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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為了尋找生活秘訣去閱讀斯多葛派哲學，你就錯過了要點

作者：南希·舍爾曼 著；吳萬偉 譯

來源：譯者授權儒家網(wǎng)發(fā)布

現(xiàn)代斯多葛主義已經(jīng)演變?yōu)橐粋€產(chǎn)業(yè)，而且是超級大產(chǎn)業(yè)。

對尋找美好生活智慧的消費者——這種人很多——而言，每天都有很多充斥斯多葛派智慧的斯多葛派語錄的文摘、書籍和網(wǎng)站來開啟你的新一天、你的播客(一種類似于廣播節(jié)目的音頻文件，可下載到計算機或MP3播放器收聽——-譯注）、播音、YouTube“原創(chuàng)頻道”項目資助的在線“碰撞”課程等等。

在某些方面，斯多葛主義非常合適自我改善的工程。它一直是靈魂訓練運動。斯多葛主義是希臘哲學家基提翁的芝諾（Zeno of Citium）公元前３世紀創(chuàng)建的，當今主要與羅馬實踐者如皇帝馬可·奧勒留（Marcus Aurelius）和政治家塞涅卡（Seneca）聯(lián)系在一起，主要強調倫理學、美德和獲得很難抓住的美好生活。

但在今天，斯多葛主義與其說是一種哲學倒不如說是生活竅門的匯集，用來克服焦慮或遏制憤怒的沉思默想或用來獲得平靜和安寧的鍛煉——不是通過“目標管理系統(tǒng)（oms）”或故意隱退而是通過抑制靈魂的話語：馬可·奧勒留說，“痛苦不是因為事物本身，而是你對事物的評價?！痹谶@種心態(tài)下，外部世界的影響開始隱退，內(nèi)心自我變成了避難所。人們關注的焦點縮小到了那個自我——完全與或支持我或打擊我的社會架構割裂開來的自我。

這或許是斯多葛主義的一個流派，是被廣泛引用的希臘斯多葛派哲學家伊壁鳩魯?shù)木潆h語的夸張版，但絕非斯多葛派的整體。專注自我的觀點并沒有抓住古代斯多葛派強調的重點，即我們的繁榮源自社會自我，不僅與本地社會相聯(lián)而且與全世界相聯(lián)。

早期斯多葛派教導的是我們是世界公民，通過理性與人性的一切聯(lián)系起來，馬可·奧勒留在其《沉思錄》中描繪了逼真的圖象，在白天日爾曼戰(zhàn)場上打了一天仗之后，他在夜晚降臨后的寂靜中將筆記集中起來。血腥戰(zhàn)場的遺跡留在他心中：設想一只手和頭部和身體其它部位分開的慘狀，這是人和世界告別時塑造自我的方式。斯多葛主義的名言金句是，我們沒有辦法“在世界上就像自己家里一樣自在，”如果善被簡化為自我利益，如果剛毅被定義為獨自面對逆境的獨立自強。

雖然以自我為關注焦點的流行的斯多葛主義在市場上很盛行，但在我為本科生、研究生講授古代斯多葛派哲學的喬治敦大學，能夠激勵學生的是將自我與對公共利益的潛在貢獻結合起來的前景。這個學期，我們陷入親友喪失、居家隔離、種族最后審判日的種種危機之中，我們試圖理解晦澀難懂的哲學著作，討論了下面這個原始事實，即我們的學校曾經(jīng)得到耶穌會的部分經(jīng)濟資助，而這些錢來自傳教士在1838年出售272名奴隸的收獲。當我們閱讀伊壁鳩魯時，一位學生對班上同學們說，“我希望這不是關于我和自我利益的哲學，因為那樣的話，它真的不是倫理學?！边@話說得太好了。

我們了解過不怎么有名的斯多葛派，如公元2世紀的羅馬哲學家希洛克勒斯（Hierocles，羅馬皇帝埃拉伽巴路斯的同性戀情人，來自卡利亞的金發(fā)碧眼奴隸，被埃拉伽巴路斯稱為丈夫，授予皇帝的權力---譯注），他提供了一種具體的練習來創(chuàng)建馬克·奧勒留追求的那種相互聯(lián)系的紐帶：圍繞一個要點---自我---劃圓圈，然后將這些圓圈逐漸向外擴展，從骨肉同胞的親屬圈擴展到整個人類。接著，縮小兩圓圈之間的空間，希洛克勒斯說，將圈外人“熱情積極地轉變?yōu)椤比?nèi)人。他說，積極主動地做出這個道德承諾是好人的任務。

當斯多葛派被呈現(xiàn)為自我?guī)椭鷷r，很少被注意到的是被拿來放在外部世界和在其上面旋轉的我們之間的工具，正是充當緩沖器的這些工具幫助我們改善外部世界。我們也可以透過它們看到自己并沒有意識到的個人偏見。斯多葛派為我們提供了技巧，用以延緩可能遮蔽判斷的沖動性思維。

塞涅卡這樣說，我們常常能夠在“沖動的印象”和緊隨其后的快速身體反應之間插入關注、意志和監(jiān)控---在我們以非理性方式屈服于它們之前將其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當然，他承認我們天生有這樣的連線，能對生命遭受的威脅做出反應，這正是“依據(jù)人性生活”的含義所在。但是，他也教導我們，人未必是判定威脅的優(yōu)秀法官?？謶趾蛻嵟３！皦旱估硇浴?。我們需要學會如何和何時按下暫停鍵。他說，我們需要動員注意力來盡量減少接近自動反應的影響，這些反應往往受制于扭曲的和錯誤的看法。

說到底，這是生活竅門，不僅對我和我的沖動控制，而且對我們在思考如何創(chuàng)建共同體以便防止恐懼和憤怒把我們撕裂，都是如此。日常反思的目標不僅僅是我的沉著冷靜，它扎根于美德。而在包括斯多葛派在內(nèi)的古代希臘人和羅馬人看來，美德總是有關人們?nèi)绾紊朴诤献鲗崿F(xiàn)共同生活的問題。

斯多葛派倫理學的這些基本內(nèi)容并不總是出現(xiàn)在斯多葛派新聞報道和暢銷書的頂端。作為教授，我想向那些渴望獲得斯多葛派人生智慧的人指出，最好求助于古代文獻本身。為什么不訂閱塞涅卡的書信體新聞？他在晚年為廣大讀者寫了124封“倫理學信件”。（這些信有漢語選譯本，名為《面包里的幸福人生》是2007年8月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圖書，譯者是趙又春和張建軍。本書是塞涅卡寫給朋友呂西里阿的信件選集——譯注）那是對如何過好自己生活的籠統(tǒng)指南，里面有老師和將來的學生共同生活旅程的快樂。

在“論憤怒”中，塞涅卡呼吁我們“讓我們培養(yǎng)人性?！边@是斯多葛派持久不斷的承諾：共同的人性為我們賦能。它不是自我?guī)椭侨后w幫助。如果斯多葛派著作值得閱讀，那是因為它們常常激勵我們依靠理性、合作和無私來最大限度地發(fā)揮潛能。

作者簡介：
 
南?！ど釥柭∟ancy Sherman）喬治敦大學哲學教授，著有《斯多葛派的智慧：現(xiàn)代復興的古代教訓》。
 
譯自：If you are reading Stoicism for life hacks, you are missing the point
 
http://www.nytimes.com/2021/05/14/opinion/stoics-self.html 
 
本文的翻譯得到作者的授權和萬百安教授的幫助，特此致謝。---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