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就是真實
作者:克里斯品·薩特維爾 著 吳萬偉 譯
來源:譯者授權(quán)儒家網(wǎng)發(fā)布
一個世紀以來,真理觀已經(jīng)令人泄氣,變成了哲學家們竭力逃避之所。他們必須回歸了,趕緊的。
人們常隨意性地說真理處在消解中,我們生活在后真理時代。但是,真理是我們的核心概念之一——或許是最核心的概念——我認為,我們根本離不開它。相信口罩防止新冠病毒COVID-19傳播就是相信它真能做到這一點。確認它就是相信它是真實的。在任何情況下,真理似乎都是思想和交流的核心。當然,在實際政治辯論和政策決策中比如氣候變化和疫苗的辯論,或者誰贏得選舉,或在什么問題上我們應該聽從誰的觀點等方面,它也有利害關(guān)系。
人們可能希望轉(zhuǎn)向哲學來尋求弄清真理的本質(zhì),甚至對真相的稱贊。但是,實用主義哲學、分析哲學和大陸哲學早在一個世紀之前就已經(jīng)蹣跚進入后真理時代。如果真理問題當今是每個人的問題,如果在“社交媒體時代”、“否認科學時代”、“陰謀論”時代,這個觀點是空洞的和無用的,這或許意味著“人人”都明白哲學在1922年所處的場景。在20世紀之前,西方思想和精神傳統(tǒng)中對于真理的反思通常是對它的稱贊。帶著古希臘人或者至少柏拉圖式的典型特征,約翰·濟慈(John Keats)“美即是真,真即是美——這就包括你們所知道、和該知道的一切?!保ǔ鲎詽人鞯囊皇自姼琛断ED古甕頌》 (Ode on a Grecian Urn)——譯注)柏拉圖使其神圣化,認為真理是哲學的目標或人生目標。蘇格拉底在《斐德羅篇》中說“應該說我們必須說出真相,尤其是當我們的話語是關(guān)于真理(aletheia)的時候。那里是真理之所,真理無色無形,不可捉摸,只有理智——靈魂的舵手,真知的權(quán)衡——才能觀照它,所有真知都是有關(guān)(真實存在)的知識?!卑乩瓐D的真理不僅等同于美,而且等同于善和正義。耶穌贊同真是至善,他自己在《約翰福音》第14章第6節(jié)宣稱,“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籍著我,沒有人能到父那里去。”《圣經(jīng)簡化字現(xiàn)代標點和合本》,192頁?!g注)
哲學反思并沒有總是將真理當作上帝,但它2500多年以來當然一直是核心概念、承諾和問題。典型的情況是,亞里士多德的基礎(chǔ)比他的老師柏拉圖更加牢靠,柏拉圖給出真理符合論的古老模式:“說不存在的東西存在或者說存在的東西不存在為假,說存在的東西存在,說不存在的東西不存在為真?!边@種說法很干脆,雖然可能有些令人困惑,但是這個定義像真理的很多特征一樣,顯得有些怪異和多余,顯然信息量不夠。另一方面,每個公式似乎都受到多此一舉的困擾,出現(xiàn)一個令人擔憂的問題:真理的這個定義本身真實嗎?
真理符合論在過去很多世紀里被描述和重新描述過多次。托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說,“真理是智慧和對象之間的對應符合”,他解釋“協(xié)議”意味著“一致”或“一致性”的近義詞。伊曼努爾·康德(Immanuel Kant)這樣說,“真理是認知與對象之間的對應符合?!碑斈汩_始追問時,這似乎是清晰的,因為康德認為經(jīng)驗性事實是在人類意識形式內(nèi)產(chǎn)生出來的。在某些情況下,在康德看來,真理是認知與自我的協(xié)議,或者認知的非自愿構(gòu)建而非與外部現(xiàn)實的協(xié)議。路德維?!ぞS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在或許是最后一本真理符合論著作《邏輯哲學論》(1921)中將句子或者命題當作圖畫:如果描述的世界元素與圖畫中的元素對應,也就是準確表達了它們的相互關(guān)系,如果圖畫與事實吻合——那么這個命題就為真。
但是,真理符合論中談及的“協(xié)議”或者“吻合”很難解釋。哲學家們發(fā)現(xiàn)他們自己都沒有辦法達成一致,究竟什么(句子?命題?信念?認知?畫面?觀點?)應該吻合什么(對象?事實?世界?現(xiàn)實?)接著,存在協(xié)議本身的問題,它似乎被認為是提供了你頭腦中或者語言中的現(xiàn)實的模擬或畫面,試圖評估代表除了所有代表之外,是否看起來充分相似物體的真相。包括維特根斯坦本人在內(nèi)的很多哲學家逐漸認識到,這顯然是根本不可能的。這似乎要求我們從自己的意識和自身文化中退出。
為此,在康德和黑格爾唯心主義影響下,真理符合論的眾多經(jīng)典版本受到偶然地重新贊美真理的連貫理論的挑戰(zhàn)。在這些發(fā)展背后是有關(guān)現(xiàn)實作為整體是什么種類的物質(zhì)的斗爭:是正如真理符合論暗示的那樣,一系列獨立于人類意識的離散事實,還是如唯心主義者堅持的那樣,是相互依賴的事實的網(wǎng)絡(luò)或相互關(guān)系,只是作為整體才可以理解的東西,它們相互依賴還要依賴人類意識。
但是,在這點上,真理符合論正在變得非常不連貫。
當然,邏輯連貫性并不產(chǎn)生真理:如果你相信矛盾的兩只角,那么你就至少擁有了一個錯誤觀念。虛假性有時候可以通過指出某人現(xiàn)在說的話與他們從前的言論不一致,而被朝著這個方向或那個方向矯正。英國唯心主義者布拉德雷(F H Bradley)在1914年提出過如下觀點:
他人和我自己或許被認為繼承自黑格爾的籠統(tǒng)觀點是這樣的——真理的標準在于系統(tǒng)觀點。一個觀點在理論上為真,那是因為只要它出現(xiàn)在知識有機體之中而且為該有機體做出了貢獻。另一方面,一個觀點,如果其對立面為真的話,就是錯誤的。
要獲得終極真理,我們需要看到特定主張是否吻合某個東西,就像完整理論或者作為整體的宇宙系統(tǒng)。每個事實都是一個與這種系統(tǒng)有關(guān)的事實,或者僅僅因為它在系統(tǒng)中找到一個位置。哈羅德·約阿西姆(Harold Joachim)在1906年寫到,“我們不能假設(shè)所談?wù)摰挠^念自身擁有意義(其意義的充分性或構(gòu)成真理的威力)或獨自擁有意義。其意義反過來源于它作為其中一部分的更大、更重要的系統(tǒng)?!?o:p>
作為對約阿西姆的回答,伯特蘭·羅素(Bertrand Russell)考慮了明顯錯誤的命題“斯塔布斯主教因為謀殺而被絞死”?,F(xiàn)在,讓我們假設(shè)斯塔布斯主教是個圣人,指控他被絞死完全與他的信息不符。但是,他因為謀殺而被絞死的觀念或許讓人開心地伴隨著扭曲的反教士信仰系統(tǒng),它可能還有“大部分主教都是暴力罪犯”或“主教通常都被絞死了”等命題。為此,請考慮斯塔布斯主教實際上的確犯下謀殺罪,這完全與我們自以為對他的了解并不相符。雖然如此,它可能是真的,這就足以讓人感到擔憂了。
簡單來說,真理符合論的壓倒性反對意見是,可能存在兩個或更多同樣連貫的理論或者信念體系是相互矛盾的,在此情況下,連貫性似乎驅(qū)使我們描述兩個或多個顯然格格不入的信念如“疫苗有效”和“疫苗無效”為真,因為每個說法似乎都是充分連貫系統(tǒng)中的元素。它們或許是的,因為每個命題在自己的信息泡泡里是奏效的。其實,驅(qū)使黑格爾放棄或者至少修飾其非矛盾原則的是對真理符合論的某種承諾,這個主張是,如果一個句子為真,它就不是虛假。但是,在這點上,連貫性開始變得非常不連貫。如果有任何真理,我們或許需要和黑格爾一起等待把所有知識和歷史綜合起來成為單一終極性敘述。到了20世紀早期,這些觀點在很多哲學家看來似乎引入了比剛開始更多的模糊性。在學界,科學和數(shù)學處于相對清晰和有用的結(jié)果階段(其中大部分科學家和數(shù)學家在沒有宏大的形而上學真理理論的情況下仍然可以做得很好),有關(guān)真理話題的反思這個千年之久的歷史看起來成了令人尷尬的話題。
懷疑真理的第一個真實煩惱是皮爾斯(C S Peirce)1880年代左右提出的美國實用主義,讓哲學跟上了實證科學的發(fā)展速度。實用主義要求能夠被設(shè)想出來的真理對某些人做出一些改變,顯示當我們說某物為真時“我們實際上意味著什么”的真理理論。哲學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在其演講“實用主義意味著什么”(1906)中,呼吁一種給我們真理的“現(xiàn)金價值”意識的理論。或者如約翰·杜威(John Dewey)在“哲學重建”(1920)所說:
如果觀念、意義、概念、學說、體系是對一定環(huán)境的主動改造,或?qū)τ谀撤N特殊的困苦或紛擾的排除確是一種工具般的東西,它們的效能和價值就全系于這個工作的成功與否。如果它們成功了,它們就是可靠、健全、有效、好的、真的。如果它們不能排除紛亂,免脫謬誤,而它們作用所及反致增加混亂、疑惑和禍患,那么它們便是虛妄。堅信、確證、憑據(jù)系于作用和效果。美的行為勝過美的外貌。你們看它們的結(jié)果就可知道它們。真正指導我們的是真的——經(jīng)證明能做這樣的指導的功能正是所謂真理的正確意旨。(此段借自杜威 著許崇清譯《哲學的改造》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2年,94-95頁?!g注)
對于實用主義者來說,一個信念或理論為真,是在它實際上幫助我們解決問題或允許我們有用地繼續(xù)進行研究。這就是當我們說疫苗有效,這是真的時,我們表達的意思。形而上學理論或者受模糊性和循環(huán)性困擾的不可知論公式?jīng)]有需要服務(wù)的實用目的。理查德·羅蒂(Richard Rorty)在1982年時寫到,實用主義“說真理不是人們應該期待的能產(chǎn)生哲學上有趣理論的那種東西?!?o:p>
哲學上的后真理時代是在杜威(和羅素)宣言之后不久開啟的東西,1927年,弗蘭克·拉姆齊( Frank P?Ramsey)坦率地宣稱,真理的整個概念都是多余的,并沒有傳達任何內(nèi)容或信息。他寫到“真的沒有單獨的真理問題,而不過是語言上的混亂。”“凱撒被謀殺是真實的”意味著凱撒被謀殺?!皠P撒被殺是虛假的”意味著凱撒沒有被謀殺。拉姆齊承認,如果說“那是真的”或許表達強調(diào)或同意,但是,它除了強調(diào)句子的含義之外并無其他內(nèi)容。他補充說,真理是“多余的添加”。隨后出現(xiàn)的有關(guān)真理的很多分析和反思都以這種或那種方式放出空氣。哲學家提出“緊縮”理論,或者僅僅宣稱整個問題是毫無用途的屁話。
如果選舉被偷走和只有在選舉被偷走的情況下,“選舉被偷走了”的確為真。該工程從以干脆利落的警句宏觀地刻畫真理特征轉(zhuǎn)向做出對若干能夠影響邏輯和科學的概念的觀察。阿爾弗雷德·塔爾斯基(Alfred Tarski)1933年首次提出的真理模式,給出了說什么樣的真實句子為真的程序而不是提供干脆利落的定義。由此產(chǎn)生的公式顯得循環(huán)或者冗余,正如我們期待拉姆齊的主張,即“真理”是多余概念。句子“雪是白的”,當且僅當雪是白的,句子“雪是白的”為真,塔爾斯基指出,你能夠開始列舉每個陳述句的真理條件,或者任何一個提出積極命題的句子,就像它是將其從引號內(nèi)移出來的“去引號”過程,它談?wù)摰氖鞘澜缍皇窃~語。在這個問題上,當且僅當雪是黃綠色的,句子“雪是黃綠色”為真。
雖然塔爾斯基的真理模式被呈現(xiàn)為對真理在邏輯和數(shù)學上的作用的闡釋,這是在日常語言中我們真正能夠說的真理意義,如果拉姆齊是正確的話。那多多少少是逐漸被稱為“緊縮論”(deflationism)的立場。塔爾斯基的途徑給出了循環(huán)定義,一個產(chǎn)生概念的正確應用而不是直接了當?shù)馗嬖V我們“它意味著什么”的程序。但是,它也是以自己的方式說“真實”意味著什么的嘗試:在沒有真的時候,無論被鑲嵌在其中的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到了1996年,唐納德·戴維森(Donald Davidson)在“試圖為真理辯護的愚蠢”中描述那時的龐大拉姆齊/塔爾斯基/緊縮論歷史,作為“消除”真理的嘗試,他做出了極其重要的貢獻。他也提出了有些模糊不清的呼吁,如復興真理概念,試圖顯示真理在日常人類交流中扮演的角色。他或許在暗示,當且僅當選擇被偷走的時候,句子“選舉被偷走了”的確為真,但是,那不會幫助我們實施民主。
在學科大分裂的大陸一邊,哲學家們花費了更長時間來對真理作為籠統(tǒng)觀念提出懷疑。馬丁·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在“論真理的本質(zhì)”(1930)中的狂野和困難處理或許是對此話題的黑格爾式猜測的最后一次大爆發(fā),雖然他自己對形而上學并不信任。海德格爾剛開始要求知道這個世界和人類必須什么樣,如果真理符合論有可能的話。請考慮有關(guān)硬幣的常見命題,比如,若它與硬幣本身吻合,意味著什么?他很有道理地指出,“硬幣是金屬做成的?!薄懊}根本不是物質(zhì),硬幣是圓的。命題沒有任何空間性內(nèi)容。你拿著硬幣能買東西。硬幣命題從來不是付款方式。命題和硬幣,這兩個完全不相同的東西如何吻合?它要成為硬幣,要以這種方式徹底放棄自我?!?o:p>
海德格爾的途徑不是放棄真理問題,而是退回到真理的“本質(zhì)”——讓命題能夠與現(xiàn)實吻合成為可能的條件。我們可能說他回到大寫字母T開頭的真理,在“存在的無遮蔽”和真理本質(zhì)是某種“行為”(comportment)的觀念:一種心理的或文化的開放性條件,其中事物“逐漸展現(xiàn)”因而支持普通的真理命題。他對真理符合論的攻擊是快速的、逼人的和熟悉的(詹姆斯的也類似,約阿希姆(Joachim)的也是如此)但是,后來朝向真理“本質(zhì)”的移動確認了對實用主義者的最糟糕懷疑,雖然我認為有真正深刻性的架勢。當然,就真理在數(shù)學中的作用而言,如“行為”概念和“無遮蔽”從最好處說是沒有相關(guān)性。
英美哲學家即使在里面已經(jīng)沒有空氣的情況下持續(xù)嘗試緊縮真理。如果分析哲學家對概念基礎(chǔ)感到懷疑,海德格爾之后的大陸哲學一波又一波的批判是政治性的,首先關(guān)注的是真理和權(quán)力之間的糾纏不清,這個主題直接來自弗里德里?!つ岵桑‵riedrich Nietzsche)。他們的批判與分析材料的相同點,除了覺得真理不能或者不應該被理論化的懷疑之外,在于無情地將語言置于核心地位??梢哉f,兩者都從真理的意義轉(zhuǎn)向“真理”的意義。接著,它們把那個意義也緊縮了。
米歇爾·??拢∕ichel Foucault)是這樣開始他的反思之一的:
真理是這個世界的事物:它只能依靠多樣的限制形式而產(chǎn)生。每個社會都有自己的真理體制,真理的“籠統(tǒng)政治”:即它接受真理并讓它發(fā)揮真理作用的那種話語;能夠讓人區(qū)分真?zhèn)蚊}的機制和例子,每個命題被批準為真理的手段,依據(jù)習得真理而賦予其價值的技巧和手法;那些被賦予權(quán)力說何者為真的人的地位。
“真理是這個世界的事”,真理與權(quán)力的關(guān)系:這些觀點是杜威提出的。但是,實用主義者確認它們是適當?shù)?,將真理直接與科學的威望、技術(shù)的發(fā)展、和為公共利益操作的知識結(jié)構(gòu)聯(lián)系起來。福柯遠沒有這么樂觀。我們可能說,他預測了一些用途如中國政府提出的公民真理或者臉書對其用戶信息的了解以及它能用那些信息做什么等。
如果英美哲學家試圖在里面已經(jīng)沒有多少空氣的情況下仍然不停地緊縮真理,大陸哲學家在破壞它,接著破壞他們對它的破壞,接著再破壞。這最終帶來的一個地方是在讓·鮑德里亞(Jean Baudrillard)所說的“超級真實”領(lǐng)域。他在1980年代說,我們生活的大部分逐漸是在虛擬、代表、媒介中度過的,代表和現(xiàn)實之間,或者命題和事實之間的界線已經(jīng)守不住了。如果他和羅蒂在1982年這樣想,他們現(xiàn)在肯定會質(zhì)疑照片墻(Instagram一款運行在移動端上的社交應用)。鮑德里亞在“擬像的旋進”(1981)中寫到“不再有存在和表象的鏡子,真實與概念?!薄巴ㄟ^跨越進入一個空間,它的彎曲不再是真實也不再是真理的彎曲,因為所有指稱的清算而誕生了虛擬時代?!滨U德里亞認定1991年海灣戰(zhàn)爭是專門為了電視播放的戰(zhàn)爭再現(xiàn),他在其中一本書的標題中宣稱“海灣戰(zhàn)爭并沒有發(fā)生”。大陸哲學帶著這種說法也進入后真理時代。
總體上看,大陸哲學和分析哲學的熔斷顯示真理要么是邪惡極權(quán)主義力量要么什么也不是。就這么回事,不是嗎?經(jīng)過整個世紀,真理以這種或那種方式陷入崩潰之中,這樣的場景令人困惑和絕望,這是哲學家都想逃逸的一個國度。
但是,我們還沒有停止需要弄清楚什么為真,或者停止論證我們似乎知道我們的意思是什么。有關(guān)什么為真的問題,如果說得委婉一些,現(xiàn)在并不像1900那樣緊迫了。也就是說,真理已經(jīng)證明很難闡釋,但也很難消除。我們持續(xù)發(fā)現(xiàn)需要這個觀念,當然它的確有實際價值,就連在爭議者中間也是如此。信使核糖核酸(mRNA)疫苗有效嗎?我們應該對氣候危機做什么?喬·拜登(Joe Biden)2020年的選舉贏得公平嗎?真理是被偽造出來的,還是真實事物消失后的虛擬物,還是說真理不是命題或理論屬性,是可拋棄的冗余說法,真理討論總是腐化人:這些觀點在此理解起來有些困難,但它們都以自己的方式促成了這真正的災難繼續(xù)存在。
雖然過去一個世紀眾多哲學家對真理概念進行了所有這些攻擊,但是,我并不認為我們能夠在沒有真理的情況下活著。在某種方式上,我認為所有這些攻擊都不能觸及真理本身,我們?nèi)匀话l(fā)現(xiàn)真理是必要的,仍然是唯一可能的救贖。
我愿意開始思考真理就是“真實”的半個同義詞。
令人困惑的是,拉姆齊和緊縮論者認為真理觀念是以每個信仰或確認行為為前提的,這個事實顯示這里是瑣碎的或可拋棄的。相反,真理在任何時間在任何地方都存在。拉姆齊顯示,可以說真理是核心。如果沒有真理這個前提,不可能相信任何東西。如果真理是沒有意義的,所有信仰和主張也都毫無意義。不用說,真理無處不在。正如??滤f,如果擁有或體現(xiàn)或者代表真理的東西常常是權(quán)力強加上去的,它們也常常是抵抗的表現(xiàn)。比如受壓迫群體可能不得不為他們自己的身份認同和體驗的核心真理而戰(zhàn)斗。正如??驴赡茏罱K說的那樣,沒有任何東西被局限在單純的擬像領(lǐng)域,那是身體在與整體的社會社會和物質(zhì)世界進行協(xié)商。
作為恢復這個問題的第一步,我們或許可以擴展我們的焦點,從什么讓句子或命題為真或假的哲學問題轉(zhuǎn)向?qū)⒔裹c集中在真理概念在我們的話語中發(fā)揮作用的豐富方式。說愛為真并不意味著它是吻合現(xiàn)實的代表。它并不意味著愛情和其余愛人者集中在一起或者被愛者的信仰體系集中在一起。它并不意味著我的愛為真的假設(shè)能幫助我們解決問題(它可能引發(fā)更多問題)。這意味著愛情是真摯的、強烈的、真實的,或者我愿意說的它是真的,真實的情感。我的目標為真并不意味著我的目的準確描述了外部世界,而是可以說,它從正中間重擊了現(xiàn)實世界。
或許什么為真假不僅僅是或不主要是命題,而且是愛情、目的和世界本身。我喜歡通過思考真理作為“真實”的半個同義詞開始。如果我提出與亞里士多德平行的公式,我可能說“存在的東西為真?!被蛟S對于海德格爾的“行為”(comportment)可以說些什么:知道和訴說真實要求一定程度的承諾:面對現(xiàn)實的承諾。真理的失敗常常是無法面對現(xiàn)實?,F(xiàn)在,我不敢肯定那會多大程度上幫助數(shù)學,但數(shù)學需要理解它只是眾多人類知識形式之一。我們,無論如何我或許希望處理真理命題的傳統(tǒng)問題的描述或許源自更廣泛的理解結(jié)構(gòu)。我承認,這是一種猜測。
真理或許不是柏拉圖設(shè)想的那種永遠不變的形式,但這并不意味著它能夠被少數(shù)惡意的政客、技術(shù)專家或語言哲學家給毀掉,雖然技術(shù)專家和某些哲學家(如大衛(wèi)·查爾默斯(David Chalmers)或許試圖破壞或創(chuàng)造現(xiàn)實。但是,在他們成功創(chuàng)造出現(xiàn)實之前,真理問題是緊迫的,或者比從前更緊迫。我愿意說,雖然有困難,哲學家們需要采取另一個破碎機?;蛟S不像在真理( aletheia)作為永久的快樂,而是在于我們發(fā)現(xiàn)了真理,我們現(xiàn)在需要真理。
譯自:Truth is real by Crispin Sartwell
https://aeon.co/essays/truth-is-real-and-philosophers-must-return-their-attention-to-it
作者簡介:
克里斯品·薩特維爾(Crispin Sartwell),賓夕法尼亞狄金森學院哲學副教授。著有《政治美學》(2010)和《糾纏:哲學系統(tǒng)》(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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