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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臺上的話別

作者：康曉光

來源：作者授權(quán)儒家網(wǎng)發(fā)表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九月廿五日癸巳

          耶穌2019年10月23日

2019年10月9日，20:30，程志華——谷禹的媽媽——發(fā)來微信，“曉光，剛才，谷禹突然說，希望見到康叔叔。昨天醫(yī)生否定了最后一種治療方案，他知道自己的病沒有辦法治了，一夜未眠，然后開始安排一些事情。不知道他要和你說什么?！薄敖裉焓?日，我是明天去，還是11日去？”我擔(dān)心谷禹隨時都會走，怕見不上最后一面，所以又追問一句，“要今天晚上過去嗎？”程志華回復(fù)，“沒有那么急，11日可以?！?o:p>

我與程志華，在一個大院里長大，上同一所小學(xué)、初中、高中，此后又是最好的朋友。谷禹是程志華和谷斌的兒子，1990年出生于沈陽，2008年畢業(yè)于東北育才學(xué)校，同年考入上海交通大學(xué)材料工程學(xué)院，2012年進(jìn)入美國南加州大學(xué)工學(xué)院，2016年回到上海工作。在我們同學(xué)們的眼中谷禹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2017年底，谷禹與妻子在上海相戀并結(jié)婚。2018年5月，妻子懷孕。一個月后，得知丈夫患癌后，妻子毫不猶豫地選擇留下孩子。2018年12月17日，女兒出生，谷禹給她起名“舞”，他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在自己喜歡的人生舞臺上自由起舞。

2018年6月，谷禹診斷為低分化胃腺癌。2018年10月17日手術(shù)，經(jīng)歷了九死一生，2018年11月16日出院。2019年6月21日，肝衰入院，從此沒有再站立起來。

2019年10月11日下午，我和趙開寧來到病房。一米八的大個子，原來二百斤的體重，只剩下八十斤了，半躺半臥在床上，氣若游絲，說一句話都要使出全身的氣力，咽下幾滴水都異常艱難……盡管我有心理準(zhǔn)備，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這是我第二次見到谷禹。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二十多年前，那時他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滿地亂跑的小男孩。

程志華告訴我，“今天早上，谷禹呼吸困難，醫(yī)生進(jìn)行了緊急處理。原計劃下午抽腹水，為了不耽誤下午和你們見面，谷禹要求上午抽，抽了六百毫升。如果不抽腹水，說不了幾句話。”

見面談話中，谷禹告訴我，“我今天早上很難受，有那么一刻覺得我要不行了，喘不上氣了，那個時候我就想，我還要不要堅持，然后突然想起來下午你們還要來，我覺得還是再堅持堅持?！?o:p>

“我的時間不多了”，這是谷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他接著說，“其實我不怕，雖然才30歲，但是其實我不怕那些東西。我把生死，不敢說看得很透，但是至少還能輕松面對，都是必經(jīng)之路嘛，只不過我有點早而已。人生中的一些美妙的事情，我已經(jīng)體驗過了，所以也沒什么太多的遺憾。”

谷禹是一個有抱負(fù)的人，從小就立志成就一個非凡的人生?！?8歲的時候，我就列了一個我要做的事情的清單。直到26歲，找到老婆，才開始一件一件地去做，但是，剛剛做了四件，就沒有機(jī)會繼續(xù)做下去了。我知道，我的這個病很麻煩，所以，生病之后，我就把那些事全都改成了特別簡單的版本，例如，去不了一個地方旅游，我就在網(wǎng)上買一個紀(jì)念品，但是，就算這樣，也還是來不及了?！?o:p>

十年前我和谷禹有過一次通信。這次通信激發(fā)了他對社會科學(xué)的興趣。他的家里滿滿的一屋子社會科學(xué)書籍。那時候，他決定，多讀書，多經(jīng)歷，多思考，十年二十年之后，再與我對話，重新討論信中提到的那些問題。他說：“我之所以想見你，是因為上大學(xué)的時候，我給你寫過信，你還給我回過信。那個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自己天資聰穎，沒有做不成的事，甚至希望自己能夠改造中國。那個時候，我什么都不懂，但我以為我自己什么都懂，所以我就寫了那封信給你。我當(dāng)時問了你很多很多很大很大的問題，當(dāng)時我還寫出了我的答案，回頭來看，那些答案好小好小很幼稚很幼稚。還記得你給我的回信，你給我推薦的書單。我后來買了很多很多書，也讀了好多好多書。在上海交大和南加州大學(xué)，我學(xué)的都是材料科學(xué)，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接觸到很多社會科學(xué)著作，我一下子就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我發(fā)現(xiàn)這世界不僅僅有數(shù)學(xué)和物理的公式，還有其他的更有趣的知識。生病之后，我重新看了你回的信，我覺得那個時候你肯定覺得我的信很幼稚。其實，我一直想，也許十年或者多少年之后，我又有一個機(jī)會再跟你聊一次當(dāng)年我曾經(jīng)問過你的問題。但是，可能沒有這樣的機(jī)會了。這也算是一點遺憾吧！”

他告訴我，“我突然特別想見你，因為我覺得以前我們沒有‘交集’，現(xiàn)在我們見面了，就是有‘交集’了。我媽媽不算是‘交集’，只是她認(rèn)識你，她又是我媽媽，我覺得這不算‘交集’?！边M(jìn)入病房之后，我一直坐在谷禹的病床上，握著他的手，其實這也不是我們之間的“交集”。他的三十分鐘談話，使我認(rèn)識到，他已經(jīng)不是我習(xí)慣地認(rèn)為的“一個孩子”了，哪怕是“有出息的好孩子”，而是與我們比肩而立的大丈夫。這就是我和他的“交集”。

谷禹渴望生命的偉大。生命的偉大在于不朽，而不朽是為他人、為社會做出不可磨滅的、雖久不廢的貢獻(xiàn)。手術(shù)之后，他以狂熱的勁頭投入工作，爭分奪秒，似乎在與時間賽跑。他希望能夠留下一些對別人有用的東西，希望自己能夠?qū)ι鐣兴暙I(xiàn)?！拔夷転閯e人做點什么有價值的事呢？”這是谷禹對自己的追問，至死不渝。在最后關(guān)頭，谷禹拼盡氣力告訴我，“我能做的，也許就是把我作為一個癌癥患者，一個臨終的人，所經(jīng)歷的這些，所有的感覺寫下來。我這樣的一個還算是曾經(jīng)年輕力壯的人，在心理和身體上所承受和經(jīng)歷的，都是常人遠(yuǎn)遠(yuǎn)無法承受的。我是年輕人，我可以表達(dá)我的感受，你們和爸爸媽媽也原意傾聽，也會尊重我的意愿。但是，老年人呢？他們沒有能力，也沒有權(quán)利去表達(dá)什么。到了那個關(guān)口，他們也沒有機(jī)會再和送他們走的下一代說些什么。但是，我還可以跟你們、跟爸爸媽媽聊聊天。我不是一個老人，我現(xiàn)在覺得老人好可憐。我就在想，當(dāng)我們的上一代人，他們被送走的時候，該有多么的辛苦??！我覺得那是一種常人所無法理解的辛苦，而子女又不得不去盡力地挽救。親人不知道他們的挽救給患者帶來多么大的痛苦。所以，直到我到了這個時候，我再回想你寫的回憶媽媽的文章，我覺得我可以感受得到那種深入到骨子里的絕望還有矛盾的感覺?！?o:p>

程志華說：“谷禹覺得在患癌的人中他是年輕的又可以準(zhǔn)確描述病情感受的一群人。醫(yī)生經(jīng)常說，我們也沒有得過病，無法清楚了解患者到底是什么感覺。所以，他在寫關(guān)于病的癥狀，希望能幫到更多的癌病家屬理解病情和患者的感受，從而幫助患者減少痛苦。他也希望能以戰(zhàn)勝病魔的勇氣和毅力鼓勵更多的人，以他的體驗和知識幫助更多的需要幫助的患者?！?o:p>

“我希望我可以繼續(xù)活下去，我做夢都希望我可以還有時間把我想做的事情做完。我的書還沒有寫好，我一定要堅持到把它寫完。我寫完了之后，我想給你看。雖然，可能，我畢竟經(jīng)歷有限，留給我寫作的時間我也不知道夠不夠，但我會盡力每天寫一點，在這最后的時光里，把它寫出來。我有一個小小的希望，如果你們都覺得寫的還行，其實可以讓更多的人看到。”

“我覺得，我不會那么快。運氣好，能過個新年；運氣不好，能過個雙十一。不知道，不想這些了。但是，我跟我媽說，不要用那些大的設(shè)備去救我。千萬別，太痛苦了，沒什么可怕的，沒什么可挽留的。”

他反復(fù)對我說“我是特殊的”。“我媽曾經(jīng)給我看過你寫的《媽媽的回憶》那篇文章。那個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就是其實我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因為所有的這個屋子里的人都會是送走自己老一輩，然后當(dāng)自己年老的時候被下一輩送走，一代一代如此往復(fù)。但是，我不一樣！”一般人都能夠送走自己的父母，再由子女把自己送走，可是他卻做不到！年過半百的父母送他走，孩子才出生幾個月，不能為父母養(yǎng)老送終，也不能把女兒養(yǎng)大成人……

10月9日，他對媽媽說，想見見趙姨和梁姨。她們是他媽媽的兩個好同學(xué)。她們看著谷禹長大，又一起為他心碎。梁阿姨是婦產(chǎn)科大夫，是迎接谷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人。他對趙開寧說，“最后還有一個事，我媽媽經(jīng)常跟我說，你每天都特別快樂。我也覺得你生活的很快樂。我如果走了，你多帶著我媽，讓她也快樂一點。她真的不快樂?！彼褘寢屚懈督o趙姨，囑咐趙姨照顧他媽媽，讓他媽媽的生活快樂一點。

病重后，谷禹一直為妻子和女兒擔(dān)心，擔(dān)心妻子將成為社會里最艱難的人，擔(dān)心他的幼女如何在缺少父愛的環(huán)境里成長。

在生命的盡頭，他還在為別人著想，還在為媽媽爸爸妻子女兒擔(dān)憂，為不能回報他人和社會而深深地遺憾。對他自己只有無奈，不舍，遺憾，無奈命運的安排，不舍親人和世界，遺憾不能回報社會。

谷禹的網(wǎng)名叫“我是硬漢”！

在歷經(jīng)了23次放療、13次化療之后，才達(dá)到了可以手術(shù)的狀態(tài)。歷時6個半小時的手術(shù)，切除了胃、脾、胰腺尾和部分食管。這是上海瑞金醫(yī)院胃外科歷史上最大的手術(shù)。手術(shù)后，發(fā)生血液感染，2次呼吸機(jī)使用，禁食一個月。2018年11月16日，經(jīng)歷了九死一生，谷禹終于出院，沐浴在陽光下，感受著秋天的風(fēng)，他流下了淚水。12月末，他在知乎網(wǎng)站發(fā)表了“我的2018”。他堅信，他會越過這座山。

2018年12月，剛剛可以活動，他就開始狂熱地工作，直至2019年6月肝衰入院。

程志華說：“他一直沒有讓我們看到他的傷心和郁悶。但我覺得他一定非常擔(dān)憂病情及妻兒父母，只是太沉重、太無解、太絕望。”

讓他絕望的不是劇烈的無休止的疼痛，而是疼痛使他不能入睡，而睡眠不好第二天他就不能工作。谷禹對我說，“有的時候，晚上渾身疼、難受，整宿整宿的睡不了。很絕望。第二天工作受到影響?！背讨救A說，“他也不出聲，也不喊我，怕影響我們睡覺。我一過來就攆我，很煩地說你們走，其實就是不想讓大家勞累、難受?！惫扔碚f，“打針、吃安眠藥沒用。所以很無助。你就只能祈禱今天晚上能睡個好覺。如果睡不著就意味著明天白天也泡了湯。不過這些東西我都不打算在書里寫，我只是想跟你們說說。因為我覺得我是一個特別正向和陽光的人，我應(yīng)該多傳播一點正能量?！?o:p>

谷禹的同學(xué)不斷地詢問他的病情，要來探望他。但是，谷禹拒絕了，他不想讓同學(xué)們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谷禹是熱愛生活、陽光向上的大男孩。程志華告訴我，這幾天上海天氣很好，谷禹希望能在陽光明媚的午后，在院子里，與我們合個影。他想把美好、樂觀的影像留給這個世界，留在我們的心里。就是這么簡單的愿望都無法實現(xiàn)了。

谷禹說：“其實從某一個時刻開始，你們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只是站在火車站的站臺上，火車?yán)镏挥形乙粋€人。”你們在站臺上，為我送行，我自己上車，走了，車上只有我一個人……這個“站臺話別”景象，每個人都很熟悉，那么親切，那么凄美，又那么悲涼，還有無垠的恐怖。他害怕孤獨，不想離開親人獨自遠(yuǎn)去。

谷禹一直在說，不停頓地說，足足講了三十五分鐘。他媽媽說，現(xiàn)在，說幾句話都能耗盡他的氣力，這幾個月，他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的話。最后，他累了，他說：“謝謝你們來看我，我要休息了。

他的所思所想，廣度、深度和高度，超乎想象，令人震撼，感人至深。在我心中，他是真正的英雄。當(dāng)年的孩子們已經(jīng)長大了，他們是頂天立地的一代，谷禹就是這一代的典范。

他原打算十年之后，或者將來的某個時候，再與我見面，再重新探討當(dāng)年的話題，那些升起于一個少年的心中并持續(xù)縈回在他生命里的大問題。此刻的對話是一場被命運提前了的對話，而且話題也被無情地改變了。

谷禹說：“我覺得很多的時候，臨終的病人，他需要的更多的是家人的陪伴，還有就是‘安寧’。我成宿成宿地睡不著覺，就是因為我沒有辦法找到這種‘安寧’?！?o:p>

如何在迎接死亡的時刻得到“安寧”？這是谷禹此刻最關(guān)心的問題，也是對他最為重要的問題?？墒?，我不知道答案，也許只有死過之后，我們才有可能知曉答案。但是，既然見面了，既然是原定的對話，我還是要對他說些什么。我能說什么呢？我該說什么呢？說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谷禹已經(jīng)很累了，我沒有時間講太多的話，我語無倫次地講了二十多分鐘，講了我對靈魂的看法，講了我對死亡的理解，讓他不要為比親人先行一步而遺憾，向他保證幫助他出版他的書，最后，拉著他的手，與他相約在遠(yuǎn)方重逢，就像站臺上無數(shù)揮手相送的親朋好友無數(shù)次重復(fù)的那樣。

我對谷禹說：“我媽媽走后，我懂了一件事，那就是人是有靈魂的，而且死后仍然存在，陰陽可以交流，只要彼此的思念足夠真摯強烈。以前我也不相信這些，我在我媽媽去世前后的親身經(jīng)歷，使我對此堅信不疑。我不是為了安慰你，才這樣說。以前我也不信，親身經(jīng)歷了這些事情，我才相信這一切。我希望，你也相信?！?o:p>

“你那個比喻很好，每個人都會出現(xiàn)在站臺上，送別人遠(yuǎn)行，或是被別人送走。的確，我們每個人都會站在站臺上，送別人，自己最終也要上車，但是大家最后都會上到同一個車?yán)铮谕粋€終點站下車，親人們最終還會團(tuán)聚在一起，那里無比溫暖。我們每個人都有靈魂，而且是不死的靈魂，所以，你不會一個人孤零零地乘車遠(yuǎn)去。車上有先你一步而去的親人等著你，隨后我們也會乘同一輛車去與你相會。我們的身后不是一去不返的熟悉而又溫暖的世界，我們還會以生前不一樣的方式參與其中；車上不是只有你或我一個乘客，忍受孤苦伶仃的旅程，還有許多親人在陪伴；終點不是未知的無邊無際、深不可測的黑暗與冰冷，那里已經(jīng)有而且還會有越來越多的親朋好友等著我們。”

“當(dāng)做父母的撒手離開的時候，把孩子留在這個世界上，會很擔(dān)心的，是走不踏實的。留在后面的人，不用為自己心愛的人擔(dān)心，實際上是很幸福的。就像你如果能送走父母，你會感到很幸福一樣。做父母的，能把兒女送走，自己是安心的，是幸福的。所以，你不用為自己先爸爸媽媽而去而難過。真正相愛的人，走在后面的人，更加幸福。”

“死亡，這是人人都必須面對的。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對于死亡，不是害怕，而是留戀，是不能割舍，還有不甘心，或者說遺憾。正常人都這樣。留戀親情、友情，留戀高山大河、藍(lán)天白云、春花秋月，留戀好吃的好玩的，舍不得這一切。還有很多我們覺得非常有意義的事情來不及做，沒有做完，所以不甘心，所以有很多遺憾。但是，良辰美景永遠(yuǎn)賞不完，有價值的事永遠(yuǎn)都做不完。你的人生已經(jīng)很精彩了，你在此時此刻思考的東西，你所惦記和牽掛的事情，都遠(yuǎn)遠(yuǎn)地、遠(yuǎn)遠(yuǎn)地超出了一般人。你是一個非常成熟的人，只有有責(zé)任感的人，有境界的人，才能夠思考這些東西。人生不在長短，只要活得夠精彩就可以了。好好寫你的書，我們會把它正式出版。我把我的感受也寫進(jìn)去，算是我們大家一起寫的書。你放心，我保證，讓你的書正式出版，讓更多的人看到它，我還要為你的書寫一篇厚重的序言。這是我對你的承諾，重如泰山?！?o:p>

“不用擔(dān)心爸爸媽媽，他們都是成熟的人。最終每個人都會面對自己的命運，都會接受它，然后與它和解。沒有誰有十全十美的人生，人只能在老天給自己安排的條件下，盡可能地活得精彩。每個人都是很脆弱的，我們都希望自己活得有點意義。你已經(jīng)很好了，非常優(yōu)秀，非常精彩。今天我們先送你，將來你在那里迎接我們，我們還會在一起。我們之間的差別只是早一步晚一步。你先走一步，先到車上，先到終點站，把那里安排好，迎接我們?！?o:p>

在我講述的時候，谷禹的面容越來越舒展，一絲欣慰浮上面頰。

我相信，他相信我的話！

我希望，他相信我的話，哪怕只是將信將疑！

13日上午，我突然想，不要等到谷禹走后，不要追求內(nèi)容十全十美，有什么就先寫什么，讓谷禹生前看到我的文字。于是，讓在上海工作的學(xué)生林逸丹，去醫(yī)院找程志華，拿到錄音，整理出來，發(fā)給我。接到我的電話，林逸丹放下手頭的一切，立即趕到醫(yī)院，取回錄音，馬上整理出來，發(fā)給了我。上午10:33我給林逸丹打電話，下午16:03就收到了整理得清清楚楚的六千字的錄音稿。隨同錄音文字稿一起發(fā)來的還有林逸丹寫的一段話：“我之前在知乎看過谷禹哥哥做的視頻和寫的心愿，今天看到了他，又聽到他說的話，不禁淚流滿面。他真的是非常成熟、有擔(dān)當(dāng)和勇敢的人，這時候考慮的依然是別人而不是自己。您跟他說的一切一定能夠深深安慰他和他的家人。希望他和家人們都能獲得安寧?！?o:p>

2019年10月14日

責(zé)任編輯：近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