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9精品视频天天在看,日韩一区二区三区灯红酒绿,国产xxxxx在线观看,在线911精品亚洲

    <rp id="00a9v"></rp>
      <track id="00a9v"><dl id="00a9v"><delect id="00a9v"></delect></dl></track>
      1. 【李長春】圣哲的“志”與“惑”

        欄目:思想探索
        發(fā)布時間:2015-11-05 20:54:20
        標(biāo)簽:
        李長春

        作者簡介:李長春,男,西元一九七六年生,甘肅榆中人,中山大學(xué)哲學(xué)博士?,F(xiàn)任中山大學(xué)哲學(xué)系副教授。研究領(lǐng)域涉及中國經(jīng)學(xué)史、比較古典學(xué)、政治哲學(xué)等,致力于儒學(xué)的政治哲學(xué)重建。


         

         

        圣哲的“志”與“惑”

        作者:李長春(中山大學(xué)哲學(xué)系)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 陳少明主編《情理之間》,巴蜀書社2011年。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九月廿四日乙酉

                   耶穌2015年11月5日

         

         

         

        《陽貨》是《論語》的第十七篇,前一篇為《季氏》,后一篇是《微子》?!都臼稀菲婚L,由一則對話和數(shù)條語錄構(gòu)成[①],而開篇的對話就占了近三分之一,凸顯出全篇的主題和重心所在?!段⒆印菲獎t具有一個精心結(jié)撰的對稱結(jié)構(gòu),孔子師徒邂逅隱士的三個戲劇場景被植入中間位置并構(gòu)成其主體部分,全篇的要旨自然也就隱含在這一結(jié)構(gòu)之中[②]。

         

        《季氏》中的對話,發(fā)生在孔子和他的弟子冉有、子路之間。其時,孔子尚未介入魯國的政治,而冉有、子路已是深受季氏信賴的家臣??鬃訉ζ鋸恼牡茏拥呐u,關(guān)涉到討伐顓臾這個具體的政治行動正義與否?!段⒆印分械膶υ?,則主要發(fā)生在孔子師徒和隱士之間,隱士們遠(yuǎn)離政治世界,而孔子師徒卻正處于政治困境之中。它暗示了政治生活的正當(dāng)性本身受到來自自然生活的嚴(yán)重質(zhì)疑。在《季氏》中,孔子是批評者,孔子的批評直接針對的是他的弟子,間接指向的則是用武力來滿足私欲的季氏。在《微子》中,隱士是批評者。長沮、桀溺和荷蓧丈人直接面對的雖然都是子路,而批評的矛頭卻無不指向孔子。

         

        表面看來,從《季氏》到《微子》,批評者由孔子變成了隱士,而被批評者則由季氏變成了孔子。批評者和被批評者都發(fā)生了變化。但是,批評者置身于政治生活之外,而被批評者卻身陷政治之中,這一點(diǎn)卻始終沒有變化。《季氏》中,孔子透過子路、冉有對季氏的批評,否定了一個具體的政治行動;《微子》中,隱士透過子路對于孔子的批評,則試圖質(zhì)疑全部政治生活的意義。換言之,從《季氏》到《微子》,討論的焦點(diǎn)由某個具體的政治行動是否合理,轉(zhuǎn)化為政治生活本身是否可?。ɑ蛘哒f是否正當(dāng))。關(guān)涉的問題明顯上升了。

         

        《陽貨》篇夾在《季氏》和《微子》之間,顯然跟這兩章的論題都有關(guān)聯(lián)。《陽貨》篇幅較長,難以一一疏解;它內(nèi)容駁雜,也很難象《微子》那樣被納入某個統(tǒng)一的主題。但其中《陽貨》、《公山》、《佛肸》等三章卻有諸多相似和關(guān)聯(lián),而這三章歷來又都聚訟紛紜,恰好可以作為一組來討論。

         

         

        《陽貨》篇中最引人注目的,當(dāng)然是孔子和幾個叛亂者的糾葛。第1章寫陽貨欲見孔子,勸孔子參與政治。第5章寫公山弗擾割據(jù)費(fèi)邑叛亂,邀請孔子參加。第7章寫趙氏陪臣佛肸擁兵作亂,也向孔子發(fā)出邀請。

         

        首先出場的是陽貨。陽貨就是那個據(jù)說與孔子長相極為相似的陽虎。據(jù)司馬遷的記載,孔子在少年時代,就曾受過陽虎之辱[③]。孔子壯年幾乎未能出仕,很大程度上也與陽虎有關(guān)[④]??鬃又苡温愤^匡地 ,因“陽虎嘗暴匡人”, 而他又“狀類陽虎”,所以被匡人當(dāng)作陽虎“拘焉五日”,險些喪身于此??磥恚@陽虎跟孔子真有“不解之緣”。

         

        《左傳》記陽虎事頗詳。昭公二十七年,陽虎率兵與孟懿子一起攻打魯君所在的鄆。定公五年,陽虎囚禁了季桓子和公父文伯,驅(qū)逐了仲梁懷,殺死了公何藐,逼季桓子在稷門之內(nèi)盟誓。定公六年,魯軍攻打鄭國,奪去了匡(即“子畏于匡”之匡)??锶巳绱送春揸柣?,可能就與這場戰(zhàn)爭有關(guān)。陽虎去時未向衛(wèi)借道便越過其國境,來時又故意讓季桓子和孟獻(xiàn)子肆無忌憚的從衛(wèi)都乘車穿城而過,恣意欺凌和羞辱這個雖然弱小但對魯國一向友好的同姓諸侯[⑤]。這年冬天,陽虎又脅迫魯君和三桓在周社盟誓,同時還脅迫國人在亳社盟誓。定公七年,齊國歸還魯國的鄆和陽關(guān)兩城,陽虎把它們都納入自己的私人領(lǐng)地。定公八年,三桓各有一些對其君不滿的家臣逐漸聚集到陽虎周圍,形成一個緊密的集團(tuán)。陽虎也正想依靠這些人的支持除掉三桓,但是陰謀沒有得逞,最終戰(zhàn)敗出逃。定公九年,陽虎奔齊,請齊師伐魯,未果,又轉(zhuǎn)而投奔晉國。所有這些事件中,最值得注意的當(dāng)然是兩次盟誓。盟誓的內(nèi)容史書諱言,但是其意義卻顯而易見:通過定公五年的盟誓,陽虎逼季氏交出權(quán)力;通過定公六年的盟誓,陽虎又威逼魯君、三桓以至于國人都承認(rèn)其對魯國的實(shí)際控制。這樣一來,大權(quán)獨(dú)攬的陽虎儼然成為西人所言之“僭主”。魯國的政治,實(shí)際上是陽虎的“僭政”?!豆騻鳌氛f得再清楚不過了:

         

        陽虎者曷為者也?季氏之宰也。季氏之宰則微者也,惡乎得國寶而竊之?陽虎專季氏,季氏專魯國?!ā抖ü拍辍罚?/p>

         

        公山弗擾何許人也?《左傳》記載的也很清楚:此人原來也是季氏家臣,因為在季氏那里并不十分得志,于是便加入了陽虎集團(tuán)。陽虎叛亂之時公山弗擾有何舉動,史書沒有明確記載,我們自然不得而知。陽虎出逃之后,季氏開始清除內(nèi)部的割據(jù)勢力。此時正好擔(dān)任季氏家宰的子路便提出了“墮三都”之議。費(fèi)邑是季氏都邑,公山弗擾為費(fèi)宰。當(dāng)季氏試圖拆毀費(fèi)邑城墻時,公山弗擾便發(fā)動了武裝叛亂:

         

        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于是叔孫氏墮?quán)C。季氏將墮費(fèi),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fèi)人以襲魯。公與三子入于季氏之宮,登武子之臺。費(fèi)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cè)。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fèi)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齊,遂墮費(fèi)。(《左傳·定公十二年》)

         

        從《左傳》記載來看,子路的新政是誘發(fā)公山氏舉兵造反的直接原因;而孔子率兵參戰(zhàn)則是叛亂得以平息的關(guān)鍵因素?!皦櫲肌笔囚攪鴼v史上一個極為重要的事件,而公山弗擾之所以為人所知,也正是因為這場震驚魯國的叛亂。與之相比,佛肸鬧出的動靜遠(yuǎn)沒有公山氏大,《左傳》、《國語》中根本沒有提及,《史記》中提到,也語焉不詳。歷代注家也都無意深究佛肸其人,似乎只需知道此人和陽虎一樣是個叛臣就足夠了。

         

        關(guān)于第一章《陽貨》,歷代注家的注解似乎并無多大分歧。先儒讀經(jīng),頗多關(guān)注孔子一言一行的禮法依據(jù)及其背后的道德含義?;寿妒琛吩唬骸啊哉俨粊矶A豚者,禮,得敵己以下餉,但于己家拜餉而已;勝己以上見餉,先既拜于己家,明日又往餉者之室也……” 又引郭象云:“圣人無心,仕與不仕隨世耳?!敝祆洹都ⅰ吩唬骸啊浺远Y大夫有賜于士,不得受與其家,則往拜其門……”又言:“……貨語皆譏孔子而諷使速仕,孔子固未嘗如此,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于貨耳,故直據(jù)理答之,不復(fù)與辨,若不論其意者。陽貨之欲見孔子,雖其善意,然不過欲使助己為亂耳。故孔子不見者,義也。其往拜者,禮也。必時其亡而往者,欲其稱也。遇諸涂而不避者,不終絕也。隨問而對者,理之直也。對而不辯者,言之孫而亦無所詘也。”又胡炳文《四書通》曰:“此一事耳,而見圣人之一言一動無非時中之妙。陽貨欲見孔子而遞見之,非中也。既有饋而不往拜之,非中也。不時其亡則中小人之計,非中也。不幸而遇諸涂而又避之,則絕小人之甚,非中也。理之直者其辭易至于不遜,非中也。辭之遜而或有所詘,非中也。圣人不循物,而又不茍異;不絕物,而又不茍同。愈雍容不迫,而愈剛直不詘,此其所以為時中之妙也。”看來,先儒們大多認(rèn)為此章所記,處處體現(xiàn)孔子面對陽虎的逼誘能夠進(jìn)退自如,簡直可以當(dāng)作圣哲不偏不倚,從容中道的絕好范本了!

         

        但是,這種把孔子的言行解釋為“中道”的辦法適用范圍相當(dāng)有限。如果注釋者們試圖把應(yīng)用在《陽貨》章的詮釋策略推廣到《公山》、《佛肸》兩章,他們便會遇到極大的困難。因為,在《陽貨》中,孔子不愿同陽貨合作的主觀意圖相當(dāng)明顯,這使得詮釋者們可以獲得一個道德方面的堅實(shí)根基。但是在《公山》、《佛肸》中,孔子卻對公山弗擾和佛肸的邀請給予了積極地回應(yīng)(這兩章經(jīng)文中寫到孔子的反應(yīng)使用了完全相同的語句:“子欲往”)。不僅如此,孔子還和子路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顯然是因為孔子改變了以往的態(tài)度而子路卻堅持原來的信念。子路的批評基于傳統(tǒng)和道德,與之相對,孔子的決定則貌似有違傳統(tǒng)和道德。詮釋的困難在于:如何給主觀意圖上違背傳統(tǒng)的觀念和和有悖道德的行為尋找一個擁有權(quán)威的理據(jù)并賦予其正面的意義。要達(dá)成這個目的,如果還用“中道”來解釋,恐怕難以自圓其說了。

         

         

        《公山》、《佛肸》兩章的記載,肯定讓后世的儒者們傷透了腦筋。從漢代起,借此對孔子發(fā)難之聲不絕于耳,王充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孔子不飲盜泉之水,曾子不入勝母之閭,避惡去污,不以義恥辱名也。盜泉、勝母有空名,而孔、曾恥之;佛肸有惡實(shí),而子欲往。不飲盜泉是,則欲對佛肸非矣?!安涣x而富且貴,於我如浮云”,枉道食篡畔之祿,所謂“浮云”者非也?……陽貨欲見之,不見;呼之仕,不仕,何其清也?公山、佛肸召之欲往,何其濁也?公山不擾與陽虎俱畔,執(zhí)季桓子,二人同惡,呼召禮等。獨(dú)對公山,不見陽虎,豈公山尚可,陽虎不可乎?(《問孔篇》)

         

        孔子當(dāng)然不是一個前后矛盾、言行不一的人。但是,要回應(yīng)王充的詰難,讓人心服口服,還真不容易。

         

        要為孔子辯護(hù),最直接的辦法莫過于賴賬——索性不承認(rèn)孔子與公山氏有任何瓜葛。元人陳天祥《四書辨疑》猜測《論語》中的公山弗擾與《左傳》中的公山不狃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左傳》或稱不狃,或稱子泄,未嘗稱弗擾也?!会鹨耘涯嬷级偎究?,孔子居司寇之職而欲往從叛逆之召,皆無此理。然則以弗擾為不狃之說尚待別考也?!?nbsp;又趙翼《陔余叢考》曰:“齊魯諸儒討論而定,始謂之《論語》。語者,圣人之遺語;論者,諸儒之討論也。于雜記圣人言行真?zhèn)五e雜中,取其純粹,以成此書,固見其有識,然安必?zé)o一二濫收也?固未可以其載在《論語》,而遂一一信以為實(shí)事也……《論語·公山不擾》章毋亦類是?!倍奘觥朵ㄣ艨夹配洝穭t干脆斷言:“弗擾方沮孔子之新政,而孔子乃欲輔弗擾以為東周,一何舛耶?此必?zé)o之事也!”

         

        這樣的辯解顯然大有問題。公山氏見于《春秋》經(jīng)傳,只有不狃一人;魯國歷史上據(jù)費(fèi)以叛者,除了不狃更無他人。若不狃之外另有一弗擾,弗擾之叛豈能不見于《春秋》經(jīng)傳?《論語》既是“圣人之遺語”,并經(jīng)過“諸儒之討論”,豈有隨意濫入之條目?果真有既與史實(shí)不合又對孔子形象不利的條目,編訂之時諸儒之中豈無識者提出異議?

         

        即便可以利用文獻(xiàn)記載中人名的差異撇清孔子與公山氏的關(guān)系,仍舊無法替孔子完全洗脫試圖贊助叛亂這個罪名——畢竟,他還差點(diǎn)兒就答應(yīng)了佛肸的邀請。經(jīng)師們既不能說佛肸之邀是文獻(xiàn)的誤讀,更不能說此章也是被《論語》編者濫收,這時如果還要為孔子的意圖辯解,就只能從以下兩個方面去努力:要么,證明佛肸的叛亂至少具有(部分的)正義性,因而孔子試圖贊助的意向也就獲得了相應(yīng)的的正義性;或者,證明佛肸并非一般的叛亂者,而是一個值得孔子教導(dǎo)的君子。翟灝《四書考異》就聲稱:“佛肸之畔,畔趙簡子也。簡子挾晉侯以攻范、中行,佛肸為范、中行家邑宰,因簡子致伐,距之。于晉為畔,于范中行猶為義也?!眲氶墩撜Z正義》亦沿襲此說:“……是中牟為范中行邑,佛肸為范、中行之臣,於時為中牟宰,而趙簡子伐之,故佛肸據(jù)中牟以畔也。”

         

        但是,這種辯解同樣難以成立。既然典籍中對于佛肸的記載語焉不詳,翟灝等人又有何證據(jù)說明佛肸不是趙氏家臣?[⑥]即便佛肸果真不是趙簡子之臣,而是范氏、中行氏的邑宰,那么忠于范氏而抵抗趙簡子乃是他的職責(zé)所在,義不容辭,又何“畔(叛)”之有呢?假如佛肸據(jù)守中牟果真合乎道義,《論語》的編纂者又怎能如此草率地下一個“畔(叛)”字呢?豈不聞“一字之誅,嚴(yán)于斧鉞”乎?

         

        以上各家為孔子辯解,采取的進(jìn)路基本上都是從“事”上爭辨其真假有無,這是非常典型的漢學(xué)詮釋。宋儒的做法則與之完全不同,他們不關(guān)心是否確有其事。他們關(guān)心的是此事是否合“理”,以及合乎什么樣的“理”。

         

        朱熹《集注》在《公山》章下引程子之言,在《佛肸》章下又引張栻之語重申程子的看法。其言曰:

         

        子路昔者之所聞,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圣人體道之大權(quán)也。然夫子于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以天下無不可變之人,無不可為之事也。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終不可變而事之終不可為耳。一則生物之仁,一則知人之智也。

         

        朱子(以及程子、張子)的詮釋抓住了兩個焦點(diǎn):其一,子路與孔子的爭執(zhí);其二,孔子最初“欲往”與最終“不往”之間的矛盾。就前者而言,子路和孔子的爭論的焦點(diǎn)乃是幫助公山、佛肸應(yīng)不應(yīng)該的問題。對于應(yīng)不應(yīng)該的不同判斷,必然基于不同的價值立場。換言之,子路和孔子的爭論,乃是對于政治生活的兩種看法的對立,而非對于達(dá)到某一目的的兩種手段的不同。朱子的詮釋,把兩人的分歧解釋為“守身之常法”與“體道之大權(quán)”的不同,顯然是把子路和孔子之間基于不同立場的緊張感大大地弱化了。就后者而言,以“生物之仁”來說明孔子“欲往”的動機(jī),以“知人之智”來解釋孔子“不往”的原因,這樣一來,孔子“欲往”與“不往”的兩難處境,居然被詮釋為仁德與智慧的雙雙彰顯。是否堅持氣節(jié)這樣嚴(yán)峻的政治道德問題,居然被轉(zhuǎn)化為仁、智這樣個體的心性修養(yǎng)問題。宋儒的解釋功夫,的確了得!

         

        如果說,子路是守“經(jīng)”,孔子是達(dá)“權(quán)”,那么,即便“經(jīng)”和“權(quán)”都可以統(tǒng)一于道,這個說法仍舊隱藏著一個危險的推論:即子路的立場比孔子的立場更優(yōu)越,因而更可取——因為“經(jīng)”比“權(quán)”更具有正當(dāng)性。為了避免天平完全偏向子路一邊,張栻把子路的“經(jīng)”和孔子的“權(quán)”置于不同層次:“子路昔者之所聞”是“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是“圣人體道之大權(quán)”?!笆厣怼睂佟跋聦W(xué)”,“體道”屬“上達(dá)”?!跋聦W(xué)”在層次上低于“上達(dá)”,“君子”在身位上低于“圣人”,所以,子路的“常法”自然也就低于孔子的“大權(quán)”了。但是,按照張栻和程朱的這一邏輯推演下去,豈不是可以得出幫助公山、佛肸更合乎圣人之道的結(jié)論?既然如此,孔子最終沒有幫助其中的任何一個又當(dāng)作何解釋呢?如果說孔子的意圖(“欲往”)體現(xiàn)了圣哲的“生物之仁”,而行動(不往)則反映了圣哲的“知人之智”,那么,意圖和行動之間的相悖豈不是彰顯了“仁”和“智”兩種德性之間的緊張?孔子最終沒有將其意圖付諸實(shí)施這一事實(shí),豈不是又可以理解為 “智”最終克制了“仁”而主導(dǎo)了孔子的行動?

         

         

        如果漢宋各家對于這幾章的注疏都不能令人滿意,我們有沒有可能給它們一個新的解釋?讓我們回到《陽貨》篇。

         

        全篇之中,與《陽貨》章形式相似的,實(shí)際上不止《公山》、《佛肸》兩章,還有《孺悲》: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戶,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陽貨盛情相邀,孔子避而不見。孺悲欲見孔子,孔子也避而不見。孺悲何許人也?《禮記·雜記》中提到他曾受魯哀公委派向孔子學(xué)習(xí)士相見禮,可見他是魯哀公之臣(當(dāng)然也應(yīng)該算是孔門弟子)。陽貨欲見孔子,是為了請孔子出仕,孺悲欲見孔子,又所為何事?如果說不見陽貨的原因乃是此人惡行昭彰,孔子不屑于見,那么不見孺悲又是為了什么?難道孔子厭惡這個并無多少惡行的弟子不成?《論語》原文里沒講,注疏中也沒提到。但是既然和《陽貨》編在同一篇中,我們便可以猜測孺悲欲見孔子跟陽貨興許有著同樣的目的——請孔子從政。既然孔子已經(jīng)“辭以疾”,為何又要“取瑟而歌,使之聞之”呢?孔子鼓瑟而歌,是想要讓孺悲聽見什么?孺悲的到來,難道不正是孔子所期待嗎?

         

        子貢曰:“有美玉于斯,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保ā蹲雍薄罚?/p>

         

        孔子“待價而沽”的究竟是什么?難道真如俗儒所言,等待一個合適的價格出售自己的政治才能?如果說接受陽貨(或許是以季氏的名義)邀請必須承擔(dān)巨大的道德風(fēng)險,那么接受孺悲(代表魯哀公)的邀請則天經(jīng)地義,孔子為何又要遲疑不決呢?

         

        看來,只有從孔子之“志”去尋找答案。

         

        “郁郁乎文哉”的周公禮樂固然是孔子的理想所系,但從事具體的政治事務(wù)卻并非孔子的心志所之??鬃诱f過“志于學(xué)”(《為政》),也說過“志于仁”(《里仁》),還說過“志于道”(《述而》),但卻從未說過“志于政”。如果這樣講仍不能令人信服,我們不妨重溫《論語》中記載的兩次“言志”。

         

        孔子讓子路和顏回各言其志,子路之志在于自己成功的同時能夠惠及他人,顏回之志則明顯指向德性的完滿和自足,孔子則聲稱自己的志向就是要讓人們各得其所[⑦]。子路的心志指向外在的政治世界,而顏回的心志則專注于自我的內(nèi)在德性,孔子的志向則顯示了一種能夠兼容二者的更高境界。在《先進(jìn)》篇的“言志”中,子路毫不隱瞞地表達(dá)了自己從事政治活動的抱負(fù)。冉有、公西華所表露的心志,雖然在目標(biāo)上比子路更為切近,但其所屬的類型卻并無不同。曾皙的發(fā)言表達(dá)了一種生命情調(diào)和人生境界,而這恰恰與孔子對子路和顏回“言志”的內(nèi)容完全吻合。值得注意的是,孔子肯定了曾皙的志向與自己相同,但是并未否定子路、冉有、公西華的志向[⑧]??鬃佑寐詭Х粗S的口吻善意地批評了子路缺乏謙遜的美德,但是對其從事政治活動的能力卻給予了積極地肯定[⑨]。對于冉有、公西華參與政治活動的熱誠,孔子非但沒有微詞,而且還表示了嘉許。

         

        透過《論語》中孔子“言志”的兩章,我們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孔子對政治的態(tài)度。以其心志而言,孔子并不熱衷于從事具體的政治活動;但就其現(xiàn)實(shí)的處境而言,孔子也不反對或不拒斥從事實(shí)際的政治事務(wù)。所以,在很多時候,他都對政治抱持一種積極但不執(zhí)著的態(tài)度。這一點(diǎn)又可以透過對待顏回和子路的態(tài)度彰顯出來。

         

        顏回和子路都是孔子最信賴的弟子,但是兩人之所以與孔子接近的原因卻有所不同。顏回與孔子接近,是因其向?qū)W的志意和樂道的心態(tài);而子路與孔子接近,則是因其道德的熱忱和淑世的情懷??鬃釉鴮︻伝卣f:“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述而》)可見,在從政問題上不熱衷、不執(zhí)著這一面,孔子與顏回找到了生命的共契??鬃右苍鴮ψ勇氛f:“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可見,在將政治理想付諸實(shí)踐(“行道”)方面,孔子又以子路為同道中人。

         

        孟子說孔子是“圣之時者”,稱贊他“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處而處,可以仕而仕,”這可以說是孔子生命的最好注腳。可速可久,可處可仕,于“理”上固然圓融,但是落入具體的“事”中,未必不會表現(xiàn)為遲疑猶豫、進(jìn)退兩難。對于陽虎、孺悲的前避而后趨,對于公山、佛肸的欲往而未果,這一切恰恰說明孔子自有孔子的困難。如果換作“圣之清者”伯夷,或者“圣之任者”伊尹,他們?nèi)绾翁幹秒y道會有懸念?

         

        既然孔子并不過分熱衷于從事政治活動,為什么還會給后人留下一個汲汲于求仕的印象?孔子不是說“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嗎?前往叛亂的中牟和費(fèi)邑不也是“不義”之舉?既然孔子引子路為政治事業(yè)的同道,為何又屢次在政治問題上與之發(fā)生爭執(zhí)?

         

        引入一個熟悉的例子——去衛(wèi)國的路上孔子與子路的對話——也許會對我們解答這些問題所幫助[⑩]。衛(wèi)國等待孔子師徒的到來,是因為衛(wèi)國有太多急迫的問題需要解決。子路認(rèn)為孔子所言太過迂闊,非今日之急務(wù)。這一批評固然太過生硬,但以常人眼光觀之,未嘗沒有道理。子路與孔子的爭論,很難說誰對誰錯,但從中卻不難看出二人的差異所在:子路對于政治,持一種積極的現(xiàn)實(shí)主義的態(tài)度;孔子對于政治,卻始終抱持著浪漫的理想主義的精神。換言之,子路著眼于解決具體而微的政治難題;孔子念茲在茲的卻是理想的政治秩序。子路更關(guān)注在技術(shù)的層面如何操作;而孔子關(guān)注的卻是政治生活的正當(dāng)性如何體現(xiàn)。我們還在其他地方論述過:子路的立場,代表一個行動中的政治家對政治的實(shí)踐性的理解;而孔子的立場,則體現(xiàn)了圣哲對于政治生活的反思性的批評。

         

        孔子對政治生活的理解與普通人(包括子路這樣的政治家)究竟有何不同?

         

        《論語》中孔子論及政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格言(沒有提問者的“子曰”);另一種則是答問。答問又有兩種類型,一種是回答各色政治人物咨詢;一種是對幾個杰出弟子的教誨。沒有具體情境的格言顯然比回答具體人物的提問更能代表孔子對于政治的一般性看法;而對于國君或執(zhí)政者的宣講也明顯比對弟子從政的告誡更能切近政治生活的根本性問題。

         

        在所有談到政治的條目中,下面這章多少顯得有些特別: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且酁檎?,奚其為為政?”(《論語·為政》)

         

        既然是“或謂……”,有兩種可能:要么不清楚問者為誰,要么根本無需指明是誰在發(fā)問??傊?,有人提出孔子為何不去從政這樣一個問題。在某些人看來,孔子的回答只是托詞敷衍或者自我解嘲,并無太多深意。譬如朱熹,就說:“蓋孔子之不仕,有難以語或人者,故托此以告之?!笔枪剩藗冏x至此處,往往輕輕放過,并不探究其中深義。孰不知,《論語》之中,孔子引《書》,只此一處,豈容小覷?

         

        孔子引《書》,無非是想說明,自己所要表達(dá)的觀念來自于古老的傳統(tǒng),而非自己的杜撰。這種觀念認(rèn)為,發(fā)揚(yáng)孝悌這樣的美德(“孝乎惟孝,友于兄弟”),以教誨和影響那些有國有家的諸侯、大夫(“施于有政”),這本身就是政治,而且是最大最根本的政治。換言之:在孔子看來,政治的根本問題就是教化??鬃泳褪菑慕袒ɑ蛟唤逃┑慕嵌葋砝斫庹巍?鬃咏柚谏瞎诺恼洹稌穪黻U述這一觀念,說明這一觀念早已不為時人所知。

         

        《為政》篇一上來就講:“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可見《論語》的編者的確深得孔子的真意。季康子問政,孔子回答說:“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又說“君子之德風(fēng),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fēng),必偃。”講的不都是教化問題嗎?齊景公問政,孔子回答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弊勇穯柨鬃拥叫l(wèi)國后的打算,孔子說:“必也正名乎?”這些難道不都是關(guān)乎風(fēng)教嗎?孔子談?wù)撜螣o不立足于教化,而談?wù)摻袒矡o不關(guān)涉政治。孔子即便沒有把政治等同于教化,也幾乎把教化當(dāng)成了政治的核心。從現(xiàn)有的材料來看,孔子從未對任何國君建議過一個具體的政治行動??鬃痈T侯、大夫們的談話,無不是關(guān)于美德和禮法的教誨??鬃又苡瘟袊?,無非是在教導(dǎo)君王們?nèi)绾纬蔀橐粋€真正的君王(“君君”)。怎么能夠就此認(rèn)為孔子是一個汲汲于求仕的凡夫俗子呢?明白了這一點(diǎn),很多難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陽貨》篇中的孔子的遲疑,以及他和子路的爭執(zhí),似乎都已不難理解。

         

        孔子答應(yīng)公山、佛肸,跟他答應(yīng)其他國君(譬如衛(wèi)君),本質(zhì)上沒什么不同??鬃油耆赡軙ベM(fèi)邑,或者中牟,但絕不是去參與叛亂??鬃蛹热粵]有給齊、魯這樣的大國之君提出多少可供實(shí)施的建議,又豈能給予兩個叛亂的邑宰以任何實(shí)際的幫助?最多,《論語》里多出幾個公山或者佛肸問政的條目罷了。如果歷史上真有公山、佛肸欲召孔子之事,而孔子又果真去了,就像柏拉圖也曾經(jīng)前往僭主迪奧尼修斯統(tǒng)治的敘拉古,后世的批評者(如王充等)反而會無話可說了。

         

        《公山》章之前,編者插入了《子之武城》一章。從表面上看,似乎這章與《陽貨》、《公山》等并無關(guān)聯(lián)。但是考慮到孔子對于政治的理解,這一章的出現(xiàn)便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了:

         

        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xué)道則愛人,小人學(xué)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

         

        子游是武城的邑宰。公山、佛肸叛亂之前也都是邑宰。作為陪臣,他們擁有共同的身份和地位。這一章放在這里,顯然不是以子游的善政來對比公山的叛亂。“弦歌之聲”顯然是在暗示子游對武城的治理,乃是孔子教化理想具體而微的成功實(shí)踐。“割雞用牛刀”的戲謔,分明是治小邑亦需用大道的反語。子游引孔子的話等于是說:無論君子小人,只要有向道之心,皆可以施教。武城得到很好的治理,實(shí)際上是孔子教化的成功。如果公山、佛肸肯接受孔子的教誨,費(fèi)邑、中牟不也會像武城這樣到處弦歌之聲嗎?也許這才是“如有用我者,其為東周乎”的含義。

         

        當(dāng)然,如同孔子最終離開了衛(wèi)國一樣,他即便前往費(fèi)邑或者中牟,也不可能在那里停留太久。衛(wèi)國的難題是君臣父子的錯位:子為君、父為臣。以君臣論,則聵為亂臣;以父子論,則輒為逆子??鬃与x開衛(wèi)國的原因顯然是最初為衛(wèi)國擬定的“正名”的政治綱領(lǐng)遇到了內(nèi)在的困難:若正君臣之名,則當(dāng)助輒拒聵;若正父子之名,則當(dāng)出輒入聵?!熬?、臣臣”和“父父、子子”在衛(wèi)國的政治語境中變成了兩條對立的原則??鬃硬荒埽ɑ蛘卟辉福┰诙咧虚g作出何者優(yōu)先的判斷,所以只有選擇離去。從各種零星的記載和古人的評論來看,公山和佛肸兩人就其個人的德性而言似乎都不是太壞,而且可能多少有些可以讓人稱道之處。程子就認(rèn)為:可堪教化(可以改過)正是他們讓孔子動心的原因所在[11]。但是,不管他們秉性是何等良才美質(zhì),現(xiàn)實(shí)的政治身份卻都是不折不扣的叛亂者。這里,孔子再次遇到一個難題——才德和名位的對立。公山和佛肸,依其才質(zhì)和德性,教之無妨;若考慮到他們叛亂者的身份,則避之唯恐不及。當(dāng)然,也許換成了柏拉圖,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迪奧尼索斯裝出熱望學(xué)習(xí)哲學(xué)的樣子,也能誘使這位希臘大哲來到敘拉古。但是孔子多少有所不同:他不僅關(guān)注德性和教化,也注重身份和秩序。即使前者在層級上高于后者,兩者處于對立或者發(fā)生沖突的時候,也不可能通過否定后者來突顯前者。畢竟,“正名”主義是孔子為這個混亂的時代開出的一劑藥方??鬃硬豢赡芄_宣稱它并非在所有情況下適用。假如去了費(fèi)邑或者中牟,孔子將如何為自己正名?

         

        子路之所以留在衛(wèi)國幫助衛(wèi)君輒抵抗他的父親聵,乃是因他并不覺得在兩條對立的原則中作出了決斷有多么困難。在子路的觀念中,幾乎預(yù)設(shè)了 “君君、臣臣”高于“父父、子子”——這與《微子》篇中子路對荷蓨丈人的評論所表達(dá)的立場完全一致[12]。換言之,子路對于政治問題具有堅定的信念和獨(dú)立的判斷,但是對于孔子在復(fù)雜的政治處境中所遭遇的困難卻缺乏敏銳的洞察和深刻的領(lǐng)悟??鬃诱f“野哉,由也”,含義非常豐富。既有可能指子路性格質(zhì)樸無文,更有可能指子路不能從教化角度去理解政治。子路既然不知道孔子把教化當(dāng)成政治的根本,自然也就無法了解孔子何以會答應(yīng)公山和佛肸的邀請。子路并非不認(rèn)同孔子的主張,他用來批評孔子的,恰恰是孔子昔日的教誨(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于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保?。孔子可以肯定子路之志,但是子路卻始終無法理解夫子之志。

         

        子路完全憑靠某種信念生活——這種信念是來自于圣哲的教誨——所以,子路也就不會有太多困惑。沒有太多困惑,當(dāng)然也就無法成為圣哲??鬃诱f自己“十五志于學(xué)”,又說“四十而不惑”,可見,圣哲肯定有過很多困惑。圣哲的成長之路就是直面困惑、不斷地穿越困惑。這里,我們無意于貶損子路,他雖不是一個智者,卻是一個勇者。子路矢志不渝,舍生取義,堪稱勇者的楷模。我們講孔子有過很多困惑,也并非是要矮化圣哲。孔子之所以有這些困惑,乃是因為他要面對政治世界本身的復(fù)雜和紛亂。政治世界本身的復(fù)雜和紛亂,使得圣哲必須反省或者超越某些已有的教條和信念(即使這些教條和信念來自于圣哲本人的教誨)。置身政治世界,我們豈能無惑?不領(lǐng)悟圣哲的困惑,我們又如何去接近圣哲?

         

        【注釋】

         

        [①] 《陳亢問于伯魚》章雖然有問答的形式,但其實(shí)質(zhì)仍是伯魚轉(zhuǎn)述孔子的教誨,而非一來一往的對話。

         

        [②] 拙文《政治生活:批評與辯護(hù)》有詳細(xì)討論。該文收入陳少明主編《思史之間》,上海三聯(lián)出版社,2009年。

         

        [③] 《史記·孔子世家》:“孔子要绖,季氏饗士,孔子與往。陽虎絀曰:‘季氏饗士,非敢饗子也?!鬃佑墒峭恕!?/p>

         

        [④] 《史記·孔子世家》:“……陽虎由此益輕季氏。季氏亦僣於公室,陪臣執(zhí)國政,是以魯自大夫以下皆僣離於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脩詩書禮樂,弟子彌眾,至自遠(yuǎn)方,莫不受業(yè)焉?!?/p>

         

        [⑤] 《左傳·定公六年》:“衛(wèi)侯怒,使彌子瑕追之。公叔文子老矣,輦而如公,曰:‘尤人而效之,非禮也。昭公之難,君將以文之舒鼎,成之昭兆,定之鞶鑒,茍可以納之,擇用一焉。公子與二三臣之子,諸侯茍憂之,將以為之質(zhì)。此群臣之所聞也。今將以小忿蒙舊德,無乃不可乎!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為相睦也。而效小人以棄之,不亦誣乎!天將多陽虎之罪以斃之,君姑待之,若何?’乃止?!?/p>

         

        [⑥] 何晏《集解》朱熹《集注》等都認(rèn)為佛肸是趙簡子之臣,中牟是趙簡子之邑。

         

        [⑦] 《論語·公冶長》:“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勇吩唬骸杠囻R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仠Y曰:‘愿無伐善,無施勞?!勇吩唬骸嘎勛又?。’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p>

         

        [⑧] 《論語·先進(jìn)》:“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诱叱?,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nbsp; 曰:‘夫子何哂由也?’ 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nbsp;“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 “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 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⑨] 此依朱注而言。朱子于“是故哂之”下注曰:“夫子蓋許其能,特哂其不遜?!保ā都ⅰは冗M(jìn)第十一》)

         

        [⑩] 《論語·子路》:“子路曰:‘衛(wèi)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錯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p>

         

        11《集注》引程子語:“圣人以天下無不可有為之人,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背套又源蟮挚尚?。否則,《陽貨》之后、《公山》之前,怎么會插入“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上智與下愚不移”等章呢?

         

        12 參看《政治生活:批評與辯護(hù)》一文對子路的分析。陳少明主編《思史之間》,頁220,上海三聯(lián),2009年8月。

         

        責(zé)任編輯: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