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9精品视频天天在看,日韩一区二区三区灯红酒绿,国产xxxxx在线观看,在线911精品亚洲

    <rp id="00a9v"></rp>
      <track id="00a9v"><dl id="00a9v"><delect id="00a9v"></delect></dl></track>
      1. 【龔曉康 王斯詩】理欲的對立與統合——基于陽明心學的考察

        欄目:學術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1-08-31 17:20:22
        標簽:王陽明
        龔曉康

        作者簡介:龔曉康,男,西元一九七二年生,四川鄰水人?,F任貴州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著有《王陽明年譜輯存》《四書蕅益解譯評》《融會與貫通——蕅益智旭思想研究》等。

        理欲的對立與統合——基于陽明心學的考察

        作者:龔曉康?王斯詩

        來源:作者授權儒家網發(fā)布,原載《貴州社會科學》2021年第6



        摘要:理欲關系為中國哲學最為重要的論題之一,主要有“理欲對立”“理欲同體”“理存于欲”等觀點。王陽明認為,“理”為本心流行的條理,天然如此者為“天理”,流行于事物者為“物理”,前者為先天的道德法則,后者為后天的倫理規(guī)范?!坝睘楸拘牧餍械膭恿?,順于本心之流行者,為“心之所欲”;逆于本心之流行者,為“私欲”。實言之,理、欲皆出于本心的流行,兩者為同一本體之關系。天理與人欲之間的對立,并非道德法則與感性欲望的直接對立,而是“有執(zhí)”與“無執(zhí)”之間的對立。故而,“滅人欲”非指禁絕一切欲望,而是指破除欲望中的自私執(zhí)著。陽明心學基于理欲的二重區(qū)分,澄清了理欲之間既對立又統合的關系。

        ?

        關鍵詞:陽明心學;天理;人欲;執(zhí)著


        作者簡介:?龔曉康,博士,貴州大學哲學與發(fā)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哲學、中國佛教;?王斯詩,?貴州大學哲學與發(fā)展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哲學。

        ?


        理欲之間究竟存在著何種關系,為中西哲學所共同關注。西方哲學的理欲之辨表現為理性與欲望之間的關系。柏拉圖認為欲望雖可以存在于理性之中,但應服從于理性的規(guī)則。中世紀神學以情欲為罪惡的誘因,表現出強烈的禁欲主義傾向。近現代哲學在非理性主義思潮推動下,強調愛欲為人的存在本質。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說,這是一個欲望逐漸擺脫理性的強制而獲得解放的過程。其實,中國哲學亦有著相似的發(fā)展進路?!抖Y記·樂記》中首先將天理與人欲對舉,謂人之所以有淫泆作亂之事,皆因“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宋代以降,則出現了“理欲對立”“理欲同體”“理存于欲”三種觀點?!袄碛麑αⅰ闭f主要為程朱所倡導,朱熹謂:“天理人欲,不容并立?!盵1]?天理與人欲之間完全對立,存在著此消彼長之關系?!袄碛w”說主要來自湖湘學派的代表胡宏,意謂人之好惡皆源于先天本性,故天理與人欲“同體”,然小人與君子之好惡有公私之別,故天理與人欲“異用”。[2]329“理存于欲”之說則流行于明中葉以后,為陳確、王夫之、戴震等人所主張,強調天理寓存于人欲之中,而人欲的恰當處即是天理。王夫之甚至認為:“私欲之中,天理所寓?!盵3]在這里,傳統的理欲關系產生了顛倒,“理”不再是“欲”的主宰,“欲”反成了“理”之根本??梢?,中國哲學中理欲關系的發(fā)展,也大致呈現出“欲”逐漸擺脫“理”之束縛而獲得解放的過程。

        ?

        目前學界對朱熹、王夫之、戴震等人理欲觀的研究非常充分,而陽明心學理欲觀的研究較為薄弱。張立文認為王陽明“天理人欲不并立”的觀點,是以“犧牲人的情感欲望”為代價。[4]島田虔次認為,王陽明肯定了“作為本來就存在于其自身之完全善美的東西”的人性,故而也就有“肯定欲望”的理論。[5]李培挺分析了陽明天理人欲之辨的前提問題:“天理在前”,故為邏輯前提;“人欲在先”,故為“事實前提”。[6]吳慶前指出,陽明所言之理欲存在著“一體兩面”的關系。[7]樂愛國認為王陽明“去人欲而存天理”的主張來自于朱熹的“存天理,滅人欲”,只是兩者在天理的界定、格物的進路、工夫的次第上存在著差異。[8]本文擬基于王陽明的文本,主要關注以下問題:第一,陽明對于“理”“欲”的內涵有著怎樣的規(guī)定?第二,“理”“欲”在何種意義上是對立的?第三,“理”“欲”是否具有統合的可能?并基于對以上問題的分析,澄清“理欲對立”“理欲同體”“理存于欲”三種觀點的得失,進而呈現陽明心學理欲觀的思想史意義。

        ?

        一、“理也者,心之條理也”


        我們首先來分析一下“理”之內涵?!墩f文》釋之曰:“理,治玉也。順玉之文而剖析之?!笨梢?,“理”具有兩方面的涵義,一是指玉石的自然紋理,二是指順其紋理而剖析;前者表明“理”具有先天的性質,后者表明其呈現不離后天工夫。至宋明理學,“理”之概念受到了極大的重視,并被賦予了更豐富的內涵。二程以“天理”為宇宙萬物的本體,朱熹承繼二程之說,謂理既為“形而上之道”,亦為“生物之本”。但是,朱熹又視“理”位于潔凈空闊的世界,“無情意,無計度,無造作”[9]3,為“存有而不活動”者。與之不同,王陽明則賦予“理”以本體的性質,并認為性、心、意、知、物等只是“理”的不同面向。其有言云:

        ?

        理一而已。以其理之凝聚而言,則謂之性;以其凝聚之主宰而言,則謂之心;以其主宰之發(fā)動而言,則謂之意;以其發(fā)動之明覺而言,則謂之知;以其明覺之感應而言,則謂之物。[10]83

        ?

        依陽明之見,性、心、意、知、物等皆是“理”之展開:“性”為理之凝聚,“心”為性之主宰,“意”為心之發(fā)動,“知”為意之明覺,“物”為知之感應。我們可以看到,陽明所論之“理”,雖可視為絕對的精神本體,但卻非為虛寂的抽象概念,而是具有凝聚、主宰、發(fā)動、明覺、感應的功用,可說為一創(chuàng)生實體。就此而言,“理”為“即存有即活動”者。

        ?

        當然,陽明主要從“心”而言“理”,“理也者,心之條理也”[10]294。在他看來,本心的流行雖是渾淪無間,卻也存在著自然的條理。其舉例云:禽獸與草木雖是人同所愛的,但把草木去養(yǎng)禽獸,“心又忍得”;人與禽獸雖是人同所愛的,但宰禽獸以養(yǎng)親祭祀,“心又忍得”;至親與路人雖是人同所愛的,但寧救至親而不救路人,“心又忍得”,皆是因為“道理合該如此”。[10]118-119此即是謂,本心的流行雖是彌漫周遍,卻有著漸次上的分別,表現出自然的條理,依之而有仁義禮智信等。無論如何,“理”并非外在于“心”,而是“心”之當體呈現,故而,“心外無理”“心即理”。這種本心流行之條理,天然如此,無須造作,即是所謂的“天理”。

        ?

        陽明依于本心之自然流行而言“天理”,無非是要表明,天理并非外在于本心的客觀理則,亦非抽象化了的神圣的道德教條。正因為天理不離于本心,故能為人所自然明覺。陽明有謂:“順天地萬物之理則心安,不順天地萬物之理則心有不安,安與不安之際,其名曰‘知’?!盵10]1633在他看來,心之“安”與“不安”,在于是否隨順天理。換言之,“天理”即是先天道德法則,而應為人人所遵循。

        ?

        除了本心流行之“天理”外,陽明亦論及事物之理——“物理”。依陽明之見,本心絕非凝然不動之本體,而是處于生生不已之中,需要不斷地將自身實現出來。當本心流行貫注于事物時,事物便具有了自身之理。就“物”而言,“心之發(fā)動便是意”,“意之所在便是物”,[10]6意識指向的對象即是“物”,故“物”不能外于本心;就“理”而言,“此心在物則為理”[10]133,本心流行于事物,便有事物之理。故而,陽明所謂的“物理”,并非指事物所具有的外在于本心的客觀之理,而是指本心流行于事物而呈現出來的條理。

        ?

        當然,陽明所說的“物理”并非僅指事物所具有的客觀規(guī)則,而更多地指仁義禮智信等倫理準則。這是因為,陽明涵事以論物,“物即事也”[10]52,故“物理”即是“事理”,既體現為事物的客觀規(guī)律,亦體現為人倫之實體實事,可稱之為“倫理”[10]52。他說:“是理也,發(fā)之于親則為孝,發(fā)之于君則為忠,發(fā)之于朋友則為信,千變萬化,至不可窮竭,而莫非發(fā)于吾之一心?!盵10]294人之所以有孝悌忠信之德,皆是源于本心的流行發(fā)用。究言之,“物理”既然源自于本心的流行,那它就不能外于“本心”,兩者實為一體相即之關系:“夫物理不外于吾心,外吾心而求物理,無物理矣;遺物理而求吾心,吾心又何物邪?”[10]47在陽明看來,既不能外于本心而求事物之理,因為事物之理終究源于本心;亦不能離開事物之理而求本心,因為本心畢竟要依于事物而得以流行。前者表明道德法則的根源在于本心,后者表明道德踐履不離事上磨煉。

        ?

        要言之,陽明對于“理”之規(guī)定,有“天理”與“物理”的兩重區(qū)分。如果說“天理”為源初的道德直覺的話,那“物理”就表現為現實的道德規(guī)范;前者乃是就主觀處論之,為本心流行之條緒;后者乃是就客觀處而言,為本心于事物處的顯現。質言之,“天理”是指本心流行的天然條理,“物理”是指顯現于事物上的條理,兩者之間存在著二而一、一而二的關系。一方面,兩者皆出于本心的流行,為“理”之不同表現形態(tài),“天理”并不能抽離客觀事物而成為一空無依傍者,“物理”亦可反溯至于本心流行之地。另一方面,兩者的存在形態(tài)有所差異:“天理”為本心流行之條緒,為良知所自然明覺,故為感應形態(tài)之理,這就是所謂的道德直覺;“物理”為外在事物的客觀理則,為意識所收攝認知,故為知識形態(tài)之理,是為一般的倫理規(guī)范。

        ?

        事實上,“天理”只是本心流行的天然條理,“物理”只是本心流行的現實呈現,無論如何,兩者皆源于本心的流行,并且具有自足性、活動性、普遍性三個特征。首先,就“理”之自足性而言,作為先天道德法則的“天理”,與作為后天倫理規(guī)范的“物理”,皆不能外于人之本心,這既非一種理論上的設定,亦非一種外在化的規(guī)定。其次,就“理”之活動性而言,其只有在本心的流行中才能得以顯現。原因在于,“理”并非抽象化的無情意、無計度、無造作的不動者,而是能活潑潑地在現實生活中發(fā)用流行。最后,就“理”之普遍性而言,無論是天理還是物理,皆具有客觀普遍的性質。何以如此?“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仁義禮智出于本心之流行,當其成為人所共同遵循的準則時,也就超出了個體的內在性,從而具有了普遍的性質。

        ?

        故而,無論是“天理”還是“物理”,皆具有客觀普遍的性質。但是,正因為兩者具有的客觀普遍性質,“天理”極易被視為神圣的道德教條,“物理”則易被視為僵化的倫理規(guī)范。比如,朱熹以“理”為存有而不活動者,當這種“理”成為社會性的公共規(guī)范之后,極易被教條化而帶來道德上的強制。陽明將“天理”與“物理”歸結為本心之流行,也就避免了這種危險。

        ?

        質言之,在陽明這里,本心流行之條理即是天理,流行貫注于事物則為物理。他將“天理”與“物理”區(qū)分開來,自有其理論與實踐上的意義:若只論天理而不論物理,則作為先天道德法則的天理難以在經驗世界中呈現;若只論物理而不論天理,作為道德準則的物理也難以有本體上的保障。陽明將“天理”與“物理”統一于本心,既保證了先天道德法則(天理)的現實發(fā)用,也保證了后天倫理規(guī)范(物理)的本體來源。

        ?

        二、“七情有著,俱謂之欲”

        ?

        與“理”之自足性相反,“欲”則表示某種缺失性?!墩f文解字》有云:“欲,貪欲也?!庇猓谟谪澙返孬@取。《說文解字注》則從字形入手,作了進一步的闡釋:“欲從欠者、取慕液之意。從谷者、取虛受之意?!焙笠隇椋阂环矫?,欲字“從欠”,有欠缺意,指欲望主體自身的不圓滿性而為一有限的存有;另一方面,欲字“從谷”,有容受意,指欲望主體需是攫取外物以求得自我滿足。由此而言,欲望為個體生命在世的根本存在方式,在追逐他物的過程以滿足有限的自我。

        ?

        其實,以“欠缺”“容受”來說明欲望,這是基于個體感性生命而言。在陽明這里,情況并不完全如此。欲望并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感性生命,因為其有本體性的根源。何以如此?陽明區(qū)分了“真己”與“軀殼的己”兩種不同的生命形態(tài):

        ?

        所謂汝心,卻是那能視聽言動的,這個便是性,便是天理。有這個性才能生。這性之生理便謂之仁。這性之生理,發(fā)在目便會視,發(fā)在耳便會聽,發(fā)在口便會言,發(fā)在四肢便會動,都只是那天理發(fā)生,以其主宰一身,故謂之心。這心之本體,原只是個天理,原無非禮,這個便是汝之真己。這個真己是軀殼的主宰。若無真己,便無軀殼,真是有之即生,無之即死。汝若真為那個軀殼的己,必須用著這個真己,便須常常保守著這個真己的本體,戒慎不睹,恐懼不聞,惟恐虧損了他一些。[10]39-40

        ?

        所謂的“真己”,即是“性之生理”,亦即“心之本體”,實為人之宇宙性生命:“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盵10]289這種宇宙性生命,具有生生不已之動能,實為欲望之根源。陽明有詩云:“莫謂天機非嗜欲,須知萬物是吾身?!盵10]822天地之大化流行,即是宇宙生命之嗜欲。天機不離于這種嗜欲,并在這種嗜欲中顯現。

        ?

        與“真己”相對的“軀殼的己”,則為經驗世界中的個體生命,依之而言人之感性欲望。個體生命包括身體(生理基礎)與意識(心理活動)兩個方面,陽明認為兩者皆源于本心。他說:“何謂身?心之形體運用之謂也?!盵10]1018“心之所發(fā)便是意。”依陽明所說,人之現實感性生命,非是那“一團血肉”,而是本心的流行運用。換言之,本心的流行渾淪充塞,需是依于形體軀殼,方能在經驗世界中呈現。故而,“軀殼的己”是本心在現實世界中的形體運用,表現為具有生命動能的感性存有。當這種動能體現于個體生命之上,則表現為人之種種感性的欲望。

        ?

        實言之,“軀殼的己”所發(fā)動之欲望,也是源于本心流行的動能,并依于個體生命而發(fā)動。欲望通過現實的個體生命而發(fā)動出來,是個體生命理解和把握世界的方式。其實,將欲望視為生命的積極動能,而不是將其視為純然消極者,乃是儒家既有的觀念??鬃印拔矣?,斯仁至矣”“從心所欲,不逾矩”的說法,即表明欲望并非純然負面的東西。【1】至宋代,胡宏指出:“人以欲為不善也,圣人不絕欲?!盵2]333圣人非是禁絕了欲望,而是圣人之欲望發(fā)而中節(jié)。張栻亦有言云:“君子亦豈無欲乎?而莫非天命之流行,不可以人欲言也?!盵11]君子并非完全沒有欲望,只是其欲望出于天命流行,故非常人所言之“人欲”。顯然,儒家并沒有完全否定感性欲望,而只是說欲望應回歸于天命的流行。

        ?

        前已指出,“理”為本心流行之條理,具有自足性、活動性與普遍性。如果把“欲”看作本心流行的動力,那它也具有本源性、活動性與普遍性三種特征。首先,就本源性而言,欲望雖然需要通過感性生命而顯現,但根本上也是源于本心,為人人所本來具足者。其次,就活動性而言,本心處于生生不已的發(fā)用流行之中,故能為欲望提供不竭的動力。最后,就普遍性而言,人之感官作用具有共通的性質,依之而有之欲望也就具有普遍性,“吾一人之視,其色若是矣,凡天下之有目者,同是明也;一人之聽,其聲若是矣,凡天下之有耳者,同是聰也”[10]1352。既然目能同明、耳能同聰,人之欲望也就具有普遍的性質。

        ?

        欲望乃是本心依于感性生命而發(fā)動,呈現為生命的動能與意志的力量。但是,欲望的發(fā)動有著不同的方向:或是順于本心的流行,或是逆于本心的流行。由此,陽明區(qū)分了兩種不同的欲望。

        ?

        喜怒哀懼愛惡欲,謂之七情。七者俱是人心合有的,但要認得良知明白。比如日光,亦不可指著方所;一隙通明,皆是日光所在,雖云霧四塞,太虛中色象可辨,亦是日光不滅處,不可以云能蔽日,教天不要生云。七情順其自然之流行,皆是良知之用,不可分別善惡,但不可有所著;七情有著,俱謂之欲,俱為良知之蔽;然才有著時,良知亦自會覺,覺即蔽去,復其體矣![10]122

        ?

        基于欲望發(fā)動的不同方向,陽明對其作出了兩重區(qū)分。一方面,“欲”作為七情之一,是“人心合有的”,即:欲望本身也是出于本心,若其發(fā)動能順于本心“自然之流行”,則為“良知之用”。另一方面,如果七情上有所執(zhí)著,則“俱謂之欲”,以致成為“良知之蔽”。欲望的發(fā)動有著不同的方向,這一點亦為勞思光所贊同:“‘心’欲如何如何,即是意志能力之顯現,而意志能力又可以或欲此或不欲此;于是方有‘心’是否得‘正’一義現也”[12]。

        ?

        故而,陽明并沒有把欲望視為純然消極的東西。欲望若是出于本心的自然流行,則為良知發(fā)用于現實世界,能為道德踐履提供根本動力。陽明在論及“仁”與“恕”時云:“夫加諸我者,我所不欲也,無加諸人;我所欲也,出乎其心之所欲,皆自然而然,非有所強,勿施于人,則勉而后能:此仁恕之別也?!盵10]161此中,己所“不欲”,勿加于人,是為“仁”;心之“所欲”,勿施于人,是為“恕”。無論“仁”還是“恕”,皆關聯著人之欲望,非但未流于“惡”,反而促進了“善”。同時,陽明還指出,聲色貨利固然可能讓人墮入欲望的險坑,但人若能致得良知,則聲色貨利之交,“無非天則流行矣”[10]134。唐君毅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認為人之飲食男女之欲,乃至聲色貨利之好,“初皆本于人與物感通之良知良能,而未嘗有不善也”[13]。對此,楊國榮亦持贊同之意見,他認為生命的完成首先以感性需要的滿足為條件,“人欲不再是自我實現的道德障礙,而是人的生命力量的確證”[14]。也正因為這樣,作為欲望發(fā)動者的身體,乃是“扎根于‘天地人’的生活世界之中的‘世代生成的身體’”[15],終究而成為修行之對象。

        ?

        但是,當七情上有所執(zhí)著時,則這種生命的動能翻轉為消極的力量,人也就陷溺于私欲之中而有惡行的發(fā)生,這將導致對良知的深深遮蔽。那欲望之執(zhí)著究竟源于何處呢?依陽明之意,這種執(zhí)著實源于小我之自私,“欲也者,非必聲色貨利外誘也,有心之私皆欲也”[10]195。以小我為中心的自私意念,實質上是對小我情欲之執(zhí)著,所謂:“七情有著,俱謂之欲?!盵10]122七情若有小我之自私執(zhí)著,則當體落入私欲之窠臼。質言之,“欲”本身并無所謂惡,惡源于“欲”之自私執(zhí)著。

        ?

        那人之自私執(zhí)著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呢?一言以蔽之,源于自我與他者的分化。陽明有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10]289人與天地萬物本為一體,卻面臨著自我陷溺的可能,“可知充天塞地中間,只有這個靈明,人只為形體自間隔了”[10]136。這就是說,人若為小我之形體所拘礙,則失卻與物同體之“大體”,而淪為自他隔別之“小體”。而這種自我與他者的對立,又源于意識層面的主客分化:一方面,“心之所發(fā)謂之意”,本心的發(fā)動而有個體之意識;另一方面,意識的生起必有意向對象,所謂“意之所在便是物”。質言之,本心之渾然流行,本無自我與他者的分別;然其發(fā)動為意識時,則有自我與他者的對待,亦即主客的分化:意識活動自身被視為主體,而意識的對象則成為了客體。其實,意識不但具有對象化的作用,而且也具有執(zhí)定的功能,即:將其對象視為真實的存有。這就意味著,不但“他者”被對象化,就是“自我”也被對象化。這種被對象化的“他者”與“自我”不再是一體性的存有,而成為了現實世界中有限的存有。“自我”既自覺自身之有限性,必追逐他者以求滿足,這就是“私欲”產生的根源。

        ?

        常人既為私欲所陷溺,故追逐萬物以求滿足,最終失卻了本體。正如陽明所說:“心之本體無所不該,原是一個天。只為私欲障礙,則天之本體失了。心之理無窮盡,原是一個淵。只為私欲窒塞,則淵之本體失了?!盵10]105私欲一方面障礙了本心之廣大發(fā)用,另一方面窒塞了本心之天理流行。這也意味著私欲乃是一種顛倒,人不再以本心之天理作為行動的法則,而是服從于小我之感性偏好,并為本能沖動與主觀任性所驅使。然而,聲色貨利畢竟為外在的無常者,無法從根本上滿足小我之欲望,反而會使人墮入痛苦的深淵。

        ?

        故而,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欲望既有可能成為生命的積極動力,亦有可能成為生命的消極障礙,實應對之有明確的區(qū)分。陽明指出:“順本體是善,逆本體是惡?!盵10]1605欲望若源于本心之流行,利于復歸一體之仁,是為善;欲望若源于小我之執(zhí)著,于本心之流行有所阻滯,則為惡。欲望之善惡有著明確的判定標準,那就是其間是否雜有自私執(zhí)著。這樣,欲望的善惡之辨也就轉向了公私之辨,并關聯著自我與他者之關系:若以利他為中心,以滿足眾人的欲望為旨歸,則為“民之所欲”,可謂為“公欲”【2】;若以利己為目的,只是追求自我欲望的滿足,則為“私欲”;前者為為善之欲望,后者為為惡之欲望。質言之,合于本心之流行者,無有自他之分別,是為公欲;違于本心之流行者,落入自他之分別,是為私欲。

        ?

        宋明諸儒所謂的人欲、物欲、貪欲等,大多是就小我之為惡傾向而論欲望,故而有“存天理,滅人欲”的說法。其實,朱熹等人也注意到,饑食渴飲等欲望維持著生命的延續(xù),并不能將其徹底去除。但是,如何區(qū)分正當與不正當之欲望,朱熹并未有清晰而明確的說明,他甚至亦言“人欲也未便是不好”[9]2010,顯然與其“滅人欲”的說法相矛盾。

        ?

        事實上,陽明對欲望所作的兩重區(qū)分,表明他并沒有完全否定人之感性欲望,而只是認為需要辨別欲望究竟是出于“自然”還是出于“有著”。陽明后學劉元卿也有類似的區(qū)分,他認為有“不容不然之欲”,有“心所沉溺之欲”:就前者而言,不但“欲明明德之欲”不可去,“聲色臭味之欲”也不可一日無;就后者而言,不但“聲色臭味之欲”不可不去,“行仁義之欲”亦不可一日有。[16]如果欲望出于本心之自然,那它既是生命本體的現實顯現,也是工夫踐履的根本動力。陽明心學既然承認了欲望的積極面向,那就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欲望。但是,如果欲望上有所執(zhí)著,則將導致惡行的發(fā)生,并遮蔽人之本體。故而,踐履工夫不在于禁絕欲望,而在于禁絕欲望上的執(zhí)著。而要從根本上禁絕感性欲望的執(zhí)著,這就涉及如何“存天理”以“滅人欲”的問題。

        ?

        三、“心體不累于欲”

        ?

        如前所述,理為本心自然之條理,欲為本心流行之動能,兩者皆源于本心而有層次上的差別。就“理”而言,天理為本心發(fā)用流行之自然條理,能為良知所明覺;物理為本心流行于物而有之理則,能為意識所認知?!坝币灿袃蓚€層次:一是出于本心之自然,依于感性生命而發(fā)動,為本心流行之仁欲;二出于意識之執(zhí)著,依于感性生命發(fā)動,而表現為人之私欲。究言之,理、欲皆出于本心的流行,但在發(fā)用上存在著差別。就天理與人欲而言,一方面,兩者皆源于本心,故而存在著本體上的合一;另一方面,兩者有公私之差別,存在著事實上的對立。

        ?

        陽明關于理、欲皆出于本心的說法,亦為其后學所注意。王心齋謂:“天理者,天然自有之理也,才欲安排如何,便是人欲。”[17]此語中的“安排”,即是意識的功利考量,因而不免于小我之執(zhí)著。劉宗周指出,理、欲皆出于生機之自然,故為一體兩面之關系,“從凝處看是欲,從化處看是理”。[18]364“化”與“凝”之間,在于有無小我之執(zhí)著。顯然,他們皆注意到了理欲之間既統一又對立的關系。

        ?

        因此,天理與人欲之間的對立,并非道德法則與感性欲望的對立,而是有執(zhí)與無執(zhí)之間的對立,亦即公與私之間的對立。陽明指出,本心之流行若能不為自私執(zhí)著所夾雜,當下即是“天理之公”;但若為自私執(zhí)著所夾雜,則翻轉而為“人欲之私”。[10]278天理與人欲之間有著明確的界限,這就是有無私欲執(zhí)著之摻雜。若能去除人欲上的執(zhí)著,則能復歸本然之天理。故陽明謂:“心體不累于欲。”?[10]203其意在于,人并非不能有種種欲望,只是說不要為欲望所系累。

        ?

        職是之故,陽明所謂的“去得人欲,便識天理”[10]25,并非是指去除人的一切感性欲望,而是指去除感性欲望中的自私執(zhí)著。即:不是要人去禁絕欲望,而是要人不為欲望所累,陽明謂之為“全”之工夫,“吾率吾靈而發(fā)之于目焉,自辨乎色而不引乎色,所以全明也;發(fā)之于耳焉,自辨乎聲而不蔽乎聲,所以全聰也;發(fā)之于口焉,自辨乎味而不爽乎味,所以全嗜也”[10]1353。只有不為色、聲、味所牽纏,才能真正全目之明、全耳之聰,全口之嗜。故而,工夫的重點在于破除對欲望的執(zhí)著,以回歸本心的靈明感應。

        ?

        當然,無論是何種工夫進路,皆需首先辨明欲望的性質,使之符合倫理規(guī)范的要求,是為省察克治的工夫。陽明主張學人即使在無事時,也應將好色好貨好名等私搜尋出來,“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復起,方始為快”[10]17。故工夫之初,需是時時檢點自身的言行,反觀意念以破除私欲的萌動。但是,倫理規(guī)范畢竟為共同體所約定俗成,依時空的轉換而有相對的性質,如若不能考量具體的情境,則極易成為僵化的道德教條,非但不能破除人之私欲執(zhí)著,反而會成為本心流行的障礙。因此,陽明認為對倫理規(guī)范的遵守,并非停留于儀節(jié)之得當與否,“即如今扮戲子,扮得許多溫凊奉養(yǎng)的儀節(jié)是當,亦可謂之至善矣”[10]4。事實上,如果只是注重儀節(jié)等外在形式,極有可能導致內心的虛偽。故而,以倫理準則規(guī)范人之行為僅為工夫的基礎,進一步的工夫則應以天理良知化解私欲之纏蔽。

        ?

        那如何以天理良知化解私欲的纏蔽呢?陽明認為應回歸本體的自然明覺與真誠惻怛:“良知只是一個天理,自然明覺發(fā)見處,只是一個真誠惻怛,便是他本體?!盵10]92這既是本體的兩重性質,也是工夫的兩重進路。一方面,良知本體“自然明覺”,能對欲望之善惡做出感應與判斷,“其善歟,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其不善歟,亦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是皆無所與于他人者也”[10]1019。良知對善惡之判斷乃是一種直覺,故能為人提供先天的道德法則。另一方面,良知本體“真誠惻怛”,自有輕重厚薄,而不容毫發(fā)增減,即不能落入功利的算計,故陽明謂工夫在當下一念,“凡其發(fā)一念而善也,好之真如好好色;發(fā)一念而惡也,惡之真如惡惡臭”[10]1018。

        ?

        回歸本體之自然明覺與真誠惻怛,即是復歸天理的發(fā)用流行。但是,復歸天理也只是復歸本心之自然,而不能雜有絲毫的滯礙執(zhí)著,“雖是循天理,亦著不得一分意”[10]32。原因在于,若是執(zhí)著于天理而將其視為抽象的理體,那將桎梏本心的活潑生機而障礙其流行,“爾卻去心上尋個天理,此正所謂理障”[10]101。這一點,卻不曾為朱熹等人所留意。朱熹強調天理的普遍性,以此來抑制欲望的沖動。但是,他所言之天理乃是抽象化了的道德法則,極有可能帶來道德上的強制,從而障礙本心的流行。其實,欲望為生命的本然動能,并不能桎梏乃至禁絕之,而是應將其純化為本心的流行。梁漱溟對此亦有所洞察,他認為“無欲”之工夫,“并非出于嚴酷的制裁,倒是順其自然,把力量松開,使其自然的自己去流行”?[19]456-457。

        ?

        可見,陽明強調破除欲望之執(zhí)著以回歸本心之天理,既不意味著其否定了一般的倫理綱常的規(guī)范作用,也不意味著其否定了道德踐履工夫而歸于虛寂本體。他只是認為,“理”為本心流行的法則,“欲”為本心流行的動力,“存天理、滅人欲”只是說欲望不能溺于小我之好惡,而應隨順于本心之自然流行。故而,陽明并非將理、欲完全對立起來,而是注意到了兩者的內在統一。由此,他認為天理處的“敬畏”與情感處的“灑落”并不矛盾。陽明指出:君子之“敬畏”,非是恐懼憂患,而是“戒慎不睹,恐懼不聞之謂耳”;君子之“灑落”,非是曠蕩放逸,而是“心體不累于欲,無入而不自得之謂耳”;前者基于道德理性,強調無私欲之夾雜;后者基于道德情感,強調情感的自然流露。正因為時時戒慎恐懼,故無意必固我與歉餒愧作,“動容周旋而中禮,從心所欲而不逾”[10]203。質言之,“敬畏”是無私欲纏蔽的天理境界,“灑落”是天理流行的自然境界,兩者實際上只是一回事情。關于這一點,陳來有著清晰的說明,儒學傳統所肯定的灑落,不是指肆意放蕩、無所顧忌,而是指心靈自由的一種特征,“是擺脫了一切對聲色貨利的占有欲和以自我為中心的意識,而達到的超越限制、牽擾、束縛的解放境界”[20]。當然,這種“敬畏”與“灑落”乃是內外交修的結果。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那樣,“德是君子人格的內在規(guī)定性,禮是君子行為的外在限定性”[21],內外之工夫只是一如。故而,陽明所謂的“存天理、滅人欲”,并非拘泥于流俗的道德教條,而是如何恢復本心的自然流行。

        ?

        總之,陽明的“去得人欲,便識天理”,并非將天理與人欲完全對立起來,而是注意到理欲之間存在著內在的統一,存理去欲并非以僵化的倫理規(guī)范去約束感性欲望,而是讓感性欲望符合天理的自然流行,這既沒有落入“禁欲”之窠臼,亦沒有墮入“縱欲”的險坑。事實上,當欲望為天理所涵攝覺潤時,也就不再是無盡的痛苦追逐,而成為生命實現的源初動力,并充滿了神圣的德性光輝。

        ?

        余論

        ?

        透過本文之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陽明對于“理”與“欲”實有不同層次的言說。本心之流行不已,其間所具有的條緒,即是“理”:天然如此者是為“天理”,貫注流行于事物者是為“物理”;前者為先驗的道德法則,后者為現實的倫理規(guī)范。至于“欲”,亦是出于本心之流行,表現為生命的動能,合于本心流行者為“仁欲”,阻礙本心流行者為“私欲”。故而,理欲之間并非線性之對立或同一之關系,而是呈現出立體的多維的復雜圖景,以此觀照,則“理欲對立”“理欲同體”“理存于欲”諸說皆各有其得失。

        ?

        首先,陽明在一定程度上應該同意程朱“理欲對立”的觀點,故有言曰:“去得人欲,便識天理。”但是,在陽明這里,“天理”與“人欲”之間的對立,并非簡單的道德法則與感性欲望之間的對立,而是天理之“公”與人欲之“私”之間的對立。朱熹雖然沒有完全抽空感性欲望,但卻沒有明確天理與人欲之間的確切界限,“天理人欲,無硬定底界,此是兩界分上功夫”[9]224。因此,他也就無法透徹地說明存天理滅人欲工夫的入手處。

        ?

        其次,陽明也應該同意胡宏“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的見解。這是因為,“理”為本心流行之條理,“欲”為本心流行之動能,兩者皆出于本心之流行,故為同一本體之關系,只是在發(fā)用上存在著差別。但是,胡宏此處所言的“人欲”,應該是“仁欲”而非“私欲”。“私欲”既然是自私之意欲,那就不可能具有本體的性質。此中的細微處,胡宏未能有充分的辨析,故而帶來朱熹“天理人欲,混為一區(qū)”[2]330之批評。

        ?

        最后,本心的流行不但具有條理,而且具有不已之動能,因此,“理”也需要在“欲”上呈現,就此而言,陽明也能同意“理存乎欲”的說法。但是,他只是認為理與欲有“同體”“同行”之關系,而不會認為“理”根源于“欲”。后世王夫之、戴震所說的“理存乎欲”,則是以“欲”為“理”之根本。比如,戴震以人欲為“血氣之自然”,天理只是人欲“自然之分理”。[22]質言之,“欲”具有了比“理”更為根本的地位。既然如此,“理”又如何能具有超越的意義進而對“欲”起到規(guī)范的作用呢?有學者指出,戴震既然否定了心性的基礎而只剩下外在的規(guī)范,那將帶來更為嚴重的問題,“東原斥宋明儒以理殺人,但恐怕他自己才真的下開了一以禮殺人的傳統”[23]。

        ?

        綜言之,陽明對于理欲既對立又統合關系的辨析,有著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理、欲皆是出于本心之流行,其對立不在于有無欲望的夾雜,而在于有無對欲望的執(zhí)著。對執(zhí)著的破除也就意味著人欲向天理的回歸,天人不再有所阻隔而趨于統合。故而,理與欲之間存在著平衡的關系,既不能將“理”視為外在的道德規(guī)范而變成對“欲”的強制,亦不能失卻“理”的現實指導作用而讓“欲”泛濫無歸。陽明所倡導的“去得人欲,便識天理”,并非去除作為生命力量的欲望本身,而是說欲望應合于天理的流行,在良知的指引下回歸一體之仁的廣大場域。如此,理欲之間的緊張才能得以化解,人之本真生命也能得以徹底開顯,是為“從心所欲不逾矩”之真義。

        ?

        在某種層面上,陽明對于理欲關系的討論,也具有世界哲學的價值。近代以降,西方注意到了欲望的正面意義。在弗洛伊德看來,愛欲為人格的轉移與升華提供了力量。德勒茲則將身體比喻為“欲望機器”,能夠不斷地創(chuàng)造出新的欲望形式。馬爾庫塞甚至把愛欲視作人的本質,勞動促進了愛欲的解放。列維納斯認為愛欲保護了他人的相異性,為自我走向他者提供了倫理上的可能。但是,當下西方所面臨的迫切問題,其實不在于促進欲望的解放,而在于如何遏制欲望的貪婪。傳統西方對于欲望的遏制,或是訴諸外在的神圣上帝,或是訴諸內在的純粹理性。在當今西方社會,一方面,隨著上帝的隱遁乃至死亡,最高價值亦自行貶黜;另一方面,理性法則由于排除了感性幸福,并不能有效地為人提供行動準則。反觀陽明對于理欲關系的澄清,不但能為道德法則提供本體論的承諾,而且能為欲望的遏制提供切實的路徑,這對于當今社會的倫理重建仍然具有啟發(fā)的意義。

        ?

        ?注釋:
        【1】有學者將這種欲望稱為“仁欲”,以區(qū)別于趨向于惡之“私欲”。參見吳先伍:《原始儒家“仁欲”的形上之思》,《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
        ?
        【2】“公欲”可謂為公眾共有之欲望,為胡宏、張栻等人所倡說。陽明雖然沒有此概念,但他對“民之所欲”持贊同態(tài)度。(參見:王陽明:《王陽明全集》,吳光、錢明、董平、姚延福編校,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889頁。)
        ?
        參考文獻:
        ?
        [1]朱熹.四書章句集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3:254.
        ?
        [2]胡宏.胡宏集[M].吳仁華,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7.
        ?
        [3]王夫之.四書訓義[M]//船山全書:第8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91.
        ?
        [4]張立文.中國哲學范疇發(fā)展史(人道篇)[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5:306.
        ?
        [5]島田虔次.中國近代思維的挫折[M].甘萬萍,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0:42.
        ?
        [6]李培挺.王陽明的天理人欲之辨析:問題、實質及現實關懷——基于<傳習錄>的文本學分析[J].中共南京市委黨校學報,2011(1):21-25.
        ?
        [7]吳慶前.王陽明的天理人欲觀小議[J].湖北經濟學院學報,2015(1):76-80.
        ?
        [8]樂愛國.王陽明的“去人欲而存天理”及其與朱熹理欲論之比較[J].安徽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2):46-53.
        ?
        [9]朱熹.朱子語類[M].黎靖德,編.王星賢,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6.
        ?
        [10]王陽明.王陽明全集[M].吳光、錢明、董平、姚延福編校,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1.
        ?
        [11]張栻.張栻集[M].楊世文,點校.中華書局,2015?:1177.
        ?
        [12]勞思光.新編中國哲學史(三上)[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322.
        ?
        [13]唐君毅.中國文化之精神價值[M]//唐君毅全集:第9卷,北京:九州出版社,2016:144.
        ?
        [14]楊國榮.中國哲學二十講[M].北京:中華書局,2015:239.
        ?
        [15]陳立勝.中國軸心期之突破:“身”何以成為“修”的對象?[J].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3):1-14.
        ?
        [16]劉元卿.劉元卿集[M].彭樹欣,編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542-543.
        ?
        [17]王艮.王心齋全集[M].陳祝生等,校點.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1:10.
        ?
        [18]劉宗周.劉宗周全集(第二冊)[M].吳光,主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364.
        ?
        [19]梁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M]//梁漱溟全集:第1卷,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5:454.
        ?
        [20]陳來.有無之境——王陽明哲學的精神[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227-228.
        ?
        [21]何善蒙.德、禮和樂:傳統君子人格的三個維度[J].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2):14-20.
        ?
        [22]戴震.戴震全書(第六冊)[M].張岱年,主編.合肥:黃山書社,1994:160.
        ?
        [23]鄭宗義.明清儒學轉型探析:從劉蕺山到戴東原[M].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09:2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