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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劉彬】子思與《易》關系新證

        欄目:學術研究
        發(fā)布時間:2018-07-11 18:5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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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思與《易》關系新證

        作者:劉彬(曲阜師范大學孔子文化研究院教授)

        來源:《孔子研究》2017年第6期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五月廿七日癸卯

                  耶穌2018年7月10日

         

        內(nèi)容提要:子思與《易》有關。對易學“卜筮”知識、《周易》古經(jīng)和《易傳》,子思都學習而熟知。更值得注意的是,子思作《易》,其著作即帛書《衷》篇。在孔子之后的先秦儒家“中道”思想傳承中,子思最能體會“中道”在孔子思想體系中的重要地位,故一方面從形而上層面闡發(fā)“中道”,而作《中庸》;另一方面在孔子所開創(chuàng)的經(jīng)學易學上,凸顯孔子所“觀”、所新詮的易學“中道”,專門輯錄孔子有關“中道”的論述,而作《衷》篇。子思在先秦儒家易學傳承中應有重要的地位。

         

        關鍵詞:子思/學《易》/作《易》/帛書《衷》篇

         

        關于孔子嫡孫子思(名孔伋,約公元前490—前405年①)與《易》的關系,可分為三個方面的問題:子思是否學《易》,子思是否用《易》,子思是否作《易》。對第二個問題,金德建舉十二條證據(jù)②,論證子思所著《中庸》與《系辭》《文言》《象傳》相通,從而認為子思在寫作《中庸》時吸取《系辭》《文言》《象傳》的詞語,融貫在文章里③。金德建所舉證據(jù),多屬可信④。因此,子思用《易》已經(jīng)得到較好的論證。子思既然用《易》,自然也當學《易》,但子思如何學《易》,以及是否作《易》這兩個問題,學者的研究還很少。本文擬對這兩個問題進行探討,敬請方家指正。

         

        一、子思當熟知《易》

         

        這里所說的“《易》”,其內(nèi)涵是廣義的,包括易學的一些問題與內(nèi)容、《周易》古經(jīng)以及《易傳》。我們從這三個方面,來分析子思如何“學《易》”。

         

        其一,子思對易學“卜筮”知識是熟習的。從現(xiàn)有這方面的資料看,子思都引述“子曰”,都是其祖孔子所言??鬃訉Α吨芤住饭沤?jīng)進行深入研究,創(chuàng)立自己的易學思想,在帛書《要》篇是有明證的?!兑菲涊d:“子曰:‘幽贊而達乎數(shù),明數(shù)而達乎德,又[仁]□者而義行之耳?!笨鬃诱J為易學包括“幽贊”、“明數(shù)”和“達德”,“幽贊”和“明數(shù)”為筮占,“達德”為道德義理,即易學有“筮”和“理”兩個基本層面。這兩個方面有不同的特點:“理”是孔子新創(chuàng)立的,是新生的東西,而“筮”則是舊有的,來源于古遠的巫文化和術數(shù)文化中的“卜筮”⑤。孔子創(chuàng)立易學,首先對巫文化和術數(shù)文化的“卜筮”進行深入研究,在此基礎上,通過批判性的揚棄,創(chuàng)立德義優(yōu)先的新易學。故“卜筮”是孔子易學前提性的問題,也是首先要研究的內(nèi)容。子思在其著作《表記》中⑥,主要有兩處引述孔子論“卜筮”:

         

        第一:

         

        子曰:“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無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褻事上帝。是故不犯日月,不違卜、筮。卜、筮不相襲也。大事有時日,小事無時日,有筮?!?《禮記·表記》)

         

        孔子此言夏、商、周三代圣王對卜筮的使用?!安环溉赵隆?,鄭玄注:“日月,謂冬、夏至,正月及四時也?!笨追f達疏:“冬至謂祭圜丘,夏至謂祭方澤,正月謂祭感生之帝,及四時迎氣,用四時之吉日也?!薄安贿`卜筮”,鄭玄注:“所不違者,日與牲、尸也?!笨追f達疏:“案僖三十一年《左傳》云:‘禮不卜常祀,而卜其牲日?!怯衅渖找病0浮短厣?、《少牢》云:大夫、士筮尸。則天子諸侯有卜尸也?!薄安敷卟幌嘁u”,鄭玄注:“襲,因也。大事則卜,小事則筮?!笨追f達疏:“此大事,謂征伐、出師及巡守也?!庇舌嵶ⅰ⒖资?,可知三代帝王在祭祀侍奉天地神靈時,都必須使用龜卜和蓍筮,表示不敢自專,不敢以私意褻瀆上帝。其具體做法是:在冬至祭圜丘、夏至祭方澤、正月祭感生之帝、四時迎氣時,都要通過龜卜和蓍筮,擇定吉日。祭祀時,要使用卜筮占日、占牲和占尸。使用龜卜,就不使用蓍筮。使用蓍筮,就不使用龜卜。龜卜和蓍筮二者不能同時使用。征伐、出師和巡守等大事,使用龜卜。小事使用蓍筮。小的祭祀沒有固定的時日,通過蓍筮來選定吉日。

         

        第二:

         

        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無筮。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諸侯非其國不以筮,卜宅寢室?!?《禮記·表記》)

         

        此孔子言天子、諸侯使用卜筮之不同?!按笕酥鳌?,“大人”指天子和諸侯,其“器”鄭玄無注,黃懷信認為是“龜策”⑦,有理?!褒敗睘椴贩ㄋ?,“策”為筮法所用,主要為蓍草之莖,古亦稱“蓍”?!按笕酥魍础?,謂天子、諸侯所用于卜筮的龜和蓍威嚴,令人畏敬。“天子無筮”,鄭玄注:“謂征伐出師若巡守也,天子至尊,大率皆用卜也。”“守筮”,鄭玄注:“守國之筮,國有事則用之?!笨追f達疏:“謂在國居守,有事而用筮?!薄疤熳拥酪泽摺?,鄭玄注:“始將出,卜之。道有小事則用筮。”孔穎達疏:“天子在國既皆用卜,若出行于道路之上,臨時有小事之時,則唯用筮也?!薄爸T侯非其國不以筮,卜宅寢室”,鄭玄注:“入他國則不筮,不敢問吉兇于人之國也。諸侯受封乎天子,因國而國,唯宮室欲改易者,得卜之耳。”由鄭注、孔疏,可見天子一般用龜卜,諸侯一般用蓍筮。具體情形是:天子問征伐、出師、巡守等事,都用龜卜。諸侯在國居守,有事則用蓍筮。天子出行在外,有小事問,使用蓍筮。諸侯進入其他國家,不使用蓍筮。諸侯問宮室改易之事,使用龜卜。

         

        子思上引述孔子所論“卜筮”,從大的方面講,屬于古代禮的范疇,這與孔子擅長禮學,為禮學大師相一致,符合孔子講學特點。另一方面,孔子所論“卜筮”,也與帛書《要》篇孔子所論相同。帛書《要》篇記孔子曰:“贊而不達于數(shù),則其為之巫。數(shù)而不達于德,則其為之史?!蔽住⑹返摹坝馁潯薄懊鲾?shù)”,即通過卜筮,借助龜、蓍之靈,與神靈交通,求取神靈祐助,明了氣運度數(shù),而獲吉得福⑧。此即孔子上所言“事天地之神明”“不犯日月,不違卜筮”。帛書《要》篇記孔子曰:“吾百占而七十當?!笨梢娍鬃硬]有滿足于從一般禮文化意義上了解卜筮,更進一步從專門之學的層面,學習掌握了筮占技藝,并達到了很高的水平。這說明孔子對卜筮確實有深入的研究和切實的領悟。子思在其著作中,如此專業(yè)地傳述孔子對“卜筮”的論述,說明子思對“卜筮”有關知識是熟知的。

         

        其二,子思對《周易》古經(jīng)是熟知的。子思今存著作中,有五條引述《周易》古經(jīng)的材料⑨,分析如下:

         

        《坊記》兩條:

         

        子云:“敬則用祭器,故君子不以菲廢禮,不以美沒禮。故食禮,主人親饋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茍無禮,雖美不食焉。《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寔受其福。’《詩》云:‘即醉以酒,既飽以德?!源耸久?,民猶爭利而忘義?!?/p>

         

        子云:“禮之先幣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后祿也。先財而后禮則民利,無辭而行情則民爭。故君子于有饋者,弗能見,則不視其饋?!兑住吩唬骸桓@,不菑畬,兇。’以此坊民,民猶貴祿而賤行?!?/p>

         

        這兩條形式一致,都是子思先引孔子論禮之言,然后子思申發(fā)其理,再引《周易》古經(jīng)爻辭以證其理。第一條子思引《既濟》九五爻辭,以加強所言禮之敬道理的說服力。第二條子思引《無妄》六二爻辭,以加強所言以禮防人之貪利道理的說服力。所引《周易》古經(jīng)爻辭之義,對論證其道理,加強其說服力,都很適當,說明子思確實熟知《周易》古經(jīng),對《周易》古經(jīng)進行過專門的學習。

         

        《表記》三條:

         

        子曰:“無辭不相接也,無禮不相見也,欲民之毋相褻也。《易》曰:‘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

         

        子曰:“事君,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祿,不以大言受小祿。《易》曰:‘不家食,吉?!?/p>

         

        子曰:“事君,軍旅不辟難,朝廷不辭賤。處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則慎慮而從之,否則孰慮而從之。終事而退,臣之厚也?!兑住吩唬骸皇峦鹾?,高尚其事?!?/p>

         

        此三條形式一致,都是引述孔子先言其理,然后孔子引《周易》古經(jīng)卦爻辭以證之。第一條孔子引《蒙》卦辭,以加強其言人不相褻瀆必以禮道理的論證力量。第二條孔子引《大畜》卦辭,以加強其言祿功相配道理的論證力量。第三條孔子引用《蠱》卦上九爻辭,以加強其言盡責方能隱退道理的論證力量。此三條資料中的《周易》古經(jīng)卦爻辭,不是子思所直接引用的,而是出現(xiàn)于孔子言論中。但我們要注意的是,孔子所談論的,正是子思要表達的:孔子所論之理,子思肯定是贊同的;所引之《周易》材料,子思應該是熟知的,并贊同其引用。因此,《表記》此三條資料,可間接證明子思學習過《周易》古經(jīng)。

         

        由以上直接和間接的資料,證明子思當學習過《周易》古經(jīng)。

         

        其三,子思對《易傳》是熟知的。要討論這個問題,需要先考證《易傳》是否在子思之時或之前已經(jīng)成書。先秦儒家公孫尼子,其著作有《樂記》⑩。高亨、張岱年、李學勤認為,《樂記》襲用今本《系辭》,說明《系辭》當成書于《樂記》之前(11)。是正確的。公孫尼子,《漢書·藝文志》注:“七十子弟子?!薄端鍟そ?jīng)籍志》注:“似孔子弟子?!惫粽J為:“我疑心七十子里面的‘公孫龍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歲’的怕就是公孫尼。龍是字誤。尼者泥之省,名泥字石,義正相應。公孫尼子可能是孔子直傳弟子,當比子思稍早?!?12)李學勤認為:“我們看《樂記》中有魏文侯,又有文侯樂人竇公,作為孔子再傳弟子是合宜的?!?13)李說更為穩(wěn)妥。因此,公孫尼子當與子思同時,年齡相當。《系辭》為公孫尼子所熟知而化用,子思也當熟知《系辭》?!断缔o》當在子思、公孫尼子之時或之前已經(jīng)成書。劉大鈞以《系辭》引用《文言》,推斷《文言》早于《系辭》;以《文言》參考《彖傳》而作,推定《彖傳》早于《文言》;以《彖傳》引述《大象》而發(fā)揮,推斷《大象》早于《彖傳》;以《說卦》總述八經(jīng)卦,而《大象》《文言》《彖傳》分論六十四卦,推斷《說卦》年代最早(14)。其論證有理,是成立的。實際上,《說卦》分兩部分,第一、二章泛講義理,與《系辭》性質(zhì)相同,其成書時間應與《系辭》相當。其他部分總講八經(jīng)卦之象,是學習《周易》的前提性知識,應是來源久遠的易學常識,被孔子所傳述、記錄下來,故其成書當早于《大象》《彖傳》《文言》《系辭》?!缎∠蟆方忉屫侈o,《彖傳》解釋卦辭,《小象》成書時間應與《彖傳》相當?!峨s卦》按照《周易》古經(jīng)“二二相偶,非覆即變”的卦序原則撰寫,語言古樸簡練,成書時間應與《說卦》第二章后部分相當。因此《易傳》除《序卦》外的大部分篇章,都當成書于子思之時或之前的戰(zhàn)國早期。推想《易傳》當成于孔子第一代弟子之手。據(jù)《史記·孔子世家》記載,孔子去世后,“葬魯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推想孔子眾弟子在魯國三年守喪期間,為銘記孔子教導,保全孔子思想,防止孔子學說散失,傳承孔門之學,將個人所記孔子生前所講進行結(jié)集,編訂大量篇章文集。其中包括孔子所傳述的易學知識、對《周易》古經(jīng)的解釋,以及所闡發(fā)的易學思想等等,這些所編成的文集就是《易傳》(不包括《序卦》,下言皆此意)(15)。作為孔子第二代弟子的子思和公孫尼子等,學習、熟知《易傳》,是合乎情理的。

         

        子思熟知《易傳》,是有直接證據(jù)的。上博簡《顏淵問于孔子》記顏淵問孔子,孔子回答中,有曰:“俑(庸)言之信,俑(庸)行之敬?!?16)按《易傳》的《文言》中,孔子解釋《乾》卦九二爻辭“見龍在田,利見大人”,曰:“龍,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濮茅左認為:“‘俑’與‘庸’聲通,‘敬’、‘謹’音義相近。證明了歷史上顏淵與孔子確有言《易》的史實?!?17)其言有理。這也證明了《文言》確實為孔子所講。而子思所作《中庸》引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盡?!崩顚W勤認為:“‘庸德之行’兩句,很可能即引自《文言》,因為在《文言》的文字中,兩句與上下文緊密結(jié)合,而在《中庸》就不如此?!?18)其言有理。子思引用《文言》,說明子思對《文言》是熟悉的。

         

        二、子思當作《易》

         

        子思不但熟知《易》、用《易》,更重要的他還作《易》,其著作即帛書《衷》篇。這是我們的新發(fā)現(xiàn),下試論之。

         

        馬王堆帛書《衷》是帛書《易傳》的重要一篇,記載大量孔子論《易》言論。關于其作者,學界還很少關注研究?!吨浴菲爸浴?,實通“中”。《左傳·閔公二年》“用其衷則佩之度”,杜預注:“衷,中也?!薄秶Z·周語上》“其君齊明衷正”,韋昭注:“衷,中也?!薄尔i冠子·泰錄》“入論泰鴻之內(nèi),出觀神明之外,定制泰一之衷”,陸佃注:“衷之言中也?!眳鞘拦白ⅲ骸爸?,中也?!庇衢小度航?jīng)平議·春秋左傳一》“夫能固位者,必度于本末而后立衷焉”按:“衷與中古通用。然則此《傳》‘衷’字亦當訓中,猶言執(zhí)其兩端用其中也?!币虼?,“衷”、“中”古通用,“《衷》”篇實即“《中》”篇。

         

        《衷》篇共分十二章(19),其中七章都與“中”有關。第一章開篇即引子曰:“《易》之義萃陰與陽,六畫而成章,朻句焉柔,正直焉剛。六剛無柔,是胃大陽,此天[之義也]。□□□□□方。六柔無剛,此地之義也。天地相率,氣味相取。陰陽流形,剛?cè)岢审w?!?20)點出天地、陰陽、剛?cè)?。下言:“萬物莫不欲長生而惡死。會三者而始作《易》,和之至也?!薄叭摺奔刺斓?、陰陽、剛?cè)?,“會三者”即會聚天地、陰陽、剛?cè)崛?,具體而言,即會聚天與地,會聚陰與陽,會聚剛與柔,皆言對立之“兩”?!昂椭痢?,《國語·鄭語》史伯言之,其曰:“夫和實生物,同者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夫如是,和之至也。……聲一無聽,物一無文,味一無果,物一不講?!薄昂汀睘椤耙运剿保凑{(diào)和不同的兩個或兩個以上方面,在《衷》篇此處應謂調(diào)和兩個對立的方面,即調(diào)和天與地,調(diào)和陰與陽,調(diào)和剛與柔?!吨芏Y·地官·大司徒》“一曰六德:知、仁、圣、義、中、和”,鄭玄注:“和,不剛不柔?!薄吨芏Y·春官·大司樂》“中、和、祗、庸、孝、友”,鄭玄注:“和,剛?cè)徇m也。”賈誼《新書·道術篇》云:“剛?cè)岬玫乐^之和。”皆其證。故《衷》篇此處所言應為“調(diào)兩取中”之義,即調(diào)和天與地之兩而取其中,調(diào)和陰與陽之兩而取其中,調(diào)和剛與柔之兩而取其中,實為“中和”思想,認為《周易》所表達是“中和”思想。

         

        第三章為《衷》篇核心章節(jié)“《易》贊”,是對易學思想的高度概括,其引孔子曰:“萬物之義,不剛則不能動,不動則無功,恒動而弗中則亡,[此]剛之失也。不柔則不靜,不靜則不安,久靜不僮則沈,此柔之失也。武之義保功而恒死,文之義保安而恒窮。是故柔而不,然后文而能勝也。剛而不折,然后武而能安也?!边@里孔子從宇宙論高度,在肯定萬物不剛則不能動的前提下,強調(diào)永恒運動而不靜止,則不能保持適中,而導致滅亡的道理;在肯定萬物不柔則不能靜的前提下,強調(diào)永久靜止而不運動,則不能保持適中,而導致兇險的道理;在肯定武剛能保功業(yè)前提下,強調(diào)武剛達到極端則消亡的道理;在肯定文柔能保持安定前提下,強調(diào)文柔達到極端則窮盡的道理。認為易學的核心思想,是剛與柔、文與武、動與靜的均衡適中,顯然是“中道”思想。

         

        第四章引子曰:“‘君子終日健健’,用也?!σ嗜?,厲,無咎’,息也。”對《乾》卦九三爻辭,傳統(tǒng)的理解都認為是講終日勤奮不懈,此孔子既言白日之“用”,同時言晚上之“息”,強調(diào)“用”與“息”的統(tǒng)一,即“中道”。孔子又言:“《乾》六剛能方?!独ぁ妨嵯鄰捻?,文之至也。《坤》之至德,柔而反于方?!肚分恋拢瑒偠茏??!闭J為《坤》為至柔,但能變化而返回方直之剛;《乾》為至剛,但能變化文柔而謙讓,亦強調(diào)“剛”與“柔”之中,即“中道”。

         

        第六章引子曰:“人之陰德不行者,其陽必失類?!兑住吩弧疂擙埼鹩谩?、‘亢龍有悔’,言其過也。物之上擳而下絶者,不久大位,必多其咎。能威能澤,謂之龍。見用則僮,不見用則靜。君子窮不忘達,安不忘亡。”孔子此申言陰陽之德匹配親比,過則有咎,恩威兼施,動靜兼用,窮不忘達,安不忘亡,亦“中道”。

         

        第七章引子曰:“武夫倡慮,文人緣序。[武]人有拂,文人有輔。性文武也,雖強學,是弗能及之矣?!毖岳硐氲恼谓M織要有文柔與武剛兩類人物,武剛之人開創(chuàng),文柔之人守成,君主同時需要文人與武人的輔佐,而一個理想的圣明君主應該天生具有文柔與武剛的圓滿德性,實言政治“執(zhí)兩用中”之“中道”。

         

        第八章引子曰:“夫《易》之要,可得而知矣。乾、坤也者,《易》之門戶也。乾,陽物也;坤,陰物也。陰陽合德而剛?cè)嵊畜w,以體天地之化?!毖浴吨芤住分?,在于陰與陽相合,剛與柔之相合,從而體現(xiàn)天地的生化,此即“中和”思想。

         

        第十二章引《系辭》曰:“二與四同[功異位,其善不同。二]多譽,四多懼。柔之為道也,不利遠[者]。其要無咎,用柔若〔中〕也。三與五同功異位,其過[不同,三]多兇,五多功?!毖浴吨芤住坟载侈o中,二爻多榮譽,五爻多功績,而四爻多畏懼,三爻多兇險,因為二爻與五爻處于中位,強調(diào)易學“得中”“用中”思想。

         

        從以上《衷》篇大部分章節(jié)皆言“中”、“中和”、“中道”來看,《衷》篇主旨應該是講“中道”的,篇名“衷(中)”正點明“中道”的主旨。如此重視“中道”,以一篇易學文章來講“中道”,其作者會是誰呢?考察“中道”思想在先秦儒家的流傳狀況,可看出此人最可能是子思。

         

        先秦儒家“中道”思想源遠流長。清華簡《保訓》篇記文王臨終前向武王講述舜“求中”“得中”,以及上甲微“假中”“歸中”,雖然學界對上甲微之“中”的意涵爭議較大(21),但對舜之“中”一般認為是“中道”,如李學勤所言:“舜‘厥有施于上下遠邇,乃易位邇稽,測陰陽之物,咸順不擾’,這段話應參看《中庸》:‘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zhí)其兩端,而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為舜乎!’簡文講舜施政于上下遠邇,總要設身處地,就近考察,這是‘察邇言’;測度陰陽之事,這是‘執(zhí)其兩端’,從而達到中正之道,所以簡文說舜做到‘得中’了?!?22)又認為:“(舜之)‘中’,就是后來說的中道?!逼湔f有理,說明孔子之前就有“中道”思想。孔子對此很重視。《論語·堯曰》載堯命舜曰:“咨,爾舜!天之歷數(shù)在爾躬,允執(zhí)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辈⒃疲骸八匆嘁源嗣??!逼洹霸蕡?zhí)其中”,即言“中道”?!墩撜Z·雍也》載孔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一方面說明“中庸”是一種至高的德行,另一方面說明關于這種德行的思想來源久遠,當時的人已經(jīng)很少能了解,能實行了??鬃又笾翍?zhàn)國末期,眾多的歷代弟子對孔子思想傳承,其中子思最能體會“中道”在孔子思想中的重要地位,專門作《中庸》一篇,從體、用兩方面對“中道”進行本體論的闡發(fā),其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睂Α爸械馈笨芍^推崇備至,對其弘揚可謂不遺余力。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孔子在其《易傳》中,對“中道”也有明確的闡發(fā)。如在《彖傳》,于三十二卦三十六處言“中”,其曰“得中”、“正中”、“中正”、“剛中”、“剛得中”、“柔得中”、“往得中”、“時中”、“大中”等。在《小象傳》中,于三十九卦四十五處言“中”,其曰“在中”、“中正”、“中行”、“使中”、“中”、“中直”、“正中”、“得中”、“行中”、“中道”、“久中”、“中節(jié)”、“位中”等。在《文言》中,言“中”、“中正”、“正中”等。除了在《易傳》中孔子言“中道”外,在其他的一些“《易》說”中,孔子也當言及“中道”。

         

        由子思對孔子“中道”思想的極力推崇,而作《中庸》彰顯之,推想子思對孔子易學“中道”的闡發(fā)也不應忽視,相反應該格外重視,如作《中庸》一般,專門選錄孔子“《易》說”以及《易傳》中有關“中道”的言辭,編定以“中道”為主旨的易學著作,此即帛書《衷》篇。故子思應作《易》,其易學著作即帛書《衷》篇。

         

        從孔子之后先秦儒家“中道”思想的傳承看,作為孔子的嫡孫,子思最能體會“中道”在孔子整個思想體系中的重要地位,故一方面在儒學義理深化上下功夫,從形而上層面闡發(fā)“中道”,而作《中庸》;另一方面在孔子所開創(chuàng)的經(jīng)學易學上,凸顯孔子所“觀”、所新詮的易學“中道”,專門輯錄孔子有關“中道”的論述,而作《衷》篇。子思對“中道”,可謂心知其意,而重申之,而再再發(fā)明之。

         

        總之,子思與《易》確實有關系,他不但學《易》,用《易》,而且作《易》,在先秦儒家易學傳承中應具有重要的地位。

         

        注釋:

         

        ①關于子思的生卒年,學界有不同看法,筆者認為李啟謙先生約前490—前405年的看法較為合理,見李啟謙《子思及〈中庸〉研究》,載《孔子研究》1993年第4期。

         

        ②金德建先生這些證據(jù)是:《中庸》推重顏回和《系辭》相同,《中庸》“遯世而不悔”和《文言》相同,《中庸》“庸言庸行”和《文言》相同,《中庸》“建諸天地”、“質(zhì)諸鬼神”和《文言》相同,《中庸》“問學”和《文言》相同,《中庸》所說“與天地參”與《系辭》相同,《中庸》言“鬼神”與《系辭》符合,《中庸》講“前知”與《系辭》相同,《中庸》講“待其人而后行”與《系辭》相符合,《中庸》“言默”與《系辭》相同,《中庸》認為“文王無憂”與《系辭》相通,《中庸》“至道不凝”和《象傳》《文言》相同。見金德建:《先秦諸子雜考》,鄭州,中州書畫社,1982年版,第171-173頁。

         

        ③金德建:《先秦諸子雜考》,第174頁。

         

        ④李學勤:《周易溯源》,成都,巴蜀書社,2006年版,第104頁。

         

        ⑤劉彬:《從帛書〈要〉篇看孔子“好〈易〉”的實質(zhì)和意義》,載《孔子研究》2011年第2期。

         

        ⑥《隋書·音樂志》記沈約云:“《禮記·中庸》、《禮記·表記》、《禮記·坊記》、《禮記·緇衣》皆取《子思子》”。子思有著作《子思子》,其中包括《中庸》、《表記》、《坊記》、《緇衣》等。對此李學勤先生有詳考,見李學勤:《周易溯源》,第98-101頁。

         

        ⑦黃懷信先生之《禮記》注,見馬士遠、傅永聚主編:《〈四書五經(jīng)〉普及讀本》(中),北京,線裝書局,2016年版,第1402頁。

         

        ⑧劉彬:《從帛書〈要〉篇看孔子“好〈易〉”的實質(zhì)和意義》,載《孔子研究》2011年第2期。劉彬、孫航、宋立林:《帛書〈易傳〉新釋暨孔子易學思想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251、252頁。

         

        ⑨今本《緇衣》還有一條: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為卜筮?!胖z言與?龜筮猶不能知也,而況于人乎?《詩》云:‘我龜既厭,不我告猶?!秲睹吩唬骸魺o及惡德,民立而正?!录兌漓?,是為不敬。事煩則亂,事神則難?!兑住吩唬骸缓闫涞?,或承之羞?!闫涞聜?,婦人吉,夫子兇。’”郭店簡和上博簡《緇衣》“不我告猶”后皆無,今本所引《尚書·兌命》以及所引《周易》古經(jīng)爻辭,皆當為后人衍增,故今本《緇衣》此條不能作為引《易》的資料。見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荊門市博物館編著:《楚地出土戰(zhàn)國簡冊合集》(一),北京,文物出版社,2011年版,第29頁;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198-199頁。

         

        ⑩見《隋書·音樂志》載沈約奏答和唐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李學勤先生對此有詳考,見李學勤:《周易溯源》,第109-112頁。

         

        (11)高亨、張岱年、李學勤諸先生都有詳論,見高亨:《周易大傳今注》,濟南,齊魯書社,1998年版,第7頁;張岱年:《論易大傳的著作年代與哲學思想》,《周易研究論文集》(第一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7年版,第414頁;李學勤:《周易溯源》,第106-109頁。

         

        (12)郭沫若:《公孫尼子與其音樂理論》,見《郭沫若全集》歷史編1,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491-492頁。

         

        (13)李學勤:《周易溯源》,第112頁。

         

        (14)劉大鈞:《易大傳著作年代再考》,見黃壽祺、張善文編:《周易研究論文集》(第一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7年版,第476-478頁。

         

        (15)李學勤先生認為《荀子·大略》篇化用《序卦》,廖名春先生認為《序卦》當在戰(zhàn)國時就有了,皆言之成理。《序卦》當在荀子之前的戰(zhàn)國中期成書。見李學勤:《周易溯源》,第134-135頁。

         

        (16)(17)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八),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44-145,141頁。

         

        (18)李學勤:《周易溯源》,第104頁。

         

        (19)第一章為“《易》之義萃陰與陽”,第二章為《說卦》前三章,第三章為“《易》贊”,第四章為“《乾》、《坤》三說”,第五章與《系辭下》第十一章略同,第六章為“《乾》之詳說”,第七章為“《坤》之詳說”,第八章與《系辭下》第六章略同,第九章與《系辭下》第七章略同,第十章與《系辭下》第八章略同,第十一章與《系辭下》第九章前部分略同,第十二章與《系辭下》第九章后部分略同。見劉彬、孫航、宋立林:《帛書〈易傳〉新釋暨孔子易學思想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143-235頁。

         

        (20)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版。為方便,釋文中通假字、異體字皆以通行字寫出。

         

         (21)對上甲微之“中”的涵義一般認為是實物,如李零認為是“地中”和“立于地中的旗表”,李均明認為是司法判決書,子居認為是眾,邢文認為是河圖的易數(shù),武家璧認為是祭告天地、誓師出發(fā)的中壇,林志鵬認為是軍旅所用的建鼓,魏忠強認為是旗幟,王志平認為是天地陰陽中和之氣。見李零:《說清華楚簡〈保訓〉篇的“中”字》,載《中國文物報》2009年5月20日;李均明:《周文王遺囑之中道觀》,載《光明日報》2009年4月20日;子居:《清華簡解析》,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wǎng)站,2009年7月8日;邢文:《〈保訓〉之“中”與天數(shù)“中”》,載《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2期;武家璧:《上甲微的“砌中”與“歸中”》,簡帛網(wǎng),2009年5月7日;林志鵬:《清華大學所藏楚竹書〈保訓〉管窺——兼論儒家“中”之內(nèi)涵》,簡帛網(wǎng),2009年4月21日;魏忠強:《清華簡〈保訓〉篇研究簡評》,《蘭臺世界》2014年第26期;王志平:《清華簡〈保訓〉“叚中”臆解》,《孔子研究》2011年第2期。但也有認為是思想的,如廖名春認為是“和”,即和諧政治之道。見廖名春:《清華簡〈保訓〉篇“中”字釋義及其他》,載《孔子研究》2011年第2期。

         

        (22)李學勤:《論清華簡〈保訓〉的幾個問題》,載《文物》2009年第6期。

         

        責任編輯: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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