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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郭齊勇】永久的悔與無盡的念

        欄目:散思隨札
        發(fā)布時間:2020-04-16 01:19:48
        標簽:無盡的念、永久的悔
        郭齊勇

        作者簡介:郭齊勇,男,西元一九四七年生,湖北武漢人,武漢大學哲學博士。曾任武漢大學人文學院院長、哲學學院院長,現任武漢大學國學院院長、教授。社會兼職全國中國哲學史學會副會長、中華孔子學會副會長等。著有《中國哲學史》《中國儒學之精神》《中國哲學智慧的探索》《中華人文精神的重建》《儒學與現代化的新探討》《熊十力哲學研究》《熊十力傳論》《守先待后》《文化學概論》《現當代新儒學思潮研究》等。

        永久的悔與無盡的念

        作者:郭齊勇

        來源:《我們曾經年輕——武漢知青回憶錄》,武漢出版社,1996年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三月廿二日丁亥

                  耶穌2020年4月14日

         

        導讀

         

        民間生活把我們內在的四端之心啟導了出來,教會了我們做人的根本。而這些耳濡目染體驗到的“仁義禮智信”、“善良”、“和平”,與被天天灌輸給我們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xù)革命”的“仇恨”“斗爭”理論,反差竟是那么強烈。

         

        歷史往往無情地嘲弄歷史的參與者,我們這些“先知先覺”的造反者很快被“后知后覺”的造反者所拋棄。歷史的旋渦總是使中心滾進邊緣,而邊緣人物每每占據中心。

         

         

         

        我很快就要由不惑之年跨入知命之年了,回首知青生涯,總免不了思緒萬千,浮想聯翩。我們這一代人有不同于上一代人和下一代人的生命歷程和生命情調,有特殊的遭遇、坎坷、困惑與痛苦,有異代人難以理解的喜怒哀樂。我們屬于充滿激情和理想主義的一代,我們曾經盲目地然而卻是真誠地擁有為理想、為國家、為他人英勇獻身的精神,并付諸了實踐。

         

        反思過去,展望未來,我們一方面多少有些留戀那稚嫩的莽撞的苦斗,那蹉跎歲月的青春、熱血和汗水的無私奉獻,以及第二故鄉(xiāng)的風土人情;另一方面,又為自己的思想蒙昧和“文革”氛圍重壓下的精神自戕、自我萎縮而汗顏,為自己后來經歷了思想解放,并逐步擺脫教條主義的精神枷鎖,覺悟到知識分子的自立之道和生命自我的飛騰超越而暗自慶幸。

         

        原罪與救贖

         

        我們生活在沒有基督教文化背景的社會,實際上很難體驗西方人的原罪感及其意義。我這里所說的“原罪”,是極左年代的所謂階級原罪,即籠罩在所謂“階級敵人”及其后代,尤其是知識分子頭上的無形的緊箍咒——罪感意識,生而有罪的意識,父債子還的意識,低人一等的意識。

         

        知識分子上山下鄉(xiāng)運動的歷史,遠遠早于“文革”。即使不談1949年以前的革命中的類似行為,至少可推至50年代中后期和60年代前期。所有這些都是與青年知識分子的思想改造、自我革命聯系在一起的。

         

        我個人早在“文革”以前,在1964年讀高一和1965年讀高二時,就已向學校提出過不再念書而奔赴農村或邊疆務農的要求。記得汪子英校長、劉克剛主任(教務)專門與我談過話,勸我打消此念,認真讀書。

         

        我當時十分欣賞董加耕、邢燕子、侯雋等前驅者,決心以他們?yōu)榘駱?。然而在下意識里,這種要求卻是與自己的“出身不好”有關系的。當時的一種內在痛苦,是渴望參加革命而因所謂“出身”問題和“海外關系”問題而不得參加革命的痛苦。這種阿Q的苦惱在我們班上(省重點學校的重點班,同學們多數是高等院校教職員工子女或城市工商業(yè)者的后代)特別突出。

         

         

         

        1966年6月5日晚,我與班上最具革命敏感性的同學們,受北大、武大“文革”巨變的鼓動,給校黨總支貼出了第一張大字報,強烈要求立即停止高三畢業(yè)班的備考復習而積極投身火熱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中去。

         

        次日形成了全校學生以請愿和大字報為主要形式的“六·六”運動。省市迅速排出了以一位資深的團省委副書記為首的工作組處理此事。后來我們才知道,我與馮達美、孫俊3人被工作組和黨總支內定為“三家村”小反革命集團。

         

        我們當時無疑是激進的左派,是毛澤東的十分幼稚且狂熱的信徒。然而由于我們必須承受由父母帶來的“出身罪”,而不得參與“革命”。因此,我們“革命”的動機首先為當局所懷疑,且視為異己分子,隨之而起的以“紅五類”為主體的紅衛(wèi)兵運動,不僅把我們排除在外,而且把我們(所謂“黑五類”)也作為斗爭或準專政對象。

         

        歷史往往無情地嘲弄歷史的參與者,我們這些“先知先覺”的造反者很快被“后知后覺”的造反者所拋棄。歷史的旋渦總是使中心滾進邊緣,而邊緣人物每每占據中心。

         

         

         

        現在看來,十分可悲的是,我個人在這種局勢下陷入到嚴重的精神自戕、肉體自虐的境況之中,陷入了償還原罪的苦悶和折磨之中。這種精神奴役的創(chuàng)傷之深,是一般人很難理解的。

         

        而我們這種救贖之道,只能是自責、自虐,以及奴性十足地服從強大的他在力量的安排。尤其不能原諒的是,我竭力表白自己積極參加革命、接受改造,并努力自我改造,以至“脫胎換骨”的決心。

         

        例如,我曾經主動地天天打著赤腳到開水房為好幾棟教學樓打開水;我這個連任幾屆的班主席(班長)給我們班的幾任班主任老師劉樂芳先生、張麗華先生等寫過大字報,揭發(fā)他們給青年學生推薦修養(yǎng)之類的“毒草”;我積極參加當局領導的批斗活動,特別是對許簡老師《三言兩語》的批判,記得我曾把許老師的寫作背景與反修斗爭聯系起來,查閱報刊,上綱上線。

         

        寫大字報說他抵制反修:我曾經追隨紅衛(wèi)兵到珞珈山的幾位同學(他們的父母是高級知識分子)家里去“掃四舊”,在唐小蓓同學家還高聲指責她父親唐炳亮教授,大約是聲討他這個已摘帽的“右派”分子的罪行;

         

        1966年暑假我在家中收到班上紅衛(wèi)兵的一封勒令信,讓我集合祖父母、父母親等全家人高呼“老子反動兒混蛋”等十幾條口號,每條連呼幾遍,我照辦了,雖然痛苦至極,仍然造祖父母、父母親、叔父母的反,勒令他們掃街,佩戴自辱的黑符號……

         

        在所謂“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之后,我們這些“黑五類”也逐漸“咸與革命”了,我們參加的“紅十月戰(zhàn)斗隊”,雖然是比較文雅的,但也做過蠢事。我記得我與幾位同學在某年的大年除夕,還跑到“走資派”鄧鐵生書記家狠狠訓斥了他一通。

         

        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許放在特定的“文革”環(huán)境中算不得什么。但“文革”過后,痛定思痛,深感當年在“左”的氛圍中,自己的所思所言、所作所為,是何等地“左”,何等地有違人性??!或許恰好因為自己有“黑五類”這頂帽子的限制,才沒有走得更遠。

         

        我們這一代人是在激進主義的熏陶下長大的,雖然在“文革”中,我對濫殺濫打無辜,“打砸搶抄抓”的無法無天狀態(tài)深感恐懼,對給我們的師長的種種侮辱(如我校紅衛(wèi)兵給著名的女教師、化學權威張惟聰剃陰陽頭及給一些老教師戴高帽批斗等)和殺伐(如我校著名數學教師陳邦鑒先生自殺等)深覺不公和不平,然總是以所謂革命的邏輯來說服自己,以毛澤東贊揚湖南農民運動14件大事的態(tài)度來對待所謂的“群眾運動”。

         

        在這種麻醉劑下,我認同了街道一些不三不四的“群眾”數度抄我自己的家,同時也竭力與家庭、尊長與“反動學術權威”的師長劃清界限。

         

         

         

        1967年元月,由于苦悶、無聊,由于處于一種“被拋棄”的生存處境中,由于急想找到一個躲避殘酷的現實和“罪惡”的家庭的地方,我與另幾位“黑五類”同學王津新兄、吳炯珞兄、何崢生兄一道,打起背包,扒車到新疆去,請求加入新疆生產建設兵團。

         

        在我們的想象中,那里不僅是沙漠里的綠洲,也是理想的烏托邦之境。父母和兄長姐妹含淚送我遠行,以家中僅有的一點錢為我買了行裝。我們4人扒了數道火車,幾經輾轉,終于到達烏魯木齊。

         

        然而由于國務院下令兵團不準招人,無論我們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青年學生如何苦苦哀求,兵團堅決不予通融。萬般無奈,我們4人在烏市盤桓一周,不得不打道回府。

         

        上述跪著造反、扭曲人生的心態(tài)和行為,雖然發(fā)生在“文革”的背景下,雖然當時我尚不足20歲,然至今我仍不能原諒自己,為自己的怯懦、無知、盲動,特別是傷害親友、師長的行為而深深地負疚,深深地懺悔。

         

        人性的復蘇

         

        1968年11月,我們在久待之后,終于第一批自愿下鄉(xiāng)。我們班上的同學們雖幾經斗爭、分化,但大體上還能坐在一起,講同學的情分。我與邱申新、陳世鐘、彭淑念各帶一隊,奔赴天門縣漁薪區(qū)和石河區(qū)的若干生產隊安營扎寨。

         

        邱申新等同學(還有溫慶余等)在“文革”中表現出少有的懷疑精神,常常能提出一些發(fā)人深省的問題,不像我等那樣地信奉教條,那樣地唯書(報)唯上。

         

        對于下鄉(xiāng),有一些同學是持有異議的。但我仍十分“革命”,心甘情愿地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真誠地希望通過勞動汗水的洗禮,改造自己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我的確沒有想到后來還會返城,的確屬拼命苦干的扎根派。

         

        當時的天門縣是“山清水秀、人面桃花”的地方。從縣城到漁薪,從漁薪到我們生產隊(楊場公社金星一大隊四小隊),河水清澈透底,兩岸綠樹成蔭。膚色白凈的媳婦們和姑娘們喜歡穿著紅紅綠綠的漂亮衣裳在棉田鋤草,煞是好看。

         

        她們老是嘲笑女知青們只穿黑色、藍色的制服。但由于好大喜功的政策干擾,后來環(huán)境污染日趨嚴重,特別是漢北河挖通之后(我們都參加過挖掘漢北河),縣河成了死水,據說今天已不忍聞睹了。水已污染,真不知“人面桃花”安在否?

         

         

         

        中國農民是十分實在的一群人。他們對社會的種種限制,常常能做出俏皮的挖苦和消極的反抗。所以,在那“割資本主義尾巴”,限制農民種自留地,限制農民養(yǎng)家畜、家禽,成天在大田里集體勞作,甚至種什么、什么時間種、怎么種都一任上級發(fā)號施令的情況下,他們仍充分發(fā)揮了黑色幽默的天才。

         

        我們這群苦行僧或苦行尼在田里拼命于活,由于不得法(沒有技巧),常常弄得十分狼狽。他們常常拿我們打趣,田野里充滿了笑聲。農民其實是十分善良的,笑歸笑,幫歸幫,他們總是善意地幫助我們,安頓我們的衣食住行,為我們做了房子,教我們一些干農活的技巧、方法,也包括偷懶的方法。

         

        他們常說的一句話是:“不要把一輩子的飯一口吃完了?!碧嵝盐覀儛巯眢w。我們開始干活時總是弄得渾身上下臟兮兮的,而他們則暗示我們,身上干凈才是最佳能手。

         

        他們不僅糾正了我們的苦行主義,制止了我們的自虐自戕,也暗暗地糾正我們的斗爭哲學。尤其是我們按教條主義的虛幻的所謂階級分析,要去斗爭“地富反壞右”時,他們總是巧妙地回避,把我們引向別的目標。

         

        而他們自己對所謂“五類”分子(其實很多是地主、富農的子女,或城里階級斗爭激化后遣返到鄉(xiāng)下的資本家)則特別有人情味。在我們看來,“五類”分子是我們的敵人,而在他們看來,我們這些愣頭青其實是“六類”分子,需要他們在生活上予以關照。

         

        在皂市白湖圍墾時,早春時節(jié),春寒料峭,“五類”分子要先跳到刺骨的水里作業(yè),農民們總是想各種辦法讓他們早一點從水中起來。他們不僅制止我們蠻干,也教會我們在工地上如何搶飯吃。有所謂“一、二、三”的策略,即第一碗多盛快吃,第二碗少盛快吃,一定要搶第三碗,然后慢慢吃。

         

         

         

        在鄉(xiāng)下,我們真正體驗了民間疾苦和我國農村文明程度的低下。天門處在魚米之鄉(xiāng)的江漢平原之中,可我們與當地人一樣,常常是“三月不知肉味”,少有魚肉吃,少有大米吃。吃得最多的是粟米、大麥米。大麥米的吃法是,先在鍋里一炒,炒熟之后用水一煮,實際上無法煮爛(且燒柴本就缺乏)。

         

        如此煮成的大麥米,當地叫“qu米茶”(我至今不知這個“qu”是何字,疑是“?!保炙撇粚Γ?,夏天基本上吃它。因為不能消化,拉出來也是整顆的大麥米。水利工地上每餐吃三兩粟米,上面加上一斤胡蘿卜。菜以腌菜、腐乳為主,都是自己做的。農村不僅“無吃”,也“無教”,特別是一些女孩子,根本不可能讀書。

         

        我們四、五兩隊的知青辦了一個識字班,在武漢買了一些識字課本和小學一、二年級課本,把孩子們(也有少數青年參加)編成不同程度的幾個組給他們掃盲。此舉深受孩子、青年和他們的家長的歡迎。我們也稍稍活躍了當地的文化生活。

         

        由于我們與鄉(xiāng)親們相處甚洽,感情甚深,我們離開時,鄉(xiāng)親們都動了真情,流了淚水,送給我們雞蛋等物品。鄉(xiāng)下的生活使我們感受最深的是,我們懂得了仁愛、慈孝、信義和平等等保存在民間里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基本價值,使我們的人性從“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的“文革”氛圍中漸漸復蘇,漸漸體驗到人與人之間情感的力量。

         

        那種斬斷親情、師生情和閹割人性之愛的所謂“階級斗爭”,其實是多么荒唐。我們頭腦里充滿著有悖人性的“斗爭”、“專政”之類的教條,而鄉(xiāng)土的生活卻是充滿溫情的。農民雖然在應付上邊的號令時表現出不少機巧或狡黠,但在日常生活中凸顯的是淳樸。

         

        他們內在的價值指導,仍是孟子所說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o:p>

         

        民間生活把我們內在的四端之心啟導了出來,教會了我們做人的根本。而這些耳濡目染體驗到的仁義禮智信、善良、和平,與被天天灌輸給我們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xù)革命”的“仇恨”斗爭“理論”,反差竟是那么強烈。

         

        現在想起來,我真是非常感謝天門鄉(xiāng)下的父老鄉(xiāng)親們的關照,特別是對我們復蘇仁愛之心、良知善性的切實啟導。這些啟導往往是無言的。

         

         

         

        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接受的是無言的再教育,是實際的人生,是良心的復歸。

         

        現在鄉(xiāng)親們的生活不知怎樣了,從前年來看我們的鄢元發(fā)叔口中得知,他們的生活遇到了新的麻煩,工業(yè)化與商業(yè)化的沖擊是不可避免的,而執(zhí)掌鄉(xiāng)鎮(zhèn)權柄的年輕后生,頗有點霸氣十足、橫行無忌了。天知道傳統(tǒng)的價值觀念在農村還有沒有生根。彈指問,我們在鄉(xiāng)下當知青的日子距今已26年了,我們仍然很懷念那一段艱苦然而卻不乏溫情的鄉(xiāng)土生活。

         

        多余的評價

         

        紅衛(wèi)兵運動和知青運動是有著密切連帶關系的事情。研究20世紀60—70年代的思想史、社會史、文化史,不能不研究極“左”思潮背景下的這兩大運動。研究的視域和方法完全可以多元化,評價和詮釋尺度不必也不可能統(tǒng)一。

         

        我在鄉(xiāng)下待的時間不長,只有一年半多一點,而且我待的地方,條件還算不錯,民風也淳樸。因此我的體驗和感受,與待得更長一些或更苦的地方的同學、親友相比,也就頗不相同。

         

        在我被招到湖北省化工廠當工人之后,我的一些同學及我的妹妹,又在鄉(xiāng)下生活了4年,有的甚至達8年。他們吃了不少苦頭,特別是精神上的壓力漸漸增大。新鮮感喪失后,物質文化生活的極度貧乏和單調亦成了大的問題,有的甚至受到來自政治、情感諸方面的摧殘。

         

         

         

        現在在洛杉磯教書的我班才女馮達美,在天門機械廠當工人多年,只是恢復高考后才得以返城。更苦的是書呆子黃頤同學,因高度近視,在鄉(xiāng)下待了8年,爾后才抽回汽運站當搬運工,也是到恢復高考后才回武大。

         

        黃老弟該有四十六七了吧,赴美多年,聞剛剛考上美國一家最好的物理實驗室讀博士后。他的垂垂老矣的父母相互攙扶著散步時將這消息告訴我,言談間似覺非常欣喜滿足。這兩位老人膝下再無別的子女,黃老弟的妻小也早已隨他客居大洋彼岸。每每看到他父母的孤獨無依,我不覺悲從心中來。

         

        龔一平同學也在鄉(xiāng)下8年“抗戰(zhàn)”,回漢后開過小小機動車,讀了大學,現在在一家中學當娃娃頭,40出頭才有孩子,而仍面臨著糊口之憂。

         

        孫俊同學還算順利,在北京環(huán)衛(wèi)局法制處工作,也是借大學畢業(yè)分配之機,在省教委前領導張樹芝同志的關照下,才解決十多年兩地分居的老大難問題。她的兒子又考回武大,讀書很用功,而她自己已是一身疾病,形容憔悴了。我們班更多的老知青們仍在平凡的崗位上工作著生活著。

         

        總的說來,知青下鄉(xiāng)是國家在“文革”期間為解決城市勞動力過剩而不得已采取的舉措,也是消解城市動亂源頭之一的紅衛(wèi)兵運動的一種最佳方式。城市知識青年大批安置到本已勞動力過剩的農村中去,實際上是反現代化的流向。

         

        80年代中期直至今天仍不熄滅的“民工潮”,即農業(yè)過剩人口大量涌入城市打工的流向,倒是現代化的正流向?!爸噙\動”與“民工潮”恰是相反的兩極。

         

         

         

        相比之下,“民工潮”比“知青潮”的社會震蕩更為劇烈,也更有意義。

         

        知青這一批人,年齡跨度有十多年之久。70年代的中學生,我們不太熟悉。60年代的中學生,實在是很苦的一代人。在他們長身體的時候,他們遇到物質生活的大饑荒;在他們長知識的時候,他們遇到精神生活的大饑荒。他們現已到中年,不少人成為各行各業(yè)的骨干,有一部分人面臨新的失業(yè)危機的困擾。

         

        平心而論,“老三屆”一代人是最具韌性的一代,最受磨練的一代,最有敬業(yè)精神的一代,他們給予這個社會的很多很多,而社會給予他們的卻很少很少。老黑格爾說過,人不能脫離他的時代,正如不能脫離他的皮膚一樣。朱熹老夫子也說過:“無所逃于天地之間。”我們總是處在理想與現實的撞擊之中。我們只能以平常心情回首過去。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無怨無悔,我們的青春與血汗的奉獻還是值得的。

         

        就我個人來說,下鄉(xiāng)的那一段日子是值得懷念的。雖然因出身問題仍十分自卑,但農民不因此而鄙棄反更親近。我漸漸恢復了自信,特別是復活了仁愛之心。這段生活至少為我奠定了這么一個基礎,即盡管我因為其他的緣故,在離開了農村又當了8年工人之后,于1978年31歲時有幸考入大學深造;盡管我現在于高校任教,但我的本根是平民。

         

        這不僅因為我的祖父、父親只是武昌城邊、巡司河畔的小小商人,更因為我有當普通農民、當普通工人的近十年的經歷。現在我是一位平平實實、獨立不茍的平民知識分子,決不沾染貴族習氣,特別無意巴結權貴,依傍權勢。我總是把自己當作一名知青,總希望不脫離此根,即中國文化的鄉(xiāng)土之根。

         

        中國的學問是生命的學問。儒釋道三家的哲理,需要吾人切實地體驗。我的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在于默默地工作,為培養(yǎng)平民的后代盡心竭力,在社會需要時,不妨作獅子之吼,代表平民的心聲和社會的良知。

         

         

        責任編輯:近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