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9精品视频天天在看,日韩一区二区三区灯红酒绿,国产xxxxx在线观看,在线911精品亚洲

    <rp id="00a9v"></rp>
      <track id="00a9v"><dl id="00a9v"><delect id="00a9v"></delect></dl></track>
      1. 【楊新平】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的文體分類觀

        欄目:學術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1-03-02 17:48:06
        標簽:《經史百家雜鈔》、曾國藩

        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的文體分類觀

        作者:楊新平

        來源:《安徽大學學報(哲社版)》2020年06期

         

         

         

        作者:楊新平,甘肅天水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文學博士,現為西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古代文論與桐城派文章學。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面上資助項目、“陜西古代文獻集成”子項目等多項。

         

        摘要: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是繼姚鼐《古文辭類纂》后桐城派影響最大的一部文章選本。是選括囊四部之文,分門別類,類分諸體,體現出鮮明的文體分類觀。曾氏的文體分類借鑒吸收了姚選的分類思想,又別具自家面目。是選將姚選所分十三類文體損益為十一類,又聚合成三門,創(chuàng)構了以門、類、體為層級的三級文體綱目,這在古代文體分類由博返約的進程中堪為典范。就文體析類分合而言,曾氏在贈序、敘記、典志、箴銘、頌贊、碑志諸類的增刪取舍上與姚氏異趨。他因持不同的辨體思想和針砭創(chuàng)作的考量,刪汰了贈序類;為凸顯文章的經世之用,增益了敘記、典志兩類記敘史事和典章的文體;又據新的分類標準改易了箴銘、頌贊、碑志類之部居。曾氏的文體分類具有以簡馭繁、綱舉目張之效,對后世文人如黎庶昌、李偉、王葆心、姚永樸、徐世昌、高步瀛等的文體分類均產生了重要影響。

         

        隨著古代各類文體的不斷衍生和各體文章的日漸積累,為便于判別文體、據體作文,文體分類就成為勢在必行之事??v觀中國古代文體分類史,古人的文體分類與總集選本的編纂關系密切,諸如《文選》《文苑英華》《唐文粹》《宋文鑒》《元文類》《明文衡》《文章辨體》《文體明辨》《駢體文鈔》等歷代產生過重要影響的總集或選本,皆按體分類,依類編次,反映出編選者的文體分類思想。桐城派作為清代影響最大的散文流派,選本編纂也是他們探究文體源流、區(qū)判文體類別、辨析文章體制的重要依憑。在桐城派所編數量眾多的文章選本中,能夠繼承《文選》類選本的編纂方式而在文體分類方面產生重大影響者莫過于姚鼐《古文辭類纂》(以下簡稱《類纂》)和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以下簡稱《雜鈔》)。

         

        曾國藩為文私淑姚鼐,對其《類纂》更“服膺有年”[1],自稱于《四書》《五經》《史記》《漢書》《莊子》及韓文之外,“又好《通鑒》《文選》及姚惜抱所選《古文辭類纂》、余所選《十八家詩抄》四種”[2],可知姚選為其案頭常備書之一。其教育晚輩習文,亦每以姚選是崇。[3]因此,他編選《雜鈔》時在選文定篇方面取資于姚選者甚多[4];在文體分類層面亦深受姚選沾溉,所謂“論次微有異同,大體不甚相遠”[5],但又非亦步亦趨,而別具自家面目。其間之因革,頗能體現桐城派文體分類思想的演進。

         

        目前有關《雜鈔》的文體分類思想雖有一些研究成果有所論述[6],但分析尚欠深透,還有進一步深入探討的必要性。因此,本文在細致觀照《雜鈔》文體分類的總體原則及其特點的基礎上,著重選取贈序、敘記、典志、頌贊、箴銘、碑志等代表性文類,以《類纂》的文體分類為參照系,分析其中所體現的分合損益、更易部居等文體現象,借此透視曾氏在文體分類觀念上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及其對后世的影響。

         

         

         

        一、分級歸類,部居謹嚴

         

        《雜鈔》是曾國藩于咸豐元年(1851)左右醞釀,至咸豐十年方操選政而編成的文章選本。曾氏在是選《序例》中針對姚鼐等人編纂選本時因尊經而“不復上及六經”,又因“史多不可勝錄”而“不載史傳”的現象進行了批評,認為這是數典忘祖之舉。因此,他編纂《雜鈔》時“每類必以六經冠其端”,并廣采史傳、諸子之文入選,完成了這部括囊四部之文的選本。[7]

         

        曾國藩既以“雜”名選,就已寓示其所選文章類型的復雜多樣性。那么,他如何妥置這些文體差異顯著的四部之文呢?曾氏對照姚氏《類纂》對其選文進行了文體類分,《序例》云:

         

        姚姬傳氏之纂古文辭,分為十三類。余稍更易為十一類:曰論著,曰詞賦,曰序跋,曰詔令,曰奏議,曰書牘,曰哀祭,曰傳志,曰雜記,九者,余與姚氏同焉者也;曰贈序,姚氏所有而余無焉者也;曰敘記,曰典志,余所有而姚氏無焉者也;曰頌贊,曰箴銘,姚氏所有,余以附入詞賦之下編;曰碑志,姚氏所有,余以附入傳志之下編。[8]

         

        他首先依姚選之例,在單一文體中歸納出了二級文類,其所分十一類文體是在姚選所分十三類的基礎上損益而成。但曾氏并未止步于此,他又在二級文類中歸納出三級門類,將十一類文體總為三門:一著述門,包括論著、詞賦、序跋三類;二告語門,包括詔令、奏議、書牘、哀祭四類;三記載門,包括傳志、敘記、典志、雜記四類。如此則體以類聚,類依門合,經過逐級抽繹,創(chuàng)構了以門、類、體為層級而部居謹嚴的文體綱目。

         

        曾國藩文體分類最大的創(chuàng)新就在于三級綱目的設置。中國古代文體分類是從區(qū)別單一文體開始的,但隨著新文體的不斷衍生,這種分類方式呈現出愈發(fā)細碎繁雜的趨勢,體制愈辨愈細,文體越分越多。[9]物極必反,當人們逐漸意識到文體分類繁碎的弊端后,便出現了對文體進行分門歸類的反向運動。就文章選本而言,在簡化文類方面最具代表性者有真德秀《文章正宗》、儲欣《唐宋八大家類選》、姚鼐《古文辭類纂》等。真氏將古今文章歸為辭命、議論、敘事、詩賦四類;儲氏則將八家文納入奏疏、論著、書狀、序記、傳志、詞章六類,每類中又統括若干單一文體,形成二級文體類目;姚氏亦循儲氏之法而分為十三類。至曾氏則又在二級文類的基礎上設立三級門類,這在古代文體分類由博返約的進程中堪為典范。

         

        從曾國藩所分三門文體之命名和歸類來看,著述門偏于主觀性較強的文體,其中論著類以議論、說理為主,詞賦類主于描寫和抒情,曾氏稱此二類為“發(fā)明吾心之所欲言者”[10],即屬于較能充分展現作者才情個性的文體;序跋類兼具說明、敘述、議論功能,是“人有所著,吾以意從而闡明之者”[11],亦需具備較強的理解力、感受力及闡釋力,方能發(fā)明著作之意蘊。告語門均為應用性文體,其中書牘作為古人交流思想、傳達感情的文體,寫作不拘繩墨,議論、抒情、敘述皆可,往往能表現出作者的真性情,具有較強的主觀性;詔令、奏議、哀祭文的寫作則具有程式化特征,客觀性較強,但也體現出一定的主觀化色彩,如詔令、奏議以議論、說理為主,重在發(fā)明義理、敷析治道,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秉筆者的政治思想和理念;哀祭類多為祭悼死者而作,感情色彩較濃,但其哀情表達常常帶有象征性,與詩賦等文體表現鮮明的個性情感者有所不同。據此而論,則告語門以主客觀兼具的文體為主。記載門為“記載事實以傳示于后世者”[12],偏于客觀性較強的敘事類文體。古代敘事文體無論傳志類所收史傳、碑志、傳狀等記人者,還是敘記類所收編年體記事者,抑或典志類所收記載典章制度者,大都追求敘述的客觀性。至于雜記類所收碑記、學記、山水游記、臺閣名勝記、書畫雜物記等,部分作品或有較強的情感色彩,但大多還是以客觀的描寫、敘述見長。由此可見,曾國藩的文體分類實踐暗含著以議論、抒情、說明、敘述等藝術手段作為文類區(qū)分因素的觀念,其三門分類法大抵體現出偏于主觀、兼具主客觀或側重客觀的文體分野。

         

        曾國藩的三門分類除在主、客觀方面各有側重外,其各門之內又據不同的具體標準進行文體區(qū)判。著述門大致以有韻與否作為分類依據?!缎蚶贩Q論著類為“著作之無韻者”,詞賦類為“著作之有韻者”,序跋類是“他人之著作序述其意者”。這三類文體中,論著和詞賦兩類以有韻無韻相區(qū)分,標準分明;序跋類未明言有韻與否,而是從文體功用角度指出是為他人著作撰寫的具有解釋說明性質的文辭,表面來看其分類標準并不統一,不過從用韻與否的角度體察,則序跋實亦屬無韻之文,因此說著述門大致以用韻與否進行分類似不為過。告語門是以作者與文體所施對象的關系作為區(qū)分標準。《序例》稱詔令類是“上告下者”,奏議類是“下告上者”,書牘類是“同輩相告者”,哀祭類是“人告于鬼神者”。以上四類均為朝廷和民間應用的實用文體,因施用對象明確,故分類標準非常統一。記載門則以文章內容或表現對象作為判別準則?!缎蚶贩Q傳志類為“所以記人者”,敘記類為“所以記事者”,典志類為“所以記政典者”,雜記類為“所以記雜事者”。以上四類文體在表現內容方面各專一域,敘記類與雜記類雖同為記事之體,但前者以記歷史大事為主,后者則以記瑣事小物為主。因此,記載門的分類標準在邏輯上亦較分明。

         

        曾國藩由單一文體歸納二級文類時,則借鑒吸收了姚鼐以功用相近原則類聚文體的做法。因《雜鈔》選文范圍涵括四部,所收文體較《類纂》更為豐富,故曾氏在進行文體歸類時亦將許多性質功能相近者聚為一類,以統括諸體,簡化文類。如論序跋類云:“經如《易》之《系辭》,《禮記》之《冠義》《昏義》皆是;后世曰序、曰跋、曰引、曰題、曰讀、曰傳、曰注、曰箋、曰疏、曰說、曰解皆是?!盵13]他基于解釋說明的文體功能而將源于解經的傳、注等體亦納入序跋類,這在文體分類史上無疑是創(chuàng)新之舉。又論哀祭類云:“經如《詩》之《黃鳥》《二子乘舟》,《書》之《武成》《金縢》祝辭,《左傳》荀偃、趙簡告辭皆是;后世曰祭文、曰吊文、曰哀辭、曰誄、曰告祭、曰祝文、曰愿文、曰招魂皆是?!盵14]《類纂》于哀祭類收錄了哀悼死者的吊文、悼文、祭文、哀辭等體,《雜鈔》則從“哀悼”和“祭祀”的功能出發(fā),將誄和告祭(祭廟、祭天地山川)亦納入哀祭類,豐富了哀祭類文體的構成。又論傳志類云:“經如《堯典》《舜典》,史則《本紀》《世家》《列傳》,皆記載之公者也;后世記人之私者,曰墓志銘、曰行狀、曰家傳、曰神道碑、曰事略、曰年譜皆是。”[15]《類纂》限于體例而不錄史傳,《雜鈔》則從前四史中選錄史傳23首,擴大了文體范圍;年譜是用編年方式記載個人生平事跡的文體,其性質與傳記、行狀等相近,此體姚選未曾提及,曾氏將之歸入傳志類,頗具卓識。

         

        要之,曾氏《雜鈔》在借鑒吸收真德秀、姚鼐等人文體分類經驗的基礎上,設立了三級文體綱目,層次更為豐富,邏輯亦較鮮明,顯示出綱舉目張的優(yōu)越性。因此,張舜徽稱:“這種分類法,比較細密精當。以著述、告語、記載三門統括諸類,若網在綱,有條不紊,較姚氏又進一步了?!盵16]

         

         

         

        二、刪汰“贈序”,復歸傳統

         

        曾國藩自稱其文體分類與姚鼐異趨者首先在贈序一類,所謂“姚氏所有而余無焉者也”。贈序體淵源甚早,姚鼐以老子贈別魯君與孔子之言,孔子贈別弟子顏淵和子路之語,魯君于梁王之宴避席而進以忠告之辭等為例,指出此體源出于古人離別贈言之義。后姚永樸《國文學》評《古文辭類纂序》云:“此篇于贈序發(fā)源,引《老子》《檀弓》《國語》當之。遷安鄭東父(杲)曰:‘《詩·崧高》云:‘吉甫作頌,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蓋即贈序之權輿?!魂栂牟ǎㄕ鹞洌┮嘣唬骸堆嘌唷沸蛟疲骸f姜送歸妾?!段缄枴肥自疲骸宜途耸?。’皆有贈言之意?!苏f似足補惜抱所未備。”[17]姚氏所引鄭、夏兩家之說,將《詩經》中臨行送別之詩視作贈序體之濫觴,這一方面是基于文本于經的文體觀念,另一方面則主要著眼于古人送別由贈言向贈詩的轉進。至漢魏六朝時代,當賦詩贈別之風興盛以后,贈別詩便取代了先秦時期那種“致敬愛,陳忠告”[18]的臨別贈言的功能。后來隨著贈別詩的發(fā)展演進,某些贈別詩前出現了交代贈別緣由等的序。此種詩序經過進一步發(fā)展又脫離了詩歌而獨立成體,最終脫胎為贈序體。西晉時期即已出現了完整的贈序,如傅玄《贈扶風馬鈞序》、潘尼《贈二李郎詩序》。逮至唐代,韓愈等大量創(chuàng)作贈序,此體遂蔚成大國。宋代以后,出現了字說贈序,如歐陽修《章望之字序》《張應之字序》、蘇洵《仲兄文甫說》《名二子說》等。明代又興起了用于祝壽相贈的壽序,姚鼐根據為用相近的原則,將之納入贈序類。通過對贈序源流的梳理可知,其體式主要有三種,“一是臨別分手贈言,二是解析名字贈言,三是祝賀壽辰贈言”[19]。

         

        唐代以后,雖然贈序在創(chuàng)作中已經獨立成體,并衍生出一些功能相近的文體,但在姚鼐《類纂》出現之前的總集或選本中,贈序常被歸入“序”類,未能在文體分類中獲得獨立的文體地位。如《文苑英華》于“序”類中列有“餞送”和“贈別”兩體,姚鉉《唐文粹》于“序”類亦設有“餞別”一體,魏齊賢、葉棻《圣宋名賢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于“序”類中錄入石介、歐陽修、陳瓘三人的贈序4首,賀復征《文章辨體匯選》將“序”類分為二十四體,其中包括“贈送”和“壽?!眱审w。上述選本的編選者對于贈序的文體特性認識不夠,故在文體分類時將之籠統地歸入“序”類。吳訥《文章辨體》未列贈序體,但在“序”體下論及贈序云:“近世應用,惟贈序為盛。當須取法昌黎韓子諸作,庶為有得古人贈言之義,而無枉己徇人之失也?!盵20]首以贈序名體,并倡導以韓愈贈序為法,可見明人對于贈序文體屬性的認識漸趨深入。降至明末,王志堅《四六法海》始將詩文序、宴集序、贈別序、城山序區(qū)別為類,并立而行,顯示出將贈序獨立設類的文體意識。后直至姚鼐編選《類纂》時,在借鑒和吸收前人文體分類思想的基礎上,方以贈序單獨設類。王先謙《駢文類纂序》云:“王氏《法?!罚泟e序自為編,姚氏《類纂》因之,增入壽序?!盵21]至此,贈序終于在文體分類中獲得了獨立的文體地位。

         

        然而,曾氏《雜鈔》進行文體分類時卻不再單設贈序類,而于序跋類選入韓愈《贈鄭尚書序》《送李愿歸盤谷序》《送王秀才塤序》及歐陽修《送徐無黨南歸序》4篇贈序,這就忽視了姚鼐將贈序從序跋中獨立出來的文體學意義,重又復歸于古代贈序與序跋不分的情形。曾氏所以持此種分類思想,主要原因有二:一是曾氏認為贈序體源出于古代的贈別詩序,后世贈序有序無詩,則于體為乖;二是贈序(尤其是壽序)多為酬應而作,牽率不實之文為數眾多,故曾氏出于針砭而竟斥“宇宙間乃不應有此一種文體”[22]。

         

        曾國藩文體分類不設贈序類首先與其辨體思想有關。其《書<歸有光文集>后》有云:“自周《詩》有《崧高》《烝民》諸篇,漢有‘河梁’之詠。沿及六朝,餞別之詩,動累卷帙。于是有為之序者。昌黎韓氏為此體特繁,至或無詩而獨有序,駢拇枝指,于義為已侈矣。有光則不必餞別而贈人以序,有所謂賀序者,謝序者,壽序者?!盵23]《易問齋之母壽詩序》亦云:“古者以言相贈處,至六朝、唐人朋知分隔,為餞送詩,動累卷帙,于是別為序以冠其端。昌黎韓氏為此體尤繁。間或無詩而徒有序,于義為已乖矣。元明以來,始有所謂壽序者……而為此體者,又率稱功頌德,累牘不休。無書而名曰序,無故而諛人以言,是皆文體之詭,不可不辨也。”[24]上引兩段材料是曾氏辨析贈序、壽序體制的集中論述。就其所論而言,他雖亦認同贈序與古人贈言有淵源關系,但更強調餞別詩為贈序體產生的直接源頭。他認為贈序既因詩而生,理應附詩而存,故當保持贈序體產生之初時詩、序合一的體制。在曾氏看來,贈序存在之價值就在于申述餞別之意,為后面的贈詩起到說明、導引的作用,若去詩存序則與其原初體制相悖,而元、明以后興起的壽序更偏離了贈序為餞別而作的含義。因此,曾氏將韓愈等所作有序無詩的贈序和歸有光等所作無餞別又無故稱功頌德的壽序,目為“駢拇枝指”,斥其為“文體之詭”。相較于姚鼐著眼“贈送”這一功用而將贈序獨立設類,并將壽序歸于贈序類,曾國藩則恪守贈序詩、序合一的原則和“餞別”之功用,汰除贈序類。姚、曾二人所論側重點不同,導致了他們對于贈序、壽序之體制和歸類的認識產生了分歧。

         

        曾國藩不立贈序類還與他對壽序的批判密切相關,其矛頭所向主要集中于壽序創(chuàng)作中的“虛諛”“溢量”現象。曾氏對此不惜辭費,屢予指摘。《黃矩卿師之父母壽序》云:“國藩伏思,自宋景濂以壽文入集,厥后踵為之者,大抵甄敘行能,終以諛頌?!盵25]又《何母廖夫人八十生日詩序》稱其“夙陋明季文士遇人生日,輒以諛詞相混,為不達于屬文之律”,故反復告誡作壽詩、壽序者:“君子于其所尊敬,不敢為溢量之語”,“貢人以諛而長溢志,亦非君子所宜出也?!盵26]《郭壁齋先生六十壽序》亦暢發(fā)警戒之意云:“吾聞君子之事親也,可以無所不至,獨稱其親之善,則不敢溢詞以鄰于誣。君子之于友也,可以無所不至,道揚世德,則不敢虛述以近于諛。”[27]曾氏對于壽序寫作中充斥諛詞溢語可謂深惡痛絕,故頻示勸諭之意。壽序寫作之所以會出現稱親之善多諛、溢之詞,曾氏認為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因“后世以制科爵人,或布衣旦莫而至公卿。于是人子咸思以祿仕尊其親,而父母亦惟恐其子終身庶人,而亟望其進取”;二是因“后世輕德術而右文藝,雖有曾、閔之行,不敵帖括之工之馳譽速也”;所以“居今之日而悖俗從古,不借祿與名而悅其親者,雖賢者有所不能”[28]。正是基于對壽序寫作中以祿名悅親而導致虛譽不實之風盛行的強烈不滿,曾氏在編選《雜鈔》時將之剔除于選域之外,在文體分類中則自然予以刪汰。

         

        曾國藩雖然對壽序多有批判,但因他身居高位,又以古文為擅場,故朋舊親好之間向其乞序者甚眾。他“雖知其事微薄,而不忍拒孝養(yǎng)者之請”,故“牽率以從事”[29],創(chuàng)作了不少壽序。其文集所收160余首古文中,有壽詩序5首、壽序20首。曾氏因對壽序之弊了然于胸,因此他對此種文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短飴娖韵壬畨坌颉吩疲骸皦坌蛘擢q昔之贈序云爾。贈言之義,粗者論事,精者明道,旌其所已能,而蘄其所未至?!盵30]主張壽序寫作須以“論事”“明道”為歸,要據實而書,即《黃矩卿師之父母壽序》所謂“因事而致其敬,相與為辭,以示不忘”,故“其為辭也,貴約而韻,質而不蔓”[31]。以故,曾氏本人作壽序時好發(fā)議論,不為空言,力求明道。如《黎樾喬之兄六十壽序》批判君臣、友朋之間以遁辭虛語相互欺瞞的風氣云:“近世以來,士大夫相與為縣遁之言??h遁者,設與之論東方,則泛稱西事以應之,又變而之北,或變而之南。將東矣,則詭辭以遁之,虛懸其語而四無所薄,終不使其機牙一相抵觸。友朋會合,咨寒而問暄,同唯而共諾,漠然不能相仁。臣下入告,則擇其進無所拂,退無所傷者言之。一有不安,終不敢言。一時率為孤縣善遁之習。背怨向利,所從來深已?!盵32]又《田崐圃先生六十壽序》批評當世之士干人以求祿利的不良世風,《孫鼎庵先生六十壽序》批判科舉制度使士人“熏心仕宦”而大奪其“志”的現象。皆屬剖析毫芒、切中時弊之論,確是為明道而作的有為之文,與那些“虛諛”“溢量”之作有云泥之別。吳曾祺《文體芻言》嘗謂:“此體元時偶一見,至明中葉以后,乃盛行于時。惟所語多諛詞浮泛,故體稍卑,至能者為之,獨能緯以議論,亦時有足稱者?!盵33]但在壽序園地中能如曾國藩所作以議論、明道相勝者為數不多,由此亦不難理解曾氏要將壽序排逐于選文和文體視野之外。

         

        要之,曾國藩在文體分類時將已從詩序中獨立出來且大行于世的贈序復歸于序跋類中,在文體觀念上不能不說是一種倒退,故施畸《中國文體論》稱:“贈序與序跋絕不同源,姚氏所推考者是也?!喜粏栙|德,不考淵源,惟其名之同,遂悍然合于序跋,是豈非自信太過,而昧厥源流耶?!盵34]不過曾氏對于贈序的刪汰別擇除了他對贈序體制的理解和姚鼐略有差異外,主要出于對贈序類中壽序體多諛詞浮泛之作的針砭,具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實際上他對贈序并非一概否定,從其《讀書錄》對《韓昌黎文集》中贈序的評語來看,評價頗高,并未貶低其成就??梢娫现饕虺植煌谋骟w思想和針對贈序類文章創(chuàng)作實際的考量,將之摒棄于二級文類之外。

         

         

         

        三、增益“敘記”“典志”,凸顯經世之旨

         

        相較于姚鼐《類纂》,曾氏《雜鈔》在二級文類劃分方面最大的創(chuàng)變莫過于增設了“敘記”和“典志”兩類,亦即其所謂“余所有而姚氏無焉者也”。《序例》論此二類文體云:

         

        敘記類,所以記事者。經如《書》之《武成》《金縢》《顧命》,《左傳》記大戰(zhàn)、記會盟,及全編皆記事之書,《通鑒》法《左傳》,亦記事之書也;后世古文如《平淮西碑》等是,然不多見。

         

        典志類,所以記政典者。經如《周禮》《儀禮》全書,《禮記》之《王制》《月令》《明堂位》,《孟子》之“北宮锜章”皆是;《史記》之八“書”,《漢書》之十“志”,及三《通》,皆典章之書也;后世古文如《趙公救災記》是,然不多見。[35]

         

        這兩類都是以“記”為標志的敘述類文體,二者之區(qū)別在于敘記類以記敘歷史事件為主,典志類以記載典章制度為主。從選文來看,此二類中有四篇見于《類纂》,包括敘記類所選韓愈《平淮西碑》,典志類所選歐陽修《五代史職方考》(《類纂》僅錄其序)、曾鞏《越州趙公救災記》《序越州鑒湖圖》,姚氏將此四篇分別類屬于碑志、序跋及雜記類。從姚、曾對這四篇文章的文體歸類來看,姚鼐是據為用不同的原則進行區(qū)劃,曾國藩則是依文章內容及其表達特點予以甄別。由此不難管窺二人文體分類觀念之差異。

         

        在上述四文以外,此二類所選皆為姚選所未及者。曾國藩于“敘記”類選登經、史、集部中的記事之文,特別注意到《資治通鑒》對《左傳》體例的效法,其選文除《尚書·金縢》《顧命》和《平淮西碑》外,皆選自《左傳》與《資治通鑒》,共計30首。又《雜鈔》于“傳志”類選入前四史中的人物傳記23首??梢钥闯?,曾氏對于史書編年、紀傳體文章兼收并蓄,相比姚鼐更加重視史書體裁。這不僅有助于彰顯“敘記”文之大體規(guī)格,對于后學掌握史家文法無疑亦具有借鑒與示范意義。

         

        典志類所錄為古代記載典章制度之文,包括《尚書·禹貢》《周禮·大司樂》《大司馬》《職方氏》《大司寇》《儀禮·士冠禮》《士相見禮》《覲禮》《禮記·祭法》《投壺》《史記·天官書》《封禪書》《平準書》《漢書·地理志》《唐書·兵志》《五代史職方考》及曾鞏《越州趙公救災記》《序越州鑒湖圖》等18首,涉及禮制、官制、天文、地理、經濟、軍事、賑災等社會生活的諸多方面。這類文章可以為承學者提供廣泛的知識儲備,有助于全面提升其文化素養(yǎng),進而培養(yǎng)其經世之志與致用之術。

         

        曾國藩于《雜鈔》中增設“敘記”與“典志”兩類,重視選錄有裨實用之文,與其力主經世致用的思想密不可分。曾氏久歷戎行,又長期執(zhí)掌國柄,其為文為學皆以經世為歸,黎庶昌稱其“詳覽前史,求經世之學”[36],李元度亦稱其“毅然有效法前賢、澄清天下之志,講求經世學”[37]。他曾在姚鼐所倡“義理、考據、辭章”之說的基礎上加入“經濟”一項,突出以文經世的理論訴求,故其論學論文常涉經世之旨。如咸豐元年八月廿二日記云:“天下之大事,宜考究者凡十四宗,曰官制,曰財用,曰鹽政,曰漕務,曰錢法,曰冠禮,曰昏禮,曰喪禮,曰祭禮,曰兵制,曰兵法,曰刑律,曰地輿,曰河渠,皆以本朝為主,而歷溯前代之沿革本末,衷之以仁義,歸之于易簡。前世所襲誤者,可以自我更之;前世所未及者,可以自我創(chuàng)之?!盵38]其所究心者無一不系經國濟民之術。又《送江小帆同年視學湖北序》批判科舉弊政,認為士子皆以功利相尚,徒精于制藝卻無實際才干,而“今欲稍返積習,莫若使之姑置制藝而從事經史,獎一二博通之士以風其余。于覆名扃試之外,別求旁搜廣采之術”[39]。其開出的救弊之方是舍制藝而轉事經史,以開闊手眼,培養(yǎng)經世之才。

         

        取法經史,可以說是曾國藩將經濟之學落實到學問文章之中的必由之徑,此種思想源于理學大師唐鑒。曾氏道光二十一年七月十四日記載,他曾問唐鑒“經濟宜何如審端致力?”唐氏誨之曰:“經濟不外看史,古人已然之跡,法戒昭然;歷代典章,不外乎此?!盵40]聆此指授后,銳意經史,以求經世,成為曾國藩十分自覺的理論追求,他對此反復予以強調。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七日《致諸弟》云:“經以窮理,史以考事。舍此二者,更別無學矣?!盵41]同治元年十二月《復夏教授》又云:“經濟之學,諸史咸備,而淵源全在六經。”[42]由此可見,曾氏于《雜鈔》中增立敘記、典志兩類文體,并以經、史之文為根柢,正是其經世思想驅使使然。他于兩類文體側重選錄“記事”“記政典”之作,從其平日論文之語亦能窺得淵源。咸豐元年七月初八日記指出:“經濟之學,吾之從事者二書焉,曰《會典》,曰《皇朝經世文編》?!盵43]《會典》指《大清會典》,曾國藩在世時清廷修有康熙、雍正、乾隆、嘉慶四朝會典,記錄吏、戶、禮、兵、刑、工各部之職能及制度,是清代的行政法典?!痘食浭牢木帯窞橘R長齡、魏源等編輯清初至道光間的官方文書、論著、書札等而成的文章總集。魏源《皇朝經世文編五例》稱:“蓋欲識濟時之要務,須通當代之典章;欲通當代之典章,必考屢朝之方策。”[44]《雜鈔》“典志”類選錄歷代記錄典章之作,當也受到魏源之說及《經世文編》的沾溉。又曾氏咸豐八年九月二十六日《加羅忠祜片》云:“竊以先哲經世之書,莫善于司馬文正公《資治通簽》。其論古皆折衷至當,開拓心胸。……又好敘兵事所以得失之由,脈絡分明;又好詳名公巨卿所以興家敗家之故,使士大夫怵然知戒。實六經以外不刊之典也?!盵45]可見《雜鈔》“敘記”類選錄《通鑒》之文亦可謂淵源有自??傊?,這兩類文體的設立是以突出經世精神為依歸,期望后學通過學習經史之文了解歷代治亂興衰、典章制度等,以掌握經國濟民之術,進而成為任事有所持循的經世之才。

         

        姚永樸《國文學》在評《經史百家雜鈔序》時曾指出曾氏文體分類與姚氏不同者有三,其二即“于雜記外,更益以典志、敘記兩類也”,又稱“此則惜抱非不知之,第以其例既不選經、史,則其他私家著作,能合于此兩類者寥寥,故括之于雜記類中,而不別出兩類之目也”[46]。意謂姚選未涉及這兩類文體,乃因限于體例而有所不為也。但是,選本體例的不同正折射出二人文體觀念的差異,姚鼐知之而不為,固然有限于體例的原因,但究其根本則在于他對文章經世功能的重視程度不及曾國藩。而曾氏專設敘記和典志兩類有關歷史與政典的敘事體裁,與其身為宰臣而治國理政的經歷有關,作為一代名臣,曾氏論文格外重視文章的經世致用功能,因此在選本編纂與文體分類中亦著意突出以史為鑒、遵典守制的用心。

         

         

         

        四、“頌贊”諸部類之分合暨姚、曾文體觀之分殊

         

        頌贊、箴銘、碑志三種文類的更易部居是《雜鈔》與《類纂》在文體分類方面又一顯著的分殊所在。曾氏自稱將姚氏所分頌贊、箴銘兩類附入詞賦類,將碑志類附入傳志類。據前文所論可知,曾氏是以有韻與否作為劃分詞賦類的標準,這就不難理解他要將頌贊、箴銘兩類韻文亦歸入詞賦類。而姚鼐《類纂》論辭賦時則稱“辭賦固當有韻,然古人亦有無韻者,以義在托諷,亦謂之賦耳”[47],可見他判定辭賦歸屬時并未局限于有韻無韻的形式特征,還輔以是否發(fā)揮諷諫功能這一效用標準。姚氏將頌贊、箴銘與辭賦并列為類,主要基于它們的文體功用與辭賦有異,因為箴銘是“圣賢所以自戒警之義”,贊頌系“《詩·頌》之流,而不必施之金石者也”[48],這體現了其文體分類所秉持的“為用不同”原則。由此可知,姚、曾二人判別頌贊、箴銘的著眼點不同:一以文體功用為繩,一以文體形式為準。曾氏以有韻與否將頌贊、箴銘歸入詞賦類,但從《雜鈔》所錄此二類作品來看,其中多數文章前有或長或短的序,而序文多為散體,故這些作品實際上是韻散結合的。當然若就頌、贊、箴、銘之正體而論,則其分類標準的一致性倒也無可指摘。

         

        《雜鈔》詞賦類除納入頌贊、箴銘兩類以外,還選錄了少數碑刻文。如李斯《嶧山刻石》《泰山刻石》《瑯邪臺刻石》《之罘刻石》《碣石刻石》《會稽刻石》、班固《封燕然山銘》、元結《大唐中興頌》等記功碑文,在《類纂》中皆屬于碑志類,曾氏則以有韻為標準而歸入詞賦類,因為李斯文均為韻文,班固、元結二文則是散體序與韻文的結合。另如鞏瑋《光武濟陽宮碑》和曹植《制命宗圣侯孔羨奉家祀碑》兩篇為姚選所無,它們亦屬于功德碑,前文頌揚了漢光武帝劉秀平定禍亂、光復漢統、巡行四方、封禪天下的豐功偉績,后文稱頌了曹丕封孔子二十一世孫孔羨為宗圣侯,并下詔復修魯郡孔廟,以奉孔子之祀的功德。此二文以頌揚為主,體近于“頌”,且體制同樣是散體序與韻文的結合,故曾氏亦將之歸入詞賦類。由此來看,曾國藩基本上是以有韻與否作為劃分詞賦類的唯一標準,就其分類依據的一致性而言固無可厚非,但從文體性質功用的角度來看,頌贊、箴銘、碑刻與詞賦差別較大,姚選分之,更顯合理。姚永樸《國文學》曾指出:“箴銘、頌贊與詞賦其用本不同,惜抱分之,詎云非是。但文正或并或附,猶對策之合于奏議,檄移之合于詔敕耳,夫何為不可耶!”[49]認為姚、曾分類各有準繩,不宜強分軒輊。這也表明任何文體分類都難以做到完美無缺,放之四海而皆準,只要能符合各自所持的分類原則,就可備一家之說。

         

        另從《雜鈔》和《類纂》中詞賦類的排序和選文比重來看,亦頗能透視姚、曾文體觀念之差異。詞賦在《類纂》十三類文體中位居十二,而在《雜鈔》十一類文體中則位列第二,這種排序并非隨意所為,而是與他們的文體觀念有關。姚選十三類文體中論辯、序跋、奏議、書說、贈序、詔令、傳狀、碑志、雜記等前九類皆為散文,箴銘、贊頌、辭賦、哀祭等后四類均為韻文,其文體排序有區(qū)別有韻與無韻之文的用意,而先散體后韻文的排列又暗寓推尊古文之微意。曾選則更為重視詞賦體,此種傾向不僅體現在文體排序上,在選文比重方面也有鮮明的反映?!额愖搿酚谵o賦類只錄55首,即使加上箴銘(20首)與頌贊(5首)兩類,總共亦不過80首;《雜鈔》詞賦類則選錄多達147首,選文數量高居各類文體之首。曾氏對詞賦體的喜好,從其平日讀書論文之語即可窺得一二。如咸豐八年十月二十五日《諭紀澤》云:“余惟文章之可以道古,可以適今者,莫如作賦?!盵50]同治二年三月初四日《諭紀澤》云:“嗣后宜將《文選》最愜意者熟讀,以能背誦為斷,如《兩都賦》《西征賦》《蕪城賦》及《九辯》《解嘲》之類皆宜熟讀?!盵51]又同治六年二月初六日記云:“余近年最好揚、馬、班、張之賦,未能回環(huán)朗誦,偶一誦讀,如逢故人,易于熟洽。”[52]可見他無論己身所好,還是勉勵晚輩,均視詞賦為重點學習對象。同時曾氏還認為詞賦在各類文體之中是最難創(chuàng)作者之一,其《筆記二十七則》論《雜鈔》十一類文體有云:“其九類者,占畢小儒,夫人而能為之。至詞賦敷陳之類,大政典禮之類,非博學通識殆庶之才,烏足以涉其藩籬哉?”[53]認為其他九類文體普通之人皆可以作,唯獨詞賦和典志兩類則非博學通識之才不能作,可見曾氏對于詞賦的推重其來有自。曾國藩之所以如此重視詞賦,當與他注意吸收詞賦富于藻采又頗具氣勢的長處,以重塑桐城文風的考量有關。曾氏能夠改變桐城派古文紆徐醇厚的傳統風格,另辟雄奇恣肆一路文風,正是得益于詞賦的學習。吳汝綸《與姚仲實》所稱曾氏古文“以漢賦之氣運之,而文體一變”[54],即指此而言。

         

        關于碑志類的文體歸屬,曾氏自稱“附入傳志之下編”,這主要是針對姚選所錄碑志中的墓碑文而言的。實則姚選所錄碑志文根據內容和用途可分為紀功碑、宮室廟宇碑和墓碑三種。其中墓碑如墓志銘、墓碣銘、墓表、神道碑等都是記述死者生平事跡之體,曾國藩將之與史傳、行狀、事略等同歸于傳志類,因傳志類是以“記人”為主的敘事性文體,故從文體性質來看,這種歸并是合理的。至于紀功碑和宮室廟宇碑,《雜鈔》則分別歸入以記歷史大事為主的敘記類和記日常雜事為主的雜記類中。如韓愈《平淮西碑》為紀功碑文,記述了唐憲宗平定吳元濟叛亂之事,故被納入敘記類中。蔡邕《陳留東昏庫上里社碑》、王延壽《桐柏廟碑》、韓愈《南海神廟碑》《處州孔子廟碑》《衢州徐偃王廟碑》《柳州羅池廟碑》《袁氏先廟碑》《烏氏廟碑》、蘇軾《表忠觀碑》等廟碑則被納入雜記類中,這些碑文除了記述立廟緣由、經過等外,還常頌揚某人的政績德業(yè),兼具記人功能,不純以記事為主,但“雜記”類從其立名來看,本身就寓有一定的包容性,因此將廟碑歸入雜記類并無齟齬之感。要之,曾氏將三類碑文以敘述內容之別,分別歸于三種不同的文類,亦不失為一種新穎的分類嘗試。

         

         

         

        五、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文體分類觀之影響

         

        隨著《雜鈔》在晚清民國時期的廣泛流播,曾國藩的文體分類思想很快便對后世文家的文體分類產生了影響。首先得此沾溉者為曾門四大弟子之一的黎庶昌,他在編選《續(xù)古文辭類纂》時承祧整合了姚、曾的文體分類思想,于姚選十三類文體之外,增益曾選所分敘記、典志兩類,意在補姚選所未備。

         

        光緒后期,王葆心在其《古文辭通義·總術篇》“以至簡之門類檃栝文家之體制”條引述了其友李偉的文體分類論,李偉高度肯定曾氏《雜鈔》的文體分類成就,稱“世無文正,生其后者雖欲以宏綱巨目籠蓋往籍,何可得乎?”又稱他將文體分為三門十五類,亦“本曾氏序目而少增變之,間采姚氏之說以歸完備”[55]。李氏所分文體為:一告語門,包括詔令、奏議、書牘、贈言、祭告五類;二記載門,包括載言、載筆、傳志、典志、雜記五類;三著述門,包括論著、詩歌、辭賦、傳注、序跋五類。與曾氏分類相較,其間差異主要體現在二級文類的歸納方面。首先,告語門增入曾氏所棄贈序類(李稱“贈言”),其分類當是依據文體功能相近的原則,因為從“告”之功能來看,贈序亦屬贈送相告之體,這是從文體功用角度區(qū)分文類的新嘗試。其次,記載門之載筆類接近于曾氏所分敘記類,而最大的變化在于載言類,王葆心稱此為《論語》類記言體,這就在曾氏所分記人、記事、記典章體外,又增入記言一體,豐富了記載門之構成。再次,著述門增入詩歌類,并將曾氏序跋類所列傳、注諸體析出而設為二級文類。傳注類的設立較曾氏分類而言是一次革新,而王葆心接著又對此做了進一步發(fā)展。王氏在《古文辭通義·關系篇》講述文章作法時依文體類型分述之,其所述文體包括告語文、記載文、解釋文、議論文四類,其中告語、記載、議論三類基本上可以對應曾氏所分三級文體門類(議論文相近于著述門),最大的變化在于王氏新增的解釋文這一門類。關于解釋文,王葆心釋云:“此解釋文即近世合形體、音韻、訓詁三種以成文之體。專言三種尚不成文,必合此三種附諸經典用之,而此解釋文體始成?!盵56]可知所謂解釋文實相當于李偉著述門所立傳注類,是指以解析說明為主的注釋考據文體。所不同的是,王葆心將李偉設為二級文類的“傳注”改稱“解釋文”,而與告語、記載、著述三門文體并列為類。這樣從曾國藩將傳、注作為單個文體歸入序跋類,到李偉將傳注從序跋類析出而設為二級文類,再到王葆心將傳注類改稱解釋文而設為三級門類,體現了文體分類觀念的演進。而李、王二人對于傳注類文體的區(qū)劃較曾氏分類顯然是一種進步,因為傳、注等解經體裁廣義上雖然也符合曾氏界定序跋類所謂闡明他人著作之意的標準,但與序跋體式畢竟差別較大,故李、王著眼于其形式特征而獨自設類或門則更趨合理。

         

        至于李偉文體分類的總體特點,王葆心總結道:“繹厥指歸,可知告語門者,述情之匯;記載門者,記事之匯;著述門者,說理之匯也。三門之中對于情、事、理三者有時亦各有自相參互之用,而其注重之地與區(qū)別之方要可略以情、事、理三者畫歸而隸屬之。”[57]他認為李偉是以情、事、理三者作為文體分類的依據,并引王世貞、陸桴亭、章學誠等人之論輔證之。以情、事、理作為文體分類標準,邏輯較為清晰,但王氏稱告語門主于情,然奏議、詔令作為朝廷公文顯然不以述情見長;稱著述門主于理,然詩歌、詞賦又是偏于述情而非說理者,故其所論與李氏的文體分類實踐并不十分契合。

         

        清民鼎革之際,桐城后學姚永樸、徐世昌及高步瀛再次對《雜鈔》的文體分類進行了發(fā)展改造。1914年,姚永樸《文學研究法》印行,他依曾氏所分三門文類設“著述”“告語”“記載”三目,論述文體分類和辨體問題,其所論著述門分論辯、詞賦、箴銘、序跋四類,告語門分詔令、奏議、書牘、贈序、哀祭五類,記載門分典志、敘記、雜記、紀傳、碑志、贊頌六類。徐世昌仍借助選本方式進行文體分類,其所編《古文典范》將文體分為三門十類:一論說門,包括論辯、序跋、書牘三類;二敘記門,包括傳狀、碑銘、典志、雜記四類;三詞賦門,包括騷賦、箴頌、哀記三類。[58]高步瀛則在其文學講義《文章源流》中將文體分為三門十六類:一論議門,包括論辯、傳注、序跋、贈序、詔令、奏議、書說七類;二記載門,包括傳狀、碑志、敘記、典志四類;三詞章門,包括詞賦、箴銘、頌贊、哀祭、詩詞五類。

         

        從三人所分三級文類來看,他們都延承了曾氏三門分類法,但也有新的發(fā)展。從三門文體名稱來看,姚永樸沿用了曾氏的三門文體命名,徐世昌則于三門文體完全改易新的名稱,高步瀛除記載門仍沿用曾氏命名外,其余二門亦另立新名。徐、高二人在三級文體類目設置和命名方面的變化,當是借鑒和吸收了李偉、王葆心以情、事、理三者劃分文體的經驗。高步瀛《文章源流》分析曾氏文體分類之成就與不足時指出:“然著述、告語,范圍太廓,分界為難,而以詞賦入著述門,尤多齟齬;其記載門增入敘記、典志二類,則曾氏之卓識,超越前人矣。竊以為文章之類別,實不出說理、敘事、言情三大端,有論議、記載、詞章三門,已可包括無遺?!盵59]以此衡之,則徐、高基本上也是以說理、敘事、抒情三者作為三門分類的依據,其中“論說”或“論議”門主于說理,“敘記”或“記載”門主于敘事,“詞賦”或“詞章”門主于抒情。其實姚永樸也十分重視從情、事、理三者觀照文體差異,不過他未將此三者與曾氏三門文體作整體對應,而是根據三門內所轄二級文類的特點分別歸于理、情、事三者,《文學研究法·范圍》指出,四部之文皆不出說理、述情、敘事三者,“大抵集中,如論辯、序跋、詔令、奏議、書說、贈序、箴銘,皆毗于說理者;詞賦、詩歌、哀祭,則毗于述情者;傳狀、碑志、典志、敘記、雜記、贊頌,皆毗于敘事者”[60]。要之,以理、情、事三者作為區(qū)判文體的重要標準,已成為清季民初學者的共識,這正是對曾國藩文體分類觀念繼承與發(fā)展的結果。

         

        從三人所分二級文類來看,則各具特點和創(chuàng)新。姚永樸的分類特點,首先,是將著述門中曾氏歸入詞賦類的箴銘類再次獨立,恢復其二級文類的地位。其次,繼承了李偉的分類觀念,將曾氏汰棄的贈序類納入告語門。再次,將記載門之傳志類區(qū)分為紀傳和碑志兩類,這是因《雜鈔》傳志類所收主要為正史紀傳和碑志文的緣故;而值得注意的是,他將曾氏著述門中的贊頌類劃歸記載門,這是其他人所未做過的分類嘗試,察其用意,當主要是因頌體行文以鋪敘為主,贊體為“纂集其美而敘之也”[61],也具有一定的敘述性,故姚氏將贊頌類亦歸入以敘事為主的記載門。

         

        徐世昌與高步瀛的文體分類思想較為接近,但亦存在一些細微差異,故將二者結合起來看其分類特點則更為顯豁。首先,徐世昌《古文典范》將曾氏原歸于告語門的書牘類劃入論說門,而具體選文中書牘類實錄有書說、奏議、詔令、贈序四類文體,如此則與高步瀛《文章源流》所分論議門基本一致,只不過高氏將徐選書牘類所含四類文體皆列為二級文類,且將具有解釋說明性質的傳注類亦歸入論議門。他們如此劃分,皆是著眼于上述諸類文體兼具議論說理功能而進行的分類探索。值得注意的是,徐氏將贈序作為單一文體而歸入書牘類頗具創(chuàng)意,這當是因作為文人送別之體的贈序與作為文人間往來交流之體的書牘,其為用有相似之處,故被統括于一類之中;這相對于李偉著眼于“告語”功能而將“贈言”與“書牘”并列為類,無疑又是一次新的分類嘗試。其次,徐氏敘記門所收文類與高氏記載門大致相同,差別在于徐氏徑以敘記作為三級門類,故其二級類目列有雜記類,高氏則以敘記作為二級文類,而將雜記視為單一文體附入敘記類。另外,《古文典范》于碑銘類還錄有“彝鼎銘”體,選《毛公鼎銘》《孟鼎銘》等三代銅器銘文36首,這是曾國藩、李偉、高步瀛分類時均未涉及者,是對曾氏文體分類的豐富和拓展。再次,徐氏詞賦門所收騷賦、箴頌、哀記三類中,“箴頌”類實際所錄文章包括箴銘、頌贊兩類,與高氏詞章門不同者是徐氏將“詞賦”設為三級門類,故將“騷賦”列為二級文類,而高氏以“詞章”為三級門類,故列“詞賦”為二級文類。此外,高氏基于抒情標準而在詞章門中增入詩詞類,徐氏則因其所編為古文選本,故未涉詩詞類。要之,徐、高二人在曾國藩文體分類的基礎上又進行了新的文體歸并和分類嘗試,所設三級文體綱目的邏輯關系較為統一,二級類目的分合損益亦有某些新的嘗試,對桐城派文體分類思想進行了最后的發(fā)展與提升。

         

        總之,曾國藩《雜鈔》是繼姚鼐《類纂》后又一部在文體分類方面做出卓越貢獻的桐城派文章選本,其分類層次豐富,邏輯性較強,且所收文體擴增至姚選所未及的經、史體裁,堂廡甚大,影響深遠,深得后人稱許。馬其昶《諸家評點古文辭類纂序》云:“姚選分十三類,曾文正公更約為三門十一類,曰論著、曰告語、曰記載,與姚說小別大同。學者誠準此二家以辨文體,晰如也。蓋審同異,別部居,可以形跡求也?!盵62]宋晶如、章榮《廣注經史百家雜鈔》扉頁提要云:“本書體例略與姚氏《古文辭類纂》相仿,然分類之精與取材之博實有過之?!盵63]均認為《雜鈔》的文體分類可以媲美《類纂》,且對后者有所超越,有后出轉精之效。曾氏的文體分類思想能為我們充分認識古代文體間的相似性與差異性、文體集群的層級性等,提供有益的啟示與借鏡,至今仍具有重要的文體學價值。

         

         

         

        參考文獻
         
        1.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讀書錄》,長沙:岳麓書社,2012年,第401頁。
         
        2.曾國藩:《曾國藩全集?家書之一》,第426頁。
         
        3.如咸豐六年十一月初五日《諭紀澤》稱“欲明古文,須略看《文選》及姚姬傳之《古文辭類纂》二書”,并叮囑其讀《漢書》時,“凡文之為昭明暨姚氏所選者,則細心讀之;即不為二家所選,則另行標識之”。(《曾國藩全集?家書之一》,第295—296頁。)
         
        4.如咸豐十一年正月二十四日《諭紀澤》云:“所選古文,已鈔目錄寄歸。其中有未注明名氏者,爾可查出補注,大約不出《百三名家全集》及《文選》《古文辭類纂》三書之外?!保ā对鴩?家書之一》,第571頁。)
         
        5.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卷首,清光緒二年(1876)傳忠書局刻本。
         
        6.如吳未意《論<經史百家雜鈔>的文體學貢獻》,《名作欣賞》2011年第8期;左政《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編選特色的研究》,廣西師范學院2013年碩士學位論文;吳未意、岑亞霞《曾國藩的文體觀研究》,四川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
         
        7.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卷首,清光緒二年(1876)傳忠書局刻本。
         
        8.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卷首,清光緒二年(1876)傳忠書局刻本。
         
        9.如蕭統《文選》所分文體有39類,李昉等《文苑英華》38類,姚鉉《唐文粹》23類,呂祖謙《宋文鑒》59類,蘇天爵《元文類》43類,程敏政《明文衡》41類,吳訥《文章辨體》59類,徐師曾《文體明辨》127類,賀復征《文章辨體匯選》132類,等等。
         
        10.曾國藩:《筆記二十七則?文》,《曾國藩全集?詩文》,第424頁。
         
        11.曾國藩:《筆記二十七則?文》,《曾國藩全集?詩文》,第424頁。
         
        12.曾國藩:《筆記二十七則?文》,《曾國藩全集?詩文》,第424頁。
         
        13.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卷首,清光緒二年(1876)傳忠書局刻本。
         
        14.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卷首,清光緒二年(1876)傳忠書局刻本。
         
        15.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卷首,清光緒二年(1876)傳忠書局刻本。
         
        16.張舜徽:《清儒學記》,濟南:齊魯書社,1991年,第343頁。
         
        17.姚永樸:《國文學》卷四,清宣統二年(1910)京師法政學堂鉛印本。
         
        18.姚鼐:《古文辭類纂》卷首,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求要堂刻本。
         
        19.葉當前:《桐城派與贈序文體》,《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5期。
         
        20.吳訥著,于北山校點:《文章辨體序說》,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第42頁。
         
        21.王先謙:《駢文類纂》卷首,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思賢書局刻本。
         
        22.曾國藩:《復吳敏樹》,《曾國藩全集?書信之二》,第331頁。
         
        23.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27頁。
         
        24.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178頁。
         
        25.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58頁。
         
        26.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184—185頁。
         
        27.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49頁。
         
        28.曾國藩:《王靜庵同年之母七十壽序》,《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64—265頁。
         
        29.曾國藩:《王蔭之之母壽序》,《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54頁。
         
        30.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52頁。
         
        31.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58頁。
         
        32.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60頁。
         
        33.吳曾祺:《涵芬樓文談》附錄,上海:商務印書館,1933年,第22頁。
         
        34.施畸:《中國文體論》,北平:立達書局,1933年,第87頁。
         
        35.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卷首,清光緒二年(1876)傳忠書局刻本。
         
        36.黎庶昌:《曾文正公年譜》,上海:大達圖書供應社,1935年,第5頁。
         
        37.李元度:《曾文正公行狀》,《天岳山館文鈔》卷十四,清光緒六年(1880)爽溪精舍刻本。
         
        38.曾國藩:《曾國藩全集?日記之一》,第246頁。
         
        39.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241頁。
         
        40.曾國藩:《曾國藩全集?日記之一》,第92頁。
         
        41.曾國藩:《曾國藩全集?家書之一》,第49頁。
         
        42.曾國藩:《曾國藩全集?書信之五》,第334頁。
         
        43.曾國藩:《曾國藩全集?日記之一》,第236頁。
         
        44.賀長齡等:《皇朝經世文編》卷首,清光緒二十五年(1899)上海中西書局石印本。
         
        45.曾國藩:《曾國藩全集?書信之一》,第663—664頁。
         
        46.姚永樸:《國文學》卷四,清宣統二年(1910)京師法政學堂鉛印本。
         
        47.姚鼐:《古文辭類纂》卷首,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求要堂刻本。
         
        48.姚鼐:《古文辭類纂》卷首,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求要堂刻本。
         
        49.姚永樸:《國文學》卷四,清宣統二年(1910)京師法政學堂鉛印本。
         
        50.曾國藩:《曾國藩全集?家書之一》,第389頁。
         
        51.曾國藩:《曾國藩全集?家書之二》,第127—128頁
         
        52.曾國藩:《曾國藩全集?日記之三》,第372頁。
         
        53.曾國藩:《曾國藩全集?詩文》,第424頁。
         
        54.施培毅、徐壽凱校點:《吳汝綸全集》第三冊,合肥:黃山書社,2002年,第52頁。
         
        55.王葆心:《古文辭通義》卷十三,《歷代文話》第八冊,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7705頁。
         
        56.王葆心:《古文辭通義》卷十八,第8001頁。
         
        57.王葆心:《古文辭通義》卷十三,第7715—7716頁。
         
        58.徐世昌:《古文典范》前言,北京:中國書店,2010年,第2頁。
         
        59.高步瀛:《文章源流》,《歷代文話續(xù)編》下冊,南京:鳳凰出版社,2013年,第1359頁。
         
        60.姚永樸著,許結講評:《文學研究法》卷一,南京:鳳凰出版社,2009年,第27頁。
         
        61.劉熙:《釋名》卷六,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01頁。
         
        62.徐樹錚:《諸家評點古文辭類纂》卷首,1916年都門書局鉛印本。
         
        63.宋晶如、章榮:《廣注經史百家雜鈔》,1936年國學整理社鉛印本。

         

         

        責任編輯:近復

         

        微信公眾號

        儒家網

        青春儒學

        民間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