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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緒平作者簡介:陳緒平,男,字子茂,號爾雅臺,西元一九六九年生,湖北陽新人。長期從業(yè)于互聯(lián)網(wǎng)科技界,曾任阿里巴巴資深架構(gòu)師,現(xiàn)任某上市公司高管。 |
春秋經(jīng)通義&隱公元年(4)
作者:爾雅臺
來源:作者賜稿儒家網(wǎng)發(fā)表
時(shí)間:孔子二五七二年歲次壬寅三月初六日己丑
耶穌2022年4月6日
四、備四時(shí)
春秋以魯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作歷史藍(lán)本,制作推演沙盤。這個(gè)沙盤,以四時(shí)為敘事框架。四時(shí)具,然后為年。故開篇隱公元年,“春,王正月”,“夏,五月”,“秋,七月”,“冬,十有二月”,四時(shí)皆備。
天不言而四時(shí)行,圣王法天而治也。故董子曰:天有四時(shí),王有四政。圣人副天之所行以為政,故以慶副暖而當(dāng)春,以賞副暑而當(dāng)夏,以罰副清而當(dāng)秋,以刑副寒而當(dāng)冬。故慶賞罰刑與春夏秋冬,以類相應(yīng)也。四政者,不可以易處也,猶四時(shí)不可易處也。故慶賞罰刑有不行于其正處者,《春秋》譏也。(繁露·四時(shí)之副)
隱公元年,春,即位、盟會(“與儀父盟”),有褒之意,然托之而已。夏,克伐(“鄭伯克段”),大惡而無賞也。秋,喪葬(“天王使來”)、盟會(“及宋人盟”),皆貶之。冬,朝聘(“祭伯來”)、喪葬(“公子益師卒”),皆不正也。慶賞罰刑,皆不當(dāng)其處,亂世之象也。一年之事繁雜,為何獨(dú)此幾件能入孔子法眼,置入推演沙盤?“常事不書”,書之必有深意焉。春秋開篇,孔子筆削之旨明矣。
三月,公及邾婁儀父盟于眛。
春秋褒儀父,以開義路也。邾婁,魯之附庸。儀父,其君之字也。儀父在春秋之前失爵,在名例爾。而稱字,褒之也。春秋設(shè)七等褒貶進(jìn)退之法:州、國、氏、人、名、字、子(爵),“所善者進(jìn)其號,所惡者降其秩”(孔廣森語)。于夷狄自州始,于小國自名始。春秋以隱新受命而王,儀父慕之,就正來盟,故稱字而褒之,《春秋說》云“褒儀父善趣圣者”是也。然與公盟者眾矣,曷為獨(dú)褒乎此?二年秋八月,“公及戎盟于唐”;六年夏,“公會齊侯盟于艾”;八年秋,“公及莒人盟于包來”。戎為夷狄,后治之也,齊為大國,足爵無可復(fù)褒,莒則稱人不見君。唯邾婁儀父為小國之君,可漸進(jìn)以見法(劉懷崗語)。漸者,物事之端,先見之辭。漸之進(jìn)也(易漸卦),去惡就善曰進(jìn)。微言,故有據(jù)亂、升平、太平三世,明王化之漸,施詳略之文(毓老師語)。何注曰:“譬若隱公受命而王,諸侯有倡始先歸之者(有先見),當(dāng)進(jìn)而封之,以率其后。不言先者,亦為所褒者法,明當(dāng)積漸,深知圣德灼然(鮮明貌)之后乃往,不可造次(魯莽輕率),陷於不義?!本討n閔之情長,立極之志堅(jiān),見于邾婁焉。
魯稱公者,臣子心所欲尊號其君父。公者,五等之爵最尊,王者探臣子心欲尊其君父,使得稱公,故《春秋》以臣子書葬者皆稱公(何注)。不言魯者,父母之邦,內(nèi)之也?!墩f苑·指武》曰:春秋假魯為京師,故內(nèi)魯言我也。托王于魯,故別內(nèi)外以立王道。托隱公為春秋始受命王,故假以見新王褒賞之法。故于邾婁,因見其可褒而褒之,直善其慕新王之義,非善其盟也。盟者,亂世之事。故圣王在上,闃無聞焉。蓋周道陵遲,眾心離貳,忠信駘絕,譎詐交作,于是列國相與,始有歃血要言之事(孫復(fù)語)。故凡書盟者皆惡之也。昧者何,地期也(相期之地)。會、盟、戰(zhàn)皆錄地,其所期處,重期也。且凡以事定地者,加于例;以地定事者,不加于例。與邾婁盟,乃隱公及之,故加于。及者,與也。會、及、暨,皆與也。會猶最(聚)也,及猶汲汲也(渴貌),暨猶暨暨也(不欲進(jìn)貌)。及,我欲之也;暨,不得已也。分別之者,明當(dāng)隨意善惡而原之。欲之者,善重惡深;不得已者,善輕惡淺,所以原心定罪?!斗甭丁ぞA》曰:“《春秋》之聽獄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志。”原心定罪,重德。隱公剛攝位,仍在喪,而欲求好于邾婁,故為之盟,德虧也。春秋托始于隱,善其讓心,故書月,為小信辭也。春秋之法,凡盟,大信時(shí),小信月,不信日。二年,“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書“庚辰”日,惡不信也。莊十三年,“冬,公會齊侯盟于柯”。傳曰“桓公之信著乎天下,自柯之盟始焉”是也,故書時(shí)而彰之。所以,孔子對隱公盟邾婁,感情復(fù)雜。蓋盟者,“為其約誓大甚,朋黨深背之,生患禍重”是也。當(dāng)然,也有期許,期許“胥命於蒲,善近正是也?!被溉?,“夏,齊侯,衛(wèi)侯胥命于蒲”。傳云:“胥命者何,相命也。何言乎相命,近正也。此其為近正奈何,古者不盟,結(jié)言而退?!笨鬃右黄嘈脑谕趿x也。
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
此春秋誅意之文也。公羊子:“克之者何,殺之也。殺之則曷為謂之克,大鄭伯之惡也?!卑缸笫?,初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段。姜氏素愛段,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封。莊公逾制而封段,猶二君也。有大夫諫:“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倍斡墒遣粩嗯蛎浂K作亂。莊公于是水到渠成派兵伐之,段入于鄢,公伐諸鄢。段最后不得已而出奔共(今河南輝縣),不可復(fù)居父母之邦矣。段不弟,欲當(dāng)國為之君,失子弟之道,故貶之。而鄭伯之處心積慮成于殺,故春秋大鄭伯之惡也。谷梁子謂猶云“取之其母之懷中而殺之”云爾。夫王者以善養(yǎng)人,惟恐人之不入于善也。而鄭莊于弟,則惟恐不入于惡。春秋所為深誅其意,以正人心而扶世道也(日講春秋)。
故春秋不從討賊辭,惡鄭伯失親親也。若作討賊辭,當(dāng)稱人以討,如齊人殺無知然。今書鄭伯而不稱人者,著其惡也。書月者,責(zé)臣子不以時(shí)討,與殺州吁同例。蓋討賊例時(shí),此月者,久之也。其地何?當(dāng)國也。齊人殺無知,雖當(dāng)國,然在國都內(nèi),禍已絕,故不地。不當(dāng)國,雖在外,禍輕,亦不地。而段之當(dāng)國,在國都外不受控制,為其將交連鄰國,復(fù)為內(nèi)難,故錄其地,明當(dāng)誅之。段無弟文,稱君甚之不明;又段當(dāng)國,嫌鄭伯殺之無惡,故變殺言克,明鄭伯為人君,不當(dāng)自己行誅殺,當(dāng)使執(zhí)政大夫誅之也??苏咴b為殺,亦為能,惡其能忍戾母而親殺之。禮,公族有罪,有司讞(告)于公,公曰宥之(寬恕)。及三宥,罪定,不復(fù)對。公又使人赦之,以“不及”反命。公素服不舉,為之變。如其倫之喪,無服。親哭之。此何注括引《禮記·文王世子》。無服,不往吊,為位哭之而已。春秋之事,皆貫乎禮。鄭伯之作為,全無禮意,禮樂崩壞若此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赗。
此刺王室不及事也。何以不及事?緩赗,且兼之非禮也。宰咺者,天子之士,喧其名也。歸者,饋也。赗者,贈喪之物。其言“來”何?時(shí)葬事已畢,不及事也,故謂之緩赗。《公羊》之例,若其奔喪會葬,不問來之早晚,及事不及事,皆言來矣。如文元年春,“天王使叔服來會葬”是也。若其含赗襚,及事則不言來,不及事則言來?;莨僮又?,悉在春秋前,至此乃來歸赗,無所復(fù)施爾,故言來。又如文九年“秦人來歸僖公成風(fēng)之襚”,亦是不及事言來也。所以如此作例者,以奔喪會葬,所以通哀序志,必有所費(fèi)。其含赗襚之等,皆是死者所須,若其來晚則無及於事,故須作文見其早晚矣。故王室緩贈,失禮也。然不僅僅如此。公羊子:“其言惠公、仲子何,兼之。兼之,非禮也?!倍Y不贈妾,既善而赗之,當(dāng)各使一使,所以異尊卑也。言“之赗”者,當(dāng)起兩赗也?;莨吆危[之考也。生稱父,死稱考,入廟稱禰?!稄V雅》云:父者,矩也。以法度威嚴(yán)于子,言能與子作規(guī)矩,故謂之父?!吨u法》云:大慮行節(jié)曰考。言有大慮行節(jié)之度量,堪成以下之法,故謂之考。仲子者何,桓之母也。仲,字。子,姓。婦人以姓配字,不忘本也,亦因示不適同姓。春秋之義,妾子為君者,其母得稱謚。今桓未為君,故無謚也。《曲禮》云“生曰父曰母”,“死曰考曰妣”。仲子何以不言妣,而舉生名乎?禮,入廟稱妣,比諸父也,仲子屈于孟子,不得配惠公之廟,故還系桓母言,所以正名定分(孔廣森語)。何以不稱夫人,恒未君也。故經(jīng)不言“及仲子”,以其微也。僖公十一年,“夏,公及夫人姜氏會齊侯于陽谷”是也?;肝淳?,則諸侯曷為來赗之?隱為桓立,故以桓母之喪告于天子、諸侯,尊貴桓母,彰桓當(dāng)立也。然則何言爾?成公意也?!俺晒狻?,雙關(guān)語:一,成隱公之意;二,尚公,無把江山變成自家之所有(毓老師語)。反襯王室無維禮之公心,沒有擔(dān)當(dāng)也。
秋收,收到了王室非禮之來。不僅諸侯無禮,王室亦失禮也??鬃庸P削之心情可想而知。隱公尚且有公心,而王室卻蕩然無存。故只得退周為二王后,而托王于魯,深意在此。月者,為內(nèi)(魯)恩錄之也。若王使人來則書月,若諸侯使人來即不月,以比王者為輕。當(dāng)然,若諸侯身來會葬,非使人,則月之。如襄三十一年“冬,十月,滕子來會葬”是也。言天王者,時(shí)吳楚上僣稱王,王者不能正,而上自系於天也。瞧這世道,諸侯僭王,而天子僭天。董生曰惟圣人能屬萬物于一,而系之于元。不通此理而“上自系于天”,稱天王,阿Q,自我陶醉(毓老師語)。故《王道》云:“孔子明得失,差(去)貴賤,反(返)王道之本,譏天王以進(jìn)太平?!比弧洞呵铩凡徽?,因以廣是非。若單言王,是其正稱,今兼亦言天,見其非正矣。公羊家譏天子僭天,留個(gè)反面案底。稱使者,王尊敬諸侯之意也。王即天子,以賓禮待諸候也。王者據(jù)土與諸侯分職,俱南面而治,有不純臣之義(不純以臣禮,而以賓禮也,有聯(lián)邦之意),故異姓謂之伯舅叔舅,同姓謂之伯父叔父。言歸者,與使有之辭也。接受饋禮也。天地所生,非一家之有,有無當(dāng)相通。上天“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公天下也,與王者有厚望焉。所傳聞之世,外小惡不書,書者來接內(nèi)(魯)也。莫以惡小而為之,此王者義也。故宋儒謂諸葛武侯有儒者氣象?!洞呵铩吠豸敚贼敒樘煜禄?,明親來被王化漸漬禮義者,在可備責(zé)之域,故從內(nèi)小惡舉也。(何注)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此譏士人從流也。公羊子:孰及之,內(nèi)之微者也。內(nèi)指魯,魯之微者,士也。以公羊之例,大夫悉見名氏,與卿同,士微故不名。宋稱人者,亦微者也。魯不稱人者,自內(nèi)之辭也。稱及稱人,兩微者之為盟也?;蛟粌晌⒄咧疄槊耍呵锊粫?,此何以書?譏也。案左氏惠公之季年,敗宋師于黃。公立而求成盟于宿,魯欲之也。我欲盟而彼僅使其微者至,則無盟可也。及之盟,是以譏。譏士人無視禮之操守,隨大流也。《王道》曰:刺惡譏微,不遺小大。所以內(nèi)外微者書,為小者治故也(陳立語)。書月者何?春秋之例,若尊者之盟,則大信時(shí),小信月,不信日,見其責(zé)也。若其微者,不問信與不信,皆書時(shí),不能專正,故責(zé)略之。如僖十九年冬,“會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是也。今此書月者,隱公賢君,雖使微者,有可采取,故錄也。宿,小國也,得亦“及”,所以來遠(yuǎn)以說近也(陳立語)。何以不出主名者?顯然是國君在,當(dāng)自首其榮辱也。理是則主人先榮,理非則主人先辱,故曰自首其榮辱。(《公羊注疏》、宋·家鉉翁《春秋集傳詳說》)
春秋重人,諸譏皆本此也。何注曰:“大者正,小者治,近者說(悅),遠(yuǎn)者來。是以春秋上剌王、公,下譏卿、大夫,而逮士、庶人。”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遠(yuǎn)近大小若一。滿街都是圣人,人人皆可以為堯舜?!队嵝颉吩唬骸肮适佳源髳?、殺君、亡國,終言赦小過,是亦始于麤粗,終于精微,教化流行,德澤大洽,天下之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少過矣?!薄锻醯馈吩唬骸按虗鹤I微,不遺小大,善無細(xì)而不舉,惡無細(xì)而不去,進(jìn)善誅惡,絕諸本而已矣?!币缘禄?,只要缺德皆列入被化之中,再教育。不遺小大,一個(gè)都不放過?!按笳哒?,小者治”,“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大者不正,小者就不治,“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大學(xué)》)。為政如此,家庭亦如是,老的不正,小的正,未之有也?!百H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以達(dá)王事而已矣”,“天子,一爵也”,可以貶職,春秋貶天子?!敖邜?,遠(yuǎn)者來”(《論語·子路》),《繁露·十指》曰:“親近來遠(yuǎn),同民所欲,則仁恩達(dá)矣?!庇帧睹藭吩唬骸坝H近以來遠(yuǎn),因其國而容天下,名倫等物不失其理?!苯鼝傔h(yuǎn)來,不能大者正,誰都刺你、諷你、譏你。大者正,一個(gè)人必得能居于正,守正,“君子有諸己而后求諸人,無諸己而后非諸人”(《大學(xué)》)。開始不正,壞!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為政者,必居正位,有法有理者為正?!洞呵铩芬贼敒榛祝笳哒?,小者治;近者悅,遠(yuǎn)者來。近者不悅,遠(yuǎn)者也沒人來。(《毓老師說公羊》)
冬,十有二月,祭伯來。
此罪大夫,重乖離之禍也。祭伯,周公之后,天子大夫。祭者采邑也,《禮運(yùn)》曰“大夫有采以處其子孫”是也。伯者字也,天子上大夫字,尊尊之義也。公羊子:何以不稱使,奔也。奔者,走也。以不稱使而無事,知其奔。下三年“武氏子來求賻”,文九年“毛伯來求金”,是無使文而有事也。上文“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文元年“天王使叔服”之徒,皆是有使有事也。今此無使復(fù)無事,故知其正是奔也。私奔,非王命,故“以罪舉”。以罪舉,一則罪祭伯之去主,一則罪魯受叛人?!锻x》曰:“魯受天子逋逃臣,亦為有惡。不言奔者,蓋諱也?!变浰颊邽槭芰x者,明當(dāng)受賢者,不當(dāng)受惡人也。如今之政治庇護(hù),當(dāng)受賢者,不受惡人。此為凡出奔者著義也(陳立語)。奔例時(shí)。此月者,為下卒也。一月二事,月冠上。
公羊子:奔則曷為不言奔,王者無外,言奔,則有外之辭也。言奔,則與外大夫來奔同文,故去奔,明王者以天下為家,無絕義?!锻x》曰:“王臣奔他國,不言出,以示無外之義。”“王者無外”,為微言,至大無外。王者,“居天下之廣居,行天下之大道”,王天下。天下一家,中國一人,“安仁者,天下一人”?;騿枺汉喂氏迦晗?,“王子瑕奔晉”;昭二十六年冬,“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成十二年“春,周公出奔晉”,皆言奔乎?答曰:春秋進(jìn)退無義,若來奔魯者,見王者以天下為家,無絕義,故不言奔矣;若奔別國,即見春秋黜周與外諸侯同例,故言奔矣;既以魯為王而不專黜周者,若專黜周,則非遜順之義故也。凡書奔者,重乖離之禍也。內(nèi)外皆書:內(nèi)書者,閔二年秋,“公子慶父出奔莒”是也;在外奔書者,昭二十年“冬,十月,宋華亥、向甯、華定出奔陳”是也。古者賢能任事,君臣和洽。當(dāng)春秋時(shí),廢選舉(選賢舉能)之務(wù),置不肖於位,輒(馬上)退絕之以生過失,至於君臣忿爭出奔,國家之所以昏亂,社稷之所以危亡,故皆錄之(以為戒)。古即知“選舉”。選與舉,兩回事,選賢與(舉)能,“賢者在位,能者在職”,領(lǐng)導(dǎo)人必有德,做事的必有能?!皬U選舉之務(wù)”,則賢、不肖混淆,而無所懲勸。春秋之義,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尔}鐵論·除狹》曰:“賢能器使之?!薄斗甭丁ぬ斓刂小吩唬骸傲磕苁诠伲t愚有差,所以相承也?!薄斗甭丁ぞA》曰:“以所任賢,謂之主尊國安。所任非其人,謂之主卑國?!湓凇兑住吩弧φ圩?,覆公’,夫鼎折足者任非其人也,覆公者國家傾也。是故任非其人,而國不傾者,自古至今,未嘗聞也。”《漢書·劉向傳》曰:“魯隱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離不知,出奔于魯,而春秋為諱,不言其來奔,傷其禍殃自此始也?!保惲ⅰ豆蛄x疏》)
公子益師卒。
此所以卒大夫者,明君當(dāng)隱痛之也。胡氏曰:凡公子公孫登名于史冊,貴戚之卿也。不書官者,不與其以公子故而自為卿也,古者諸侯大夫皆命于天子。卿卒必書,此春秋貴大臣之意。君敬臣,則臣自重;君愛臣,則臣自盡。《雜記》云:“卿大夫疾,君問之無算。士,壹問之。君于卿大夫,比葬不食肉,比卒哭不舉樂。為士,比殯不舉樂。”又《喪大記》:“君于大夫、世婦,大斂焉。為之賜,則小斂焉?!薄坝谑浚葰浂?。為之賜,大斂焉?!薄熬诖蠓蚣?,三向之;在殯,三往焉。士疾,壹向;在殯,壹行焉?!泵骶诖蠓蜃洚?dāng)隱痛之,故有恩惠焉?!盾髯印ご舐浴吩疲骸熬诖蠓?,三問其疾,三臨其喪;于士,一問一臨。諸侯非問疾吊喪,不之臣之家?!薄稘h書·賈山傳》曰:“文王好仁則仁興,得士而敬士則士用,用之有禮義。故不致其愛敬,則不能盡其心;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薄缎聲るA級》云:“遇之有禮,故君臣自慚,厲以廉恥,故人務(wù)節(jié)行。上設(shè)廉恥禮儀以遇其臣,而群臣不以節(jié)行而報(bào)其上者,即非人類也?!眲t臣自重自盡之義也?!熬闯迹瑒t臣自重”,君子不重則不威?!熬钩家远Y,臣事君以忠”,“君愛臣,則臣自盡”,盡其所能,盡己之謂忠。君臣之義,君臣關(guān)系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白虎通》云:君臣有節(jié)度,則萬物昌。(陳立《公羊義疏》)
公羊子:“何以不日?遠(yuǎn)也。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異辭?!彼娬?,謂昭、定、哀,己與父時(shí)事也;所聞?wù)?,謂文、宣、成、襄,王父時(shí)事也;所傳聞?wù)?,謂隱、桓、莊、閔、僖,高祖曾祖時(shí)事也。春秋之道,異辭者,見恩有厚薄,義有深淺,時(shí)恩衰義缺,將以理人倫,序人類,因制(創(chuàng))治亂之法。故于所見之世,恩己與父之臣尤深,大夫卒,有罪無罪,皆日錄之,“丙申,季孫隱如卒”是也。于所聞之世,王父之臣恩少殺,大夫卒,無罪者日錄,有罪者不日略之,“叔孫得臣卒”是也。于所傳聞之世,高祖曾祖之臣恩淺,大夫卒,有罪無罪皆不日略之也,公子益師、無駭卒是也。于所傳聞之世,見治起於衰亂之中,用心尚粗觕,故內(nèi)其國(重內(nèi))而外諸夏(輕外),先詳內(nèi)(己立立人,己達(dá)達(dá)人)而后治外,錄大(重要)略小,內(nèi)小惡書,外小惡不書,大國有大夫,小國略稱人(小國不書大夫名),內(nèi)離會(外交)書,外離會不書是也。于所聞之世,見治升平,內(nèi)諸夏而外夷狄,書外離會,小國有大夫(禮義有進(jìn)步),宣十一年“秋,晉侯會狄於攢函”,襄二十三年“邾婁劓我來奔”是也。至所見之世,著治大平,夷狄進(jìn)至於爵,天下遠(yuǎn)近小大若一,用心尤深而詳,故崇仁義,譏二名,晉魏曼多、仲孫何忌是也。所以三世者,禮為父母三年,為祖父母期,為曾祖父母齊衰三月,立愛自親始。故春秋據(jù)哀(最近,三年懷抱之恩)錄隱(遠(yuǎn)),上治祖禰(入廟后)。所以二百四十二年者,取法十二公,天數(shù)備足,著治法式。又因周道始壞絕於惠、隱之際,皆衰世之事,故曰“因行事加王心”,以為見之空言,不如行事博深切明也。況,春秋非歷史。(《公羊注疏》)
隱公元年,始托“讓心”,有厚望焉;終明隱痛,托之而已??鬃雍芮逍?,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圣王治世,“有大功德者受大爵土,功德小者受小爵土;大材者執(zhí)大官位,小材者受小官位。如其能,宣治之至也?!保ā斗甭丁ぞ魢罚┕手翁煜氯缫曋T掌上。故“天子邦圻千里,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附庸字者方三十里,名者方二十里,人氏者方十五里。”是一個(gè)因爵位高低而井然有別的禮制秩序。然而我們看,隱公元年,一切都是亂象。鄭伯大惡,是諸侯無禮。天王使來,是王室失禮。及宋人盟,士人隨大流。祭伯來,公子卒,卿大夫階層也沒有希望。一可話,禮樂崩壞,全崩了。故邾婁儀父慕新王之義來,直善之,見其可褒而褒之也。儀父乃附庸字者,等級不高,然希望所在,禮失求諸野。故系之于隱公之“讓心”,托王于魯,以達(dá)王事。故不得已而“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作春秋大乎居正。又復(fù)制孝經(jīng)廣陳德行,明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孝,以順天下。故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jīng)。
五,著常變
(待續(xù))
責(zé)任編輯:近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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