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重現(xiàn)之文化、歷史意義暨“儒生文叢”出版座談會在北京舉行
在“儒生文叢”第一輯出版之際,孔子2563年暨耶穌2012年陽歷10月29日,“儒生重現(xiàn)之文化、歷史意義暨‘儒生文叢’出版座談會”,在北京薊門橋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舉行。
出席座談會的學者有蔣慶、張祥龍、梁治平、陳明、康曉光、秋風、干春松、彭永捷、唐文明、溫厲、任鋒、林桂榛、陳壁生等。
此次座談會由秋風(姚中秋)召集并主持,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主辦。會前,出版社社長李傳敢先生和“儒生文叢”主編代表劉明先生分別致辭?!段幕v橫》雜志社主編高超群先生以及儒士社、深圳格致書院諸同仁應邀參加會議。
“儒生文叢”由蔣慶、陳明、康曉光、余樟法、秋風任學術(shù)委員,蔣慶撰總序,匯集了中國大陸儒家近年來的思想探索及社會活動成果,乃當代儒家新銳對中國及人類命運的深入探討和最新看法。第一輯共三冊,書目為:《儒教重建——主張與回應》,《儒學復興——繼絕與再生》,《儒家回歸——建言與聲辯》。(圖書簡介詳見儒家中國網(wǎng)站:http://m.lfshouyuan.com/article/id/2945)
附錄一:
儒生,一個有真誠信仰的群體正在形成
──《儒生文叢》出版北京學術(shù)座談會側(cè)記
作者:劉明(西安獨立學者)
來源:作者惠賜《儒家郵報》
時間:西歷2012年11月4日
日前由任重與筆者主編的《儒生文叢》出版了,在京的儒家朋友商議召開個小型學術(shù)座談會。其實,這樣的儒學會議一直很多,筆者也時不時地參加一下,有時還參與主持這樣的會議,而因筆者的一本儒學著述所舉行的兩次研討會上,筆者還成為這樣的會議的主角。但是,當筆者參加完這一次會議后,卻深感這次與以往大不相同,至少與筆者曾參加過的那些儒學會議不同。
當然,不同首先在這一次會議,大陸儒家的知名學者到了不少,如蔣慶、張祥龍、陳明、康曉光、梁治平、秋風、干春松、彭永捷、林桂榛、溫厲等,還有近幾年涌現(xiàn)出來的一些儒家新秀,如達三、任重、唐文明等。這個學者群體,某種程度上代表了當今中國儒家學者的基本陣容。
但是,最大的不同卻在于這是一個有著儒家信仰的群體舉行的儒學學術(shù)會議。有信仰與無信仰會有許多區(qū)別。從最表層的衣著上看,本次與會者不約而同,大家全都沒有穿西服,而在筆者過去參加的所有儒學會議上,幾乎是青一色的西裝革履。當然,本次與會者西服以外的衣著是各式各樣的,而以蔣慶、秋風、張祥龍為代表的主流款式是中式對襟上衣,布藝軟紐扣。特別是蔣慶先生,身著皮革外衣,也是中式對襟,布藝軟紐扣。筆者去京時也想到了這點,于是著中山裝前往。中山裝不算傳統(tǒng)服飾,但至少是中國的。不要小看服飾,俗話說:“人是衣服馬是鞍”,人與人的不同當然在內(nèi)外許多方面,但服飾具有重要的外在規(guī)定性。身著中式服裝就將自己自覺地規(guī)定為“中國人”,下來討論中國的主流精神文化問題才比較方便得體。
中國社會現(xiàn)在遭遇的最大問題是“禮崩樂壞”,“禮”在這里指秩序。當下中國社會的“禮”基本由“利”來主導,“上下交征利”,秩序就成了“利”的奴婢,連天賦的倫常秩序都亂了套(如莫言寫亂倫舉國卻追捧),更不要說人與人后天約定俗成的道義與公正秩序了?!皹贰痹谶@里指精神,當下中國社會的精神就一個字:“亂”。過去幾十年引自西方的左派民粹精神已經(jīng)破產(chǎn)崩離,本來中國精神應該自然回歸儒家,但同樣來自西方的右派精英精神卻試圖“鳩占鵲巢”。奇了怪的是左民粹與右精英在各個方面現(xiàn)已形同仇寇,但在阻撓儒家回歸方面卻邪氣相投。于是,回歸儒家的正道上仍是障礙重重。
面對這一切,回歸儒家的努力就異常的艱巨?;貧w儒家當然主要是精神回歸,但從“禮”的層面,從外在規(guī)定性方面進行密切配合則是必須的。作為儒家陣營的代表,本次與會者似乎完全明白這一點,大家都自覺地遵守了一個共同的行范。這表明,他們是一個有著中國根性和儒家信仰的群體。
當然,衣著雖有相當?shù)囊?guī)定性,但畢竟是外在的,而內(nèi)在的精神心理情感無疑更為重要。
筆者對本次會議的最大感受是“真誠”二字:與會者之間的真誠,與會者對自己所服膺的儒家精神文化的真誠。
秋風是當今中國思想文化界的熱點人物,他原本是自由派的重量級大員,更在今年還擔任了自由派學者大本營“天則研究所”的理事長,但他自轉(zhuǎn)向儒家后,不僅為儒家復興從理論上多有建樹,而且也以儒家觀點積極參與社會熱點討論,在實踐上更是推波助瀾。前一陣他在山東帶頭跪拜孔子,就是一個儒生的至真至誠的表現(xiàn)。儒門因他而不斷風生水起。這次會議,秋風又充當了召集人的角色。由于儒家現(xiàn)在沒有社團組織,他便沒有任何專職助手,在繁忙的籌備會議中,他還堅持要親自前往車站開車接送筆者。在筆者離京而他要上課不能抽身的情況下,他又派其內(nèi)弟專車送筆者至車站。
張祥龍先生是北京大學里少有的一位儒家學者,在北大這個反儒非儒的百年老店里,張先生不僅以研究儒學而聲名遠播,同時也以信奉儒家而特立獨行。他蓄著銀灰黑交雜的大胡須,身著對襟布藝軟扣外衫,對人非常謙和低調(diào),他是學院派,學術(shù)會上的發(fā)言是他的一篇最新的儒學論文。
康曉光先生是在當代中國最早提出“儒教國教化”的著名人物,他的著述或言論不斷在中國思想界激起波瀾。這次學術(shù)會議上,康曉光先生早到一會,筆者走進會場剛一落座,曉光就特意搬離開一排排椅子很不方便地走過來,把他的名片遞到筆者手里,筆者這才知道他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國教論“小康”(國教論“老康”是康有為)。他的發(fā)言果然是入木三分,箭箭中的。干春松和彭永捷先生這些年在儒學研究方面碩果累累,尤其是為儒家辯污方面功力厚重,筆者經(jīng)常瀏覽他們兩位的文章,當彭先生知道筆者寫的那本儒家書籍時,散會后立即堵住筆者,要走了僅帯京的那一本書。
陳明是當代中國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但他卻非常低調(diào)謙虛,不僅發(fā)言很有分寸,不過分強調(diào)自己的觀點,就連會后大家合影時他也有意把中心位置留給別人,自己只站在一邊,聚餐時他又把中上席留給別人,自己仍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如不留意,誰也想不到他就是那位著名的儒家代表人物,“南蔣北陳”的陳明。
這次學術(shù)會議上,最讓人震撼的是蔣慶先生的發(fā)言,由于他的思想理論早已公布于天下,他在會上便不再重復自己的觀點,卻講了一件具體事例:自己在踏訪近世儒家學者的歷史足跡時,知道了一件埋沒至今的悲壯事件:幾十年前,某一位著名儒家人物的關(guān)門弟子在老師被迫害至死后,自己端著老師的遺像和孔子的牌位蹈海赴死了!說到這里,蔣慶先生突然情不自禁地哽咽抽泣起來,并且淚流滿面。會場上頓時肅然,大家都低下頭陷入沉默。片刻,蔣慶先生才回過神來,用仍帶哽咽的語調(diào)說: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表達,我們一定要永遠記住這些先賢,他們?yōu)榱吮4嬷腥A民族的精神火種而能那樣赴湯蹈火,將來儒家復興了一定要把他們的牌位立在合適的地方。
蔣慶現(xiàn)在應該是中國最著名的儒家代表人物之一了,包括筆者在內(nèi),許多人了解的主要還是他的思想理論,而這一次筆者卻那么近距離地感受到了他那對儒家深切的信愛與真誠。會后,筆者又多次接觸了蔣慶先生,他為人真誠樸素謙恭。在京會議結(jié)束后并沒有馬上南下,而是連續(xù)幾天抽時間給北京的一群小青年講普及性的儒家經(jīng)典課。按他這樣的“大腕級”收費行情,講一場不定會要多少出場費的,但他卻是分文不取。他告訴筆者,其實這幾天自己身體很不舒,但這群小青年也不簡單,他們在中學時就組織了儒士社,上了大學分散到全國,又把種子播種在所在的大學,現(xiàn)在大學畢業(yè)了,又聚在一起讀經(jīng)修身。蔣先生說,他們面對滾滾紅塵十年如一日不改初衷,真的很不容易,儒家的事業(yè)今后有懶于他們。自己也只不過是辛苦這幾天而已。蔣慶先生的愛才惜才由此可見一斑。
其實,蔣慶對儒家的真誠也正代表著本次全體與會者對儒家的真誠。由任重和筆者主編的《儒生文叢》第一輯中,收載了近年來關(guān)于儒學儒教復興的大量重頭文章,不要說非儒家學者的觀點多有沖突了,就連不少儒家學者的觀點也存在著分歧,互相辯駁的地方也很多。筆者參會前曾有所擔心,恐他們在會上爭論起來,影響到會議氣氛與個人關(guān)系。事實上,筆者的擔心是多余的。一次正會與多次副會,大家雖有不同觀點的展開,但明顯的是自動地求同存異。與會者相處的整個氣氛就是那種大家庭兄弟姊妹間的融洽與溫情,這自然是儒家精神對儒生的人格氣象影響的結(jié)果,由此筆者推而廣之,如果儒家真的全面復興,我們的社會不正是這樣的謙謙君子國嗎?那里會有現(xiàn)在如此嚴重的社會問題呢?會議其間,北京儒士社的青年們適時穿插進一些儒家的禮儀活動,結(jié)果就營造出一種跨越學術(shù)而追求共同信仰的超凡脫俗氣氛。這種氣氛顯然感染了許多與會者,有一會老先生在會議結(jié)束時激動地說,他在89年退出了一個有信仰的組織,此后一直在尋找新的信仰,現(xiàn)在他終于找到了。他的表態(tài)讓大家都十分感動。
是啊,這一次會議不正是在價值層面討論《儒生文叢》嗎?!討論者不正是一個有著自己真誠信仰的群體嗎?這個群體不正是以“儒生”來自我定位嗎?雖然這個群體目前還很弱小,但他們出于對中華歷史文化的深入研究與深刻理解,出于對現(xiàn)今世界與中國情勢的全面分析與透徹把握,他們對自己的儒家信仰充滿了自信,所以他們對自己的信仰深懷著信愛與真誠。遍觀現(xiàn)今中國思想文化流派,不論是左還是右,他們的代表性人物那一個能對自己鼓吹的東西有這樣的自信與真誠呢?
所以,這樣的自信與真誠必將感染更多的國人,使無數(shù)的同胞加入到“儒生”的行列,為復興中華主流精神文化而擔起一份自己的責任。
《儒生文叢》面世了,儒生群體正在形成。他們可以一無所有,他們可以弱小卑微,但他們必將以真誠的信仰贏得未來!
西歷2012年11月3日
作者惠賜儒家中國網(wǎng)站
附錄二:
一次世紀性的儒林盛會
——“儒生重現(xiàn)的歷史、文化意義”學術(shù)座談會側(cè)記
作者:崔茂新(曲阜師范大學教授)
來源:作者博客2012-10-30
來北京居住以后,和姚中秋先生在微博(秋風論道)上互粉好幾個月了,但一直沒有機會見面。前幾天,姚先生私信我說29號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有個座談會我可能會有興趣,我當即答應一定去,具體什么人參加、會議的內(nèi)容等我并不知道,只是想增加一下學習的機會,更主要的還是和中秋先生見一面。
2012年10月29日上午8:30,會議如期舉行。到了會場才知道,這是一個規(guī)模不大(20余人參加)、但規(guī)格很高的學術(shù)座談會,即“儒生重現(xiàn)的歷史、文化意義——《儒生文叢》發(fā)行座談會”。當今的儒林大家,如張祥龍、蔣慶、康曉光、梁治平、彭永捷、陳明、干春松、唐文明、陳壁生、林桂榛、高超群,到了大多數(shù)。會議主持人是中秋先生。首先請東道主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的李社長談了《儒生文叢》的編輯出版經(jīng)過,以及出版社的思想文化追求,隨后請叢書主編之一、西安獨立學者劉明先生介紹了有關(guān)情況。接著,學術(shù)發(fā)言正式開始。由于鄙人是旁聽會議,更主要的是學疏才淺,所以整個會議是認真聽,盡力記。這篇側(cè)記主要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受教部分”,主要是根據(jù)現(xiàn)場記錄對每個人發(fā)言要點的回憶(誤解和偏差的文責鄙人來負);第二部分是“言說部分”,主要是鄙人的感想以及以前對相似問題的思考,通過文字就教于各位出席或未出席會議的當代碩儒、方家時賢。
受教部分:
張祥龍:儒生重現(xiàn)要民族生存和人類發(fā)展帶來新的希望,這就是在文化上更好、更健康、更幸福地生活下去的希望,讓生命本性得以延續(xù)、生發(fā)的希望。儒生的生,是生命的生,活生生的生,我們應該充分發(fā)揮和弘揚的儒學之看家本領(lǐng),就是天地之大德曰生那種生生不已的精神。海德格爾和雷維納斯不約而同的講到“家”,人類生活首先是家的生活。在這一點上,中國傳統(tǒng)儒學恰恰特別重視由血緣和因緣關(guān)系組成的家的生活,看重親子、家庭、家人之間的親情關(guān)系,當代社會導致了精神之家和親情之家的雙重遺忘和喪失,重現(xiàn)的儒生的文化使命就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探索“家奧秘”,探索人與人的內(nèi)在關(guān)系,人與自然之間的持久性關(guān)系,弘揚傳統(tǒng)的親親之生生的家園文化之內(nèi)在真精神,在新的希望中讓人類自由,讓天地生輝。
梁治平:儒生重現(xiàn)是中華民族文化上的自我反省,是文化自覺,這里牽涉到成為中國人有什么文化涵義的問題。以儒生重現(xiàn)為標志之一的儒學復興或曰儒學振興,人自身的再造,面臨著很多困難,很多挑戰(zhàn)。主要挑戰(zhàn)有三:一是立場的挑戰(zhàn),就是體認、踐行、承擔要有開放性,從張之洞搞“中體西用”,到李澤厚說“西體中用”,只是中西關(guān)系的對比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們所面臨的問題要復雜多了,各種思潮,各種政治、文化立場,以及多極化的新型國際關(guān)系,都向我們提出了闡述各種關(guān)系、融合不同立場的挑戰(zhàn)。二是理論的挑戰(zhàn),儒學必須形成一種新的政治理論,以應對馬克思主義理論、西方自由主義理論普世主義價值理論等的挑戰(zhàn),借以確立其在21世紀中國社會的主導地位。三是實踐的挑戰(zhàn),涉及到如何拓展儒學新的生存和發(fā)展空間問題。上行路線是如何影響國家的最高層,下行路線是如何讓儒家教化深入到農(nóng)村和城市社區(qū),深入到家庭生活中去和國家壟斷的教育領(lǐng)域。這樣才能讓儒家的價值觀念在生活的土壤里生根。還有一個上行和下行怎么結(jié)合的問題。
彭永捷:社會對儒學的接受程度有一個提高的過程。弘揚儒家文化,要沿著康有為開創(chuàng)的道路繼續(xù)前進。這種弘揚和復興的三條道路是儒學的道路,儒教的道路和儒術(shù)的道路。儒生要有精神擔當和行動,探索儒學與網(wǎng)絡(luò)、教育與社區(qū)家庭的結(jié)合之路。儒生要有活生生的氣象,天理即仁理,即生理。
康曉光:儒學的十年發(fā)展比預想樂觀得多。04年政府開始公祭孔子,全世界的孔子學院,08年奧運會開幕式上的孔子主題,天安門東側(cè)歷史博物館門前的孔子塑像(雖然后來又搬走了)都是好的跡象。個人、社會、國家在精神上要有安身立命之處,有定于“一”的東西。國家最高領(lǐng)導人一些政治夢想也越來越趨向于儒家文化。毛是共產(chǎn)主義的夢想,鄧是現(xiàn)代化和小康社會,江全面建設(shè)小康社會,胡是建設(shè)和諧社會,和諧是儒家的核心概念。也就是用中國語言講中國夢。按實際購買力說,中國3年GDP就可以超美。但中國最大最嚴峻的問題就是精神文化上沒心沒肺,沒大腦,沒靈魂,在精神文化上中國給世界帶來什么?儒家文化或曰儒教文明的重建是別無選擇的選擇。我們要當今的市民社會中爭取更多的認同和接納。
高超群:需要思考這樣幾個問題,中國人的文明觀和政治觀是什么?儒學言說與傳統(tǒng)政治如何剝離的?如何樹立新的儒士人格規(guī)范?
陳壁生:海外新儒家把個人成德之學變成一種理論體系,曾是我們能夠接觸到的思想資源。重現(xiàn)的大陸儒生面臨著禮樂中國建設(shè)、改制立法的新任務(wù),借以建立起中國人的生活方式。目前中國的生活方式是殘缺的,不健康的,如留守兒童問題,空巢老人問題。普遍的教化,國家的教化,對一個社會來說非常重要。儒家的經(jīng)學資源很重要,象蔣慶先生就可以撰著解經(jīng)方面的書。另外,我們這樣一群人的稱謂問題,儒生比其他稱謂更有親和力。
唐文明:儒家在近代以來,經(jīng)歷過幾次民族文化問題的轉(zhuǎn)換,晚清提出的是中西問題,五四則古今問題壓倒中西問題,中國文化的再造,要靠儒生重現(xiàn),重新提出中西問題是重現(xiàn)儒生的任務(wù)。儒學如何走向?qū)嵺`,對中國社會發(fā)揮更大影響力,主要有三點:一是注重理論,要主動設(shè)定問題,而不能停留在被動回應其他思想思潮的挑戰(zhàn)之上;二是加強與政府和民間的聯(lián)系;三是開展角度多元化的活動,深入社會的細胞。
林桂榛:我的感想有兩點。一是崇敬?!度迳膮病肪哂兄卮蟮钠放苾r值,打出了儒生這一品牌。二是共鳴。香港回歸的時候,撒切爾說過一句話:“中國并不可怕,因為中國從來沒有產(chǎn)生過新思想?!彼裕斍爸袊钚枰氖侵袊恼軐W家。當然不是哲學史家,也不是住在中國從事非中國性問題思考的哲學家,而是實實在在意義上的中國哲學家。從哲學的角度看,儒學和自由主義并不矛盾。政治儒學要走荀子的路,禮、樂、刑、政是儒家最根本的東西。中國需要重建禮樂制度。禮樂可以滿足很多宗教。宋儒離開禮樂講心性有把儒學禪宗化的趨勢。
任鋒:重現(xiàn)儒生當前的努力方向有三點:一是德行之學,這是根基。二是公共性,形成國家開放的公共機制,發(fā)揮凝聚、整合、鑄造功能。三是實踐性,要特別強調(diào)做事。
干春松:我的問題是組織建設(shè)問題。成立新的儒家組織,或者說使重現(xiàn)儒生的活動具有組織化趨勢,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我說的不是學術(shù)團體,因為象國際儒聯(lián)、孔子基金會等類型的學術(shù)團體不能真正參與到社會生活的主流中去。組織建設(shè)或活動組織化,前者而言,是自建組織,可以是NGO,是宗教。后者而言,是給現(xiàn)有組織提供思想和精神資源,如影響政治高層,深入到學校教育、基礎(chǔ)社會建設(shè)和工商企業(yè)界,借以實現(xiàn)大陸重現(xiàn)儒生的實踐性主題的重建。
姚中秋:儒生不僅要關(guān)心如何處理與其他人群的關(guān)系問題,關(guān)心自身的稱謂問題,更要關(guān)心重建新的社會秩序問題。這種秩序必定是儒家式的新的社會秩序。傳統(tǒng)儒家是農(nóng)村群落,現(xiàn)在是城市化趨勢,我們的立足點必須在城市,在城市社會如何建立儒教的社會秩序,儒教如何進入城市的基層社區(qū),都是需要我們用行動回答的問題。儒生內(nèi)部要分層次。比如,象蔣慶先生這樣的大儒,是提供思想的,但社會治理現(xiàn)場的踐行者、門徒信也很重要,相當于紳士,他們對民眾,對社會組織直接產(chǎn)生影響力。
陳明:儒生重現(xiàn)標志著儒學的被“激活”。我們目前面臨的是對儒學或儒家的新的基本定位問題。核心問題是道德問題,政治問題,還是文化問題。還有就是對經(jīng)典的重新定位問題,如四書是宋儒的經(jīng)典定位,五經(jīng)是漢儒的經(jīng)典定位,我們?nèi)绾螌θ寮医?jīng)典重新定位?另外,我贊同曉光兄的樂觀,現(xiàn)在的儒學發(fā)展勢頭,已經(jīng)大大不可與我們倡導“中國歸來”“陣地戰(zhàn)”的時候同日而語了。
蔣慶:《儒生文叢》的出版有重大意義,它是一百多年了有生命的、活生生的儒生在中國大陸出版物中第一次出現(xiàn)。我們的文化使命是什么?我想到兩件事。一個是康有為推行孔教,困難重重,主流社會不接受,但他活著時,始終不懈地努力,當他去世時,他的追隨者希望似乎徹底破滅了??档囊粋€22歲弟子,在康去世不久,就抱著孔子的牌位跳東海自殺了,我一想到這兒,就非?!浅!y受(數(shù)度唏噓,泣不成聲),他是為殉道而死,為殉教而死,是真正的烈士。如果我們重建儒教,應該給他配享孔子的地位。另一件事就是徐復觀晚年,弟子問他怎么看待自己從事儒學研究這幾十年所做的事 ,他說,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為孔子守靈。我去辦陽明書院,就是有位學者曾對我私下說:“儒家在大陸已經(jīng)死了?!蔽也环?,就去辦陽明書院,以證明儒家沒有死。建立組織或曰團體很重要,一直以來,儒生的活動都是彌散性的,組織化才能展現(xiàn)整體的存在性力量。
會議的一個重大遺憾是,《儒生文叢》的主編任重先生沒有到場,發(fā)言中,儒林大家們數(shù)次提到他的卓越貢獻和精深學識,感謝、敬仰之情溢于言表。筆者在這里傳遞一下會議的呼聲,向任重先生表示崇高的敬意和感謝。
以上文字,由于是根據(jù)現(xiàn)場只言片語的記錄所做的回憶性整理,年齡原因,以及會議后半段的疲勞、怠惰,導致重大遺漏、誤讀誤解、張冠李戴都有可能發(fā)生,或者實際上已經(jīng)發(fā)生。所以只能作為筆者自己的文字由個人負責,而文字當中所蘊涵的獨到思想和學術(shù)創(chuàng)見,則是以上提到或沒有提到的各位先生的。茂新只是一個受教者。在會上所得到的,不僅是感動,是啟發(fā),是震撼,還是一次心靈的洗禮。
言說部分:
茂新對《論語》的最早接觸是從小聽到父親在日常生活中脫口而出的靈光乍現(xiàn)的警句格言。1984年到曲阜工作至今,1986年讀研究生時,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論語》當中有兩處嚴重的誤讀,寫成一篇短文(后丟失)。1998年重寫稿《試說<論語>的兩處誤讀》發(fā)表。89年至91年失去自由一年有半(共585天),期間數(shù)度靜心讀《論語》,雖沒有能有說得出來的重大發(fā)現(xiàn),但頗有感覺,并有了重獲自由以后開辦“《論語》與當代生活”系列講座的念頭。自1986年起,時常會翻翻《論語》,但從來沒有系統(tǒng)、深入、集中地讀過。2002年評了教授之后,我開始考慮學術(shù)上如何安身立命的問題,考慮退休之后可以繼續(xù)下去、且能深入到社會生活中去的學問是什么的問題,我所從事的文藝學或文學理論研究顯然不具備這兩個功能。我想到了《論語》,想到了孔子,也想到了失去自由時那個開辦“《論語》與當代生活”之系列講座的設(shè)想。2004年參加北大舉辦的一個美學會議,寫了一篇很膚淺的《論孔子的人格美學思想》的論文,之后開始集中精力、系統(tǒng)深入地讀《論語》,我的讀法是,重個人感悟,重對自身生活的啟發(fā),重個人的行動體驗,參照古今中外自己所接觸到的哲學、倫理學、宗教學、心靈學、心理學、教育學等學科的名著來讀,期間,為曲阜師范大學連續(xù)五年開設(shè)全校公選課《導讀》,由好友郭沂先生引薦數(shù)度參加人民大學孔子研究院舉辦的“國際儒學論壇”,因地利之便數(shù)度參加“世界儒學大會”,但我很享受讀書思考的過程,有些想法就臨時記在所讀的書上,或者寫成一篇有頭無尾、很不成形的無法發(fā)表和進行交流的爛尾樓式的草稿,一直很少寫或曰幾乎不寫規(guī)范、完整的文章,所以于孔子于《論語》,一直是一個讀者,學習者,而不是什么研究者或?qū)<摇Wx久了,零星的想法和見解積多了,我就想集中一下,搞個什么名堂把自己拾的這些貝殼放進去,才寫了《我們的“新孔學文化行動”》一文,2011年“世界儒學大會”之后,我開始考慮如何賦“新孔學”以信仰功能的問題,這種信仰既不是宗教信仰,也不是政治信仰,而是一種日常生活中文化信仰,是為“新孔學人文信仰”。退休前的最后一年,我決定不再給學生上課,而是把精力投放到訪學和在民間傳播《論語》,希望自己能夠去做推廣《論語》方面的“企業(yè)文化顧問”“政府文化顧問”“學校文化顧問”“社區(qū)文化顧問”甚至“家庭文化顧問”。目前在北京的活動主要有兩個。一個是中國社科院宗教所學者自發(fā)組織的“知止中外經(jīng)典讀書會”,參與他們的讀《論語》活動,十多次擔任導讀,另一個是本人在宋莊開辦一個定期公益性的“新孔學《論語》講堂”(每月兩次)已經(jīng)講過7次。還有一些零星的活動。以上,是個人讀《論語》經(jīng)歷的大致介紹。
下面談?wù)勎覍θ辶执蠹宜岬絾栴}或相關(guān)問題的理論思考和行動設(shè)想。
為了使傳統(tǒng)文化的弘揚和創(chuàng)造性推廣既有一個開放式的格局、又有全民范圍內(nèi)的共同行動,我的提法是“新孔學文化行動”。其核心是全民族性地推廣和倡導“終生不離《論語》,活在與孔子的心靈對話之中”的生活方式。使讀《論語》變成中國個人、社會及國家生活再造過程的伴隨性活動。
個人、社會及國家需要安身立命之所,也需要中國文化更有凝聚力,但政黨的方式關(guān)注點在政治而不在文化,宗教具有奴役性、封閉性和排他性,而孔子原本就更重視與弟子共學的朋友關(guān)系,而不是教主和信徒的關(guān)系,如果要建立組織,還是非政府組織性質(zhì)的協(xié)會比較好。這樣,逐步可以把新孔學演變成國學。把孔子生命學習的精神貫注到民族民眾的日常生活中去,把讀書與做事有機地結(jié)合在一起,逐步使“讀同一部《論語》,修同一種漢語”成為中國人的文化標志。
為了激勵、引導和推動這種重新解釋的“國學”的開展。學者或者公知需要發(fā)揮真正讀書人的文化作用,那就是使自己先成為一個“新孔學文化行動”中人,把讀《論語》當成自己的終生使命,讓自己活在與孔子的心靈對話之中。這與碩儒大家有了自己的學術(shù)創(chuàng)見和思想體系之后的“解經(jīng)”,與闡發(fā)個人哲學思考的個人研究專著,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我就正著手做《新孔學<論語>讀本》(提供給大眾的讀本)和《新孔學<論語>釋讀》(分享自己讀解發(fā)現(xiàn)的釋義)兩本書。也就是說,在各位儒林大家們拿出自己的《張氏<論語>》《蔣氏<論語>《姚氏<論語>》之后,鄙人也不妨奉上一本《崔氏<論語>》。
關(guān)于落地生根問題,畫家袁文彬先生《麥當勞叔叔》一組作品,讓我對美國文化對中國民眾尤其是兒童的心靈文化入侵和毒害感到巨大的震驚,除建立NGO之外,我們不妨通過“中國茶飲”這一 商業(yè)運作模式,讓以共讀《論語》為核心的“新孔學文化行動”作為一種生活方式,推展到中國大地的每一個城鎮(zhèn)。
由于不是會議發(fā)言,就留給了自己較多的文字空間。還有很多話要說,又由于累了,就寫到這里結(jié)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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