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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吳鉤】漢代對秦制的改造

        欄目:思想探索
        發(fā)布時間:2012-09-01 08:00:00
        標簽:
        吳鉤

        作者簡介:吳鉤,男,西歷一九七五年生,廣東汕尾人。著有《宋:現代的拂曉時辰》《知宋:寫給女兒的大宋歷史》《宋仁宗:共治時代》《風雅宋:看得見的大宋文明》《宋神宗與王安石:變法時代》等。

             
              
             
            譚嗣同說,“二千年來之政,秦政也,皆大盜也?!弊鳛橐环N粗線條的歷史描述,這沒有錯,自漢代以來,中國傳統(tǒng)政治、社會制度的確是秦代奠定的。但是,如果我們要描述得更精確一些,則必須指正,漢后中國所施行之政,已大大不同于法家構建出來的典型秦制,它經過了漢家儒家的改造,成為一種混合體制。
            
             
            在以前的文章中,我們曾經總結出典型秦制的兩大特點——政治上的君主專制與社會治理上的嚴酷控制,但在漢代,法家秦制的這兩個突出特征,都明顯地弱化了,被儒家改造了。
            
             
            說到漢代儒家對秦制的改造,就不能不提及一位大儒,董仲舒。董仲舒對秦制的改造,叫做“復古更化”,即在秦制大框架下,部分地恢復先秦儒家限制君權的理想與制度,形成所謂“以霸王道雜之”的政治結構。有人認為這是秦制對儒家的招安、儒家對秦制的妥協(xié),但換一個角度看,這何嘗不是秦制接受了儒家的改造?
            
             
            秦制的本質為“家天下”,用明末大儒黃宗羲的話來說,即帝王“視天下為莫大之產業(yè),傳之子孫,受享無窮”,顯然,這跟儒家所主張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的“公天下”理念是背道而馳的。秦后儒家無法改變“家天下”的整體格局——我們不能苛求二千年前的先賢能夠發(fā)明民主制來治理一個龐大帝國——但儒家通過對秦制的改造,還是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原來“獨制于天下而無所制”的絕對皇權。
            
             
            在法理上,董仲舒提出“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的構想,這是在一家一姓的皇權之上設置了一個更高位階、大公無私的“天道”,并將“天道”的闡釋權奪回儒家手里。這樣,皇帝雖然握有統(tǒng)治天下的主權,但皇權的合法性卻歸儒家解釋。這是儒家對“家天下”性質的有限修正。
            
             
            今天,經過理性祛魅的人們已經很難想象“天道”這種近乎巫術的政治學說對于皇權的約束力了,但如果我們置身于漢代,就會發(fā)現“天道”是受到敬畏的,“天命轉移”也確實成了一把懸掛在皇帝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從漢代君王多次頒布“罪己詔”,到兩漢政權均終結于“禪讓”,都顯示出“天道”在漢代并不是鬧著玩的。也正因為儒家掌握著解釋皇權合法性的權力,即使在皇權高度膨脹的明代,萬歷皇帝欲立心愛的第三子朱常洵為皇儲而不能如愿。在儒家看來,立儲并非皇室私事,而是“國本”。
            
             
            在國家治理框架上,經過董仲舒的“復古更化”,漢代形成了君主與儒家“共治天下”的政體。借助董仲舒提出的“獨尊儒術”國策,士人政府取代了秦制的“以吏為師”,儒家獲得了“共治天下”的權力。漢宣帝曾說,“與我共治者,唯良二千石乎!”這里的“良二千石”就是指具有儒家道德操守的郡守。這是《漢書》中出現的“共治”一詞。更能體現共治天下的制度安排,是漢代的宰相之制。漢宰相地位極尊,“丞相進見,圣主御坐為起,在輿為下”,皇帝要給予宰相極高的禮遇。宰相的權力也非常大,漢成帝以“輔翼國家,典領百僚,協(xié)和萬國,為職任莫重焉”概括宰相的職權。據“漢典舊事”,“丞相所請,(君主)靡有不聽”。秦始皇時代“天下之事無小大,皆決于上”的君主獨裁,顯然已經大大改觀。
            
             
            儒學因為得到推廣與普及,也培養(yǎng)出一個龐大的體制外士人群體,這便是漢代的處士、議士與太學生,東漢時,“太學生多至三萬余人”,民間私學中的士子也是數以萬計,這個龐大的士人群體除了少數人得以進入政府,更多的人就成為體制外的議士。東漢末,由于“主荒政謬,國命委于閹寺,士子羞與為伍,故匹夫抗憤,處士橫議,遂乃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核公卿,裁量執(zhí)政,婞直之風,于斯行矣”。東漢的“處士橫議”,是制約君權與政府的重要力量,他們已不同于之前“塊然獨處”的處士,而是聲氣相求,結成價值共同體,所以又被視為“黨人”?!疤幨繖M議”其實也是“共治天下”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董仲舒“復古更化”的結果,是秦制先天帶來的皇權專制程度降低了。另一方面,漢代對于社會的控制力度也有了顯而易見的下降。漢初,朝廷推行與民休養(yǎng)生息的“黃老之治”,國家放棄對社會的干預,社會力量也藉此獲得了發(fā)育與成長的空間,其中的一個標志就是商人階層迅速崛起。盡管漢高祖曾執(zhí)行過“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的抑商政策,但到了孝惠帝與呂后主政時代,“復弛商賈之律”,國家對商業(yè)松綁,文帝又“弛山澤之禁”,開放山林川澤,準許民間自由開礦、煮鹽。
            
             
            說到這里,我們要提到漢代的另一個偉大的儒家——太史公司馬遷。先來重溫一遍司馬遷的自由經濟思想:“物賤之征貴,貴之征賤,各勸其業(yè),樂其事,若水之趨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這句話意譯一下,大意是說,市場自會形成優(yōu)良的交易秩序,不必勞駕政府去引導、規(guī)劃。因此,司馬遷認為,對于市場,最高明的政府應當放任自流,其次是加以引導,其次是教誨之,再其次是運用權力進行整頓,最壞的政府則是與民爭利(“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誨之,其次整齊之,最下者與之爭”)。太史公之識,可比亞當·斯密,他的《貨殖列傳》,有《國富論》之精神。
             
            
            漢初實行的經濟政策大體上便是“善者因之”,民間自發(fā)形成的市場經濟于是有了機會顯示出它的活力,一批具有商業(yè)天才的平民通過“積貯倍息”或者“坐列販賣”先富起來?!妒酚洝氛f“漢興七十余年之間”,“網疏而民富”,“網疏”就是國家放松了管制,“民富”則可視為社會復活的體現。一些巨商大賈甚至“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游敖”,為當時的朝廷所警惕。
            
             
            可惜的是,西漢最有獨裁傾向的漢武帝改變了漢初的“放權讓利”之政,采取“國進民退”之策,在法家桑弘羊的主持下,將天下鹽鐵收歸國有官營,恢復法家的“壹山澤”路線,又推行算緡、均輸、平準之法,“算緡”是針對商人課以高稅率的財產稅,“均輸”是由官府經營長途運販業(yè),平準則由官府充任商品批發(fā)商,據說初衷是為了“平抑物價”??偠灾瑵h初的自由放任經濟被“整齊之”乃至“與之爭”的國家統(tǒng)制經濟替代了。
            
             
            經濟統(tǒng)制的結果,不僅是民間商業(yè)凋零,百姓苦不堪言,物價也得不到平抑,“未見準之平也”,而且,商人紛紛破產,“商賈中家以上大抵破”——一個孕育中的資產階級被國家權力扼殺掉。
            
             
            正統(tǒng)的儒家雖然對唯利是圖的商人沒有好印象,但從來反對國家與民爭利。漢武帝的鹽鐵諸政是國與民爭利,比官與民爭利更惡劣,所以遭到以“賢良文學”為代表的儒家激烈反對,武帝去世后,“賢良文學”曾跟當權派展開一次鹽鐵大辯論,董仲舒晚年也上疏要求朝廷將“鹽鐵皆歸于民”。
            
             
            儒家更反對國家權力對社會自治空間的完全占領,儒家重倫理、宗法、宗族,乃至贊同“為父絕君,不為君絕父”,天然地具有認同小共同體自治的傾向。而小共同體的存在,恰恰是社會得以形成的先決條件,無會社,便不可能有社會;有會社,方有可能生成社會。以血緣和宗法聯結起來的宗族組織,無疑是古典時代最為重要的社會治理共同體,也是社會自治的發(fā)育基點。我們知道,秦代為防止出現挑戰(zhàn)國家權力的大族,強制分家析戶,并以國法摧毀倫理(如鼓勵親人之間相互“告奸”)、取代宗法。漢興之后,雖然朝廷屢有打擊豪富之舉,但經過董仲舒的“復古更化”,儒學獲得“獨尊”地位,士人集團漸漸崛起,宗族組織也因而得到重新建構。到了東漢、魏晉時期,士人宗族更是發(fā)展成可以跟君王一爭短長、跟國家分庭抗禮的士族門閥,甚至出現“百室合戶,千丁共籍”的宗主督護制。
            
             
            漢代士人對宗族的修復與再造,實際上開啟了荒蕪一片的秦后社會的重建進程,在宗族組織的蛋殼內,社會的部分自治功能得到發(fā)育。漢代的民間自我救濟機制就是在宗族組織中產生的,一部叫做《四民月令》的東漢農事家歷記載了漢時宗族內部互助的情況:三月青黃不接之際,宗族領袖當“賑贍窮乏,務施九族,自親者始”;九月天氣漸涼,要“存問九族孤寡老病不能自存者,分厚徹重,以救其寒”;十月,五谷入倉,“同宗有貧窶久喪不堪葬者,則糾合宗人,共與舉之”;此外,還令族人“繕五兵,習戰(zhàn)射,以防寒凍窮厄之寇”,負起保衛(wèi)鄉(xiāng)里之責。宗族所提供的救濟,不僅限于本族成員,也惠及地方社會,東漢時,不少豪族“家富好施,賑赴窮急”,因而“鄉(xiāng)族皆歸焉”。而在南北朝兵荒馬亂之世,假設沒有強宗大族結成自治的塢堡,地方社會必將隨政權的顛覆而傾覆。整個魏晉南北朝時期,城頭變換大王旗,國家很脆弱,但社會還是堅實的。
            
             
            現在的論者多將門閥世家視為階級對立與社會動亂的淵藪,但我更想強調貴族化大宗族作為皇權抗衡力量的意義,中國秦后社會雖然呈現出“小政府”的格局,但始終未形成“大社會”,傳統(tǒng)“小政府”的“小”,只是意味著政府規(guī)模不大、政府提供的服務非常有限,但國家的力量是一直處于強勢的,可謂“一權獨大”。其原因,我認為就在于,在士族消亡之后,傳統(tǒng)社會再沒有產生出足以抗衡國家的力量與組織。其后果,就是社會無法在阻隔了國家權力侵犯的防線內發(fā)展出健全的自治組織與自治機制。
            
             
            不過,一個形成于漢代、所謂“皇權不下縣”的社會自治空間還是保存了下來,在二千年的時間里,這個自治空間雖時有伸縮,卻未曾消失過。
            
             
            “皇權不下縣”意味著國家權力在縣以下的領域有所撤退(不是完全撤離),不同于國家對社會一竿子插到底(郡縣—鄉(xiāng)—亭—里—什伍連坐)的秦政制。漢代儒學的復興,推動了國家權力的撤退,不僅體現在儒家對宗族組織的重新構建上,而且,以董仲舒“春秋決獄”為起點,儒家促使先秦的禮治在秦后得到部分恢復,禮俗作為習慣法的效力受到承認,成為與國家立法——刑律并存的規(guī)則體系。對于民眾而言,地方的、民間的、自發(fā)的、傳統(tǒng)久遠的禮俗顯然具有更大的影響力,在禮俗調節(jié)下,人們的合作、交易、糾紛仲裁,均可形成合理的制度、規(guī)則,而不需要國法出面干預??梢哉f,禮俗構成了一道有效隔離皇權滲透的屏障,有了這道屏障,社會的自治才成為可能。 
            
            
             原載:2012年8月20日《法治陜西》 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