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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池田知久 曹峰】馬王堆《易傳·系辭》篇的形成與抄寫 ——基于同今本《周易·系辭傳》的比較

        欄目:學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1-05-26 17:25:25
        標簽:《易傳》、《系辭》、《系辭傳》、馬王堆

        馬王堆《易傳·系辭》篇的形成與抄寫

        ——基于同今本《周易·系辭傳》的比較

        作者:池田知久 曹峰(池田知久,東京大學名譽教授、山東大學名譽教授;曹峰,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

        來源:《文史哲》,202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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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馬王堆《系辭》篇的內(nèi)容及其成書年代、馬王堆《系辭》篇和今本《系辭傳》之間的異同、馬王堆《系辭》篇的主要思想,是馬王堆《系辭》研究的三大課題。中日先賢已經(jīng)指出今本《系辭傳》與《禮記·中庸》篇有著深厚關(guān)系,由此不難推測馬王堆《系辭》篇同樣和《中庸》有著深厚關(guān)系,這些文獻最早原型的形成當在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之后,馬王堆《系辭》篇就是今本《系辭傳》的藍本。馬王堆《系辭》篇古樸的、未成熟的原型經(jīng)儒家之手成書于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之后,又經(jīng)秦代至漢初的整理、增筆,于西漢文帝時期初年形成了《系辭》篇。該篇此后經(jīng)進一步的整理、雕琢,最終形成了《系辭》的上傳、下傳。雖然三才之道是《系辭》篇的重要思想,但馬王堆《系辭》篇的特征在于,更強調(diào)人作為與天、地并立的第三種根本性存在所具有的獨特主體性,可以認定這是只有儒家才有的積極的思想??鬃訉砩?、祭祀等宗教予以批判的原始儒家合理主義,成為后來儒家的傳統(tǒng)。相反,馬王堆《系辭》篇認為《易》的本質(zhì)在于占筮,對鬼神與占筮予以積極的肯定,從而改變了過去的合理主義傳統(tǒng)。馬王堆《系辭》篇是一種為了適應(yīng)《易》而調(diào)整出來的哲學思想。道器論和萬物生成論本來是道家開發(fā)出來的思想,《系辭》篇對道器論的、萬物生成論的形式作了吸收和采納,在中國古代哲學史上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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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鍵詞:馬王堆;《易傳》;《系辭》;《系辭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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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在馬王堆《易傳》六篇中位于第二篇?!断缔o》篇編集成書的目的,我認為就是通過撰寫一篇新的解釋,把原來僅為占筮專書的《易》,變得既能夠包攝舊有的占筮要素,同時又能將其拉向儒家,使之道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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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馬王堆《系辭》篇的內(nèi)容及其成書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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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易》之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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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含《系辭》篇在內(nèi)的馬王堆《易》全七篇的抄寫年代,目前學界已形成定論:即西漢文帝時期(公元前179年后)初年至馬王堆三號漢墓下葬之年(公元前168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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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關(guān)于成書年代。推測古文獻成書年代的方法,其中一種就是闡明其思想內(nèi)容,收集與之相關(guān)的各種文獻,推斷相互間前后關(guān)系、影響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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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第23章1里有關(guān)于《易》之起源的敘述。即從“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于是始作八卦?!w取諸《離》也?!覡奘蠚{,神農(nóng)氏作……蓋取諸《益》也?!w取諸《噬嗑》也”2開始的很長的一段話(今本3《系辭下傳》第2章有幾乎相同的文章4)。這段文字說的是一種進步史觀,在遠古未開化的人類社會中,有各種各樣的圣人通過創(chuàng)造各種各樣的文化引導(dǎo)人類。其特征在于將進步史觀和《易》的起源結(jié)合起來。構(gòu)成這種歷史觀之基底的理論,是所有的文化都由圣人制作出來的圣人制作說(參照《世本·作》篇5),這種理論在《系辭》篇創(chuàng)作之前就已形成或者說在當時非常盛行。據(jù)此可知,遠古時代庖犧制作了八卦,同時創(chuàng)造出了通過六十四卦的離卦構(gòu)想出來的一種文化,接著神農(nóng)創(chuàng)造出了通過益卦、噬嗑卦構(gòu)想出來的兩種文化,接著黃帝、堯、舜創(chuàng)造出了通過乾、坤、渙、隨、豫、小過、睽各卦構(gòu)想出來的各種文化,最后“后世圣人”創(chuàng)造出了通過大壯、大過、大有三卦構(gòu)想出來的各種文化。庖犧作八卦之說,后來被正統(tǒng)易學采用并成為定說。而且,第23章已說庖犧創(chuàng)作出了六十四卦中的離卦,因此,此說認為不僅八卦連六十四卦也是庖犧所作,而且在此基礎(chǔ)上明確指出,庖犧制作的六十四卦中益卦、噬嗑卦被神農(nóng)使用,乾、坤、渙、隨、豫、小過、睽各卦被黃帝、堯、舜使用。然而,說到《易》的起源,后來作為??偷菆龅娜宋铮浊恢傅氖俏耐?、周公,在本章中他們?nèi)繘]有出現(xiàn)。或許有學者會解釋說他們就是本章三次出現(xiàn)的“后世圣人”,但這是沒有道理的。不管怎么說,這種關(guān)于《易》的起源的見解就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庖犧作八卦、六十四卦,神農(nóng)、黃帝、堯、舜、“后世圣人”加以使用。這就是最早期的《易》起源說。關(guān)于三百八十四爻、卦辭、爻辭、十翼的制作,這里完全沒有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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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王堆《易傳》所見《易》的起源說還見于《衷》篇第18章:“《易》之用也,殷之無道,周之盛德也??忠允匚?,敬以承事,智以避患?!?這段文字表達了《易》是在殷的無道、周的盛德中,文王為了躲避商紂王之害才創(chuàng)作出來的主旨。此外,《衷》篇第34章有“《易》之興也,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患憂歟?”7(今本《系辭下傳》第7章有幾乎相同的文章8)《要》篇第8章有“文王仁,不得其志,以成其慮。紂乃無道,文王作,諱而避咎,然后《易》始興也?!?其內(nèi)容也類似《衷》篇第18章。此外,今本《系辭下傳》11章有“《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當文王與紂之事邪?”10這也和以上各章接近。就是說,《衷》篇和《要》篇自成一組。這樣看來,上述《系辭》篇第23章的起源說是一種類型,《衷》篇和《要》篇是另一種類型,兩者間相互齟齬。雖然《系辭》篇第23章確定《易》的起源為庖犧作八卦、六十四卦,但完全不提及文王、周公,也完全沒有觸及三百八十四爻、卦爻辭以及十翼的制作。形成對照的是,《衷》篇和《要》篇采用文王始作《易》的起源說,但《易》之制作的內(nèi)容,即關(guān)于八卦、六十四卦、卦爻辭等的制作,還是沒有具體的論述,僅僅是簡單地提到了文王作《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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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記》對以上兩種《易》起源說及其相互間齟齬的、含混的表達,作了具體化的、整齊的梳理。例如,《太史公自序》說:“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11(《漢書·司馬遷傳》相同12),《周本紀》:“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13,《日者列傳》說:“自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14。由此可知,到了《史記》變成了伏羲作《易》八卦,文王增益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漢書·藝文志》“易家”條目,進而將其描述為“《易》曰:‘宓戲氏……于是始作八卦’……至于殷周之際,紂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资蠟橹跺琛贰断蟆贰断缔o》《文言》《序卦》之屬十篇”15。重六爻者,即演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的人還是文王。它同時明確指出為十翼者是孔子。通過以上分析,可以追蹤還原出兩種類型中第二類型起源說,隨著時代的變遷,被逐步具體化并得到系統(tǒng)整理的過程。這樣,正統(tǒng)易學的起源說就逐漸形成了,到了后來《易緯乾鑿度》就成為“垂皇策者羲,益卦演德者文,成命者孔也”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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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類型的進展狀況如上所示,但是與第一類型之間的差異依然不能抹平。這個差異就是基于八卦,通過重疊六爻演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的人是庖犧(第一類型)呢,還是文王(第二類型)。西漢武帝期初年《淮南子·要略》篇云:“今《易》之《乾》《坤》,足以窮道通意也。八卦可以識吉兇,知禍福矣。然而伏羲為之六十四變,周室增以六爻”。17說始畫八卦者是伏羲以前的太古圣人,作六十四卦者是伏羲,增六爻者是周室(文王),但實際上“為之六十四卦”和“增以六爻”是一回事。我想這是試圖將以上兩種類型加以統(tǒng)一所產(chǎn)生的結(jié)果、所導(dǎo)致的混亂。之后,將重點置于第一類型的《經(jīng)典釋文》“序錄”作:“宓戲氏之王天下,……始畫八卦,因而重之,為六十四。文王拘于羑里,作卦辭,周公作爻辭??鬃幼鳌跺柁o》《象辭》《文言》《系辭》《說卦》《序卦》《雜卦》十翼?!?8經(jīng)過對兩者的統(tǒng)一,最終歸結(jié)為《周易正義》的“八論”。“八論”說:“伏犧初畫八卦?!室蚱浒素远刂?。卦有六爻,遂重為六十四卦也?!詾樨赞o文王,爻辭周公。……其《彖》《象》等《十翼》之辭,以為孔子所作?!?9可以說,《釋文》和《正義》兩者是完全相同的內(nèi)容,即宓戲始畫八卦,接著演示出六十四卦、六爻、三百八十四爻,在此基礎(chǔ)上文王作卦辭,周公作爻辭,孔子作十翼。這樣,正統(tǒng)易學的起源說就幾乎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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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顧以上《易》之起源說形成的過程,可以說《衷》篇第18章、第34章以及《要》篇第8章等作為第二類型是最為古樸的、不成熟的類型,同樣,《系辭》篇第23章作為第一類型也是最為古樸的、不成熟的類型。馬王堆《易傳》所見這兩種類型,因為成書于《淮南子·要略》篇及《史記》各篇之前,所以說形成于西漢文帝初年以前。在此,如果討論第一類型中的《系辭》篇第23章的成書年代,那不用說,至少是成書于馬王堆各篇被抄寫的西漢文帝初年以前,這個事實,和上述正統(tǒng)易學起源說的歷史中所見《系辭》篇第23章的位置正相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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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系辭》傳與《中庸》篇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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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接著討論《周易·系辭傳》與《禮記·中庸》篇的關(guān)系。當代日本學界提出《易傳》中尤其是《系辭傳》和《中庸》篇有著共通之處,這個見解已成定說。如武內(nèi)義雄《易と中庸の研究》20通過分析提出,《中庸》篇是由“中庸本書”與“中庸說”兩部分構(gòu)成的。從第2章21到第20章開頭為止的部分為《中庸》本書,論述無過不足之“中”論;從第20章論說“五達道”的部分開始到第33章為止以及第1章為《中庸說》(據(jù)《漢書·藝文志》),是闡述《中庸》本書的新的部分,討論的是“誠”。因此推測,《中庸》本書之子思所書(據(jù)《史記·孔子世家》),《中庸說》是秦始皇時代創(chuàng)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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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內(nèi)推測《中庸說》部分成書于秦始皇時代的根據(jù)很多,這里引用兩條。其一,《中庸說》第28章有:“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22。武內(nèi)認為這段文字說的是車軌、文字等的統(tǒng)一,和《史記·秦始皇本紀》二十六年所見“一法度衡石丈尺。車同軌。書同文字”23相同。他還引用記載相同旨趣的瑯邪臺、泰山、會稽山刻石文字,以強化其說的合理性。其二,《中庸說》第28章有:“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zāi)及其身者也”24。這和《秦始皇本紀》三十四年所見丞相李斯上奏內(nèi)容,即“今陛下創(chuàng)大業(yè),建萬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今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臣請……以古非今者族”25的旨趣一致。于是武內(nèi)得出以下結(jié)論:“《中庸說》是用來說明《中庸》本書的,其創(chuàng)作成于先秦時代子思學派后學之手”26。但是筆者認為,一般來說先秦文獻的構(gòu)成比較復(fù)雜,大多數(shù)文獻都非一時一人之作,而是在很長時間里經(jīng)過多人不斷書寫形成的集合體?!吨杏埂菲膊焕?,將其僅僅分為《中庸》本書和《中庸說》,還過于簡單。不如說這是一個完整的作品,其中既有早期的部分也有新出的部分,最終成書于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之后。從學派歸屬看雖然主要歸屬于儒家孟子系統(tǒng),但無法斷言《中庸》篇是否含有可以上溯到子思的思想(武內(nèi)說)。事實上其中也包含受到道家及荀子之影響的地方。我想這樣去理解可能更好些,即到了秦始皇時期,有人把孟子系統(tǒng)許多思想家從戰(zhàn)國中期到秦代為止長期的不斷的思想建設(shè),綜合起來做了一個全集式的整理和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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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上所述,武內(nèi)確認《中庸說》的道德思想中,存在與《易傳》之《系辭傳》《文言傳》的密切關(guān)系。在他看來,《周易》十翼,大體由三類組成。第一類是《彖傳》與《小象》。這是十翼中最早期的部分,其道德思想就是得剛?cè)嶂爸小?,和同樣以“中”為理想的《中庸》本書(接近子思時代的作品)是前后時代的文章。第二類是《系辭傳》《文言傳》。是晚于第一類《彖傳》與《小象》成書的文獻,雖然其道德思想的中心是“誠”,但和《中庸說》(秦始皇時期之作)的內(nèi)容與步調(diào)是一致的。第三類是《說卦傳》《序卦傳》《大象傳》《雜卦傳》。其思想是將《易》視為貫通天道、地道、人道之道,以此窮理盡性以順性命之理。這三類中最晚的部分,成書可以晚至西漢初期之前。武內(nèi)在此分類基礎(chǔ)上,提出第二類《系辭傳》《文言傳》是與上述《中庸說》有共通之處的儒家文獻。共通之處在于兩者都形成于同一時代,都高揚“誠”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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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庸》篇顯然對“誠”加以高揚。例如第16章有:“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掩如此夫”27,第20章有:“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之者,擇善而固執(zhí)之者也”28。其他從第21章到第26章的各章,還有第32章都有對“誠”的詳論,這都具有重要的意義。與此相對,關(guān)于《易傳》,武內(nèi)認為“《系辭傳》的哲學是把宇宙原理看作依據(jù)陰陽消長化生萬物的生生作用”,“順應(yīng)這一作用就是人間的道德,相反就成為惡”29,在此理解基礎(chǔ)上,他引用以下各章,視其為與此思想相同的文章:第1條,《系辭上傳》第5章之“一陰一陽之謂道?!^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生生之謂易?!庩柌粶y之謂神”30;第2條,《系辭上傳》第7章之“成性存存,道義之門”31;第3條,《系辭下傳》第1章的“天地之大德曰生”32。確實可以認同這些文章和上引《中庸》篇第20章“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zhí)之者也”33,第22章“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34等各章所含思想相似。筆者認為,無論《中庸》篇還是《系辭傳》都具有這樣的思想,即天地在生生化育萬物的不測作用中,一開始即包含有“誠”“道”等包含人間道德的價值,作為天賦既被賦予到人的內(nèi)心也被賦予到外界萬物,但人可以自覺到這種來自天賦的內(nèi)在的道德的價值,進而有目的、有意識地加以遵循并使其顯在化,并最終導(dǎo)致其完成,這既是內(nèi)在的“性之完成、善之成就”,同時也是外在的“物之完成、萬物之化育”。然而,武內(nèi)所引用的資料中,少有《易傳》“誠”的資料。于是后來支持武內(nèi)觀點的金谷治和內(nèi)山俊彥,補充了足以證明《易傳》之《系辭傳》《文言傳》等和《中庸》篇新的部分具有共通之處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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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如,首先,在《文言傳》中,第4條,《文言傳》乾卦初九有“龍德而隱者也?!q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35,和《中庸》篇第11章“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36可以對照;第5條,《文言傳》乾卦九二有“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37,和《中庸》篇第13章“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盡”38可以對照;第6條,《文言傳》乾卦九三有“君子進德修業(yè)?!枪示由衔欢或?,在下位而不憂”39,和《中庸》篇第27章“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40可以對照;第7條,《文言傳》乾卦九二有“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41,和《中庸》篇第20章“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42可以對照。其次,在《系辭傳》中,第8條,《系辭上傳》第4章有“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43,及第9條,《系辭上傳》第9章有“凡天地之數(shù)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44,以及《中庸》篇第16章“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45,第29章“故君子之道:……質(zhì)諸鬼神而無疑?!|(zhì)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46可以對照;第10條,《系辭上傳》第8章有“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且跃由髅芏怀鲆病?7,和《中庸》篇第1章“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48可以對照。第11條,《系辭下傳》第10章有“《易》……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49與第12條,《說卦傳》第2章有“昔者圣人之作《易》也,……立天之道……立地之道……立人之道……。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50,和《中庸》篇第1章“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51可以對照?!吨杏埂菲?章沒有使用“三才”之語,但實質(zhì)上說的就是三才思想,同樣的例子也見于《中庸》篇第12、22、26、30章等。此外,第13條,《說卦傳》第1章有“昔者圣人之作《易》也,……窮理盡性以至于命”52,和《中庸》篇第22章“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53可以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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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綜合以上加以判斷,武內(nèi)義雄等學者指出,今本《易傳》的《系辭傳》《文言傳》等文獻所見文章表達與思想內(nèi)涵,與《中庸》篇(新的部分)的文章表達與思想內(nèi)涵具有緊密的關(guān)系,因此,兩者最初的整理、編集(成書)也屬于同樣的時代,即在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之后,我覺得這個觀點基本上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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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第一節(jié)所論述的那樣,馬王堆《系辭》篇至遲成書于西漢文帝初年之前。如果再加上本節(jié)如上結(jié)論,那么,不僅今本《系辭傳》,就連馬王堆《系辭》篇,也同樣形成于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之后,此說是可以成立的吧。因為如池田知久等著《周易經(jīng)傳》54中《〈系辭〉篇》一章所具體指出的那樣,以《系辭》篇為代表的馬王堆各篇是今本《系辭傳》等文獻古樸、未熟的藍本55。那么,今本《系辭傳》(及馬王堆《系辭》篇)在秦始皇時期最早的成書和馬王堆《系辭》篇抄寫于西漢文帝時期初年前,這兩者是什么關(guān)系呢?在此,如果省略煩瑣的考證直接出示結(jié)論的話,那就是:首先,馬王堆《系辭》篇、今本《系辭傳》的原型形成于秦始皇時期。秦代至漢初不少儒者在加以繼承的基礎(chǔ)上,用數(shù)十年時間將此原型加以雕琢,其結(jié)果是形成了現(xiàn)在看到的西漢文帝初年的馬王堆《系辭》篇。這就是我們目前所見最早的《易傳·系辭》篇。然而整理、錘煉《系辭》篇的工作并未就此完工,之后也在持續(xù)進行。其最終結(jié)果是形成今本《系辭傳》的上下兩篇。原來只有一篇的《系辭》篇被分成上下兩篇,是馬王堆《系辭》篇以后所采取的新措施(請參照第二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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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做一項相當于上文省略的“煩瑣考證”的工作,即確認上文引用的今本十翼各種資料中,是否果然存在與馬王堆《易傳》尤其是與《系辭》篇有共通之處的文章。第1條,《系辭上傳》第5章的“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易……陰陽不測之謂神”56,在馬王堆《系辭》篇第5章作“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馬……陰陽之謂神”57,劃下線的部分為相異之處。馬王堆《系辭》篇的“生”本當作“生”,但在傳抄過程丟失了重文符號;“馬”字是“易”字誤寫;“陰陽”本當作“陰陽不測”,但在傳抄過程中出現(xiàn)失誤。最終,可以認為馬王堆本與今本有著相同的表達。第2條,《系辭上傳》第7章的“成性存存,道義之門”58,相同文字也見于馬王堆《系辭》篇第7章59。第3條,《系辭下傳》第1章的“天地之大德曰生”60,馬王堆《系辭》篇第22章雖作“天地之大思曰生”61,但“思”應(yīng)該是“德”之誤寫;第4條,《系辭上傳》第4章的“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62,相同文字也見于馬王堆《系辭》篇第4章63。第5條,《系辭上傳》第9章的“凡天地之數(shù)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64,包含這部分在內(nèi)的“大衍之數(shù)五十”章整體不見于馬王堆《系辭》篇。本來馬王堆《易傳》并不重視作為占筮之術(shù)的《易》的技術(shù),這是其特征,這個部分在馬王堆《系辭》篇被抄寫之際尚未撰寫出來,是在之后接近今本《系辭傳》的文本形成之際,被新寫和追加的65。第6條,《系辭上傳》第8章的“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66,馬王堆《系辭》篇第13章有同樣文章67。第7條,《系辭下傳》第10章的“《易》……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68,以及第8條,《說卦傳》第2章的“昔者圣人之作《易》也……立天之道……立地之道……立人之道……。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69,都是三才思想的體現(xiàn)。三才是馬王堆《易傳》多見的顯著的思想,在《系辭》篇第2章就有“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70。與《系辭下傳》第10章最近的直接的藍本,是馬王堆《要》篇第1章的“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察天之道,天之□也。地之道,地之□也。人之道,人之□也。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71。此外,馬王堆《衷》篇第15章的“圣人之作《易》也……立天之道……立人之道……立地之道……兼三才而兩之,六畫而成卦”72,也與之相當近似。其他,如馬王堆《二三子問》篇第8章的“圣人之立政也,必尊天而敬眾,理順五行,天地無災(zāi),民□不傷”,第23章的“天亂驕而成謙,地徹驕而實謙,鬼神禍驕而福謙,人惡驕而好謙”73;馬王堆《系辭》篇第8章的“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第22章的“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費(寶)曰位”、第23章的“古者庖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第32章的“天地設(shè)象,圣人成能;人謀鬼謀,百姓與能”74;馬王堆《衷》篇第1章的“《易》之義,萃陰與陽,六畫而成章?!颂熘x也?!说刂x也?!f物莫不欲長生而惡死。會三者而始作《易》,和之至也”、第16章的“天之義剛健動發(fā)而不息,其吉保功也?!刂x柔弱沈靜不動,其吉保安也。……故武之義,保功而恒死。文之義,保安而恒窮”75;馬王堆《要》篇第6章的“天地困,萬物潤”、第10章的“《損》《益》之道,足以觀天地之變,而君者之事已?!拭骶樣谔斓刂模酥^《易》道。故《易》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76;馬王堆《繆和》篇第8章的“夫古之君子……上順天道,下中地理,中適人心,神□它焉”、第11章的“天之道……地之道……圣君之道……。天道毀盈而益謙,地道銷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富謙,人道惡盈而好謙”77等,所陳述的不是三才思想自身,就是三才思想的變形。第9條,《說卦傳》第1章有“昔者圣人作《易》也……窮理盡性以至于命”78,與馬王堆《衷》篇第15章“圣人之作《易》也……窮理盡性而至于命也”79是相同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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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者的關(guān)系如上所示。筆者以為今本十翼各篇的語言表達和思想之所以與馬王堆《系辭》篇相近,是因為兩者最初的整理、編集都在同一時代,也就是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之后吧。但是以今本形態(tài)呈現(xiàn)出來的十翼各篇的成書,則在漢初文帝初年以后,又經(jīng)歷了長期歲月才漸漸完成。此外,較之今本十翼,保留更多古樸、未熟痕跡的馬王堆《系辭》篇等,雖然最初是以成書之原型為基礎(chǔ)的,但直接的抄寫是在較秦始皇時期還要晚數(shù)十年的漢初文帝初年之前。因此,筆者推測今本《系辭傳》成書之際,所采用資料中,最大量、最重要的供給源頭,雖然是和馬王堆《系辭》篇等文獻相同的原型,但應(yīng)該不止這些,當時存在的其他多種解《易》之書也被作為資料來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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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馬王堆《系辭》篇和今本《系辭傳》的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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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我們以推測從馬王堆《系辭》篇等文獻到今本《系辭傳》是如何發(fā)展的為目的,按章分析《系辭》篇等文獻和《系辭傳》之間的文章異同。在《系辭》篇和《系辭傳》基本上形成對應(yīng),沒有太大問題的場合,我們將省略分析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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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系辭》篇第1、2章相同的內(nèi)容,分別見于《系辭上傳》第1、2章。馬王堆本文章中雖有假借字、殘缺字、誤字、衍字等,但這些無損于兩者的一致。以下,兩者相同的場合還很多,不再一一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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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系辭》篇第3章相同的內(nèi)容,見于《系辭上傳》第3章。馬王堆本的“無咎也者,言補過也”和“憂悔吝者存乎分”80,今本分別作“無咎者,善補過也”和“憂悔吝者存乎介”81。作為基礎(chǔ)的馬王堆本書寫正確,而今本抄寫時出現(xiàn)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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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系辭》篇第4章相同的內(nèi)容,見于《系辭上傳》第4章。馬王堆本的“《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下之道”82,今本作“《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83?!疤煜隆奔慈f物、萬民之意?!督?jīng)典釋文》有“天下之道”一條,說“一本作天地”84,此外李鼎祚《周易集解》也作“天下之道”85,因此馬王堆本是正確的,而今本在傳抄時作了改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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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系辭》篇第5章相同的內(nèi)容,見于《系辭上傳》第5章。馬王堆本的“圣者仁,壯者勇,鼓萬物而不與眾人同憂”86,今本作“顯諸仁,藏諸用,鼓萬物而不與圣人同憂”87,兩者區(qū)別相當大。筆者認為“顯諸仁,藏諸用”今本是正確的,“不與眾人同憂”馬王堆本是正確的。馬王堆本“者仁,壯者勇”五字是今本“諸仁,藏諸用”的假借字,前半“顯諸仁”和上文“仁者見之謂之仁”呼應(yīng),后半“藏諸用”和上文“百姓日用而弗知也”呼應(yīng)。因為這段文章前后都在稱贊“道”成就盛德大業(yè)的偉大,所以馬王堆本“不與眾人同憂”更好,今本“不與圣人同憂”則成了貶低圣人,這可能是錯誤理解前后文意的今本,在抄寫時把原來的“眾人”改成了“圣人”。此外,馬王堆本的“生之謂馬……陰陽之謂神”88,如前所述,這兩個地方都是今本正確。今本恐怕依據(jù)的是《系辭》篇正確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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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第8章,見于《系辭上傳》第8章(之一部分)。馬王堆本的“君子居其室,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鲅远簧?,則千里之外違之”89,今本作“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悠涫?,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90;馬王堆本的“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91,今本作“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慎乎”92。顯然今本對古樸、稚拙的馬王堆本進行了雕琢,調(diào)整了其文字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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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第12章,見于《系辭上傳》第8章(之一部分)。此外,《文言傳》乾卦上九也出現(xiàn)了“‘亢龍有悔’,何謂也。子曰:‘貴而無位,高而無民,賢人在下位而無輔。是以動而“有悔”也’”93這類相同文字。筆者以為,三者的形成過程,如馬王堆本第12章(之原型)→今本第8章(之一部分)→乾卦上九之《文言傳》所示,修辭上被逐漸整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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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第14章,見于《系辭上傳》第8章(之一部分)。馬王堆本的“曼(慢)暴謀盜,思奪之”94,今本作“慢藏誨盜,冶容誨淫”95,兩者在表達、內(nèi)容上有差異。馬王堆本直接承接上文,對這樣的重大危險提出警告,即那些上位君主放漫、下位臣下橫暴的國家,會導(dǎo)致盜國之賊妄圖從外全面奪取國政(當作于戰(zhàn)國末期到秦代)。從文章表達看,雖然重復(fù)“盜思奪之”,不能不說顯得古樸、稚拙,然而意思則是上下一貫的,不僅如此,解卦六三的《象傳》也如“‘負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誰咎也”96所示,按“自我招致戰(zhàn)爭”的理解作了解釋。然而,今本的解釋卻沒有對此給予足夠的重視,如“慢藏誨盜”一般地解釋為應(yīng)該防備盜賊勉強還行,但加上“冶容誨淫”勸誡女性不要華麗妝扮的說教,本章的解釋就變得模糊不清了。因為身處社會環(huán)境全然不同的時代(或秦代或漢初),不再共有馬王堆本那種道德上、政治上的緊張感,所以今本誤解《系辭》篇原型本來具有的思想旨趣,結(jié)果把本文給改壞了,這是有代表性的一章。還有,《系辭上傳》第8章的下面,就是今本第9章“大衍之數(shù)五十”章97。但是馬王堆本只在第16章“天一地二”98以下有二十字的短文,并不存在“大衍之數(shù)五十”章。這一點已在第一節(jié)之(二)有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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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系辭》篇第15章相同的內(nèi)容,見于《系辭上傳》第10章,但今本作為本章開頭的“子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乎’”99一文,不見于馬王堆本。這句話,因為和本章在內(nèi)容上沒有關(guān)系,所以在馬王堆本的時代還不存在,是后來到了追加“大衍之數(shù)五十”章的時代,才被加入到“大衍之數(shù)五十”章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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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第16章,被置于朱子《周易本義》第9章的開頭。但是馬王堆本和下面第17章在內(nèi)容上沒有關(guān)系,筆者將其作為獨立的一章。馬王堆本為何將這段文章放在這個地方呢?大概是因為馬王堆本第17章“法象莫大乎天地……。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則之?!映鰣D,洛出書,而圣人則之”100(“河、洛”乃地之屬)有重視天地存在方式的文章,這樣安排可能是為了與之呼應(yīng)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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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系辭》篇第22章101相同的內(nèi)容,見于《系辭下傳》第1章。從本章開始,今本把全文分為上傳和下傳兩部分,本章屬于下傳。然而,原來的《系辭》篇并不分上下,上下二分是后來出現(xiàn)的新的處置方式。我們來看馬王堆本的“天下之動,上觀天者也”,今本作“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102?!逗鬂h書·范升列傳》對后者進行了引用,因此今本在此之前已經(jīng)確定。“夫一者”被認為指的是根源之道,但遍察本章整體也不見“夫一者”之類的語言和思想,其出現(xiàn)于此甚為唐突。因為到了今本的階段,易學發(fā)展了,所以《易傳》十翼中開始需求這一類形而上學的東西,結(jié)果導(dǎo)致在今本成書過程中經(jīng)文發(fā)生了變化。從前后文脈看,先是承接上文“吉兇悔吝也者,生乎動者也”,而在這里說“吉兇者,上尚勝者也”,接著承接“剛?cè)嵋舱撸⒈菊咭病?,而在這里說“天地之道,上觀者;日月之行,上明者”,最后承接“變通也者,趣時者也”,而在這里說“天下之動,尚觀天者也”,上下形成呼應(yīng)的關(guān)系。因此,沒有插入今本如同裝飾一般出現(xiàn)的“夫一者”之類夸大之詞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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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本這種文章和思想上的表達,從本章起,和馬王堆本之間的距離開始拉大。概而言之,筆者推測,馬王堆本后半部分從第22章到第32章,是殘留未整理、未雕琢要素的新的部分,即便成書于秦始皇時期,抄寫時也保留了原來的形態(tài)。相反,前半從第1章到第21章,是早期的部分,于秦始皇時期成書之后,經(jīng)過較長時間的整理、雕琢才形成的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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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系辭》篇第23章相同的內(nèi)容,見于《系辭下傳》第2章,但兩者間也還是有差異,比較大的差異是,馬王堆本的“蓋取諸《大有》也”103被今本改為“蓋取諸夬”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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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系辭》篇第29章相同的內(nèi)容,見于《系辭下傳》第5章(的一部分)。今本在其下有“子曰:?!⑿奈鸷悖瑑础?05等大量的文章。其大部分,見于馬王堆《易傳》的《要》篇,但今本大幅度改變其結(jié)構(gòu)之后移到了《系辭下傳》。具體而言,《要》第3章的“夫子曰:危者……系于苞?!?06移到了今本第5章(的一部分);《要》篇第4章的“夫子曰:德薄而位尊……言不勝任也”107移到了今本第5章(即上面提及的部分)之后,《要》篇第5章的“夫子曰:顏氏之子……元吉”108,在跳過一章之后移到了今本第5章(即上面提及的部分)的再后面,《要》篇第6章的“天地困……言致一也”109移到了今本第5章(即上面提及的部分)的更后面,《要》篇第7章的“君子安其身而后動……兇,此之謂也”110移到今本第5章(即上面提及的部分)的末尾。伴隨著移動,《系辭下傳》對《要》篇各章在表達上也做了相當多的整理、修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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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第30章,除了今本“子曰,知幾其神乎。……其知幾乎。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111一段,其余部分見于《系辭下傳》第5章(之一部分)。其在第5章所處位置也不在“子曰:德薄而位尊……言不勝其任也”與“子曰:顏氏之子……元吉”之間,而是移到了上文第5章(之一部分)“子曰:小人不恥不仁……何校滅耳,兇”112的后面。換言之,《系辭下傳》第5章重視“知幾”的思想(即能夠預(yù)知未來的《易》之哲學本質(zhì)),專門從《要》篇中拿出“子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一文置于本章之前。與這一處理相配合,今本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上述“子曰:知幾其神乎。……其知幾乎。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一文。順便指出,今本中《系辭下傳》第5章章后半,第6、7、8章,第9章前半,從“子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開始,到“初辭擬之,卒成之終”為止,存在著大量的文章都是從馬王堆《要》篇第5、6、7章,《衷》篇第33、34、35、36章前半那里移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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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第31章,與《系辭下傳》第9章(之中間部分)大體一致。此外,和《衷》篇第36章后半部分也有共通之處。但是,作為論述《易》之中爻和初爻之意義的文章,不能不說馬王堆本(《系辭》篇、《衷》篇)顯得甚為古樸,不夠成熟,而今本則作了大量的整理、修飾。無疑《系辭下傳》第9章在編成之際,從《系辭》篇第31章和《衷》篇第36章那里獲取了材料。還有,相當于馬王堆本第31章和第32章之間的位置,今本插入了第9章后半,第10、11章。這些資料,是從馬王堆《衷》篇第37章、《要》篇第1章、《衷》篇第18章那里移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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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第32章是最后一章。雖然在《系辭下傳》第12章可以見到大致略同的文章,但兩者存在許多小的差異。這一章,因為馬王堆本相當古樸、不夠成熟,今本成書之際花費了相當?shù)牧馊フ?、雕琢?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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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總括以上內(nèi)容。第一,今本《系辭傳》,不是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創(chuàng)作了一篇原始文獻后才得以問世的作品。毋寧說,它是以過去傳寫保存下來的解《易》文獻為基礎(chǔ),將其作為材料來使用,由許多的儒者經(jīng)過代代接力,一點點整理、雕琢而成的文獻。今本《系辭傳》所利用的以前的解《易》古文獻中,馬王堆《系辭》篇的原型最多,《要》篇和《衷》篇其次,也提供了不少材料。因為馬王堆各篇抄寫于西漢文帝初年,所以今本《系辭傳》的形成,理當是西漢文帝后半期以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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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在日本學界的前人研究中,《周易·系辭傳》等和《禮記·中庸》篇有著共通之處的見解,幾乎已成定說。我覺得這樣判斷為好,因為《中庸》篇中新寫的部分,成書于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之后儒家之手,因此與之有著許多共通性的《周易》之《系辭傳》,包括作為原型材料的馬王堆《系辭》篇(以及《要》篇、《衷》篇),這些文獻的最早原型,其成書都是同一時代,經(jīng)由儒家之手完成的吧。在此基礎(chǔ)之上,從秦代到漢初許多儒者在數(shù)十年間將此原型再做整理和加工,其結(jié)果,首先是西漢文帝初年形成了馬王堆《系辭》篇(以及《要》篇、《衷》篇)。這是我們今天能夠看到的最早的《易傳》之《系辭》篇等文獻。然而,《系辭》篇等的整理、錘煉工作在漢初以后還在繼續(xù)進行,其最終結(jié)果就是今本《系辭傳》的上下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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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馬王堆《系辭》篇并非整體結(jié)構(gòu)謹嚴、渾然不可分割的文獻。從文獻的整理度、雕琢度來看,大體可以分為前半第1章到第21章、后半第22章到第32章兩個大的部分。因此今本被分成《系辭》上傳和下傳是有理由的。馬王堆本前半部分,作為文獻其完成度已經(jīng)相當高了,但后半部分的整理、雕琢則不夠充分,還處于形成過程之中。由此來看,其前半部分是來源于秦始皇時期的早期部分,之后直到抄寫為止在一個較長的歲月里經(jīng)歷了整理和雕琢。相比之下,后半部分是后起的部分,保留了秦代原型,還加上了西漢初期之前形成的新的文章,之后沒有經(jīng)過充分的整理和雕琢,就迎來了抄寫的時刻。今本為了彌補馬王堆本殘留的不足,不僅收入《系辭》篇后半的文章,還從《要》《衷》篇收了12個章節(jié)到下傳中,則是更晚時期進行的整理、編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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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馬王堆《系辭》篇的重要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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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作為三才之道總合的易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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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們從三個方面考察《系辭》篇最重要的思想?!断缔o》篇最重要的思想,可以說即易中包含著道,這個道總合了天地所運行的道(天地之道)和人所必須執(zhí)行的道(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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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種思想是,易中存在天、地、人三才之道。這是易之道最典型的體現(xiàn)。使用“三才”及類似語言討論易之道的文章,可舉《系辭》篇第2章的“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113。這是把易六爻之動看作天、地、人三才之道。三才之道的直接表達,只有《系辭》篇這一例,但實際上采用的其他形式,即其變形在《系辭》篇很多文章中都可見到。這些文章所言“天、地”,屬于天空、大地這種自然的存在,和“人”是歸屬于人類道德的政治的價值和規(guī)范,形成了對照。天地這一自然存在所具有的恒常不變的法則性是天地之道,這一法則性體現(xiàn)為機械運動的自然法則(《系辭》篇第5章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同時,也帶有人類道德的政治的價值特征(第5章所謂“繼之者善也”)。與之形成對照,人類道德的政治的規(guī)范、本分,或者被這種規(guī)范、本分所包含的走向完善的必然性就是人之道。因此人類不僅必須遵從天地恒常不變的法則性,負有使天地之間一切自然存在按其本來狀態(tài)得以存在的義務(wù)(《系辭》篇第7章所謂“存存”),還必須自覺到自己心中天所賦予的道德的政治的內(nèi)在價值(第7章的“性”),繼而有目的有意識地加以遵從并使之外顯,并最終加以完成(第7章所謂“成性”),而這正是人類道德實踐的出發(fā)點(第7章的“道義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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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種思想是,即便在沒有使用“三才”或同類語言的場合,《系辭》篇也存在著先講天地之道,然后指出人之道必須遵循天地之道的現(xiàn)象。這里舉若干例證。例如,第1章有“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可久,則賢人之德也??纱?,則賢人之業(yè)也。易簡而天理得。天理得而成位乎其中”114,就表達了這樣的思想:世界上最為規(guī)范性的存在是天尊地卑的存在方式(即“天理”),如果加以遵守,就會產(chǎn)生作為人類應(yīng)有姿態(tài)的“德”和“業(yè)”。就是說,正因為天理是在易中實現(xiàn)的,所以人能夠在其中(以易為媒介構(gòu)成的世界)確立自己的地位。第5章有“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115,說的是天地與人的相互關(guān)系,首先“一陰一陽”是天地之道,對此加以繼承就是稱作“善”的人之道。但是,善這個東西是作為性之完成狀態(tài)事先輸入人之內(nèi)心的,所以,人必須做的事情就有兩個努力的方向,既要修外界的天地之道,也要憑借自己內(nèi)心之性。第17章的“天生神物,圣人則之。天變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見吉兇,而圣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而圣人則之”116,解說了作為占筮之書的《易》的制作。這里說的是天為人間展示“生神物”“變化”“垂象”的自然現(xiàn)象,“河、洛”之地為人間展示了“出圖”“出書”的現(xiàn)象,作為人之代表的圣人以這些現(xiàn)象為法則,而制作了《易》之道。第22章有“天地之道,尚觀者。日月之行,尚明者。天下之動,尚觀天者也?!斓刂蟮略簧ト酥髮氃涣⑽弧?17,這說的是所謂“天下之動”即天下萬物、百姓的動向(人之道)要仰承天地之道。而作為“圣人之大寶”的人間社會中天子的地位,是基于“天地之大德”即生生化育萬物的作用而確立的。第32章有“天地設(shè)象,圣人成能,人謀鬼謀,百姓與能”118,說的是天地在設(shè)定了自然現(xiàn)象并垂示規(guī)范之后,不僅人間的代表即圣人通過加以遵循形成了自己的能力,連人、鬼、百姓也都能夠通過加以遵循而發(fā)揮出自己的能力。我認為這里之所以將圣人、人、百姓三種人的實踐都包括在內(nèi),其目的在于強調(diào)天地這個大的框架中人的主體性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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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以天地之道為效法對象,為人之道賦予意義的思想構(gòu)造,是戰(zhàn)國后期以來道家的產(chǎn)物。有學者引用《論語·陽貨》篇“子曰:予欲無言?!旌窝栽?,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119等提出,看上去在孔子之時已經(jīng)存在“無言”等道家風格的東西,但那不是道家的影響,而是春秋末期以來的儒家中已經(jīng)存在的思想傳統(tǒng)。但是,這段文章,無論從依據(jù)天之道導(dǎo)出人之道的方法來看,還是從導(dǎo)出“無言”這一工夫、準則之思想來看,百分之百是道家的,和儒家毫無關(guān)系。不僅《論語》,其他儒家文獻中也大量包含這類道家思想,這是因為戰(zhàn)國末期以后,許多儒者身處道家強大影響的環(huán)境之中,把自己道家化了的新思想假托成孔子的言行并記錄于竹帛,后來在《論語》等文獻的編纂過程中這些思想就被當作孔子言行而采信了,所以這是后世歷史原因所造成的結(jié)果。希望引起注意的是,我們現(xiàn)在討論的馬王堆《易傳》中,同樣出現(xiàn)了許多假托孔子的文章。這里再舉一些《系辭》篇中受道家影響的其他例子。如第5章“一陰一陽之謂道”120,就以戰(zhàn)國末期以后道家或陰陽家的思想為基礎(chǔ)。但緊接這句話的“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121,無疑是儒家的東西。如第15章的“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達天下之故”122,就來源于道家。這是一段反向論說式的文章,說的是易通過無思、無為、寂然不動,把原本運用人的知性、行為無法把握的窮極之道給把握住了,而這本來是道家獨有的、特定的思想。如第19章的“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123這段話,顯示其關(guān)于書籍、語言的認識,受到了戰(zhàn)國后期以來道家的影響。這一思想并不適合于重視書籍和語言之作用的儒家,相反,只能適應(yīng)于認為道超越了語言表達,從而否認書籍、語言之作用的道家。但這一章并非對于古老的道家思想的鸚鵡學舌。這段話賦予了《易》新的意義,那就是作為普通書籍、言語的替代,通過《易》固有的象、卦、辭、變等,就能知道圣人之意。如第21章的“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124這句話,受到了戰(zhàn)國末期以來的道家,例如《老子》第51章等道器論的影響。這一章的主旨是,雖然對于《易》來說最為重要的形而上之道,用人的言語、知識難以把握,但通過《易》之象、爻、卦、辭、變、通等卻是可以把握的。如第26章“子曰:天下何思何慮。天下□□一致百慮。天下何思何慮”125,倡導(dǎo)的是,對應(yīng)天下各種事情,都要以貫徹無思無慮原則的道家為模范。為什么這么說呢?在日月、寒暑、往來的相互轉(zhuǎn)換和循環(huán)基礎(chǔ)上,明、歲、物得以順利形成,就是為此提供的根據(jù)。換言之,這里提倡的是,以天地自然的必然變化以及由此導(dǎo)致的順暢結(jié)果為依據(jù),對于天下(人間)的事情,人應(yīng)該秉持無思無慮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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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還存在這樣的思想,一方面,如第二所示,要以天地之道為模范,人之道必須遵循天道,但另一方面,在這樣一個大的框架中,人之道不是僅僅遵從天地之道就完事了,相反這也是一種高調(diào)倡揚人間道德與政治之獨立主體性的思想。例如,第7章說“言天下之至業(yè)而不可惡也,言天下之至業(yè)而不亂。知之而后言,議之而后動矣。議以成其變化”126,意味著人是這樣一種存在,他必須在“知”“議”《易》所載的“天下之至業(yè)”后開始言、開始動,在做出議論之后完成萬物的變化。第8章說“言行,君子之樞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127,認為人(君子)的言行也是可以稱為“動天地”之“樞機”的重要手段。這兩章相互間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都承認在天地生生化育萬物的過程中,人通過其言行舉動而產(chǎn)生了“動天地”的積極作用。這種思想不是僅僅采取順從天地的消極姿態(tài),而是同時強調(diào)人的主體性能夠?qū)μ斓禺a(chǎn)生積極作用。說到早于馬王堆《系辭》篇出現(xiàn)的儒家文獻中的三才思想,以《荀子·王制》篇“君子者,天地之參也”128,以及《禮記·中庸》篇第22章的“唯天下至誠……則可以與天地參矣”129最有名?!断缔o》篇的三才思想,也和這些文獻一樣,將人視為與天地相并立的第三種重要的存在,強調(diào)了天地所難以取代的人的主體性。可以說這是一種只有儒家才能體現(xiàn)出來的積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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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里面存在著引了《易》的爻辭之后再對其加以解釋的、具有獨立結(jié)構(gòu)的文章群。這些文章不講天地之道,而僅僅只討論人之道。其中,如下所示,最先引用的有7章,上面提及的第7、8章,都是從言行論角度展開的、高揚人主體性的導(dǎo)入性根本理論,而這7章都是人之主體性的具體討論。第8章值得注意的地方上面已經(jīng)論述,其上文有“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鲅远簧?,則千里之外違之,況乎其近者乎?言出乎身,加于民;行發(fā)乎近,見乎遠?!孕?,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130。這是在引用中孚卦九二之后,指出了人的言行具有的重要意義,闡述了人之道(道德與政治)。以此為導(dǎo)入性根本理論,直到后面第14章為止,連續(xù)出現(xiàn)的相同形式、相同主旨的文章總計有7章,都是在引用《易》之爻辭后闡述相關(guān)的人之道。例如,第9章的“‘同人先號咷而后笑?!釉唬壕又馈送模淅麛嘟?;同人之言,其臭如蘭”131,在引用同人卦九五之后,闡述了“君子之道”。第10章的“‘初六,藉用白茅,無咎?!釉唬骸髦烈?。夫且茅之為述也薄,用也而可重也。慎此術(shù)也以往,其毋所失之”132,在引用了大過卦初六之后,闡述了“慎”在人生中的重要性。第11章的“‘勞謙,君子有終,吉?!釉唬簞诙环ィ泄Χ坏?,厚之至也。語以其功下人者也?!t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133,在引用了謙卦九三之后,闡述了“謙”德之道德的政治的意義。第12章的“‘亢龍有悔?!釉唬嘿F而無位,高□而無民,賢人在其下,失位而無輔,是以動而有悔也”134,引用乾卦上九之后闡述了人之道(政治),指出如果沒有與高貴身份相符的地位,沒有民,沒有輔佐的賢人,君主就會“有悔”。第13章的“‘不出戶牖,無咎?!釉唬簛y之所生,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盈。是以君子慎密而弗出也”135,引用節(jié)卦初九之后闡述了人之道(政治),指出君臣都必須要保守機密。第14章的“子曰:為《易》者其知盜乎?!兑住吩唬贺揫且乘,致寇至。]……上慢下暴,盜思伐之。慢暴誨盜,思奪之”136,在引用解卦六三之后闡述了人之道(政治),提醒注意君主慢、臣下暴的國家會被竊國之人盯上。以上第8到第14章,是采用同樣形式,把有著同樣主旨的章節(jié)連接起來的一組文章,都是一邊引用《易》之爻辭一邊強調(diào)人之道的意義。置于其后的第15章,是對上面7章所見人之道的總括。第15章有“《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137,從“言”“動”“制器”“卜筮”四個角度做了總括性論述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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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中還有一組文章群,一邊引用爻辭一邊具體論述人之道,高揚人之主體性。第27章的“《易》曰:困于石,據(jù)于蒺蔾;入于其宮,不見其妻,兇。子曰:非其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其所據(jù)而據(jù)焉,身必危。既辱且危。死其將至”139,在引用困卦六三之后,闡述了使名聲不受辱沒,生命不受威脅的人之道(道德、養(yǎng)生)。第28章的“《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獲之,無不利。子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言舉成器而動者也”140,引用解卦上六之后,倡導(dǎo)了必須藏利器于身、待時而動的君子之道(政治)。第29章的“子曰: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小懲而大誡,小人之福也?!兑住吩弧男缰?,無咎’也者,此之謂也?!∪艘孕∩茷闊o益也,而弗為也;以小惡為無傷而弗去也,故惡積而不可蓋也,罪大而不可解也?!兑住吩唬汉尚缍瑑础?41,在引用了噬嗑卦初九與上九之后,對小人不仁、不義以及對小善、小惡的錯誤態(tài)度進行了批評,論述了為此必須進行小懲大誡的人之道(政治)。第30章的“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兑住吩唬骸溆谑唤K日。貞吉?!溆谑?,毋用終日,斷可識矣!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142,引用豫卦的六二之后,論述了馬上可以知微顯、知柔剛的君子之道(哲學、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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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還有一處引人注目的人之道(文化)論述。那就是站在進步史觀的立場上描述人類文化發(fā)展史的第23章。此章一開頭說“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于是始作八卦,以達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結(jié)繩而為罟,以田以漁,蓋取諸《離》也”143,說的是古之圣人庖犧氏,以天地為范本制作了八卦等作《易》之事。這也是效法天地之道以確定人之道的道家式思考。但是接下來論述的是,庖犧氏從《易》的離卦得到啟示,在人類史上第一次創(chuàng)造了文化(依賴網(wǎng)罟的狩獵、漁撈),接著描述了后世的圣人(神農(nóng)、黃帝等)依次出現(xiàn),窮盡人所應(yīng)盡之規(guī)范、本分,創(chuàng)制了所有的文化獻給人類。因為這些文化發(fā)明,都說是從《易》之諸卦那里得到的啟示,因此人之道要遵從天地之道這一總的框架依舊存在。不過,第23章的論述重點在于,在這個大的框架里,圣人及人類的主體性得到了充分的高揚,因此可以說本章接受了當時儒家立場上的新思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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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為《易》之占筮賦予積極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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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另一重要的思想,是對《易》中所含鬼神、占筮予以積極的肯定,并賦予獨特的意義。對于構(gòu)成當時《易》之占筮側(cè)面及其背景的鬼神宗教,孔子究竟采取怎樣的態(tài)度,這是了解當時儒學本質(zhì)的重要問題。關(guān)于這個問題,近代以來,日本、中國乃至整個世界學界都有熱烈的討論。在此,首先簡單地概括為以下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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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為了概括把握孔子的宗教意識,有必要從整體上考察《論語》是如何對待鬼神、祭祀、巫術(shù)、生死的。如《述而》篇所示,“子不語怪,力,亂,神”144,孔子不談鬼神之事。這是因為孔子不同于當時的人,不信仰鬼神。鬼神指的主要是死者靈魂,如《八佾》篇“王孫賈問曰:‘與其媚于奧,寧媚于灶,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于天,無所禱也’”145所示,也包含著奧、灶這類巫術(shù)的神格。對這種舊的神格,孔子評價很低。如果我們大膽推測孔子的意圖,可以看出他試圖通過克服這些舊有形態(tài)的鬼神信仰,構(gòu)筑新的時代精神。為此,孔子關(guān)于宗教的態(tài)度有著相當強的目的意識。據(jù)《雍也》篇“樊遲問知。子曰:‘務(wù)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146可知,雖然孔子表面上說“敬鬼神”,但實際上達到了“遠之”的目的。與《雍也》篇相關(guān)的內(nèi)容,《為政》篇還有“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147,這說的是孔子反對連他人家的鬼神都要祭祀的過分的宗教,勸說更應(yīng)從事人間的義(之道德)?!妒龆菲f:“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勇穼υ唬骸兄??!墩C》曰:禱爾于上下神祇?!釉唬骸鹬\久矣?!?48針對子路“禱請于鬼神也”之愿望,孔子回答:“丘之禱久矣”,實際目的是為了讓子路不要“禱爾于上下神祇”。此外,《先進》篇中有:“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149孔子的言外之意是,如果能夠“事人”那么也可以“事鬼”,如果能夠“知生”那么也可以“知死”??鬃拥奶幚矸绞?,表面上是向周圍的舊習讓步,實際上卻實現(xiàn)了對于季路“事鬼神”“問死”之問什么都不作回答的個人目的。當時的社會狀況是,宗教被士大夫廣泛信仰,即便在自己弟子中也有很大的影響。基于這樣的社會現(xiàn)實,為了達到在批判基礎(chǔ)上構(gòu)建時代新精神的目標,孔子有目的、有意識地采用了面對現(xiàn)實從外部作出讓步,與現(xiàn)實相妥協(xié)的方法。那么,擁有如此思想與態(tài)度的孔子,究竟如何對待當時宗教色彩濃厚的《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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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易》原來是一本占筮之書,即使到戰(zhàn)國末期也尚未成為儒家經(jīng)典,和儒家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儒家主要的思想家,從孔子以來到孟子、荀子等,都完全沒有對《易》說過肯定的話。作為引用、言及《易》的例子,《荀子》僅有《非相》篇一條、《大略》篇三條,合計四條。其中,《大略》篇三條是成于戰(zhàn)國最末至西漢初期荀子門生之手的雜錄,《非相》篇一條也疑非荀況之作而是后學之作。進入秦代之后,如《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的那樣,“丞相李斯曰:……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蝗フ撸t(yī)藥卜筮種樹之書”150,秦始皇在統(tǒng)一天下后發(fā)布了挾書律,目的在于根絕知識分子通過議論《詩》《書》進行政治批判。如果在此之前,《易》的儒學化已經(jīng)發(fā)展,包含儒學思想的《易傳》十翼已經(jīng)制作出來,那么《易》的收藏是肯定被禁止的。然而,作為卜筮之書的《易》卻免于被禁,這就只能理解為,到那時為止《易》的儒學化還沒有進展,《易傳》十翼也還沒有被創(chuàng)作出來。此事還可以參照《漢書·藝文志》“六藝略”的“及秦燔書,而《易》為筮卜之事,傳者不絕”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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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遡源調(diào)查孔子及《論語》是如何對待《易》的,則會發(fā)現(xiàn),孔子作十翼的故事原型,可能來自《史記·孔子世家》“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說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絕”152這段話吧。然而,這方面的證言,春秋末期以來約三百年間,完全不見于文獻,到了西漢武帝時期的《孔子世家》才突然登場了。其藍本就是馬王堆《要》篇第8章的“夫子老而好《易》?!迂曉唬骸蜃雍我岳隙弥?’”153然而,本章與《孔子世家》之間還是有著相當?shù)木嚯x?!兑菲蓵谇厥蓟蕰r期到西漢文帝時期初年,因此,不能不認為,孔子到了晚年開始喜歡《易》、創(chuàng)作了十翼之類的故事,這并非從他在世時開始流傳的史實,而是在《要》篇時代才開始,之后漸漸發(fā)展起來,并伴隨《易》之儒學化而產(chǎn)生的神話、傳說。而且,孔子讀《易》之事,作為史實也極為可疑,只能看作是因為要將《易》儒學化而制造的孔子故事。如上所述,本來孔子這個人,對于宗教持批判的態(tài)度,這也成為之后原始儒家的傳統(tǒng)。作為孔子讀《易》的證據(jù)之一而被舉出的例子是《論語·述而》篇的“子曰:‘加我數(shù)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154。然而,如《經(jīng)典釋文》所云:“魯讀易為亦”155,證明《魯論》“易”字當讀為“亦”之意,照此則讀為“五十以學,亦可以無大過矣”才對。以往的傳統(tǒng)解釋,以這個“易”為根據(jù),把孔子讀《易》并作《易傳》當作史實來相信。近年出土的定州漢墓竹簡《論語》(隨葬于西漢宣帝時期)156,是現(xiàn)存最早的《論語》,其《述而》篇中有:“[子曰:加我數(shù)年,五十]以學,亦可以毋大過矣”157??梢?,新出土資料也證明了《魯論》的正確。順便指出,《論語》中多有“亦”字開頭的“亦可以……矣”的語式,《雍也》篇、《顏淵》篇中有“亦可以弗畔矣夫”158,《子路》篇中有“亦可以勝殘去殺矣”“抑亦可以為次矣”“亦可以即戎矣”159,《憲問》篇有“亦可以為成人矣”160等等。顯然。即便從語氣上看,冠上“亦”字的“亦可以……矣”之說法,也比不冠上“亦”字的“可以……矣”的說法,要更為自然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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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三,作為孔子讀過《易》的其他證據(jù),《論語·子路》篇有“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yī)。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釉唬骸徽级岩??!?61其中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是恒卦九三爻辭,這里作為孔子之語作了引用。問題是,這一章是否真的就是孔子說的話?眾所周知,與此相同的的文章也見于《禮記·緇衣》篇。不僅如此,作為《緇衣》篇原型的資料,目前還出土于其他兩個地方,即郭店楚簡《緇衣》和上博楚簡《緇衣》的“宋人有言”章。因此,今天已經(jīng)有可能通過將《子路》篇和其他三者進行比較,精確研判《子路》篇的文章實際上何時形成。筆者這方面所做研究,可以參照《〈周易〉研究の課題と方法》162。這里僅僅點出其研究成果,不作展開。據(jù)筆者研究,最早的郭店楚簡《緇衣》和博楚簡《緇衣》的“宋人有言”章成書于戰(zhàn)國末至西漢初期,這就是《禮記》“南人有言”章的藍本。后者的成書是在西漢文帝初年以后吧。我認為《論語》的“南人有言”章又比《禮記》稍晚,是成書于西漢文帝時期后半段的文獻。因此,《論語》這一章,實際上并非春秋末期孔子所講的話,不能將其作為孔子讀過《易》的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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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我們來討論馬王堆《系辭》篇對《易》之占筮加以積極的肯定、賦予獨特意義的各種面向。這里將從與鬼神相關(guān)思想,以及從與占筮相關(guān)思想兩個方面加以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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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與鬼神相關(guān)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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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鬼神,就是人在占卜未來時所要問詢的神格,在馬王堆《易傳》這里,指的不是天及上帝而是鬼神。以孔子為代表的原始儒家對這種宗教神格持批判的立場,而且這還成為以后儒家的傳統(tǒng)(前面已經(jīng)論述)。因此,馬王堆各篇對鬼神及占筮予以積極的肯定,認為這些都是有意義的,這種行為改變了原始儒家合理主義的傳統(tǒng),非常值得注意。這里首先分析《系辭》篇所見的鬼神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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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系辭》篇有時在天道、地道、人道之外還舉出鬼道,合計為四才之道。這種思想除了認可三才這三種世界上重要的根本的存在外,也認可鬼神之存在的重要性。例如,第32章的“天地設(shè)象,圣人成能;人謀鬼謀,百姓與能”163,在舉出天、地之后還加上了人、鬼??梢婑R王堆《系辭》篇等文獻,在過去的天、地、人所構(gòu)成的整體世界中,又承認了鬼神世界的存在,而且還認為其具有重要的意義。《系辭》篇的這個例子表明,和《二三子問》篇第23章的“天亂驕而成謙,地徹驕而實謙,鬼神禍驕而福謙,人惡驕而好謙”164,及《繆和》篇第11章的“子曰:‘天道毀盈而益謙,地道銷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165所表現(xiàn)出來的天、地、人、鬼四才之道的思想,處在同一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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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系辭》篇主張,《易》描畫了死生的原理及鬼神的狀態(tài),而人有必要加以了解。這種思考也來自對于上述鬼神世界的承認。例如,第4章有“觀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故知鬼神之情狀”166。因為《易》描畫了萬物的“觀始反終”“精氣為物,游魂為變”的樣貌,人可以通過翻閱《易》而知道生死的原理、鬼神的狀態(tài)。毫無疑問這是一篇勸人了解“死生之說、鬼神之情狀”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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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三,上舉《系辭》篇所言知道“鬼神之情狀”,乃是占筮之際不可或缺的條件。例如,第15章有“《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卜筮者尚其占?!颉兑住?,圣人之所以極深達幾也。唯深,故達天下之情;唯幾,故定天下之務(wù);唯神,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167。此章的“深、幾(知幾)、神”不僅限于因知鬼神而獲得的宗教能力,具有悟性的認識能力、形而上學的思索能力、神秘的洞察能力在其中渾然一體、同時存在。但是,此章的目的是要強調(diào)《易》中四種“圣人之道”都具有占筮的意義,因此特別重視人對未來的預(yù)知。所以,可以說,即便是在“深、幾、神”中,神秘的洞察能力也被賦予了更大的比重。第17章有“子曰:……圣人以達天下之志,以達天下之業(yè),以斷天下之疑。故蓍之德圓而神,卦之德方以知,六爻之義易以功。圣人……神以知來,知以藏往。……是其明于天[道],察于民故,是闔神物以前民用。圣人以此齋戒,以神明其德夫”168。這一章也提倡,把《易》中蓍、卦、六爻所具備的德,當作是預(yù)知未來的“神、知”(神秘的洞察、具有悟性的認識)以及因為這些使用而獲得的“功”。圣人通過駕馭“神、知”的能力預(yù)知未來的吉兇、禍福,并累積過去的得失、成敗。為了將圣人上述能力化作“神明”,“齋戒”就顯得十分重要。這樣,《系辭》篇就把認可鬼神的世界,把磨煉認知鬼神世界的神秘洞察能力,和通過《易》占知人類未來直接聯(lián)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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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對于《易》之占筮的具體方法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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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中對于《易》之占筮的具體方法的討論,要比其他馬王堆各篇更為積極。這里出于比較的目的,首先來看《要》篇的例子?!兑菲?章有“若夫祝巫卜筮,龜。□□[之]筮,贊[而遠知。史]巫之師,[數(shù)而遠德。]□□□□德,則不能知《易》”169。此章作者指出,《易》所包含的巫祝的卜筮的側(cè)面都遠離“知、德”,因此認為并不懂真正的《易》而加以批判。第9章有“子曰:《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觀其德義耳也。……史巫之筮,向之而未也,恃之而非也?!崆笃涞露眩崤c史巫,同途而殊歸者也。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義焉求吉,故卜筮而稀也。祝巫卜筮其后乎”170。據(jù)此章可知,孔子在《易》中想要觀看的是德義、仁義,與巫祝在《易》中所要追求的祝卜、祭祀不同。這里,作者也在設(shè)置了嚴格的條件之后,才對《易》表示了容納、包攝之意。第8章有“子貢曰:‘夫子它日教此弟子曰:“德行亡者,神靈之趨;智謀遠者,卜筮之繁’。”171又有第10章“明君不時不宿,不日不月,不卜不筮,而知吉與兇,順于天地之心,此謂《易》道?!?72同樣,作者在《易》之各個側(cè)面中,針對神靈、卜筮的側(cè)面并沒有隱瞞其懷疑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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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上所述,不同于《要》篇懷疑的態(tài)度,《系辭》篇則顯得積極。例如,第2章有“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也”173,就把《易》之占筮,連同其辭(卦辭、爻辭)一起,當作天之佑助的獲得而加以積極的肯定。第5章有“生生之謂易,成象之謂乾,爻法之謂坤,極數(shù)知來之謂占,通變之謂事,陰陽之謂神”174,連同易(萬物得以生生發(fā)展的本質(zhì))、乾、坤、事、神一起,對于在窮究數(shù)理基礎(chǔ)上占卜未來之事予以積極的肯定。第15章有“《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175,說的是《易》中包含四種圣人之道,作者將卜筮之占和辭、變、象并列在一起給予了高度評價。第17章有“子曰:夫《易》何為者也?……故蓍之德圓而神,卦之德方以知,六爻之義易以功。……探備措根,拘險致遠,定天下吉兇,定天下之亹亹者,莫善乎蓍龜。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則之”176,把作為占卜工具的蓍之德當作天降于世的“神物”(神秘的存在)給予了高度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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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看來,《要》篇一只腳還停留在過去的儒家傳統(tǒng)的宗教批判立場上,對是否要作出路線變更持懷疑的態(tài)度,與之相比,《系辭》篇顯然堂堂正正地跨出了一大步,對鬼神、占筮予以肯定并為其賦予了獨特的意義。兩篇的關(guān)系,可能不是體現(xiàn)著成書年代上的差異吧,而有可能在同樣是秦至西漢初期的儒家解《易》群體中,存在著兩種以上的思想傾向不同的群體,他們將各自撰寫的《易傳》分別著于竹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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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由《易》學化出的萬物生成論、存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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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辭》篇還有一個重要的思想,即為了與《易》相適應(yīng)而整合出的哲學(萬物生成論、存在論等)。這是馬王堆《易傳》的作者將當時知識社會中已經(jīng)發(fā)生的、正在討論的萬物生成論、存在論,與《易》相整合之后植入《易》內(nèi)的結(jié)果。本來《易》不過是古來民間人士為卜問未來吉兇而從事的占筮,不同于當時知識社會中儒家、道家等能夠促進思索的具有高度思想的文獻。道德、政治、哲學等高度的思想,并非從事占筮時所必要的東西。然而,從戰(zhàn)國末期開始,作為存身于知識社會的儒家,面對前文三之(二)所論述的難以應(yīng)付的緊要關(guān)頭而開始研究《易》,執(zhí)筆撰寫新的《易傳》并在其中注入儒家的思想。就這樣,通過《易》的儒家化而開始了使其思想高度化的努力。歷史上出現(xiàn)的最初成果,無疑就是現(xiàn)在我們探討的馬王堆《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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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到那個時代為止的儒家在哲學上并不高明。因此,雖然儒家在道德思想、政治思想方面自家的資源還夠用,但在哲學上使用自家的資源還無法為《易》作出整理、雕琢。相反,道家有著深刻、豐富的哲學,以道家哲學為基礎(chǔ)展開了多方面的思想活動(道德、政治、養(yǎng)生等)。其主要的框架就是,在世界上把道這種根源者(即“一”)當作終極的實在加以確立,并從根源上主宰萬物(即“多”)的存在方式。當時其他諸子百家全都給予這種哲學以很高的評價,在各自的思想體系中將其作為基礎(chǔ)性的東西予以接納。在這種狀況下,從戰(zhàn)國末期開始的《易》的儒家化過程中,儒家也開始攝取、接受道家的哲學,通過這樣的舉措,不僅把道家哲學變成自家的東西,而且還為《易》哲學性的整理、雕琢,加上了顯著的道家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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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王堆《系辭》篇所包含的萬物生成論、存在論中,存在著兩種不同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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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第21章有“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為而施之謂之變,推而行之謂之通,[舉]而措諸天下之民謂之事業(yè)”177。這是作為最早的道器論而著稱的論述《易》之存在論的文章。此文做了這樣的定義:將萬物以形狀呈現(xiàn)出來以前的根源者稱為道,以形狀呈現(xiàn)出來以后的萬物稱為器。這是以前的儒家所沒有倡導(dǎo)過的新的哲學,在戰(zhàn)國末期以后《易》的儒家化過程中,儒家從道家那里借用了這一哲學,并將其錘煉成為自己的東西。其藍本就是《老子》第51章“道生之而德畜之,物形之而器成之”(馬王堆本)178,此外《老子》第28章及《莊子·馬蹄》篇等文獻也討論過道(樸)和萬物(器)之間的相互關(guān)系?!独献印贰肚f子》的道器論,把萬物(器)由道(樸)中生出,視為根源者被破壞的結(jié)果,而加以否定的、悲觀的把握(是一種異化論、退步史觀,但《老子》第51章是例外),與之相反,《系辭》篇第21章道器論的特征,在于把從形而上的道漸次生出的形而下的器、變、通、事業(yè)之類萬物,當作由根源者生出的有價值的成果而予以肯定的、樂觀的把握。因此,雖然《系辭》篇的道器論把道家的理論朝萬物生成論、樂觀論的方向作了修正,但在最重要的方面對道家作了完整的繼承。所繼承的就是道的主宰性,即形而下的“多”的萬物(器、變、通、事業(yè)),是被形而上的“一”之道完全主宰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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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過來看,《易》之基本原理,是以乾坤、天地、剛?cè)岬葹榛A(chǔ)的二元論。這種《易》本來具備的二元論,和《系辭》篇第21章最新提倡的道一元論(“道―萬物”的主宰與被主宰關(guān)系),是否沒有任何矛盾可以整合起來呢,這是讓人產(chǎn)生疑問的地方。然而,這個疑問因為《系辭》篇第17章而解消了?!瓣H戶謂之坤,辟門謂之乾;一闔一辟謂之變,往來不窮謂之通;見之謂之象,形謂之器;制而用之謂之法;利用出入,民一用之,謂之神”179。此段話大意為,把道開閉其門戶的作用稱為坤(地)和乾(天),因為道開閉、往來的作用促使了變、通運動的發(fā)生。另外,如果道成為現(xiàn)象帶有形體,就成為《易》所謂的象和器(萬物),進而象和器因為人的使用,而變?yōu)榉ê挽`妙的神。文中的“見之謂之象,形謂之器”,意為未嘗呈現(xiàn)的道在呈現(xiàn)之后,變成了《易》的卦、爻并生出了象,同時也意為無形的道在成為有形的器之后生出了萬物,如果這樣理解,那么此章也是一種道器論??梢?,此處在把乾坤二元論作為《易》之基本框架的基礎(chǔ)上,又接受了主宰性的一元的道作為最高的實在,這樣,《易》本來所具備的二元論,和后來從道家那里借來的道一元論,巧妙地結(jié)合在了一起?;氐降?1章來看,上述兩者之間豈止是消除了矛盾,甚至可以這樣理解,二元論的、形而下的、僅僅停留于外表的、《易》之本來的不安定性和不厚重性,因為一元論的、形而上的、在內(nèi)部設(shè)置根據(jù)的、最高實在所具有的哲學安定性和厚重性,而被賦予了更大的意義和價值。如果追加更多的資料,第5章的“一陰一陽之謂道?!挥兄^大業(yè),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成象之謂乾,爻法之謂坤,極數(shù)知來之謂占,通變之謂事,陰陽之謂神”180,也和前文所見第21、17章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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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第17章有“《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吉兇,吉兇生大業(yè)”181。這和上面第一點言及的道器論基本不同。此章以《易》所含大極(道)為根源,然后按照兩儀(陰陽)、四象、八卦、吉兇、大業(yè)的順序,說明了《易》的世界整體是如何發(fā)生的,在其思想根底,由道生成天地、四時、萬物的道家萬物生成論貫穿其中。此章的直接藍本,是《呂氏春秋·大樂》篇的“音樂之所由來者遠矣,生于度量,本于太一。太一出兩儀,兩儀出陰陽。陰陽變化……四時代興……萬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陰陽。萌芽始震,凝寒以形。形體有處,莫不有聲?!瓦m,先王定樂,由此而生”182。這是將音樂形成置于世界存在之普遍性的層面上,以一種盛氣凌人的架勢加以論說的文章。這里,如太一(道)→兩儀(天地)→陰陽→萬物所示,將太一作為根源生成出來的萬物之一,就是音樂?!洞髽贰菲奶缓汀断缔o》篇第17章的大極一樣,指的就是道家萬物生成論中的道。擺出如此盛氣凌人的架勢,作者想要賦予音樂的意義,是音樂來自道,具有最高等級的價值,雖然音樂不過是被置于末端的、占據(jù)萬物一角的東西而已?!抖Y記·禮運》篇的“夫禮,必本于大一,分而為天地,轉(zhuǎn)而為陰陽,變而為四時,列而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183,也和《大樂》篇、《系辭》篇第17章非常相似,一方面,把以道家的道(大一)為根源的萬物生成論當作基石,同時,在世界存在之普遍性的層面上,按照天地、陰陽、四時、鬼神漸次生成的順序,討論了禮的秩序整體。這難道不是馬王堆《系辭》篇之后、西漢中期以后的作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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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家萬物生成論作為刺激這些文獻形成的范本,在戰(zhàn)國末期以后的文獻里可以看到很多。例如,《老子》第42章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天下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自名也”(馬王堆本)184。這里,看上去如“道生一”所示,道和一是不一樣的,但這不過是為了將道→一→二→三→萬物的萬物生成論加以圖式化而作的修辭,“道”還是和“一”等同看待為好。此章論述了這樣的觀點,首先是將從具有“道”之性質(zhì)的“一”開始,經(jīng)過“二”(天地、陰陽)、“三”(陰氣、陽氣、中氣)而生成萬物的順序加以圖式化,然后指出,包括王公等人在內(nèi)的萬物,即便僅僅占據(jù)其末端的一角,也具有從道展開延續(xù)至今的重要價值。此外,《莊子·天地》篇有“泰初有無,無有無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謂之德;未形者有分,且然無間,謂之命;留動而生物,物成生理,謂之形。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c天地為合?!侵^玄德”185。這段文章也和《老子》第42章同樣,雖然在開頭做了類似區(qū)別“無”和“一”的修辭,但兩者都指的是“道”。此章說的是,雖然世界萬物如“泰初之無→德→命→形→性”所示生成出來,但位于最后的人類的性,具有來自于“泰初之無”的“道”的重要價值。而且,《天地》篇還對此萬物生成論的展開做了反向的回溯,提倡沿著“性→德→泰初→玄德(道)”的順序回歸世界的本來面目。這樣的思考之所以成立,就是因為人間的性,雖然僅僅占據(jù)萬物生成末端的一角,卻是來自道并延續(xù)至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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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系辭》篇第17章再作考察。通過以上分析可知,第二種類型可分為兩種形態(tài)。其一,是作為原型的《老子》第42章、《莊子·天地》篇、《呂氏春秋》的思想。這些都是戰(zhàn)國末至西漢初期出現(xiàn)的道家文獻。其特征在于,在如“道→天地→四時→萬物”所示展開的萬物生成過程中,萬物(稱為“王公”的人、有“性”的人、生于萬物的“和適”)雖然位于其末端,但作為主題的對象(與人相關(guān)的損益逆轉(zhuǎn)、從人性到泰初的復(fù)歸、和適的音樂),被賦予了來自于道之重要價值的意義。相反,其二,是《禮記·禮運》篇的思想,《系辭》篇第17章也屬于這種形態(tài)。這些都見于秦至西漢中期以后的儒家文獻。如“道→兩儀→四象→萬物”所示描述了萬物生成,將這些過程整體都稱為易或稱為禮而給予很高評價。《禮運》篇構(gòu)想了從萬物生成最初階段到最后階段所有層面的禮,例如,最初大一階段是與大一對應(yīng)的禮,其次兩儀(天地)階段是與天地對應(yīng)的禮……最后萬物階段是與萬物對應(yīng)的禮。如果分析其一和其二之間的差異,最終可以說是承擔思想的思想家之間的學派差異(道家與儒家),和各文獻著作年代間的相異(或早或晚)。從這樣的整體狀況來看,《系辭》篇第17章應(yīng)是成于儒家之手的稍晚時代的作品。其性質(zhì)在于,一方面利用道家萬物生成論設(shè)置了生成的各個階段,另一方面又把各個階段全都當作易加以認定,這也是《系辭》篇第17章的重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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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第一和第二兩種類型的差異,在《系辭》篇第17章中被設(shè)法統(tǒng)一起來。此章在同一文章內(nèi)先設(shè)置道器論,后設(shè)置萬物生成論,兩者可以和睦相處。作者似乎意識到了兩種類型的差異,但不是把這種差異放置不顧,而是設(shè)法將其統(tǒng)一起來。雖然統(tǒng)一的邏輯和內(nèi)容有不夠明了的地方,但即便是為此章提供背景理論的本家道家,也還無法做到充分和成熟。因此,可以說將存在論和萬物生成論統(tǒng)一起來的課題,在思想史上是馬王堆《易傳》的《系辭》篇首先開始著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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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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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本論文所使用《系辭》篇的分章,基本上依據(jù)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譯者按:作者所用馬王堆《易傳》的引文,有的地方與裘錫圭主編版存在出入。譯者在校對時基本上使用裘錫圭主編版,有較大差異處,譯者會作注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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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本文所引用今本“十翼”的分章,基本上依據(jù)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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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參見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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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宋衷注,秦嘉謨等輯:《世本八種》,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王謨輯本·作篇”,第35-4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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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0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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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0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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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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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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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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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史記》卷一三○,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第330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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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漢書》卷六二,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27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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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史記》卷四,第1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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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史記》卷一二七,第32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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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漢書》卷三○,第170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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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蕭洪恩:《易緯今注今譯》,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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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劉安編,劉文典撰,馮逸、喬華點校:《淮南鴻烈集解》,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2版,第70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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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陸德明撰,吳承仕疏證,張力偉點校:《經(jīng)典釋文序錄疏證》,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28-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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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孔穎達著,余培德點校:《周易正義》,北京:九州出版社,2004年,第6、12、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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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武內(nèi)義雄:《易と中庸の研究》,東京:巖波書店,194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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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本文所使用《禮記·中庸》篇的分章,基本上依據(jù)朱子《中庸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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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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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史記》卷六,第23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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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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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史記》卷六,第254-2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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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武內(nèi)義雄:《武內(nèi)義雄全集》,東京:角川書店,1979年,第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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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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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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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武內(nèi)義雄:《武內(nèi)義雄全集》,第1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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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28-2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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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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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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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第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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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第3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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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一,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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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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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一,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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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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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一,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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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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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一,第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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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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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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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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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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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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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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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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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5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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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四,第2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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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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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四,第26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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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3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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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池田知久等:《周易經(jīng)傳》,《馬王堆出土文獻叢書》,東京:東方書店,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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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一些研究認為,先有今本,在此基礎(chǔ)上才有馬王堆本對今本的模仿,但這種解釋無視文獻整理史、思想史發(fā)展的方向,是沒有道理的,存在著不少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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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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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3-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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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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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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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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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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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26頁。
        ?
        6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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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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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請參照本文第三節(jié)之(一)正文及腳注中的相關(guān)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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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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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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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5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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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四,第2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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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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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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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9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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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45、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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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6、74、75、8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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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87、9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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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5、1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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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29、14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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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四,第26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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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9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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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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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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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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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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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陸德明撰,張一弓點校:《經(jīng)典釋文》,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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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李鼎祚撰,王豐先點校:《周易集解》,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第4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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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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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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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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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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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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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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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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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一,第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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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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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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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二,第1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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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4頁。朱子《周易本義》大幅改動了這部分的排列和順序。因為擔心造成意義混亂,所以這里不依《周易本義》,而遵循更早的《周易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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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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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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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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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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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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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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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3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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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5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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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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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4頁。
        ?
        107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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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8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5頁。
        ?
        10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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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0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52頁。
        ?
        111朱熹撰,廖名春點校:《周易本義》卷三,第251頁。
        ?
        11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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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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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4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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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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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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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8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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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18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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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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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3頁。
        ?
        121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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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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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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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8頁。
        ?
        12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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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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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王先謙撰,沈嘯寰、王星賢點校:《荀子集解》,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第1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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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8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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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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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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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1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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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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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3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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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4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8頁。
        ?
        13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8頁。
        ?
        13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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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即便考慮這里所說的情況,也只能說今本“大衍之數(shù)五十”章在原來的《系辭》篇中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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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8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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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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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9頁。
        ?
        141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8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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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5頁。
        ?
        143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98頁。
        ?
        144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65頁。
        ?
        145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89頁。
        ?
        146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60頁。
        ?
        147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101頁。
        ?
        148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125頁。
        ?
        149《史記》卷六,第2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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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0《漢書》卷三○,第170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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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1《史記》卷四七,第19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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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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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3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9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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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4陸德明撰,張一弓點校:《經(jīng)典釋文》,第5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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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5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定州漢墓竹簡整理小組:《論語定州漢墓竹簡》,北京:文物出版社,19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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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6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定州漢墓竹簡整理小組:《論語定州漢墓竹簡》,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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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7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91、1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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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8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144、146、1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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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9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1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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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0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14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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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1池田知久:《〈周易〉研究の課題と方法》,收入《兩漢における易と三禮》,東京:汲古書院,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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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8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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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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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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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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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8-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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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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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8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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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8頁。譯者注:此句闕文中的補字為作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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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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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1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1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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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2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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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3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4頁。譯者注:“生生之為易”裘錫圭主編版作“生之謂馬〈象〉”,“爻法之謂坤”作“教(效)法之謂坤”,后文同,不再單獨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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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4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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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0頁。譯者注:“探備措根,拘險致遠”,裘錫圭主編版作:“深(探)備錯(索)根(隱),枸(鉤)險(深)至(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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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6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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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7高明:《帛書老子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第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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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8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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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9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63-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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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0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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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1呂不韋編,許維遹集釋,梁運華整理:《呂氏春秋集釋》,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第1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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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2朱彬撰,饒欽農(nóng)點校:《禮記訓纂》,第35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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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3高明:《帛書老子校注》,第29-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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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4郭慶藩撰,王孝魚點校:《莊子集釋》,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第4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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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5湖南省博物館、復(fù)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叁)》,第7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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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近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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