溲?,則君必死、國必亡。從其言,則君可以生易死、國可以存易亡。少遼緩之,則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是不可得則病,然后有鄭國。古人之有權者,祭仲之權是也。權者何?權者反于經(jīng),然后有善者也。權之所設,舍死亡無所設。行權有道:自貶損以行權,不害人以行權。殺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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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例中,《公羊傳》以極端之事引出了何謂權(此例所言之權,顯為反經(jīng)之權)以及如何行權的問題:作為鄭相,祭仲既為宋人所執(zhí),面對后者“出忽而立突”的無理要求,真可謂左右為難:若“不從其言”,則宋將恃強而攻鄭,結果將“君(謂忽)必死、國必亡”;若“從其言”,則君可生而國可存。就“從其言”來說,又存在兩種可能:一為自己擔負逐君之罪,暫存鄭國,待己返鄭,恃機以逐突而迎忽;一為自己雖擔負逐君之罪,結果卻突不得逐而忽不得迎。在權衡諸事之宜后,祭仲最終選擇曲從宋人?;腹迥晡逶?,《春秋》曰:“鄭伯突出奔蔡,……鄭世子忽復歸于鄭?!奔乐俚倪x擇終獲理想的結局。對于祭仲的“出忽而立突”之為,公羊家皆以能“行權”而褒之,即其“逐君”的目的乃是為了生君而存國。且就君與國而言,君輕而國重,則祭仲“逐君”之為亦有以存國為重之意??讖V森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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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之所設,良以事有岐趨,道或兩窒,利害資于審處,輕重貴其稱量。是故身與義權則義重,義與君權則君重,君與國權則國重。古之人謀其君不私其身,況私其名乎?昔周公負扆踐阼,蹈偪上之嫌,殺管叔、蔡叔,近滅親之過,卒使沖人成德,王室厎定。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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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反經(jīng)之權,董仲舒亦有精審之論,曰:“《春秋》有經(jīng)禮,有變禮。為如安性平心者,經(jīng)禮也;至有于性雖不安、于心雖不平,于道無以易之,此變禮也?!骱踅?jīng)、變之事,然后知輕、重之分,可與適權矣?!?《春秋繁露·玉英》。下引《春秋繁露》之文,僅注其所出之篇名)又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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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之端焉,不可不察也。夫權雖反經(jīng),亦必在可以然之域。不在可以然之域,故雖死亡,終弗為也?!手T侯在不可以然之域者,謂之大德,大德無踰閑者,謂正經(jīng)。諸侯在可以然之域者,謂之小德,小德出入可也。權譎也,尚歸之以奉鉅經(jīng)(“鉅經(jīng)”,即大經(jīng)。蘇輿曰:“雖權譎,仍以正歸之,取其不失大經(jīng)耳?!?1)耳。”(《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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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統(tǒng)合以上諸說,公羊家關于反經(jīng)之權的行權前提、目的以及原則等思想主要表現(xiàn)如下:首先,就其前提而言,事非至于絕境則不得行權。此意味著:反經(jīng)之權的運用是有其無可奈何性的,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以董子之言,即為“至有于性雖不安、于心雖不平”,然“于道”則“無以易之”。而《公羊傳》所謂“權之所設,舍死亡無所設”,愈加突出了行權境遇的極端性。其次,就其目的而言,行權乃是通過反經(jīng)以歸正。此謂反經(jīng)之權雖形似權詐,其最終目的卻是使事態(tài)復歸于正理,即董子曰“權譎也,尚歸之以奉鉅經(jīng)”?!扳牻?jīng)”者,謂超出任何具體的、形式的經(jīng)禮或規(guī)則,可視之為理或道理。復次,就其原則而言,反經(jīng)之權的運用并非是沒有界限的,“必在可以然之域”或“小德”適用之域。且行權亦有其道,即“自貶損以行權,不害人以行權。殺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為也”(《公羊傳》)。再次,就結果來看,反經(jīng)之權的運用確實也實現(xiàn)了其原初目的。如祭仲最終得以生忽存鄭,周公最終“卒使沖人成德,王室厎定”。最后,若對于行權者而言,其行權往往亦需擔負忍辱負重之責。如祭仲有“逐君之罪”,周公有“蹈偪上之嫌”與“近滅親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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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見,公羊家論經(jīng)權,既有固執(zhí)經(jīng)常的特點,又堅持了守經(jīng)達變的精神。即使“在可以然之域”,由于迫不得已而行權,公羊家亦有著相應嚴苛的限制。對于經(jīng)權之道,公羊家之辨可謂精審入髓矣。在此方面,董仲舒關于祭仲、逄丑父二人知權與不知權之論更是堪為經(jīng)典。祭仲生君存鄭之事已見于前文,逄丑父亦有生君之事,有似于祭仲:魯成公二年,六月癸酉,晉卿郤克率領晉、魯、衛(wèi)、曹聯(lián)軍與齊頃公戰(zhàn)于鞌,齊師敗績。在齊頃公將被俘獲的危急關頭,其車右逄丑父因貌似頃公,遂假冒后者而惑郤克,頃公故得走脫。丑父因“欺三軍”,為郤克所斫。表面上看,丑父舍己生君之行可謂為大忠。董子則認為:盡管丑父所為難于祭仲,二者之間卻形似而理不同,不可混為一談,更不可謂丑父知權。其辨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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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逄丑父殺其身以生其君,何以不得謂知權?丑父欺晉、祭仲許宋,俱枉正以存其君。然而丑父之所為難于祭仲,祭仲見賢而丑父猶見非,何也?曰:是非難別者在此。此其嫌疑相似而不同理者,不可不察。夫去位而避兄弟者,君子之所甚貴;獲虜逃遁者,君子之所甚賤。祭仲措其君于人所甚貴以生其君,故《春秋》以為知權而賢之;丑父措其君于人所甚賤以生其君,《春秋》以為不知權而簡之。其俱枉正以存君,相似也;其使君榮之與使君辱,不同理。故凡人之有為也,前枉而后義者,謂之中權。雖不能成,《春秋》善之,魯隱公、鄭祭仲是也。前正而后有枉者,謂之邪道。雖能成之,《春秋》不愛,齊頃公、逄丑父是也?!洞呵铩芬詾槿酥恢x而疑也,故示之以義,曰國滅君死之,正也。正也者,正于天之為人性命也。天之為人性命,使行仁義而羞可恥,非若鳥獸然,茍為生、茍為利而已。是故《春秋》推天施而順人理,以至尊為不可以加于至辱大羞,故獲者絕之?!示由匀?,不如死以榮,正是之謂也。由法論之,則丑父欺而不中權、忠而不中義。以為不然,復察《春秋》?!洞呵铩分蜣o也,置王于春正之間,非曰上奉天施而下正人、然后可以為王也云爾?(《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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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子指出:“人之有為”是否“中權”,在于其能否“前枉而后義”;“中義”,則人之所秉之于天的性命得其所正,“行仁義”“羞可恥”,以絕禽獸之道;至于君王,唯其自正其身,方能上法天而下正人,從而得以成其為王(即上引“《春秋》之序辭也,置王于春正之間……”所云。引按:此謂“大一統(tǒng)”)。故公羊家論經(jīng)權,最終是通達其“大一統(tǒng)”思想的。而“大一統(tǒng)”所蘊含的“正五始”之義,又意味著:天下一統(tǒng)與大治,是以政教及其根基端正為前提的。丑父雖能生君,其所為卻實屬“前正而后有枉者”。之所以曰“后有枉者”,既因丑父有“欺三軍”之行,亦因其以“至辱大羞”加于“至尊”(即齊頃公),使君臣二人皆入于“邪道”。董子謂丑父“欺而不中權、忠而不中義”,誠不誣也。所以,“義以為上”實為公羊家考論經(jīng)權關系的首要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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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為可貴的是:公羊家言權變,還有著對于諸如惻隱之心等善情善意的珍視與呵護,昭示了人性之美和精神的高貴。對于公羊家的這一思想,可從司馬子反“專與宋平”之例而見其一斑:魯宣公十四年九月,楚莊王帥師圍宋。至翌年五月,楚軍因久圍不破,僅剩七日之糧?!氨M此不勝”,楚軍“將去而歸爾”(《公羊傳·宣公十五年》。下同)。宋人則更為困憊,已至“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的慘地。在此情境下,楚司馬子反與宋右?guī)熑A元密會講和(“平”),楚軍退兵而宋國得保。其中,子反與敵通情、擅與宋“平”且逆莊王之意而請先歸致使莊王無奈撤軍之行,罪可謂大矣。但《公羊傳》論此事曰:“外平不書,此何以書?大其平乎己也。”其之所以“大”(尊大、稱美之義)乎此“平”,實感于子反的惻隱之心而發(fā)。對于子反此心及其意義,董仲舒有精辟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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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子反為其君使,廢君命,與敵情,從其所請,與宋平。是內(nèi)專政而外擅名也。專政則輕君,擅名則不臣,而《春秋》大之,奚由哉?曰:為其有慘怛之恩、不忍餓一國之民,使之相食。推恩者遠之為大,為仁者自然為美。今子反出己之心,矜宋之民,無計其間,故大之也?!臃粗校磺?、獨修之意也。夫目驚而體失其容、心驚而事有所忘,人之情也。……今子反往視宋,聞人相食,大驚而哀之,不意之至于此也,是以心駭目動而違常禮。禮者,庶于仁,文、質(zhì)而成體者也。今使人相食,大失其仁,安著其禮?方救其質(zhì),奚恤其文?故曰“當仁不讓”,此之謂也。(《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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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子以“不忍”“慘怛”描述子反之心,以昭其仁。慘怛者,悲痛、憂傷也。兩軍對陣,彼此以殺傷對方軍士而取勝,本為常事。若依此理,面對敵方“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的慘狀,子反本該竊喜,因取宋已如唾手之易。從某種意義上說,楚軍長期圍宋的目的亦在于此。然子反一聞此狀即與宋“平”,既負專政輕君之罪,亦有擅名不臣之過。在董子看來:子反之為恰是因于惻隱之心自然而成,“是以心駭目動而違常禮”;并且,子反此心也美而無私,既無利害之計,又超出了狹隘的族群界限。而王道之成,實賴于此心的發(fā)用與擴充(“推恩者遠之為大,為仁者自然為美”)。孟子曰:“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公孫丑上》)就此而言,董子與孟子的思想是相通的。不僅如此,董子還以“當仁不讓”“方救其質(zhì),奚恤其文”稱贊子反之為,堅持了先儒仁重于禮、質(zhì)本文末的思想宗旨。顯然,公羊家論權變,不僅僅著眼于反經(jīng)而善的倫理政治視野,同時也高揚了人性的光輝和以仁義取天下的純正的儒家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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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反擅與宋“平”畢竟違反了“大夫無遂事”的原則,公羊家雖“大”之,仍不得不予以貶斥,故《春秋》記此事曰:“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薄豆騻鳌?“此皆大夫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平在下也?!边@種實“大”其事而形式上予以貶斥的記事方式,公羊家稱之為“文與而實不與”。陳柱說:“蓋所謂‘實與’者,當時之權,不得不如是;不如是則滅亡之慘,更有不堪言者,故實時不得不與也。所謂‘文不與’者,垂諸文以為后世法,君臣之道、職位所在,有不可專濫者也?!?2則“文與而實不與”者,乃是公羊家經(jīng)權思想在“書法”上的落實與體現(xiàn)。故董子論之曰:“《春秋》常于其嫌得者,見其不得也。是故齊桓不予專地而封,晉文不予致王而朝,楚莊弗予專殺而討?!狈泊?,皆既彰尊王之義(即經(jīng)),亦明亂臣賊子不可不討(如楚莊王殺夏徵舒)、齊桓晉文攘夷之霸不得不成(即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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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之,公羊家關于經(jīng)權(反經(jīng)之權)關系的思考可謂精審、通透矣,且無論在廣度還是深度上都將儒家的經(jīng)權思想推至其極。惜乎后儒于此不惟不察,甚乃斥公羊家之說為權詐。對于其論,亦需有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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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程、朱對于公羊家反經(jīng)之權思想的誤解及其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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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漢人論權,或曰“前枉而后義”(董仲舒語),或曰“忤而后合(善)33”(《淮南子》),或曰“反經(jīng)而善”(趙歧語)。諸說文雖小異,理則實同,皆謂反經(jīng)之權為合義(善)之方,其目的乃是通達于道。借用董子之說,反經(jīng)之權唯有合義,“然后可與適道矣”(詳見《竹林》及蘇說)34?!斑m道”者,謂向道、往道,有通達于道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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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蓋至魏晉之后,學者論經(jīng)權,喜曰“反經(jīng)合道”(限于篇幅,考辨略)。然“適道”與“合道”義有不同:“適道”曰通達于道;“合道”之“道”,實謂理或道之理,故“合道”乃謂合理(后文將辨:程子之所以辟反經(jīng),與其以理當?shù)烙泻艽蟮年P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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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公羊家的經(jīng)權說,后儒往往以“漢儒之說權”(朱子語)以統(tǒng)言。此說尚無大病:觀上文所引《公羊傳》、董子、《淮南子》與趙歧等論權,其說皆相通,蓋公羊家之說已為當時通論。然后儒進而以“反經(jīng)合道”以概漢儒論權,則嫌于狹隘。因權之有二,即從經(jīng)之權與反經(jīng)之權。漢儒論權,并非只言反經(jīng)之權。且后儒論反經(jīng),往往僅看到“反”的違反或背反之義,以致將反經(jīng)引向權詐之地。經(jīng)此理解或內(nèi)涵的轉(zhuǎn)換,后儒對于公羊家反經(jīng)之權的思想便多有批判。本來既恪守中正、又尚變通的公羊家的經(jīng)權說,遂“具有”功利與陰謀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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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jù)毛奇齡與蘇輿,首先對反經(jīng)之權提出質(zhì)疑的乃為唐人陸贄,陸氏《論替換李楚琳狀》云:“若以反道為權,以任數(shù)為智,歷代之所以多喪亂而長奸邪,由此誤也。”35“反道”,即謂反經(jīng)或反常;“數(shù)”者,術也。陸氏“以反道為權”與“以任數(shù)為智”并說,顯以反經(jīng)之權為濫用權術之義,故有“歷代之所以多喪亂而長奸邪”之論。然陸氏實是誤會了反經(jīng)之權的內(nèi)涵,更是不明公羊家論此權的思想精義。其后,真正對公羊家的反經(jīng)之權思想進行深入討論的乃是程子(程頤)與朱子。因二子在思想史上地位特殊,其論經(jīng)權之說亦影響深遠??梢哉f,程、朱關于經(jīng)、權關系的理解及其對公羊經(jīng)權說的批判代表了理學家的共同立場。然二子之說亦稍有別:鑒于程子論權嫌于極端,朱子為此不得不對其說予以調(diào)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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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來看程子之說。首先,程子論權,唯取從經(jīng)之權。從經(jīng)之權謂通過權度事物之宜以使其達于平正,是落實經(jīng)旨的不可須臾離之之法。程子論權,亦取此義,故曰:“欲知中庸,其惟權乎!權之為言,稱輕重之義也。”36除了從經(jīng)之權,其他權變皆為變詐之術。程子又曰:“世之學者,未嘗知權之義:于理所不可則曰姑從權,是以權為變詐之術而已也。夫臨事之際稱輕重而處之以合于義,是之謂權。豈拂經(jīng)之道哉?”37其次,權既為“臨事之際稱輕重而處之以合于義”,則權即是經(jīng):“……權只是經(jīng)所不及者,權量輕重,使之合義,才合義,便是經(jīng)也。今人說權不是經(jīng),便是經(jīng)也?!?8復次,權既是經(jīng),則公羊家反經(jīng)之說便非:這不僅是不知權的表現(xiàn),也是誤以權詐為權。對此,程子曰:“漢儒以‘反經(jīng)合道’為權,故有權變、權術之論,皆非也。權只是經(jīng)也。自漢以來,無人識權字?!?9最后,“圣人是權”。程子認為,對于“經(jīng)所不及者”,便須行權。然就常人而言,究竟如何方為“義”,卻又難說。40圣人則不然,其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發(fā)而即權。故圣人與權、與經(jīng),本即一體,未嘗為二,“圣人則是權衡也”41。程子的“圣人是權衡”之說固顯奇特,背后的苦心則不難理解:其之所以作此說,是希望通過“圣人”的人格形象以保證行權的純粹性與絕對性,誠如其言:“多權者害誠,好功者害義,取名者賊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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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子的經(jīng)權思想對其后學影響很大,朱子嘗曰:“諸家論權,皆祖程子之說,而謝氏為尤密?!?3至于朱子,其經(jīng)權說雖多承程子,然對于后者之說也作了不少修正。(1)朱子論權,亦是先言其從經(jīng)之權義,故有“權是用那義底”以及以權“得中”之說。44(2)相應于程子避談“不得已之權”(即反經(jīng)之權),朱子則頗重此權,強調(diào)了在事物非常狀態(tài)下“不得已而用之”的必要性,并屢屢以湯放桀、武王伐紂和周公之誅管、蔡等例以伸其說。45(3)既然承認反經(jīng)之權之用的必要性與正當性,朱子對于程子的“權即是經(jīng)”之說便有非議。因為,程子此說頗有混淆經(jīng)、權關系之嫌,本質(zhì)上有取消行權的必要性的思想傾向。而且,程子斷然否定權之反經(jīng)的任何可能性。然若不承認反經(jīng)之權,湯放桀、武王伐紂、嫂溺援手等事又何以具有其合法(經(jīng))性?同時,鑒于門人深為程子“權即是經(jīng)”之說所惑,朱子也不厭其煩地在釋疑中肯定“漢儒‘反經(jīng)合道’之說”46,顯示其對于反經(jīng)之權的充分肯定。于是,朱子對程子“權即是經(jīng)”之說頗不以為然,乃至說:“若如伊川說,便用廢了那個權字始得。”47然朱子終受程子影響太深,故又辟漢儒曰:“但他說權,遂謂反了經(jīng),一向流于變詐,則非矣?!?8至于其論“公羊就宋人執(zhí)祭仲處,說得權又怪異了”49,表明朱子不察祭仲之權在公羊家思想語境中的真正意義。(四)最終,朱子又混淆了從經(jīng)之權與反經(jīng)之權。如其曰:“秤得平,不可增加些子是經(jīng);到得物重衡昂,移退是權,依舊得平,便是合道,故反經(jīng)亦須合道也?!?0以秤稱物,權(秤錘)隨物之輕重而“移退”,其所得之平,乃為從經(jīng)之權之“合道”。朱子以之與反經(jīng)之“合道”相譬,則模糊了此二權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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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朱關于從經(jīng)之權的看法可謂是矣。且其論“時中”時,因往往結合心性工夫而發(fā),常有精微之說,補先儒所未言。然程子斷然否定反經(jīng)之權的存在意義并進而曰“權即是經(jīng)”,則顯亦未是。朱子雖于程子之說有所糾偏,其心終是未平,故有所謂漢儒反經(jīng)之說源于其“章句之差”之論。51尤為甚者,程、朱皆以權詐之術視漢儒之權,皆謂其反經(jīng)之說乃其權詐之術的理論背書,說法不免輕率。程、朱所謂的“漢儒”,自然包含公羊家;其所辟之漢儒論權之失,自然也包含對公羊家經(jīng)權說特別是其反經(jīng)之權思想的批評。結合程、朱所論,茲就其說之謬及其主要原因略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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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程、朱皆有視經(jīng)、道、理諸范疇為一的思想傾向,對其而言,反經(jīng)往往意味著反道或反理,故在心理上,其于反經(jīng)之說難免有所抵觸。如關于經(jīng)、道、理三者的關系,程子曰:“經(jīng)者,百世所不變也?!?2“天有是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謂道也?!?3朱子亦曰:“經(jīng)是萬世常行之道?!?4“道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55經(jīng)與道、理可等而視之,所謂“反經(jīng)合道”,實亦曰“反經(jīng)合經(jīng)”或“反道合道”“反理合理”。如此,說顯甚謬,宜乎程朱難以接受。上文已辨:“合道”與“適道”語義有別。既然“反經(jīng)合道”之說有其瑕疵,不若曰“反經(jīng)適道”或“反經(jīng)達道”為善。何況,漢儒或公羊家向來只言“反經(jīng)合義”或“反經(jīng)合善”,從未有“合道”之說。魏晉以后,學者雖曰“反經(jīng)合道”,其對經(jīng)、理與道是有分別的。自二程體貼出“天理”二字,理學家便將道涵攝于理,二者之別亦庶幾消弭。其實,先儒對于上述范疇是有區(qū)別的。一方面,就道與理而言,道為生生之體,理則為道之理,即天地萬物在其化育流行中展現(xiàn)的條理或法則;就事物而言,理也意味著其存在、運行的具體理路或當循之則。另一方面,作為法則或原則,經(jīng)有似于理;且經(jīng)亦有層次之別。如《禮記·大傳》:“立權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異器械、別衣服,此其所得與民變革者也。其不可得變革者則有矣,親親也、尊尊也、長長也、男女有別,此其不可得與民變革者也?!薄傲喽攘?、考文章”云云即公羊家所謂改制,此制是可變之經(jīng);“親親”“尊尊”云云,則為不可變之經(jīng)。無論是可變之經(jīng)還是不可變之經(jīng),皆當以道為宗。故對于可變之經(jīng),自可因時、因事制宜,以濟道化;即使是不可變之經(jīng),在非常情境下,亦當隨事達權(如湯武革命、嫂溺援手等),以遂道運。因此,反經(jīng)之說本無病,且反經(jīng)的目的本亦是為了“返經(jīng)”。鑒于宋明理學的“道”“理”語境,可將“反經(jīng)合道”修訂為“反經(jīng)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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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程、朱皆謂公羊家重權詐,頗顯其不明公羊家思想之精義。公羊家雖曰權可反經(jīng),然對于此權運用的前提、目的、原則等皆有著嚴格的限定,拒斥任何偽詐之行(如逄丑父事)。而且,公羊家謹循儒家的王道太平之旨,以誠信守禮為正途,故于善惡纖微必辨,冀以揚善杜惡。如董子曰:“孔子明得失,差貴賤,反王道之本。譏天王以致太平。刺惡譏微,不遺小大,善無細而不舉,惡無細而不去,進善誅惡,絕諸本而已矣。”(《王道》)欲絕諸惡之本,追根溯源則須“誠意”,故董子又有“貴志”“先質(zhì)”“好誠”之說(參見《玉杯》)。凡此諸說,皆展現(xiàn)了公羊家守死善道、行不茍且的價值取向,何得而可謂其“一向不合道理,胡做了”(朱子語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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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公羊家尚仁義信禮、惡權詐而非功利之意,可以其論泓之戰(zhàn)宋襄公事(見《僖公十一年》)而見其一斑。此役不僅宋師敗績,襄公亦因中流矢不久而薨。宋師之所以敗績,主要因為宋襄公恪守與楚人之約、不愿乘人之危所致。對于襄公之為,后世儒者多譏其愚。程子亦然,曰:“此愚也。既與他戰(zhàn),又卻不鼓不成列。必待佗成列,圖個甚?”57又答門人“用兵掩其不備、出其不意之事,使王者之師當如此否?”時,曰:“固是。用兵須要勝,不成要敗?既要勝,須求所以勝之之道?!怀傻牢也挥糜嬕?”58程子顯是以功利的態(tài)度以視戰(zhàn)事的。戰(zhàn)以求勝,此本無問題。然若依當時軍禮,兩師對陣理當“偏戰(zhàn)”,即:結日定地,各居一面,鳴鼓而戰(zhàn),不相詐。襄公不愿“不鼓不成列”,恰因其反對權詐?!豆騻鳌访乐?“故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臨大事而不忘大禮,……以為雖文王之戰(zhàn),亦不過此也?!倍螣浿僬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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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君曰:“《春秋》之義,貴信而賤詐。詐人而勝之,雖有功,君子弗為也?!?《對膠西王》)《公羊》之學,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彼以成敗論人者,烏足以語此?(引按:此說正可駁程子)……董君曰:“故善宋襄公不由其道而勝不如由其道而敗,《春秋》貴之,將以變習俗而成王化也?!?《俞序》)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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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說可謂擲地有聲。而從諸儒多以愚事視襄公之為之例,不僅可見后世人心之變,亦可見公羊家尊禮重信之意晦而不彰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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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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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參見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6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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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同上書,第2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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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何晏注、邢昺疏:《論語注疏》,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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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轉(zhuǎn)引自王素編著:《唐寫本論語鄭氏注及其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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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皇侃撰:《論語義疏》,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23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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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轉(zhuǎn)引自朱熹撰:《論語集注》,載《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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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何晏注、邢昺疏:《論語注疏》,第1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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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戴望注、郭曉東校疏:《戴氏注論語小疏》,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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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劉寶楠撰:《論語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35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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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錢穆:《論語新解》,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年版,第2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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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何晏注、邢昺疏:《論語注疏》,第1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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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轉(zhuǎn)引自王素編著:《唐寫本論語鄭氏注及其研究》,第1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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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轉(zhuǎn)引自劉寶楠撰:《論語正義》,第359頁;戴望注、郭曉東校疏:《戴氏注論語小疏》,第1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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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皇侃撰:《論語義疏》,第2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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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轉(zhuǎn)引自朱熹撰:《論語集注》,載《四書章句集注》,第1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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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轉(zhuǎn)引自劉寶楠撰:《論語正義》,第35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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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錢穆:《論語新解》,第2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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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劉增光:《漢宋經(jīng)權觀比較析論——兼談朱陳之辯》,載《孔子研究》201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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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吳震:《從儒家經(jīng)權觀的演變看孔子“未可與權”說的意義》,載《學術月刊》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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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6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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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就此而言,上述關于“可與立”的諸種解釋中,“立于禮”之說為善。在《論語》中,孔子也不止一次言及“立于禮”的重要性。然禮僅為經(jīng)之一。故《子罕》此句若僅釋作“立于禮”,義嫌于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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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焦循撰:《孟子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9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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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98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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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孫星衍撰:《尚書今古文注疏》,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5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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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皇侃撰:《論語義疏》,第338—33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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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35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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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趙歧注、孫奭疏:《孟子注疏》,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0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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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同上書,第20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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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王先謙撰:《荀子集釋解》,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303—30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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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孔廣森撰:《公羊通義》,載莊存與、孔廣森撰:《春秋正辭、春秋公羊經(jīng)傳通義》,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3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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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蘇輿撰:《春秋繁露義證》,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8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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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陳柱:《公羊家哲學》(外一種),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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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參見《氾論訓》高誘注。何寧撰:《淮南子集釋》,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版,第9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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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蘇輿撰:《春秋繁露義證》,第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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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參見程樹德撰:《論語集釋》,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818頁;蘇輿撰:《春秋繁露義證》,第50—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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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程顥、程頤:《二程集》,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第120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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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同上書,第117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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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程顥、程頤:《二程集》,第2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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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6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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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如程子曰:“何物為權?義也。然也只是說得到義,義以上更難說,在人自看如何?!背填棥⒊填U:《二程集》,第1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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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同上書,第38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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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同上書,第12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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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朱熹撰:《論語或問》,載《四書或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2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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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98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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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參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989—99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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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同上書,第9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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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同上書,第99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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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同上書,第9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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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同上書,第98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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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同上書,第9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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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參見朱熹撰:《論語或問》,載《四書或問》,第2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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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程顥、程頤:《二程集》,第115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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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程顥、程頤:《二程集》,第2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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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98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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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朱熹撰:《中庸章句》,載《四書章句集注》,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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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98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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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程顥、程頤:《二程集》,第2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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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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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段煕仲:《春秋公羊?qū)W講疏》,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575—57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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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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