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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賈安琪】制禮與化民:《大清通禮》與清代基層社會秩序構(gòu)建

        欄目:學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4-11-28 16: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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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禮與化民:《大清通禮》與清代基層社會秩序構(gòu)建

        作者:賈安琪(清華大學法學院助理研究員)

        來源:《孔子研究》2024年第5期

         

        摘要:在傳統(tǒng)中國,“道一風同”被視為地方社會的理想秩序。唐宋以來,統(tǒng)治者制禮以教化天下的政治理想,在規(guī)范層面,通過公私禮書協(xié)力完成。出于對明末風俗頹敗、四民秩序混亂的反思,清朝統(tǒng)治者在構(gòu)建禮法體系時,進一步加強國家法律對基層社會的控制。在《大清通禮》中補充士庶禮儀的相關(guān)內(nèi)容,并突出《通禮》簡明易守的規(guī)范性格成為清朝統(tǒng)治者伸張皇權(quán)、推行教化的重要舉措。但是,形式上趨于完備的《大清通禮》在各地的頒行情況并不理想。隨著道光朝續(xù)纂《通禮》及依據(jù)《會典》《通禮》制作的“簡明規(guī)條”的刊布,《大清通禮》的相關(guān)內(nèi)容得到更為廣泛的應用與普及,對基層社會秩序的構(gòu)建與維系產(chǎn)生了積極作用。

         

        關(guān)鍵詞: 《大清通禮》  “簡明規(guī)條”  禮治  社會秩序 


        移風易俗、興行教化是歷代統(tǒng)治者治理天下的共同舉措。唐宋以降,為了應對科舉考試的需求、平民社會的興起與“大一統(tǒng)”集權(quán)統(tǒng)治下形成的“郡縣空虛”,朝廷摒棄了“禮不下庶人”的制禮觀念,試圖以“禮下庶人”的方式構(gòu)建基層社會秩序。[1]作為官方禮制的集中表達,國家禮典承載著王朝統(tǒng)治者教化天下的政治理想,成為朝廷推進禮制下移的重要載體。目前學界對官修禮典教化功能的討論主要圍繞唐宋禮典及《大明集禮》展開,[2]對《大清通禮》(以下簡稱《通禮》)的關(guān)注尚不充分。[3]本文將《大清通禮》的制定置于禮制下移的歷史進程中進行考察,結(jié)合《通禮》的內(nèi)容與實踐,探索在“大一統(tǒng)”王朝統(tǒng)治下,清朝統(tǒng)治者利用《大清通禮》化民成俗、鞏固基層社會秩序的過程。

         

        一、《大清通禮》與清廷以禮治世的治道轉(zhuǎn)型

         

        唐宋時期,為順應“禮下庶人”的禮制發(fā)展趨勢,官方試圖通過在國家禮典中編入庶人禮儀內(nèi)容,積極承擔教化天下的重任。以北宋末年官方禮典《政和五禮新儀》為標志,庶人禮儀在國家禮典中明列卷目,實現(xiàn)了由“禮不下庶人”向“禮下庶人”的轉(zhuǎn)捩,這是國家制禮活動的重要進展。[4]但是,這些由朝廷推行的禮典在內(nèi)容制作與實施效果上卻不盡如人意。即便是標舉“惟官民之制特詳”[5]的《政和五禮新儀》,也因內(nèi)容“疏略抵牾”[6]“便于立文,不知達俗”[7]等原因,很快遭到罷廢,難以真正實現(xiàn)訓民正俗的教化功能。與之相對,由私人編修的規(guī)范冠婚喪祭儀制和日用倫常的家禮文本因應科舉與庶民社會需求,而在基層社會流行開來。最具代表性的家禮類禮書如《朱子家禮》(又稱《文公家禮》,以下簡稱《家禮》)借助朱熹的學術(shù)、政治地位風靡天下,被諸多士庶家族沿襲與傳承,逐漸成為不同社會階層皆可接受的禮儀典范。[8]

         

        《朱子家禮》在民間的傳播及影響力的擴大受到王朝統(tǒng)治者的高度關(guān)注,并成為其伸張皇權(quán)的重要憑借。與宋元時期以私禮之情申公禮之義的禮治模式不同,明初儒學獨尊朱子,并將《朱子家禮》的地位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洪武元年(1368)明政府頒令“民間婚娶,并依《朱子家禮》”[9]。永樂中,“頒《文公家禮》于天下”[10]。針對這些舉措,學界認為《朱子家禮》被官方禮制所吸納,其性質(zhì)由私人編撰、私相授受的家禮著作,變成為官方認可、體現(xiàn)官方意志的國家禮典[11],可謂酌見。雖然自洪武三年(1370)撰成《大明集禮》后,明廷又陸續(xù)制定《孝慈錄》《洪武禮制》《禮儀定式》等書,但根據(jù)史料來看,《朱子家禮》的官方禮典地位并未因此而喪失。嘉靖十八年(1539),南京兵部尚書湛若水請求“申禮制以馴民俗”,表示“我朝品官士民自有《禮儀定式》,而冠婚喪祭悉從《文公家禮》。”[12]萬歷年間,陜西提學副使李維楨也稱:“冠婚喪祭服舍器用具載《朱子家禮》及《大明會典》等書,諸生一一遵守。”[13]可見,直到明中后期,《朱子家禮》一直持續(xù)發(fā)揮作用。與之相對,作為國家禮典的《明集禮》對基層社會秩序施加的影響,并不宜過高估計。其一,《明集禮》乃洪武初制,且?guī)в袧夂竦膬x禮色彩,不便行用;其二,《明集禮》雖然延續(xù)了《政和五禮新儀》以來為庶人制禮的傳統(tǒng),但隨著中央集權(quán)的不斷強化,在內(nèi)容上呈現(xiàn)出“帝王之禮擴張,官民之禮收縮”的態(tài)勢[14];其三,直到嘉靖朝重修刊布之前,《明集禮》一直“藏之中秘,見之者鮮”[15]。這在客觀上制約了其社會教化功能的發(fā)揮?!吨熳蛹叶Y》在地域社會盛行的時代,朝廷制定的禮儀典章在維護基層社會秩序方面所起到的作用主要體現(xiàn)于補充《朱子家禮》傳導明朝家禮新制之不足。[16]官修禮典與《家禮》文本并舉以教化天下成為明代禮治之新模式。對此,張文昌指出:“一部由著名理學家私撰之‘家禮’,如今正式成為國家禮典的一部分,與官方所修撰之國家禮典并行,這或許是中國禮典傳統(tǒng)另一關(guān)鍵性的突破?!盵17]

         

        明廷借助《家禮》聲勢構(gòu)建、維系基層社會秩序的治理模式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從趙克生、王志躍等學者對《朱子家禮》傳播方式及影響的考察來看,無論是地方轉(zhuǎn)移風俗,還是庶民聯(lián)宗造祖,都離不開《朱子家禮》。[18]但是,敦崇《朱子家禮》也引發(fā)了新問題。《家禮》雖然以國家威信為依托,但畢竟不是今王定制,而是由前朝士大夫私人所撰,且真?zhèn)未嬉伞T诖饲闆r下,坊間對《家禮》的考證、注解與改編蔚然成風。隨著心學興起,明代士人“緣俗而以先王之意雜就之”[19]的禮學態(tài)度日盛,改編《家禮》師心自用者大有人在。楊廉稱:“《朱子家禮》一書,后人增附大多,愈繁愈亂?!盵20]議禮家聚訟紛紜,臆說橫行,殊乏成規(guī)。一些士人非但沒有竭力維護禮教,反而帶頭沖擊禮教。晚明治理危機中出現(xiàn)的風俗頹敗、秩序混亂的一面,不得不令朝野上下重新反思基層社會所應采取的治理模式。[21]

         

        與明初統(tǒng)治者借《家禮》之手控制基層社會不同,清初統(tǒng)治者雖然崇朱,但是在禮制方面,卻沒有旗幟鮮明地表明態(tài)度。清人入關(guān)后,禮制建設的重心主要集中在強化統(tǒng)治合法性及與確立朝廷尊卑秩序相關(guān)的郊廟宮朝儀制之上,官民私禮規(guī)范尚未得到系統(tǒng)關(guān)注。康熙朝時,雖然魏象樞、陳紫芝等人強調(diào)朝廷教化職責,呼吁頒發(fā)“禮書”以維系世風民俗,但清廷官修禮典遲遲沒有制定出來,相關(guān)士民之禮主要在《大清會典》中略舉大綱。[22]直到乾隆朝時,以《大清通禮》的纂修為契機,清朝統(tǒng)治者才真正明確了對基層社會的禮治模式。

         

        乾隆皇帝于即位之初即高度重視禮制在敦風厲俗方面的作用,接連下發(fā)多道上諭表達整飭民間悖禮傷化時俗的意向。[23]此舉引發(fā)了朝野上下的一系列討論,其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尹繼善與甘汝來所上呈的奏議。

         

        乾隆元年(1736)五月,云貴總督尹繼善敏銳地覺察到這位新君意欲在禮制建設上有所作為,于是在奏折中提出在民間推行《朱子家禮》以端風化的建議。其言曰:

         

        伏查宋儒朱子所定《家禮》一書,于修身齊家之道,慎終追遠之宜,損益得中,斟酌盡善,無論貧富貴賤,自當人人率由?!銎砘噬想妨钐煜鲁济?,一切祭祀婚喪務遵《朱子家禮》,以為準則。紳衿乃齊民表率,尤宜恪遵定制,以為閭巷觀摩。或因時因地,其細微條目不能不少有異同,而大綱所在,萬古不易。不得隨意增減,顯與《家禮》背馳?!煞耧喼I八旗佐領諄切曉示,務令官宦世家,俱設祠堂以為之倡,一切大宗小宗之制,必須仿照《家禮》,不得參差草率。凡遇祭祀之時,伯叔兄弟共到祠堂以各展其愛敬。至于儀文之過于繁重者,不妨從簡,仍照滿禮而行。則道一風同,群相則效。[24]

         

        結(jié)合尹繼善的上奏來看,他顯然想讓朝廷恢復明初禮治模式,即賦予《朱子家禮》官方禮典地位,以補充國家禮制對于士庶規(guī)范的不足。當然,考慮到清朝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的特殊性,他也提出分類治理的建議:一是飭令天下臣民(漢人),一切祭祀婚喪務遵《朱子家禮》,不得隨意刪減。一是飭諭八旗佐領,務令官宦世家(滿人),仿照《家禮》,設置祠堂與大宗小宗之制。其儀文繁瑣者,可以從簡,仍照滿禮而行。乾隆皇帝對尹繼善上奏的朱批十分值得玩味。其言曰:“此奏是。但其中尚有應斟酌者,必須盡美盡善,然后行之久而無弊,于以化民成俗不難矣。若茍且從事,亦不過虛文而已,究于治道何補,待朕徐徐經(jīng)理之?!盵25]朱批雖稱贊尹繼善言之有理,但并沒有批準以朝廷名義推行《朱子家禮》這一具體舉措。

         

        在尹繼善上奏一個月之后,兵部尚書甘汝來奏請酌定“家禮”的奏議引起了乾隆皇帝的重視。甘汝來稱:

         

        漢唐以后,代有典章,大約詳于朝廟而略于閭里。宋儒司馬光、朱熹,明儒邱濬等所撰《家禮》一書,簡易可法,然僅私家用之,即其鄉(xiāng)人有不能盡化者。此蓋由于教條不出于上,而無講明切究以為董率者之故也?!榍按m有《儀禮》《家禮》等書,然儀節(jié)繁委,字句纖瑣,且時代異制,服用不盡相符。至本朝《會典》及政治全書,雖開載詳明,無關(guān)士庶之禮,且卷帙繁多,民間難以購藏。合無仰請圣裁,掄選廷臣,檢集前代禮書并本朝《會典》、政治全書內(nèi),摘取匯集,編定一書。凡冠婚喪祭一切儀制,斟酌損益。務期明白簡易,士民易于遵守。書成之日,進呈御覽,仰請欽定佳名,頒發(fā)直省府州縣學各一部。頒發(fā)到日,該府州縣轉(zhuǎn)行刊刻,布散紳衿士庶人等,務令家喻戶曉,雖窮鄉(xiāng)僻壤,無不周知。俾得是訓是行,一遵矩鑊。[26]

         

        與尹繼善奏折中推崇、借用《朱子家禮》的主張相比,甘汝來對《家禮》的態(tài)度更多的是反思與批判。首先,甘汝來并沒有抬高《家禮》的位置,而是將其定位在“私家用之”的民間禮書范疇,并明確提出“教條不出于上”是導致《家禮》難以盡化鄉(xiāng)人的主要原因。其次,他指出《家禮》行用時確實存在時宜制殊、不堪行用的問題。有鑒于此,他請求在前代禮書和本朝《會典》基礎上,由朝廷出面,編定一書,頒發(fā)至省州縣,布散士庶人等。“夫條教出于上,則風俗成于下,而僭越侈靡之習不禁而自消?!盵27]在他看來,士庶之禮只有在國家強制力的保障之下,才能真正起到轉(zhuǎn)移風俗的效果。

         

        甘汝來的這道奏議與乾隆皇帝強化皇權(quán)、干預教化的政治意圖不謀而合。乾隆元年六月二十三日,清帝正式下旨編修禮書(即《大清通禮》)。在上諭和御制序中,乾隆皇帝對《大清通禮》的治理目標及其在清朝禮法體系中的定位表達得非常明白。上諭提出:“應萃集歷代禮書并本朝《會典》,將冠婚喪祭一切儀制,斟酌損益,匯成一書。務期明白簡易,俾士民易守?!盵28]御制序更是直接宣稱:“使家誦而戶習之,于以達之人倫日用之間,興孝悌而正風俗,則朕淑世牖民之意,或在斯乎,或在斯乎!”[29]這顯然是將整齊風俗、維持基層社會秩序之責交由《大清通禮》完成。與此同時,清帝也借機表達了對《朱子家禮》的態(tài)度。“六經(jīng)之士,雖欲闡教正俗,然居下不獲。若考亭《家禮》、涑水《書儀》,黨塾間以為兔園陳策,其事不關(guān)功令,故禮之通也于是乎尤難?!盵30]在他看來,私人編定的《家禮》“不關(guān)功令”是禮教難以在民間推行的主要原因;而《大清通禮》作為朝廷出面制定的“令甲”,可以“圭臬群經(jīng),羽翼《會典》”[31],更有助于達成歷代圣王所期待的“總一海內(nèi)、整齊萬民”[32]的治理效果。

         

        二、《大清通禮》士民易守之禮典特色

         

        由乾隆皇帝上諭及御制序可知,清廷制定《大清通禮》的目的,除紹續(xù)禮統(tǒng)、昭示一代典章外,更希望《通禮》能夠發(fā)揮“化民成俗”的治世實效。為此,《大清通禮》編纂過程中,不得不解決兩個問題:其一,對下層禮儀規(guī)制不足的問題;其二,禮制繁難、不便遵循的問題。

         

        (一)《通禮》對士庶禮儀之補充

         

        乾隆皇帝在詔修禮書的上諭中稱,漢唐以后對“閭閻車服、宮室、飲食、嫁娶、喪祭之紀,皆未嘗辨其等威、議其度數(shù)?!盵33]此語雖有夸大之嫌,卻反映出清朝統(tǒng)治者對前代禮典庶民之禮規(guī)制不足問題的充分關(guān)注?!洞笄逋ǘY》順應“禮下庶人”的發(fā)展趨勢,除規(guī)定朝廟大典之外,不僅為官員制禮,也致力于為庶士、庶人制禮。

         

        “禮者,先王因乎人之情而為之節(jié)文,以立民紀者也。而冠、昏、喪、祭之禮為尤重?!盵34]這四種禮儀在人倫日用中貫徹上下、尊卑、內(nèi)外、貴賤的禮教秩序,具備敦本重倫、移風易俗、聯(lián)宗收族的重要功能。所謂“冠以示成人,昏以正男女,喪以哀親,祭以追遠?!盵35]它們與區(qū)分等級身份的冠服之制及序長幼尊卑的相見禮、鄉(xiāng)飲酒禮等禮儀規(guī)范相配合,共同維持基層社會禮儀秩序。在“禮下庶人”的歷史進程中,北宋末年編定的《政和五禮新儀》具有“承前草創(chuàng),啟后規(guī)模”的重要地位,庶民禮儀首次單獨成為一個明確而詳細的禮儀等級。[36]但就其內(nèi)容來看,所涉及的私家禮儀主要是冠、婚、喪三禮,祭禮中只有“品官時享家廟儀”,并未下及庶民百姓。此外,賓禮中亦沒有官民相見儀的相關(guān)內(nèi)容。明初編定的《明集禮》所載祭祀之制同樣只詳述品官而不及庶人,“其時享于寢之禮,大概略同于品官焉?!盵37]書成后所議之禮亦未收入,直到嘉靖重刊時才稍作補充。這不僅導致禮典中官民相見禮等禮制內(nèi)容缺失,而且也使其他士庶禮儀在細節(jié)上存在諸多缺漏。民間冠婚喪祭諸制更多依賴被禮典化的《朱子家禮》行事?!洞笄逋ǘY》承唐宋以來“禮制下移”之勢,意欲取代前代禮典及廣為流行的《朱子家禮》以規(guī)范士庶生活秩序,必須對民間日用常行的人生禮儀做出完備規(guī)制?;跐M洲禮俗,“男女幼皆剃發(fā),僅存辮髻,非冠無以御寒,故攜抱之子皆加冠焉,而斯禮遂廢”,[38]清朝國家禮制中僅存冠服之制而無冠禮內(nèi)容。這也是清朝禮制的一大特色。除此之外,《大清通禮》對于士庶婚禮、喪禮、祭禮均有明確規(guī)定,其相關(guān)內(nèi)容按照等級順序,排列于品官禮儀之后。對于《政和五禮新儀》《明集禮》中缺乏的官民相見禮,《通禮》亦有所涉及?!锻ǘY》不僅詳細記述了各級官員相見禮,而且對士庶交往活動進行規(guī)范,通過制定士賓友相見禮、受業(yè)弟子見師長之禮以及卑幼見尊長禮等,實現(xiàn)尊卑有序,民知禮讓的禮治秩序。道光朝修訂《通禮》時,進一步補充了乾隆《通禮》中缺漏的冠服制度,[39]使《大清通禮》在形式上完成對士庶社會生活的全面覆蓋。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與《政和五禮新儀》《明集禮》等前代禮典區(qū)隔“品官”及“庶人”禮制不同,[40]《大清通禮》于禮目上再作細分,“庶士之禮”[41]被另立篇目作為一個單獨的禮儀等級,形成以皇帝及皇室成員、品官、庶士、庶人為主體的四元等級結(jié)構(gòu)。以兇禮為例,《大清通禮》除列明列圣、列后大喪及皇室成員喪禮外,分別規(guī)定了“品官喪”“庶士喪”“庶人喪”。根據(jù)禮目來看,“品官喪”分為初終、襲、小殮、大殮、成服、朝夕奠等24個儀式環(huán)節(jié);“士喪禮”將其刪并為8個儀式環(huán)節(jié),分別是初終襲殮、成服朝夕奠、扶喪奔喪、啟賓至葬、反哭至祔、祥禫、忌日奠、拜掃;“庶人喪”又進一步刪去“扶喪奔喪”一節(jié)。這一編排方式,使不同社會主體的儀式環(huán)節(jié)和服用規(guī)格產(chǎn)生區(qū)別,彼此不可僭越。這一方面強化了《大清通禮》區(qū)分政治等級的功能,有利于重整晚明以來被商業(yè)化社會動搖了的以士為中心建立的四民秩序;另一方面,根據(jù)社會階層的不同分別制禮,使前代禮典含混于品官、士庶禮儀中的儀式細節(jié)被進一步明確,便于適應不同主體的行禮需求。百姓力有所及,即可自行操辦。

         

        (二)《通禮》的規(guī)范與實用面向

         

        清人談及前代禮典時稱:“皆有文無實,煩冗而不適于用”[42]“以備掌故則有余,不能盡見諸施行也”[43]。鑒于前代禮典推行不暢的教訓,為了使《大清通禮》能夠被切實行用,乾隆皇帝提出了“明白簡易”“士民易守”的編纂宗旨,以此為指導,禮儀的規(guī)范性與實用性成為清廷制禮時的重要考量因素。

         

        1、明確編纂模式,突出規(guī)范效力。

         

        以儒家三禮經(jīng)為理論基礎,以“五禮”為結(jié)構(gòu)形式,是西晉《新禮》以來形成的禮典傳統(tǒng)。但是,基于不同政治社會背景,歷朝禮典在具體內(nèi)容編排上亦存在諸多不同之處。比如《大唐開元禮》注重發(fā)揮“今王定制”原則,載存現(xiàn)行儀制;《太常因革禮》則強調(diào)“因革為禮”特色,記錄開國以來朝廷已行禮文的前后變革。[44]《大明集禮》在編纂時,先于各禮文開篇處設置“總敘”,總括禮制淵源;再分別禮目敘述歷代禮制變遷;最后記錄本朝通行儀注。對于這一編排方式,張文昌認為整體上兼采唐宋禮典特色[45];而吳恩榮、楊艷秋等學者則更強調(diào)《明集禮》“稽古”的一面,即禮典的大量篇幅被用于追溯三禮與前代禮制,這與唐宋禮典作為本朝示范的性質(zhì)有所不同。也正是這種制禮方式,使《大明集禮》難以成為實踐層面的禮典。[46]

         

        清廷在編纂《通禮》時曾對該書編纂模式及編次體例進行討論,爭議主要圍繞是否在禮典中保留古制、追本溯源展開。按照禮臣最初的設想,在“五禮”框架下“先舉現(xiàn)定章程為本文,次詳其揖讓升降為儀節(jié),又次為考證,又次為正俗?!盵47]“正俗”一條的設置可以因應“禮下庶人”的禮制發(fā)展趨勢并回應乾隆皇帝整飭風俗計劃?!翱甲C”一條的設置則是對《明集禮》“稽古定禮”編纂模式的承襲,并借此表達清廷紹續(xù)禮統(tǒng)、鑒古宜今的政治意圖。然而,保留古制難以避免內(nèi)容繁復、重點模糊的弊病。正如吳元安所稱:“若又博綜百代,義蘊未免宏深;遍采諸家,篇牘不無繁重?!盵48]這顯然與乾隆皇帝上諭中所提出的“明白簡易,士民易守”的編纂宗旨相背離。乾隆十二年(1747),禮部受到《會典》體例變革啟發(fā),重新確定了《通禮》的編纂模式,并對其編次體例進行系統(tǒng)性調(diào)整,“奏請依仿唐《開元禮纂》規(guī)模,采取見行儀注,準‘五禮’篇目另加編纂。”[49]在此過程中,“禮時為大”的制禮原則成為其最重要的考量因素。“禮部為刪正繁曲,一斷以國朝制度。”[50]在這一編纂模式下,不僅原有“考證”條目及追溯禮制沿革的相關(guān)內(nèi)容被徹底刪除,而且本朝已行之舊典也不再記錄?!锻ǘY》在最終呈現(xiàn)的規(guī)范形態(tài)上更具“法條化”特色,禮典的規(guī)范與教化功能得以充分彰顯。

         

        2、簡化內(nèi)容編排,強調(diào)實用功能。

         

        無論是官修禮典還是私家儀注,禮文繁縟都是阻礙禮儀推廣的重要因素。本著“大禮必簡”的原則,禮典編纂至明代,禮儀簡化成為新的禮制趨勢。[51]這一趨勢被清人承襲,并進一步突出禮典的實用功能。

         

        首先,《通禮》對前代禮書所保留的非必要儀式環(huán)節(jié)進行大量刪減,并在細節(jié)上注意觀照現(xiàn)實人情因素。比如,《儀禮》《禮記》喪禮“初終”后原有“皋復”一節(jié),“所謂升屋而號是也”[52],用以表達孝子期盼復生之念,《開元禮》《五禮新儀》《家禮》皆仍之,明禮亦仿此,但是《通禮》在制定時則刪去此節(jié)。吳榮光對《通禮》考訂時曾做出解釋,“蓋古禮有可有可無者”[53]。同類情況也出現(xiàn)在家祭儀式中,《通禮》在品官、庶士家祭三獻(庶人酌酒三次)后,均省略了《朱子家禮》保有的“侑食”“闔門”“啟門”三節(jié)??紤]到庶人以力田為本業(yè),不必竭終歲之勤供一朝之用,《通禮》又進一步放松對庶人家祭祭前齋戒與備物的要求?!睹骷Y》品官、庶人婚禮中詳盡規(guī)定“書辭”“答辭”的內(nèi)容,在《通禮》中亦不作具體限制。這些禮儀環(huán)節(jié)的刪改并非任意為之,而是禮臣在“搜訂前聞,折中令甲”[54]的基礎上完成的。禮以義起,又緣情制。在制禮者看來,只要禮義不悖于古,具體儀式細節(jié)可以適當兼顧民情,使禮典歸于簡易的同時,便于黎庶持循。

         

        其次,禮制體系得到進一步簡化。與前代禮典博覽廣搜、圖文并茂的內(nèi)容編排相比,清人對《大清通禮》有著更為明確的功能定位?!锻ǘY》“所重在行禮儀節(jié)”,除不記載禮制沿革之外,器物形制及相關(guān)圖示亦略之不錄。在“五禮”結(jié)構(gòu)之下,按照行禮順序?qū)Ω黜椂Y儀的主體過程進行描述。為了進一步強化文本內(nèi)容的層次性,《通禮》采取“比事類推”的方式,簡化書寫各禮中儀文相同的部分,書曰“如某儀”“與某儀同”等,以省繁復;對于儀式冗長、繁雜者,則在每節(jié)之后酌加標目,書“右某事”別之,使禮儀制度銜接更加緊湊連貫,查閱起來也更為方便。[55]

         

        《大清通禮》的編寫以立士民之矩鑊為目標,充分考慮貫徹執(zhí)行的要求,真正做到了“約而賅,詳而不縟”[56],得到了朝野上下的認可。四庫館臣盛贊其“與前代禮書鋪陳掌故,不切實用者迥殊。”[57]光緒朝《南宮縣志》也稱:“惟《大清通禮》所列冠婚喪祭,等級分明,儀節(jié)該備,士庶皆當恪守遵行,彬彬乎文質(zhì)得中矣?!盵58]

         

        三、《大清通禮》在民間的傳播及其影響

         

        “禮不難行于上,而欲其行于下者難也?!盵59]雖然通過《大清通禮》的制作,使士庶禮儀得到相當程度的補足。但是,這些專門制定的儀文制度,能否真正滲透到日常生活之中,并對社會秩序產(chǎn)生規(guī)范影響,有待深入考察。

         

        (一)《大清通禮》的頒行情況

         

        《大清通禮》的纂修雖然以“達于人倫日用”為目標,但其成書之初卻“弆板內(nèi)府”,以致“直省士民鮮得見聞”[60]。嘉慶以前,人心淳樸、俗尚儉質(zhì),各地官員尚能勉力維持風俗。隨著盛世余暉的消亡殆盡,白蓮教、天理教起義帶來的社會動蕩與失序局面亟須挽救。在恢復與重建社會秩序的過程中,負有教化職責的地方官員將轉(zhuǎn)移風俗的希望重新凝聚到《大清通禮》之上。嘉慶二十三年(1818),湖北巡撫張映漢上呈奏折稱:“臣歷任以來,采風問俗,近日士大夫家鮮見此書。其坊間所刻《家禮》,時易制殊,誠難遵守。至閭閻黎庶則并此不知矣,于以禮齊民之道未有秉承?!盵61]請求頒發(fā)《通禮》并準其照刊,廣行頒示。嘉慶皇帝也認識到了《大清通禮》作為“朝野率由之準”的重要性,決意重振《通禮》化民成俗之功用,下旨“著武英殿按照省分各印給一部,各該督撫派人祗領,照刊流播,俾士民共識遵循,用昭法守?!盵62]

         

        《通禮》下發(fā)不久,河南道監(jiān)察御史朱鴻即指出乾隆朝所纂《通禮》閱時已久,其間多有奉旨增改之處,請求改正頒行。[63]隨后,《通禮》的修訂工作被提上日程,并于道光四年(1824)完成續(xù)修。根據(jù)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收錄的各地官員的謝恩奏折來看,截至道光六年(1826)十二月,道光《通禮》已經(jīng)陸續(xù)頒給各省督撫學臣。[64]一些地方志中也記載了道光朝頒發(fā)《通禮》之事,如湖南《石門縣志》稱:“道光時奉頒御制《大清通禮》二部四套”[65],浙江《東陽縣志》顯示,該縣藏書中有《大清通禮》一部,十二本,系道光七年(1827)頒。[66]廣東、山東、河北、貴州、云南等各省地方志中均有貯藏《通禮》的記錄。根據(jù)這些地方志表述,朝廷雖然將《大清通禮》下發(fā)至州縣一級,但貯存數(shù)量有限,這自然難以達成統(tǒng)治者所希冀的“家喻戶曉”的理想狀態(tài)。為了擴大儀文制度的行用效力,清廷在頒行方式上進行變通——從官方法律文本中擇出婚喪冠服等事宜中最切于官民的條款,輯成便于傳播的“簡明規(guī)條”,以便鄉(xiāng)野流布。

         

        根據(jù)筆者搜集的史料來看,道光以后,清廷共有五次大規(guī)??l(fā)“簡明規(guī)條”的情形(詳見表1)。除第一次是摘錄《會典》條文刊刻頒行之外,自咸豐元年(1851)起,后四次刊刻“簡明規(guī)條”均是以《會典》《通禮》所載官民禮制為依據(jù)纂輯而成。就咸豐元年頒行的“簡明規(guī)條”內(nèi)容來看,[67]該章程共計19條,其中婚禮3條,主要規(guī)定官民婚禮所用執(zhí)事、鼓樂、章服以及婚宴規(guī)格;喪禮5條,主要規(guī)制官民喪禮所用棺罩、鞍馬等各類陳設以及發(fā)引時所用之靈車役夫數(shù)額;冠服11條,詳細規(guī)定了官民人等頂戴、服飾、器用之定制?!肮倜窀偵猩萑A,于風俗人心大有關(guān)系?!盵68]“簡明規(guī)條”之刊行主要是為了打擊民間崇尚奢靡之不良風氣以節(jié)省物力,這與晚清內(nèi)憂外患時局之下急劇變化的政治經(jīng)濟形勢關(guān)系密切。在清人傳統(tǒng)觀念中,“天地生財止有此數(shù)。用之者節(jié),則物力裕而可以流通;耗之者多,則物力窮而無從滋息?!盵69]面對外國奇技淫巧滌蕩民志,白銀外流、錢價日賤的社會現(xiàn)實,以禮為治,辨別等威,使不同社會主體各安其分,進而實現(xiàn)風俗淳樸是清廷編定“簡明規(guī)條”根本之圖。在此背景下,以等級制度為基礎設立的禁奢條例自然成為“簡明規(guī)條”的核心內(nèi)容。在“簡明規(guī)條”擇取過程中,由于《通禮》所重在行禮儀節(jié)而不在器物規(guī)格,實際上采自《通禮》者僅有6條,主要用于彌補《會典》規(guī)范之不足,這也符合《通禮》制定之初“羽翼《會典》”的功能定位。盡管如此,在晚清政府自上而下整飭奢靡風俗運動中,“簡明規(guī)條”的頒發(fā)在客觀上仍然促進了《會典》《通禮》所代表的“今制”向基層社會滲透,使《大清通禮》部分條款以另一種形式得以“飛入尋常百姓家”。

         

        表1:清廷“簡明規(guī)條”刊刻情況[70]


         

         

        (二)王朝官員、士紳等以禮正俗的教化實踐

         

        在清代,負有教化職責的王朝官員、掌控文化權(quán)力的士紳精英與兼具血緣、地緣優(yōu)勢的宗族組織共同構(gòu)成維系基層社會秩序的重要力量。[71]《大清通禮》想要真正向百姓施加影響,既需要王朝官員切實履行職責,將朝廷法令下及私家,自上而下地改造鄉(xiāng)民生活;也需要以士紳為主體的地方精英、宗族組織積極參與,維護禮治秩序及精神,自下而上地教化百姓以促進政治。

         

        在朝廷督責之下,《大清通禮》士庶禮制規(guī)條很快被地方官員應用于以禮正俗的教化實踐中。根據(jù)史料來看,將《通禮》條款出示曉諭,抨擊時俗;遇有僭越者,即行禁止,依律治罪,是地方官員履行教化職責的主要方式。道光年間,李璋煜在江寧任職時,針對當?shù)匕傩諝泝x銘旌僭越、娶婦輿用違制等行為,一方面飭令行戶不準制造違式銘旌彩轎等物,另一方面將《通禮》中“銘旌”“婦輿”條款摘出曉諭百姓,明確表達違禮以律治罪的態(tài)度?!白允局螅鸬眠`僭,不遵禮制。婦家訛索受害者,準赴有司喊稟。如不痛改積習,仍敢違僭,知而故犯,律有明條?!盵72]以“出禮入刑”的運作機制,保障《通禮》的實施。蘇州地方崇尚浮華,“銘旌功布,僭越崇儀,石獸豐碑,釀成訟案”[73],為了轉(zhuǎn)移風俗,裕魯山也采取以《通禮》、律例相糾正的解決辦法,要求百姓循禮始終。《裕中丞示諭》強調(diào):“要知《通禮》頒自朝廷,官民悉應遵守。嗣后務各捐除舊染,依禮而行。凡禮所不載者,毋或妄增益?!盵74]作為執(zhí)行朝廷教化政策的地方官,他們在施政過程中,更加關(guān)注民間習俗與國家禮制相違背進而引發(fā)社會問題的方面。因此,告示中所涉及的法律依據(jù),并不限于朝廷頒發(fā)的“簡明規(guī)條”,而是針對當?shù)仫L俗選擇《大清通禮》及會典、律例等法律文本中的相關(guān)條文,這體現(xiàn)了地方官員依據(jù)《通禮》認真履職、端正民間風俗的積極態(tài)度。

         

        清代官員中不乏精通禮學的知識精英,他們憑借自身學識對《通禮》文本進行考證與闡發(fā),利用其政治文化影響力,與社會下層士紳共同承擔起士人“闡教正俗”的社會責任。吳榮光是活躍于嘉道時期的學者型官員,曾任湖南布政使、巡撫兼湖廣總督。其選取當朝禮法制度,悉心考訂編著的《吾學錄》對湖南當?shù)赜绊懞艽蟆:芏喈數(shù)赝宥际峭ㄟ^《吾學錄》了解《會典》《通禮》內(nèi)容的。湖南安化劉氏在族譜中對該書極力稱贊:“南海吳氏,敬取二書,為之節(jié)錄,加以論次,所以正禮俗之趨向,為夫婦與知能也。”[75]晚清名宦黃彭年的《陶樓文鈔》中曾收錄了不少與官員、學者的往來信件,其中不乏援引《通禮》為他人答疑解惑、指導禮儀實踐的內(nèi)容。比如在《與梁羲初書》中就曾圍繞送葬之禮如何安排展開討論。在黃彭年看來,對于《通禮》沒有規(guī)定的“開路神”習俗,既然是方相遺制,又被《家禮》采用,則用之似無妨;而若是《通禮》對于該項儀節(jié)有明確規(guī)定,則民間禮俗就斷不可用。因此,他堅決反對與《通禮》“以書謝賓”相違背的“百日內(nèi)先行謝孝之說”。[76]

         

        “紳衿乃齊民表率”[77],《通禮》教化功能的展開也離不開以士紳為主體的地方精英的參與。與為政一方的地方官員相比,他們雖然缺乏朝廷賦予的行政權(quán)力,但在學識、名望等方面仍具優(yōu)勢地位,對《通禮》在民間的普及與實施起到示范、引導作用。晚清學者王振綱,掛冠歸養(yǎng)后,以學問精深、事親至孝聞名鄉(xiāng)里。生母病逝,“葬祭皆遵《通禮》”,在其感染下“京畿東南學者,翕然向風,浸浸乎仁孝之行,遍庠序間矣?!盵78]長寧縣縣學諸生李德騫,學精品粹,有志世道,撰寫《士庶昏喪遵制正俗議》,對照《通禮》《會典》及律例逐條指出民間婚喪習俗僭越違禮之事,以正邑俗僭奢之風。[79]醴陵縣儒生文元輔選取《大清通禮》中為閭閻所易知者編為《宜民錄》,為窮鄉(xiāng)僻壤不知典禮者提供行禮依據(jù),端正循習之訛。[80]

         

        在朝廷官員、地方文化精英的推崇下,《大清通禮》得到宗族組織的高度認可,在編定族譜時提倡遵循《通禮》,指導宗族成員的社會生活。貴州遵義黎氏《家祭規(guī)條》中稱:“行禮節(jié)文,《大清通禮》所載,斟酌古今,盡善盡美,今應篤守而行?!盵81]廣東香山韋氏抄撮《通禮》完成《冠婚喪祭節(jié)錄》,并收錄于族譜,使族人之考禮者得以參稽。[82]在國家政治權(quán)力的主導下,宗族日用之家禮逐漸向《通禮》靠攏,呈現(xiàn)“禮典化”特色。[83]宗族成員少而習之,長而安之,長此以往,有力地強化了國家對基層社會的控制。

         

        (三)《大清通禮》對基層社會的影響及其局限

         

        隨著王朝官員、地方精英教化活動的不斷推進,《大清通禮》逐漸由文本付諸實踐,對基層社會秩序的構(gòu)建與維系產(chǎn)生積極影響。

         

        《通禮》對基層社會施加的影響首先體現(xiàn)在對等級秩序的維護與社會風俗的維系方面。這是禮的社會價值之所在。由晚清統(tǒng)治者推行禮制的上諭可知,其所擔心的社會失序局面是“民間狃于積習,仍復奢侈相沿,僭禮越分,漫無限制”[84],而維護等級秩序、保持淳樸風俗的最佳手段,就是人們能夠相互遵守朝廷為其制定的品節(jié)。這是當時統(tǒng)治者對基層社會治理所作出的構(gòu)想。在國家力量層層滲透與家族法規(guī)耳濡目染之下,《大清通禮》對家族、社會形成有效約束。很多地方婚嫁喪祭等禮儀活動、衣食住行等生活方式能夠基本做到依禮而行。據(jù)光緒朝《容縣志》記載,“祭禮,曾任秩官者,每自立家廟,祭品、祭儀悉依《通禮》而行;亦有聯(lián)合族人營建祠堂,其祭費或出于祀田,或醵金以辦。至農(nóng)家貧戶,亦于所居室內(nèi)堂虔奉木主,歲時奠告,得庶人薦寢之義?!盵85]道光《重修平度州志》稱,該地循分守節(jié),“題旌、易主、塋兆、墓碑并依《通禮》”[86]。在規(guī)范非禮行為的過程中,《大清通禮》對革除民間陋俗、建立文明鄉(xiāng)風也具有積極意義。新化風俗多不如禮,喪祭常用佛事。當?shù)孛遴u文蘇率子弟講求《會典》《通禮》之制,使鄉(xiāng)里頗知禮意,“斥浮屠巫覡,即婚禮亦不至于嬉戲?!盵87]在官方禮制下移過程中,雖然各地風俗基于歷史沉淀與文化傳統(tǒng)的不同具有一定的差異性,但在《大清通禮》影響下,地方社會向著理想的地方社會秩序逐步前進。

         

        《通禮》在維護統(tǒng)治合法性、強化國家認同方面所起到的積極作用同樣值得關(guān)注。這涉及到新制度長期浸潤下,民間舊觀念轉(zhuǎn)化的問題,也是清朝統(tǒng)治者堅守“禮時為大”制禮原則背后更為深遠的用意。通過《大清通禮》“標準化”的儀式程序,清廷“總一海內(nèi),整齊萬民”治理目標雖然未必盡數(shù)達成,但拓展了朝廷教化范圍,加深了朝廷法令的影響力。根據(jù)史料顯示,清初典章未備,各地沿用明朝舊制、改編《朱子家禮》自用自?,F(xiàn)象屢見不鮮,而隨著《大清通禮》及“簡明規(guī)條”的頒行,民間逐漸形成了以《會典》《通禮》為尊的守法理念。涼亭朱氏在編修家禮時明確表達遵循時王之制,“一代有一代之禮,生其時者宜奉時王之制。……今則《大清通禮》《大清會典》制作明備,不必沾沾《家禮》之是守矣?!盵88]湖南寧鄉(xiāng)易氏編定《祀儀》時也表示:“朱子《家禮》凡參神、降神、辭神,皆用四拜,此宋時禮也。《通禮》貝勒、貝子已下至于庶人,皆一跪三叩首,今用之,不敢違制也?!盵89]在“出禮入刑”運作機制的加持下,為了保持安穩(wěn)生活狀態(tài),避免受到官府的責難,百姓不得不在民間儀式中努力建立與國家禮典的聯(lián)系,盡量在國家容忍的框架內(nèi)發(fā)展自己的禮俗,這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他們對王朝統(tǒng)治合法性的認可和“大一統(tǒng)”國家的認同。

         

        當然,在討論《大清通禮》對基層社會影響的過程中也應該注意到官方禮制的實踐情況并不像朝廷期望的那樣無往不利。首先,朝廷為了推行禮制所變通頒發(fā)的“簡明規(guī)條”的內(nèi)容主要圍繞婚嫁喪祭中不得僭越之儀制展開而不涉及行禮儀節(jié),這并不足以滿足詩禮之家之治禮需求,也不能徹底解決《通禮》文本的頒行不廣問題。根據(jù)史料來看,各地抱怨查閱《通禮》困難之聲從未斷絕?!暗诳嗖菀爸C行未廣,黎庶之聞見無由?!盵90]官民無所法守,《通禮》教訓正俗的作用自然難以盡數(shù)施展。其次,清廷在續(xù)纂《通禮》過程中,受乾嘉以來復興漢禮思潮影響,好古而欲盡禮,沒有充分考慮社會環(huán)境與現(xiàn)實情況,導致《通禮》部分儀節(jié)不合時用。清末重修《通禮》時即指出:“道光禮有依據(jù)古制而與今不合者,如今人居室之制,堂不必有東西階,士大夫不盡有廟。雖有廟,多與宗族共之。行禮皆于寢,不于廟?!盵91]各地不得不結(jié)合自身實際進行變通。再次,社會底層百姓們安土重遷,受地方風俗習慣影響較大。但各地的風俗習慣、生產(chǎn)生活需求與帝國提倡的統(tǒng)治秩序并非完全吻合,使《通禮》轉(zhuǎn)移風俗的實踐難以達到理想效果。道光朝《永州府志》就曾提到《通禮》要求依禮及時安葬與民間惑于風水停棺不葬的習俗之間的沖突:“《通禮》士三月而葬,庶人逾月而葬,倘難卒辦,亦不可以久延。蓋死者以歸土為安,停柩不葬,禮律各有明禁。今乃有望后人富貴,惑于風水之說,停柩多年者,不惟忘親,而且犯律?!盵92]此類行為,盡管地方官員屢次禁止,民間的固有觀念與積習卻仍然難以扭轉(zhuǎn)。此外,朝廷基于節(jié)欲去爭、維護等級秩序的考慮,對消費資源進行等級分配與人們的實際消費水平及追求美好物質(zhì)生活的欲望相違背。人們往往并不滿足也不愿局限于朝廷為他們安排的生活方式。富商巨戶“婚嫁喪葬,堂室飲食,衣服輿馬,動輒費數(shù)十萬?!盵93]福格在《聽雨叢談》中曾專門提到朝廷禮儀規(guī)則本身存在的問題,“禁止服色,辨其等威可耳。若使富人悉服布素,必致令有不行。令既不行,又難治以峻法,枉事更張,毫無利益。如其果行,則商賈不通,衣冠褦襶,更失中華文物之盛,徒使慳吝富兒遂其鄙陋之欲矣?!盵94]對此,清朝統(tǒng)治者雖深有體會,但并未得出妥善解決之道,只能通過不斷地申明定制、強調(diào)地方官的教化之責來擴大朝廷法制的影響力。

         

        結(jié)語

         

        在廣土眾民的“大一統(tǒng)”時代,如何對基層社會進行有效管控是王朝統(tǒng)治者不得不面對的重要問題?!爸翁煜轮?,莫大于教養(yǎng)二端?!盵95]鑒于禮儀教化在社會管理中的重要作用,唐宋時期發(fā)展的“禮下庶人”取向成為明清兩代官方禮制推進的主旨。與明代抬高《朱子家禮》法律地位以納民軌物的治理模式不同,清朝在禮法體系構(gòu)建時堅守“條教出于上”的治理原則,希望自上而下地利用朝廷政令強化對基層社會的控制,使人們的日常行為規(guī)范符合官方認可的禮儀秩序,最終成為國家政治場域的重要構(gòu)成?!洞笄逋ǘY》的制定及其在民間的推展,正是清帝“大一統(tǒng)”觀念在日常生活向度展開的重要途徑。

         

        為了使《大清通禮》深入基層社會,達成化民成俗的治理效果,清廷在制禮時不僅注意增加士庶禮制內(nèi)容,而且在編纂模式、儀節(jié)編排等方面極力彰顯禮典的規(guī)范性與實用性,以完善制度供給。面對乾嘉時期《大清通禮》頒行不力的現(xiàn)實情況,清朝統(tǒng)治者也適時調(diào)整頒發(fā)方式,及時修訂《通禮》內(nèi)容,以擴大官方禮制的行用效力,穩(wěn)定晚清社會失序的局面。雖然清朝統(tǒng)治者對禮典制定和傳播的干預程度已經(jīng)超越前代,王朝官員、地方精英也通過各種方式積極促成《通禮》在基層社會的普及與應用,但是,《通禮》在付諸實踐的過程中并不如預想的那般所向披靡。這一方面與禮典本身存在的問題有關(guān);另一方面也表明,民間文化有其自身的邏輯和生存空間,并不會輕易地被化導與取代。

         

        注釋
         
        [1]關(guān)于“郡縣空虛”的形成過程及其與“禮下庶人”關(guān)系的討論,參見羅志田:《地方的近世史:“郡縣空虛”時代的禮下庶人與鄉(xiāng)里社會》,《近代史研究》2015年第5期。該文強調(diào)地方精英在教化鄉(xiāng)民方面的重要性和能動性,提供的是一種“自下而上”建構(gòu)鄉(xiāng)里社會的非國家視角。本文圍繞官修禮典的教化功能展開,研究取向是“自上而下”的。
         
        [2]相關(guān)研究,參見張文昌:《制禮以教天下:唐宋禮書與國家社會》,臺北: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12年;王美華:《禮制下移與唐宋社會變遷》,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趙克生:《明代國家禮制與社會生活》,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吳恩榮:《明前期國家禮制的定型及其對政治與社會秩序的構(gòu)建》,《江蘇社會科學》2019年第1期;梁?。骸丁创竺骷Y〉撰刊與行用考述》,《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
         
        [3]目前學界對《大清通禮》的專題研究主要集中于兩個方面:一是對《大清通禮》法律地位的辨析;二是對《大清通禮》纂修情況的考察。參見呂麗、張金平:《〈大清通禮〉的法律地位》,《當代法學》2014年第4期;彭孝軍:《〈欽定大清通禮〉修纂考述》,《保定學院學報》2021年第3期;賈安琪:《〈大清通禮〉纂修新探》,《古代文明》2023年第1期。
         
        [4]楊志剛:《“禮下庶人”的歷史考察》,《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94年第6期。
         
        [5](清)紀昀總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八十二《史部三十八·政書類二》,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2138頁。
         
        [6](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卷八十四《禮一·論考禮綱領》,王星賢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2182頁。
         
        [7]《宋大詔令集》卷一百四十八《政事一·禮樂上》,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548頁。
         
        [8]關(guān)于《朱子家禮》的編纂過程及其影響的討論,參見楊志剛:《論〈朱子家禮〉及其影響》,《朱子學刊》1994年第1輯;楊志剛:《〈朱子家禮〉:民間通用禮》,《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化》1994年第4期;潘斌、屈永剛:《朱子〈家禮〉的編撰及現(xiàn)代啟示》,《孔子研究》2015年第5期;王志躍:《明代〈朱子家禮〉傳播新探》,《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6年第2期。
         
        [9]《明會要》卷十四《禮九》,北京:中華書局,1956年,第235頁。
         
        [10]《明史》卷四十七《禮一·吉禮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1224頁。
         
        [11]楊志剛:《〈朱子家禮〉:民間通用禮》,《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化》1994年第4期。
         
        [12]《明世宗實錄》卷二三一,嘉靖十八年十一月己亥,臺北:“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年,第4755頁。
         
        [13](明)李維楨:《陜西學政》,楊一凡、李守良編:《古代地方條約輯存》第7冊,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1年,第244頁。
         
        [14]吳恩榮:《明初“五禮”體系的重建與唐宋以來的禮制趨向》,《史林》2018年第6期。
         
        [15](明)鐘芳:《鐘筠溪集》,周濟夫點校,??冢汉D铣霭嫔?,2006年,第392頁。
         
        [16]趙克生:《修書、刻圖與觀禮:明代地方社會的家禮傳播》,《中國史研究》2010年第1期。
         
        [17]張文昌:《制禮以教天下:唐宋禮書與國家社會》,第456-457頁。
         
        [18]參見趙克生:《修書、刻圖與觀禮:明代地方社會的家禮傳播》,《中國史研究》2010年第1期;王志躍:《明代〈朱子家禮〉傳播新探》,《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6年第2期。
         
        [19](明)張祥鳶:《華陽洞稿》卷一《家禮考訂序》,《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132冊,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第523頁。
         
        [20](明)楊廉:《楊文恪公文集》卷四十五《慰費子克》,《續(xù)修四庫全書》集部第1333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85頁。
         
        [21]關(guān)于明末清初士人階層反思晚明治理危機、提出禮治思想過程的討論,參見王汎森:《權(quán)力的毛細管作用:清代的思想、學術(shù)與心態(tài)》,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公司,2013年,第41-87頁。
         
        [22]參見(清)魏象樞:《請頒禮制疏》,羅振玉輯:《皇清奏議》卷十九,南京:鳳凰出版社,2018年,第416-418頁;(清)陳紫芝:《請編輯禮書疏》,羅振玉輯:《皇清奏議》卷二十二,第483-485頁。
         
        [23]如雍正十三年(1735)十一月,命喪葬循禮。(《高宗純皇帝實錄》卷六,雍正十三年十一月丁酉,《清實錄》第9冊,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260頁。)乾隆元年(1736)五月,訓江南、浙江風俗。(《高宗純皇帝實錄》卷一九,乾隆元年五月庚戌,《清實錄》第9冊,第469-470頁。)
         
        [24]《奏為請飭敦崇禮教以端風化事》,乾隆元年五月初八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1-14-0002-005。
         
        [25]《奏為請飭敦崇禮教以端風化事》,乾隆元年五月初八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1-14-0002-005。
         
        [26]《奏請酌定家禮一書頒發(fā)直省學宮事》,乾隆元年六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1-38-0002-014。
         
        [27]《奏請酌定家禮一書頒發(fā)直省學宮事》,乾隆元年六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1-38-0002-014。
         
        [28]《欽定大清通禮》卷首《上諭》,長春:吉林出版集團,2005年,第2頁。
         
        [29]《欽定大清通禮》卷首《御制序》,第2頁。
         
        [30]《欽定大清通禮》卷首《御制序》,第2頁。
         
        [31]《欽定大清通禮》卷首《御制序》,第2頁。
         
        [32]《欽定大清通禮》卷首《上諭》,第2頁。
         
        [33]《欽定大清通禮》卷首《上諭》,第2頁。
         
        [34]陳建華、王鶴鳴主編:《中國家譜資料選編·禮儀風俗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9頁。
         
        [35]陳建華、王鶴鳴主編:《中國家譜資料選編·禮儀風俗卷》,第14頁。
         
        [36]王美華:《禮制下移與唐宋社會變遷》,第61頁。
         
        [37]《明集禮》卷六《吉禮六·品官家廟》,《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649冊,臺北:商務印書館,1986年,第172頁。
         
        [38]陳建華、王鶴鳴主編:《中國家譜資料選編·禮儀風俗卷》,第34頁。
         
        [39]由于清廷先后纂成兩部《大清通禮》,為示區(qū)分,將乾隆朝纂修成書的《大清通禮》簡稱為乾隆《通禮》,道光朝修訂的《大清通禮》簡稱為道光《通禮》。乾隆《通禮》擬定編次體例時,重在行禮儀節(jié),以“五禮”為綱,冠服之制散見于各禮之中,沒有單獨列出。道光朝修訂《通禮》時考慮到服物等差尤關(guān)名分,應與儀節(jié)并重,于“五禮”之后,增補“冠服通制”一門(第53卷),其內(nèi)容囊括皇帝、皇室、品官及士民冠服之規(guī)定。
         
        [40]《大唐開元禮》將皇帝及皇室以外的禮儀等級分為三品以上、四五品、六品以下三個階層,這與唐代品官等級劃分相關(guān)。根據(jù)《唐律疏議》三品以上執(zhí)事官稱為“貴”,五品以上為“通貴”。九等官品依此一分為三,在《開元禮》中分卷專論。《政和五禮新儀》制定時,對品官禮儀進行合并縮減,統(tǒng)括于“品官”之下,未再以官品劃分階級。因此,從禮目上看,官民之禮只分“品官”與“庶人”兩個禮儀等級,《明集禮》亦同。參見張文昌:《制禮以教天下:唐宋禮書與國家社會》,第304-305頁。
         
        [41]據(jù)《大清會典》,庶士指“貢監(jiān)生員有頂戴者”,這是對于庶士身份的基本界定。參見《欽定大清會典(乾隆朝)》卷五十《禮部·祠祭清吏司·家祭》,《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619冊,第440頁。
         
        [42]《清朝文獻通考》卷一百二十五《王禮考一》,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5937頁。
         
        [43](清)紀昀總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第2147頁。
         
        [44]張文昌:《制禮以教天下:唐宋禮書與國家社會》,第228頁。
         
        [45]張文昌:《制禮以教天下:唐宋禮書與國家社會》,第298-299頁。
         
        [46]參見吳恩榮:《明初“五禮”體系的重建與唐宋以來的禮制趨向》,《史林》2018年第6期;吳麗娛主編:《禮與中國古代社會·明清卷》,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第18頁。該書“明代章”的作者為楊艷秋、梁勇。
         
        [47]《題為匯編禮書宜簡明事》,乾隆五年七月十六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2-01-005-022728-0005。
         
        [48]《奏為遵旨請修便民之禮書事》,乾隆五年閏六月十八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1-01-0050-004。
         
        [49]《題為會議禮部通禮館奉旨纂輯〈大清通禮〉業(yè)經(jīng)完竣例準議敘禮部員外郎永柱等員事》,乾隆二十一年八月十四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2-01-03-05340-006。
         
        [50](清)王昶輯:《湖海文傳》卷五十四《墓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493頁。
         
        [51]吳恩榮:《明初“五禮”體系的重建與唐宋以來的禮制趨向》,《史林》2018年第6期。
         
        [52](清)吳榮光:《吾學錄初編》卷一六《喪禮二》,《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15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167頁。
         
        [53](清)吳榮光:《吾學錄初編》卷一六《喪禮二》,第167頁。
         
        [54]《欽定大清通禮》卷首《御制序》,第1頁。
         
        [55]《欽定大清通禮》卷首《凡例》,第7頁。
         
        [56]《欽定大清通禮》卷首《御制序》,第2頁。
         
        [57](清)紀昀總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第2147頁。
         
        [58]光緒《南宮縣志》卷八《風土》,清光緒三十年刻本。
         
        [59](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十九《民臣禮議》,《朱子全書》第23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352頁。
         
        [60]《仁宗?;实蹖嶄洝肪砣奈澹螒c二十三年八月戊子,《清實錄》第32冊,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566頁。關(guān)于乾隆《通禮》頒行不力的原因,缺乏直接史料佐證,彭孝軍將其歸咎于乾隆中后期文字獄等政治文化高壓政策,此處略備一說。參見彭孝軍:《〈欽定大清通禮〉修纂考述》,《保定學院學報》2021年第3期。
         
        [61]《奏請飭發(fā)〈通禮〉一部并準廣行頒示事》,嘉慶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號:03-1578-055。
         
        [62]《仁宗?;实蹖嶄洝肪砣奈?,嘉慶二十三年八月戊子,《清實錄》第32冊,第566頁。
         
        [63]《奏請酌修〈通禮〉一書事》,嘉慶二十四年六月初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號:03-2160-015。
         
        [64]根據(jù)筆者檢索,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所收錄的上呈謝恩奏折的官員包括廣西巡撫蘇成額、四川總督戴三錫、江蘇巡撫陶澍、湖北巡撫楊懋恬、湖北學政王贈芳、河南巡撫程祖洛、貴州巡撫嵩溥、貴州學政許乃普、江西巡撫韓文綺、安徽巡撫鄧廷楨、浙江巡撫程含章、閩浙總督孫爾準等28人,上呈奏折時間分布在道光六年六月至十二月。
         
        [65]同治《石門縣志》卷五《典籍》,清同治七年刊本。
         
        [66]道光《東陽縣志》卷十《政治志六·學?!?,民國三年東陽商務石印公司石印本。
         
        [67]咸豐九年(1859)、同治三年(1864)所刻“簡明規(guī)條”均沿用咸豐元年原議章程,光緒元年(1875)所刻“簡明規(guī)條”在條文內(nèi)容上與咸豐元年基本一致,故以咸豐元年頒行之“簡明規(guī)條”為例,略作分析。
         
        [68]《文宗顯皇帝實錄》卷四八,咸豐元年十一月戊寅,《清實錄》第40冊,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654頁。
         
        [69]《奏為風俗侈靡民生日困請旨崇儉禁奢事》,咸豐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號:03-4091-029。
         
        [70]資料來源:光緒《廣州府志》卷四《訓典四》,清光緒五年刊本;《為刊刻頒發(fā)崇儉禁奢簡明規(guī)條章程十九條通行遵照事致內(nèi)務府等》,同治三年七月初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224-0009;《為頒發(fā)〈會典〉〈通禮〉內(nèi)所開官民婚喪冠服等規(guī)條刊刻原議章程十九條通行各衙門遵照事致內(nèi)務府等》,光緒元年八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250-0134。
         
        [71]王洪兵:《清代鄉(xiāng)村治理多元協(xié)同模式的建構(gòu)及其得失》,《江西社會科學》2021年第8期。
         
        [72](清)李璋煜:《申明禮制示》,楊一凡、王旭編:《古代榜文告示匯存》第9冊,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第189頁。
         
        [73](清)裕魯山:《訓俗條約·裕中丞示諭》,楊一凡、李守良編:《古代地方條約輯存》第9冊,第138頁。
         
        [74](清)裕魯山:《訓俗條約·裕中丞示諭》,楊一凡、李守良編:《古代地方條約輯存》第9冊,第139頁。
         
        [75]陳建華、王鶴鳴主編:《中國家譜資料選編·禮儀風俗卷》,第7頁。
         
        [76](清)黃彭年:《陶樓文鈔》卷十二《與梁羲初書》,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36輯,臺北:文海出版社,1969年,第952-954頁。
         
        [77]《奏為請飭敦崇禮教以端風化事》,乾隆元年五月初八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1-14-0002-005。
         
        [78](清)黃彭年:《陶樓文鈔》卷七《王重三先生墓表》,第567-568頁。
         
        [79](清)李德騫:《士庶昏喪遵制正俗議》,(清)羅汝懷編纂:《湖南文徵》卷十四《議下》,長沙:岳麓書社,2008年,第1480-1481頁。
         
        [80]民國《醴陵縣志》,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79頁。
         
        [81]陳建華、王鶴鳴主編:《中國家譜資料選編·禮儀風俗卷》,第520頁。
         
        [82]陳建華、王鶴鳴主編:《中國家譜資料選編·禮儀風俗卷》,第9頁。
         
        [83]趙克生、安娜:《清代家禮書與家禮新變化》,《清史研究》2016年第3期。
         
        [84]《德宗景皇帝實錄》卷二一,光緒元年十一月乙未,《清實錄》第52冊,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第325頁。
         
        [85]光緒《容縣志》卷四《輿地志·風俗》,清光緒二十三年刊本。
         
        [86]道光《重修平度州志》卷十下《志三·風俗》,清道光二十九年刻本。
         
        [87](清)鄒漢勛:《鄒叔子遺書七種》,蔡夢麒校點,長沙:岳麓書社,2011年,第572頁。
         
        [88](清)馬徵麟:《淡園文集》卷一《涼亭朱氏六修宗譜敘》,《清代詩文集匯編》第684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381頁。
         
        [89]陳建華、王鶴鳴主編:《中國家譜資料選編·禮儀風俗卷》,第478頁。
         
        [90]陳建華、王鶴鳴主編:《中國家譜資料選編·禮儀風俗卷》,第16頁。
         
        [91]《禮學館酌擬凡例并開館情形》,《申報》1909年4月2日,第1張第5版。
         
        [92]道光《永州府志》卷五上《風俗志》,長沙:岳麓書社,2008年,第373頁。
         
        [93](清)李斗:《揚州畫舫錄》卷六《城北錄》,汪北平、涂雨公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60年,第148頁。
         
        [94](清)福格:《聽雨叢談》卷八《禁止服飾》,汪北平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172頁。
         
        [95]《高宗純皇帝實錄》卷一二三,乾隆五年七月庚寅,《清實錄》第10冊,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80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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