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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劉承華】“修身”張力下的禮樂關系 ——儒家音樂思想的內(nèi)在邏輯

        欄目:文化雜談
        發(fā)布時間:2021-09-18 11:04:47
        標簽:修身、儒家音樂思想

        “修身”張力下的禮樂關系

        ——儒家音樂思想的內(nèi)在邏輯

        作者:劉承華

        來源:《中國音樂美學思想史論》第一章,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8年

         

         

         

        (唐)吳道子《孔子行教圖》

         

        “禮樂”是儒家美學思想中的重要概念,但卻不是一個自足的概念,而是緊緊圍繞“修身”而出現(xiàn)的概念。

         

        一、“禮“”樂”的雙管齊下

         

        “禮樂”是由“禮”和“樂”兩個概念組成,最早出現(xiàn)在《論語》中?!墩撜Z》中的禮樂,既有兩者連稱,如“文之以禮樂”(《憲問》);又有分而言之,如“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八佾》);“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泰伯》);“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陽貨》)等。這里的分而言之,即有對舉之義。到荀子,對舉之義更為自覺,他說:“且樂也者,和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合同,禮別異,禮樂之統(tǒng),管乎人心矣。窮本極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jīng)也?!保ā稑氛摗罚┻@里,“禮-樂”分別與“理-和”、“異-同”、“著誠去偽-窮本極變”相對應,雙雙對舉。這一思路后來在《樂記》中得到充分體現(xiàn),例如:

         

        故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性),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Y節(jié)民心,樂和民聲(性),政以行之,刑以防之。(《樂本篇》)

         

        致樂以治心者也,致禮以致躬者也?!瓨芬舱?,動于內(nèi)者也;禮也者,動于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Y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樂化篇》)

         

        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瓨酚芍谐?,禮自外作。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大樂必易,大禮必簡。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髽放c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和,故百物不失;節(jié),故祀天祭地?!Y者,殊事合敬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樂由天作,禮以地制。(《樂論篇》)

         

        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禮者別宜,居鬼而從地。故圣人作樂以應天,制禮以配地。(《樂禮篇》)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統(tǒng)同,禮辨異,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樂情篇》)

         

        對于“禮”“樂”這兩個概念,我們常常不假思索地將其理解為“主從式”或“正偏式”的關系,認為禮為主,為正,為內(nèi)容,為目的,而樂則為從,為偏,為形式,為手段。按照這樣的理解,則儒家音樂美學只是將音樂看成政治的工具,音樂之所以能夠獲得很高的地位,完全是因為它能夠為政治服務。實際上并非如此。

         

        在上述提到的儒家樂論文獻中,無論是孔子、荀子,還是《樂記》,他們在處理“禮”“樂”關系時,都不是以主從、正偏關系待之,也不是以目的-手段、內(nèi)容-形式的關系待之,而是以并列的關系,以相輔相成甚至相反相成的關系待之的。例如“和”與“理”、“本”與“誠”、“志”與“聲”、“心”與“躬”、“和”與“順”、“易”與“簡”、“無怨”與“不爭”等,是為并列而又相互輔助的關系,只是各從不同的角度和方面言之而已;而“同”與“異”、“內(nèi)”與“外”、“簡”與“盈”、“進”與“反”、“親”與“敬”、“和”與“序”、“化”與“別”、“天”與“地”等,則是相對、相反的概念,但這相對和相反并不是勢不兩立、非此即彼,而是一個硬幣的兩面,也是相互支持、缺一不可的。所以,在這里,不存在我們通常以為的“樂”是“禮”的工具或手段或形式的問題。

         

        那么,禮樂并舉的意義在哪里?就在修身。其實,無論是樂還是禮,它們都服務于一個目的——修身,即:使人成為一個仁人,一個君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所以,當孔子說“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時,就已經(jīng)告訴我們這個秘密:禮、樂的目的就是成為一個“仁”人。否則,修禮、習樂還有什么意義?同樣,荀子在講了“樂合同,禮別異”之后,也立刻強調(diào)“禮樂之統(tǒng),管乎人心”,禮與樂也都是要作用于“人心”,使人心更加豐富、充實、平衡、和諧的。這個理路在《樂記》中得到延續(xù),并加以發(fā)揮。例如,它在談到“樂統(tǒng)同,禮辨異”之后,緊接著就說:“禮樂之說,管乎人情”,意思是,禮、樂的“統(tǒng)同”和“辨異”都是為了培養(yǎng)人情,規(guī)范人情,疏導人情。又如,它在說了“禮主其減,樂主其盈”之后,也立刻就指出:“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減”是因行為越來越合禮,故需要約束、轉化的東西越來越少,而這正是“進”。“盈”指豐富,指音樂使人的精神越來越充實、富有,故而曰“反”,即返回人心,合乎人性。但無論是“減”還是“盈”,即“進”還是“反”,目的都只有一個,即“為文”——使人成為一個有“文”之人,一個美善相得之人。

         

        可見,在儒家音樂思想中,禮與樂沒有主從、正偏之分,而是以并列、對舉的方式闡述其相輔相成的關系,它們是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層面來完成人的修身,使人在禮與樂的滋養(yǎng)下成長為一個真正的人。

         

        二、“修身”的張力方向

         

        儒家的修身,有著明確的方向,那就是“成人”,即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一個“君子”式的人。何謂“君子”?孔子曾經(jīng)給過答案,那就是“仁”、“知”、“勇”。他曾謙虛地說:“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保ā墩撜Z·憲問》)君子的這三種品格之說,被其后學接受下來,并加以進一步的說明?!吨杏埂纷髡叱浞挚隙ㄟ@三者是君子的基本品格,認為“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并進一步分析三者的具體內(nèi)容,指出:“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蹦敲矗昂脤W”、“力行”和“知恥”自然便是修身的著手之處。

         

        不過,在仁、知、勇這三者之中,最核心的還是“仁”,“仁”是君子的終極根據(jù)?!坝隆笔且浴傲x”為本的。當子路問君子是否尚勇時,孔子說:“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保ā墩撜Z·陽貨》)可見“勇”是需要“義”來規(guī)定的,而“義”的本質(zhì)正是“仁”。所以孔子說:“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論語·憲問》)沒有“仁”支撐的“勇”是不足道的。同樣,“知”與“仁”也緊密相關。子夏說:“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保ā墩撜Z·子張》)就是說,此“知”即“仁”之知,所“好學”者,其對象也就是“仁”。所以,在仁、知、勇這三者之中,仁是核心,并貫穿三者。就這個意義上說,“仁”也就是修身的核心內(nèi)容??鬃诱f:“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保ā墩撜Z·里仁》)又說:“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保ā墩撜Z·憲問》)這些話都肯定了君子是以“仁”為中心,“仁”是君子的最重要的品格。

         

        但是,在儒家那里,“仁”是一個很高的哲學范疇,比較抽象,也比較玄奧,用它來作為修身的依傍,缺少具體的切入點和著手處。也正因為此,孔子等儒家代表人物才多次在不同場合針對不同情境對“君子”進行定義,僅《論語》中,“君子”一詞出現(xiàn)便多達107次,《中庸》出現(xiàn)20多次。從儒家典籍對“君子”的說明中,我們可以把其人格內(nèi)涵和表現(xiàn)形式概括為以下幾個特點:

         

        1、內(nèi)心充實自足、居處從容而又有奮發(fā)向上的張力

         

        君子的一個重要特點,是他們的內(nèi)心平靜、安寧,坦蕩、泰然??鬃诱f:“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論語·述而》);“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論語·子路》);“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僥幸”(《中庸》)。胸懷坦蕩,泰然自若,不怨天尤人,是因為自己的內(nèi)心充實強大,而內(nèi)心充實強大又根源于對做人之道的明確認同和自覺守持,根源于充分認知此道的意義和分量。司馬牛曾向孔子請教何為“君子”,孔子說:“君子不憂不懼?!庇终f:“內(nèi)省不疚,夫何憂何懼?”(《論語·顏淵》)“內(nèi)省不疚”,即反思自己沒有差錯,一切與道相符合,還有什么可憂可懼的呢?這里的關鍵就在“不疚”。只要“內(nèi)省不疚”,則無論何時何地,是何境況,都是能夠泰然處之的。《中庸》說:“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呼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保ā吨杏埂罚┻@是說,君子能夠安于目前所處的位置,只管做他該做的事,不作分外之想。處在富貴的位置,就做富貴人應該做的事;處在貧賤的位置,就做貧賤時應該做的事;處在夷狄的位置,就做夷狄所應該做的事;處在患難之中,就做患難時所應該做的事。君子安心在道,故能樂天知命,知足守分,隨遇而安,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悠然自得。

         

        君子如果只有這種樂天知命,隨遇而安的品格,那就很容易和消極無為、麻木懈怠相混同,實際當然不是這樣。儒家所稱許的君子人格,非常強調(diào)其奮發(fā)有為的精神。首先,君子特別注重從大處著眼,走大道,做大事,明大理??鬃诱f:“君子不器?!保ā墩撜Z·為政》)“器”為形而下的事物,與之相對的,是“道”?!安黄鳌钡囊馑籍斎徊皇遣蛔鼍唧w之事,而是說在做具體之事時,時刻不忘“道”,時刻不讓自己偏離大的道理。后來子夏所說:“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論語·子張》),就是這個意思。孔子又說:“君子上達,小人下達”(《論語·憲問》),其“上達”也是要積極上進,要肯動腦筋,把握大的道理的意思。此外,君子還特別強調(diào)做事要切實可行,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去做。《中庸》說:“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弊鍪卤仨殢慕幹郑瑥哪_下開始,然后才能走得遠,攀得高。而且必須勇于付出,以勤補拙。“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保ā吨杏埂罚┻@句話雖然不是明確針對君子而言的,但將其理解為君子的行事方式,應該是合適的。

         

        2、以誠待人、和諧相處而又“不黨”、“不流”

         

        儒家學說是建立在人與人的關系之上的,所以,如何處理與他人的關系,便是修身的重要內(nèi)容。在這方面,儒家代表人物有很多著名論述。例如孔子就有:“君子和而不同”(《論語·子路》),“君子周而不比”(《論語·為政》);“君子和而不流”(《中庸》)等?!昂汀迸c“同”的區(qū)別,春秋時史伯和晏嬰就有過精當?shù)姆治觥J凡f:“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闭f明“和”是有生命的,“同”則不不然,“聲一無聽,物一無文,味一無果,物一不講”,則“乃棄之”了。晏嬰也有同樣的看法:“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曇嗳缥叮粴?,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清濁,小大,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濟也。”可見,“和”乃差異的統(tǒng)一,“同”為單一的統(tǒng)一。君子與人交往,與人為善,但保持著自身的個性和獨立性,小人則相反。“周”指交往、團結;“比”為跟隨、聽從;“流”即流俗。其意思是,君子能夠團結眾人,與大家和諧相處,但不盲從,不隨流俗而改變。又如:“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論語·衛(wèi)靈公》);“君子無所爭……其爭也君子”(《論語·八佾》);“矜”,有自持義,指自主性、獨立性。君子有自己的見解,能夠保持自己的獨立性,但不與他人相爭。如果不得已必須爭,其爭也是君子之爭,是以君子的方式去爭,爭中也要有君子的氣度。

         

        君子對待他人,除遵循恕道,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衛(wèi)靈公》)外,還特別強調(diào)要“成人之美”。孔子說:“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論語·顏淵》)不僅如此,君子還能夠根據(jù)他人的特點區(qū)別待之,以發(fā)揮其長處,避免其短處。如孔子說:“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薄笆隆奔词谭?,“說”即“悅”,使高興。意思是,在君子手下工作比較容易,但難以討得他的歡喜。不以正道取悅于他,他是不會高興的。但當他要用人時,他會根據(jù)你的能力和長處而派事。反之,“小人難事而易說也。說之雖不以道,說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保ā墩撜Z·子路》)小人手下做事難,但容易討他歡心。事情做后,常常求全責備??鬃舆€對君子與他人交往之道做過歸納,指出“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yǎng)民也惠,其使民也義。”(《論語·公冶長》)涉及對己對人、對上對下各個方向的交往方法和原則。

         

        君子之所以能夠在“不同”中實現(xiàn)“和”,在“不比”中做到“周”,一個重要的因素便是“誠”和“信”。有“誠”才有“信”,有“信”方見其“誠”。在儒家學說中,“誠”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品質(zhì),修身正是從“誠”開始的,即“誠意”到“正心”再到“修身”。修身之后,才談得上“齊家”、“治國”、“平天下”。《中庸》說:“唯天下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這是把“誠”置于“盡其性”的高度對待。能盡己之性,即能盡物、盡天地之性,即能夠成就“與天地參”的偉大人格。可見,“誠”始于己,卻及于物,“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彼哉f,“君子誠之為貴”。“誠”的一個重要表征,就是言行一致??鬃诱f:“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保ā墩撜Z·子路》)言行一致便有“信”,而“信”又是君子能夠與人“和”、與人“周”的一個重要因素。郭店楚簡《性自命出》云:“凡人情為可悅也。茍以其情,雖過不惡;不以其情,雖難不貴。茍有其情,雖未之為,斯人信之矣?!贝颂帯扒椤奔凑\、信,有了誠便能建立信,有了信,盡管出了差錯,但人們也不會討厭、責備;而沒有信,雖然做成一件難事,人們也不會夸贊。甚而至于,有了誠,盡管還未做事,卻可以贏得眾人的信賴和支持?!罢\”之重要,于此可見。

         

        3、有原則、肯擔當、能自律而又不失其靈活性

         

        君子人格的另一個特點是講究原則,有責任心,自律性強。這個原則就是“禮”,因為在儒家看來,修身所要達到的“仁”,正是以“禮”為基礎、用“禮”來定義的。有一次顏淵向孔子問什么是“仁”,孔子說:“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薄翱恕奔纯酥?、節(jié)制;“復”即合,符合。仁就是克制自己,使其合乎禮的規(guī)范。而且,克制不是由外部力量驅(qū)動,而是從自己的內(nèi)心發(fā)出的。“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論語·顏淵》)強調(diào)的就是這種自律性質(zhì)。所謂“君子博學于文,約之以禮”(《論語·雍也》),亦謂此。此外如“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論語·里仁》)等,強調(diào)的也是君子的自律精神,在這種責任意識和講求原則的觀念支配下,君子總是將糾正的對象指向自身,形成嚴格的律己性。所謂“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論語·衛(wèi)靈公》);所謂“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論語·衛(wèi)靈公》);“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中庸》)等,說的都是反躬求己。事情出了問題,君子的反應,首先不是推卸責任,不是從客觀處尋找原因,而是在自己身上進行分析,總結教訓。即使在無人看到的地方,也仍能謹慎其行,毫不松懈。《中庸》說:“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現(xiàn)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為什么說最隱蔽的地方最容易被發(fā)現(xiàn),最細微的部位最容易暴露?因為處于這個狀態(tài)的人最容易松懈、疏忽,因而也就最容易出錯。所以他總結說,君子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更要特別謹慎;也是在一個人獨處之時,最能見出君子品格。

         

        君子講原則,講責任,嚴于律己,并不意味著就必然單調(diào)、刻板。相反,儒家的君子理論特別強調(diào)在原則的基礎上要有靈活性??鬃诱f:“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保ā墩撜Z·子罕》)孔子將修身的過程劃分為四個層次,也是四個階段。一是“共學”,即一起習禮、學道、修身;二是“適道”,指自己的行為已經(jīng)與道相符;三是“立”,即能夠在社會上立身處事,成為社會所需要的角色;四是“權”,權即衡量、變通,是指在基本原則的支配下又顯示出一定的靈活性。這段話的意思是,有的人可以和你一起學習,但不一定能夠“適道”;能夠做到“適道”,但不一定能夠運用到社會,立身處事;能夠立身社會,但不一定能夠靈活處理,達成事功。原則是死的,它的事功全部來自人的一心妙用。如果沒有靈活性,就很難建立事功。值得注意的是,孔子是將靈活性置于最后的階段和最高的位置,因為它最難達到。所以,它也是君子最為深刻的標志。

         

        三、“禮”“樂”的修身路徑

         

        當然,就修身而言,禮和樂有著各自不同的方式,走著各自不同的路徑,產(chǎn)生各自不同的功效。

         

        1、“禮”:由外化內(nèi)

         

        就禮而言,它不僅僅是認知和踐行的問題,而是有著一個不斷內(nèi)化、不斷自覺乃至自發(fā)的過程,即所謂“博學于文,約之以禮”(《論語·顏淵》)。其第一步,便是“學”禮,即首先要了解什么是禮,它包含哪些內(nèi)容,以及為什么有這樣的內(nèi)容。只有了解了才能自覺地遵守,只有深刻地理解了,才能有深度的自覺。正因為此,孔子反復告誡他的學生:“不學禮,無以立?!保ā墩撜Z·季氏》)并特別強調(diào)“學”的重要:“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論語·陽貨》)如果不好學,不扎扎實實地去學,即使有對仁、知、信、直、勇等好品格的主觀向往,也終會無所成就。當然,光有學還不夠,還應該有對所學對象即“禮”的喜愛,還應該努力地去踐行。他說:“君子義以為質(zhì),禮以行之,孫(遜)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論語·衛(wèi)靈公》)“禮”是重在“行”。他曾描述過修身的三個層次,即知、好、樂:“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保ā墩撜Z·雍也》)知是學的成果,但這只在修身的初級階段,因為光有對禮的認知,還不能說明什么。再進一個層次便是“好”,即有對禮的愛好、向往。有愛好和向往,就會有動力,就易于在行為上實現(xiàn)出來。但是,將禮在行為中實現(xiàn)出來仍然不是最高境界,最高境界是“樂”,即在實踐禮的過程中感受到真心的快樂。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意味著真正享受到禮的精神報償即快樂,也才能夠使自己對禮的踐行持之以恒。

         

        這方面,孔子本人就是一個很好的典范。他曾經(jīng)述說過自己修身的過程:“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保ā墩撜Z·為政》)“學”就是學禮,是對禮的知性的把握。他對學禮是極為重視而且謹慎,所謂“學如不及,猶恐失之”(《論語·泰伯》),即反映出這個心理。他也對自己的好學頗為自許:“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論語·公冶長》)到三十歲時,禮的認知性學習基本完成,可將此知識用于社會,此即“立”。到四十歲時,通過不斷運用禮的知識,對禮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對社會亦有更深廣的洞察,此為“不惑”。五十歲時又進一步體會到社會歷史自然人事皆有其自己的規(guī)律,個人無法改變,此即為“天命”。經(jīng)過這樣漫長的修煉,人的內(nèi)心、性情也更加成熟,認識也更加通達,故不管聽到什么議論,也都能夠正確地對待,此為“耳順”,即六十歲時的境界。到這里,已經(jīng)算是常人難以達到的境界了,但還不是修身的最高境界。修身的最高境界是在七十歲,即“從心所欲不逾矩”。此時,不管你主觀上想怎樣,但都自然地符合禮的規(guī)范,因為此時,外部的規(guī)范已經(jīng)完全轉化為自己內(nèi)在的自覺要求甚至是自發(fā)的行為了。如果尚未將禮轉化為自己的內(nèi)在要求,那么你對禮的遵循就還是被動的;被動,就免不了有無奈,有痛苦,有不自由的感覺,那就不能算是最高境界,也不能算修身之圓滿成功。他說:“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論語·顏淵》)這只是指出修身的方法,不是最高境界,因為它只表示自己弗“畔”,即不違背禮的規(guī)范,尚未從中得到快樂??鞓肥窃谀銓⑼獠恳?guī)范完全轉化為自己的內(nèi)在要求之后出現(xiàn)的?!稑酚洝酚性疲骸岸Y自外作”,“禮也者,動于外者也”,就是說禮是外部給人的規(guī)范,學禮修身就是從外部規(guī)范入手,然后一步步地將其內(nèi)化。又說:“禮主其減”,“禮減而進”。之所以“減”而后“進”,是因為學禮的過程就是不斷地將禮的規(guī)范內(nèi)化(即轉化為自己的內(nèi)在要求)的過程,隨著修身的不斷深入,境界不斷提高,有待轉化的禮也就不斷減少,是之謂“減”;而這減少正說明你修身的進步,故而為“進”。禮對人的修身所起的作用,內(nèi)涵是很豐富而且深刻的。

         

        2、“樂”:由內(nèi)化外

         

        再就樂而言,則與“禮”不同。禮是由外向內(nèi),樂則由內(nèi)向外?!稑酚洝吩疲骸皹酚芍谐觥?,“故樂也者,動于內(nèi)者也。”“中”、“內(nèi)”均指“心”,是說音樂直接作用于內(nèi)心,然后由內(nèi)而外,對人的行為進行調(diào)節(jié),即所謂通過音樂使“心正”,使“意誠”,然后再延及人的言語、舉止、行為,使之與他人、與社會相協(xié)調(diào)。這方面的論述在《性自命出》中即已開始,例如:“凡古樂動心,益樂動恉,皆教其人者也?!顿l》、《武》樂,??;《韶》、夏》樂,情?!币魳纺軌虼騽尤诵?,教化人品。不同的音樂還有不同的功用,有的使人進取(“取”),有的使人真誠(“情”)。而之所以要用音樂來作用人心,則是因為音樂有其特殊之處。其一是前面涉及的“化人也速”:“凡學者求其心為難。從其所為,近得之矣,不如以樂之速也?!痹谌粘I钪?,要改變一個人的心是比較困難的,但音樂能夠迅速有效地實現(xiàn)。其二是,音樂對心的影響十分深入、真切。儒家一貫重視心的真誠,將它視為君子人格的重心所在。所謂“雖能其事,不能其心,不貴。求其心有偽也,弗得之矣。人之不能以偽也,可知也”,就是這個意思。修身首先就要做到心誠無偽,這方面,音樂是一個很好的助手。其緣由,也就是后來《樂記》所總結出來的那句名言:“唯樂不可以為偽?!?o:p>

         

        應該說,對于樂的修身功用的思考,《性自命出》只是開了個頭,接著在荀子的《樂論》中,便得到集中而又充分的探討。荀子也充分肯定音樂影響人心、改善社會風氣的功能,他說:“樂者,圣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易,故先王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钡耐怀鲐暙I,是更確切地闡述了音樂在其修身過程中的原理和機制。在孔子和孟子那里是將音樂的修身功能歸之于“美善相得”、“文質(zhì)彬彬”的“中和之美”,以及以“仁”、“義”為表現(xiàn)對象的觀點,比較側重于內(nèi)容的方面。而在荀子那里,更關注的則是音樂的形式特點對于心理與行為的作用。他說:

         

        先王惡其亂也,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以樂而不流,使其文足以辨而不諰,使其曲直、繁省、廉肉、節(jié)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使夫邪污之氣無由得接焉。

         

        “流”即放縱;“辨”即明晰;“諰”應為偲,有“怪異”、“邪魔”之義。在他看來,能夠影響心靈、實現(xiàn)修身目標的,并不一定非要表現(xiàn)“仁義”方面的內(nèi)容,而就是靠特定狀態(tài)的音樂形式。其中“曲直”是旋律的起伏,“繁省”是音的疏密,“廉肉”是音響的細微與飽滿,節(jié)奏則是指速度的快慢。這些形式的安排只要做到“樂而不流”,“辨而不諰”,即符合“中和之美”的要求,就能夠使心得以平、氣得以和,完成修身的第一步——由樂動心即“動于內(nèi)”的一步。

         

        “動于內(nèi)”完成之后,它又是如何再由內(nèi)心轉化為外在行為的呢?對此,荀子作了這樣的解釋:

         

        故聽其《雅》、《頌》之聲,而志意得廣焉;執(zhí)其干戚,習其俯仰屈伸,而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jié)奏,而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

         

        那時的音樂是詩樂舞一體的,所以在欣賞音樂時,是既有聽,還有做亦即動作。值得注意的是,這里,荀子也只是從形式方面加以論證的,“《雅》《頌》之聲”就是平和之聲,“俯仰屈伸”,“綴兆”、“節(jié)奏”,也都是樂舞的形式因素。正是這些特定的樂舞形式,才使人“志意得廣”,“容貌得莊”,行止、進退有序的。他將音樂的這種從人心到行為再到社會風氣的連鎖作用,用簡要的兩句話加以表達,即:“凡奸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亂生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治生焉。”“奸聲”和“正聲”是指不同的音樂,“逆氣”和“順氣”是指聽樂人的內(nèi)心反應。由“聲”到“氣”,是音樂的“動于內(nèi)”?!俺上蟆笔侵竷?nèi)心的狀態(tài)外化為可見的行為,“治”、“亂”則是它們分別產(chǎn)生的社會效果。由“氣”到“象”,便是“見于外”的過程。這由“聲”到“氣”再到“象”的轉化機制,就是感應,就是“同類相動”,即“唱和有應,善惡相象”。這樣我們就能夠更好地理解,孔子為什么在“興于詩,立于禮”之后,還要加上一個“成于樂”了。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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