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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姜廣輝 唐陳鵬】論理學(xué)家的經(jīng)學(xué)著作成功的根本原因——以二程、朱熹的相關(guān)著作為范例

        欄目:學(xué)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19-09-20 13:41:06
        標簽:二程、朱熹、理學(xué)家
        姜廣輝

        作者簡介:姜廣輝,男,西元一九四八年生,黑龍江安達人。曾任職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自2007年起為湖南大學(xué)岳麓書院教授。著有《中國經(jīng)學(xué)史》《顏李學(xué)派》《中國文化傳統(tǒng)簡論》《理學(xué)與中國文化》《走出理學(xué)――清代思想發(fā)展的內(nèi)在理路》等,主編《中國經(jīng)學(xué)思想史》。

        論理學(xué)家的經(jīng)學(xué)著作成功的根本原因

        ——以二程、朱熹的相關(guān)著作為范例

        作者:姜廣輝? 唐陳鵬

        來源:《哲學(xué)研究》2019年08期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八月廿二日庚申

        ??????????耶穌2019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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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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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元代起,國家科舉考試所列入的經(jīng)典注本,除了幾部古注釋之外,清一色是程朱理學(xué)一派的經(jīng)學(xué)著作。本文首先剖析二程理學(xué)的體系架構(gòu)和主要命題,繼以程頤的《周易程氏傳》和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為例來探求理學(xué)家解經(jīng)的特點,指出宋儒經(jīng)典詮釋的成功之道:一是在于他們有一套博大精深的哲學(xué)思想體系,使他們對傳統(tǒng)經(jīng)典中“性與天道”問題的解釋能做到得心應(yīng)手;二是他們也并未拋棄傳統(tǒng)的訓(xùn)詁學(xué)方法。這兩點對我們今人創(chuàng)造性地詮釋經(jīng)典有重要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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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學(xué)思想在思想界占統(tǒng)治地位是從宋理宗開始的,而科舉考試全面采用理學(xué)家的經(jīng)學(xué)著作則是從元初開始的。元仁宗年間恢復(fù)科舉,其考試程式,《大學(xué)》《論語》《孟子》《中庸》,用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詩經(jīng)》,以朱熹的《詩經(jīng)集傳》為主;《尚書》,以朱熹弟子蔡沉的《書經(jīng)集傳》為主;《周易》,以程頤的《周易程氏傳》、朱熹的《周易本義》為主。以上三經(jīng),兼用古注疏?!洞呵铩?,用左氏、公羊、穀梁“三傳”,以及二程的再傳弟子胡安國的《春秋傳》;《禮記》,用古注疏。這意味著自元代起,國家科舉考試采用程、朱兩家注釋,表明程朱理學(xué)從此具有了支配性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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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程朱理學(xué)的經(jīng)典詮釋,其成功主要并不在于其具體的章句解釋更加正確,而是在于這些理學(xué)大家能用其理學(xué)思想對傳統(tǒng)的儒家經(jīng)典重新加以解釋。這一現(xiàn)象給后人一種啟示:一部好的經(jīng)學(xué)著作,僅憑訓(xùn)詁考證的功夫是不夠的,還需要作者能高屋建瓴,從哲學(xué)的高度對經(jīng)典予以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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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程“天理”論的哲學(xué)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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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儒的學(xué)問,二程與朱熹相比,前者更具有原創(chuàng)的特點,后者更具有“集大成”的特點。程朱理學(xué)中具有原創(chuàng)性的概念、范疇、命題、理論等等,幾乎都是二程首先提出來的。朱熹則全面繼承了二程以及程門弟子的哲學(xué)思想,并將其系統(tǒng)化和體系化。不僅如此,他還吸收了周敦頤、邵雍、張載、鄭樵、吳棫等前輩學(xué)者的學(xué)術(shù)思想,并加以發(fā)揚光大,這使得朱熹的學(xué)術(shù)思想既博大又精深。但單就原創(chuàng)性來說,朱熹遠不如二程。就理學(xué)體系而言,二程(特別是程頤),已經(jīng)完成了理學(xué)“天理”論哲學(xué)體系的建構(gòu),程頤的《周易程氏傳》,便是以理學(xué)注經(jīng)的成功典范。其后朱熹也用“天理”論哲學(xué)來注經(jīng),其《四書章句集注》便是這方面的典范著作。為了能夠深入理解理學(xué)家這些典范經(jīng)著,我們先須先了解二程建構(gòu)的“天理”論的哲學(xué)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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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理”即“道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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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程首先確立以“天理”概念作為其哲學(xué)體系的核心,程顥說:“吾學(xué)雖有所受,‘天理’二字卻是自家體貼出來?!?《二程集》,第424頁。下引該書只注頁碼)之所以用“天”字來修飾“理”,在于指明“理”是自然而然、不假安排的。二程說:“其所以名之曰天,蓋自然之理也?!?第1228頁)“理”作為道體,可以默識心通,卻不可以描摹或言傳,二程說:“理義精微,不可得而名言也,……默識可也?!?第1208頁)二程的“理”在道體的意義上,可以與老莊思想相通,因此,二程又說:“莊生形容道體之語,盡有好處。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佳?!?第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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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理一分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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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一分殊”是“天理”論解釋世界的一個關(guān)鍵命題。此命題的第一次提出,是在程頤寫給其弟子楊時的信中,程頤認為,張載“《西銘》明理一而分殊”(第609頁)?!袄硪环质狻泵}提供了以“理”解釋萬事萬物的可能性,使自然界和社會的各種問題可以收納、統(tǒng)括在理學(xué)的總體系之中,由此奠定了理學(xué)的理論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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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面,“理”是世界所以存在的根本原因。二程說:“理則天下只是一個理,故推至四海而準,須是質(zhì)諸天地,考諸三王不易之理。……只是道得如此,更難為名狀?!?第38頁)世界上的事物萬有不齊,但卻有它的統(tǒng)一性和共源性,程頤說:“動物有知,植物無知,其性自異,但賦形于天地,其理則一。”(第315頁)人同為天地所生,也是萬物中之一部分。二程反復(fù)講“理一”或“一理”,這“理”并不是指一個獨立的精神實體,而是萬物皆賦形于天地、歸本于陰陽五行這樣一個“道理”。二程說:“二氣五行,剛?cè)崛f殊,圣人由一理復(fù)其初也?!?第1264頁)二程這里說的是由“二氣五行”這樣一個道理來“復(fù)其初”,即解釋世界萬物是如何生成和統(tǒng)一的。另一方面,“一物須有一理”。程頤說:“天下物皆可以理照,有物必有則,一物須有一理。”(第193頁)“一物須有一理”與“天下只是一個理”是形式上對立的命題,其實是各有所指?!疤煜轮挥幸粋€理”是指宇宙萬物的統(tǒng)一性和共源性,“一物須有一理”是指具體事物的規(guī)定性。就一物而言,它可以反映萬物的共性,所以“一物之理即萬物之理”;其又可以表現(xiàn)本身的個性,所以“一物須有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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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格物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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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一分殊”屬于本體論的命題,而“格物窮理”則屬于認識論的命題?!案裎铩笔侨寮医?jīng)典《大學(xué)》“八條目”的首要條目。程頤將“格物”直接引申為“窮理”,這就將《大學(xué)》一書與無所不在的“理”聯(lián)系了起來,并將“窮理”看作人立身應(yīng)世的根本和基礎(chǔ)。他說:“致知在格物,則所謂本也,始也;……格猶窮也,物猶理也,猶曰窮其理而已也?!?第3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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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所謂“窮理”,首先是窮那“一物有一物之理”的“理”,即分殊之“理”,亦即要人們透過事物的現(xiàn)象,尋繹出事物之所以如此的理據(jù)。天地萬物是統(tǒng)一的、相互聯(lián)系的,具體事物之“理”必然會歸于世界統(tǒng)一之“理”。程頤說:“格物窮理,非是要盡窮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窮盡,其他可以類推?!阅芨F者,只為萬物皆是一理”。(第157頁)二程揭示了人們認識事物的經(jīng)驗,即在對事物不斷接觸、研究、實驗取得若干感性認識后,最后上升到理性認識,總結(jié)出事物的性質(zhì)和規(guī)律來。這個過程被概括為“格物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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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明理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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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理滅欲”屬于修養(yǎng)工夫論的命題,這里的“理”主要是傳統(tǒng)社會的倫理,以“禮”的形式固定并傳承下來,因此保存這個“禮”,符合共同體全體成員的利益,亦即符合“公理”“天理”;而有意違背和破壞這個“禮”,則屬私欲和人欲。而私欲和人欲橫流,就會使人蹈于惡地,因此程頤說:“禮即是理也,不是天理,便是私欲,……無人欲即皆天理”。(第157頁)二程借用《尚書·大禹謨》“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話說:“‘人心惟?!?,人欲也;‘道心惟微’,天理也?!?第367頁)又說:“人心私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滅私欲則天理明矣?!?第312頁)因而二程以為圣學(xué)之要就是收斂身心,以道制欲,使精神向上追求完美的人格理想。程顥提出:“圣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fù)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xué)而上達也?!?第5頁)這段話后來被朱熹簡化為“圣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明天理,滅人欲”(《朱子語類》,第20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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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幾條,可以視為理學(xué)體系的架構(gòu)和主要命題。除了上述幾大命題外,它還包括了其他大大小小的許多范疇和命題,茲不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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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理”論由二程首先提出,由朱熹加以完善,它使中國哲學(xué)提升到了一個“世界統(tǒng)一性”的哲學(xué)高度。它也可以說是中國哲學(xué)發(fā)展的頂峰。雖然關(guān)于這一哲學(xué)體系中的許多觀點,如“理”為道體、存理滅欲等等,學(xué)界有過許多討論或批評,但就其理論體系的完備性、精致性,及其廣泛的影響力而言,即使王陽明、王夫之所分別建構(gòu)的哲學(xué)體系,也沒有超過它。而當理學(xué)大家以“天理”論哲學(xué)體系為思想利器,去對傳統(tǒng)儒家經(jīng)典作研究并加以注釋時,其經(jīng)著便呈現(xiàn)出迥出千古的優(yōu)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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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程頤以“天理”論注《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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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唐經(jīng)學(xué)家的學(xué)問,為二程所輕視,認為其“學(xué)不見道”,解經(jīng)只停留在訓(xùn)詁的層面上。程頤《與方元宷手帖》說:“經(jīng)所以載道也,誦其言辭,解其訓(xùn)詁,而不及道,乃無用之糟粕耳?!?第67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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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前所述,二程建構(gòu)了一個無所不包的“天理”論,以為天地人物所有之理皆是“天理”的不同體現(xiàn)。這樣,圣人制作的經(jīng)典也無時無處不是對“天理”的闡釋,學(xué)者解經(jīng)就要將這層意義體現(xiàn)出來。因而理學(xué)家注經(jīng)時,真是費盡心思,努力將理學(xué)的正宗觀點和權(quán)威論述貫穿在經(jīng)注中。正因為如此,有時理學(xué)家的經(jīng)注會寫得很長,其意已經(jīng)不全是解經(jīng),而是借經(jīng)典文本宣講理學(xué)思想。下面我們來看程頤是怎樣以“天理”論來注《周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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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經(jīng)》原文并無“理”字,《易傳》有7個“理”字。曹魏時期,首開《周易》義理學(xué)一派的王弼所著《周易注》有47處見“理”字,而首開宋代易學(xué)儒理宗的宗師程頤所著《周易程氏傳》則有278處見“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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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頤首先強調(diào):《周易》“包括眾理”?!吨芤住酚辛呢?,每卦六爻,何以能窮盡天道、人事之理呢?程頤借解釋《周易·屯》上六小象傳“泣血漣如,何可長也”說:“夫卦者,事也。爻者,事之時也。分三而又兩之,足以包括眾理,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第718頁)在他看來,《周易》六十四卦,實際是六十四種“事”類,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六十四種理論模型,它可以演示不同理論模型各個時段的發(fā)展過程。若單純就具體事情說,天下事紛紜復(fù)雜,怎可便以六十四種“事”來概括?但若從“事”類,即理論模型說,這六十四種理論模型“足以包括眾理,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因此,程頤注《周易》,常常就個別引出一般,借解《易》提出關(guān)于天道人事的一般性原理,這是程頤《周易程氏傳》迥出諸儒的關(guān)鍵所在。那么,程頤的《周易程氏傳》是怎樣通過個別卦爻提出一般性原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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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理一分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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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頤解釋《周易·同人》彖辭“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說:“天下之志萬殊,理則一也。君子明理,故能通天下之志。圣人視億兆之心猶一心者,通于理而已?!?第764頁)普通之人,思慮不廣,只思慮一身一家,所思各有不同,這是“萬殊”,亦即“分殊”。君子推仁義忠恕之道以及天下,無所不同,這是“理一”。又,程頤解釋《周易·咸》九四爻辭“憧憧往來,朋從爾思”說:“天下之理一也,涂雖殊而其歸則同,慮雖百而其致則一。雖物有萬殊,事有萬變,統(tǒng)之以一,則無能違也?!?第858頁)《咸》卦之“咸”通“感”,是講心靈感通的。其心虛中無我,便無不感通;人們出以公心,則萬殊之慮,同歸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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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理必有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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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頤解《賁》卦彖傳“柔來而文剛,故亨”說:“理必有對待,生生之本也?!?第808頁)所謂“對待”,是矛盾對立,相待而存,也就是辯證法所說的矛盾的對立統(tǒng)一。在程頤看來,“對待”之理,或者說對立統(tǒng)一的規(guī)律普適于天地萬物,并且是天地萬物生生不息的根本動力。這一思想是非常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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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為“理”常常表現(xiàn)為矛盾對立,相待而存,那“理”便有盛衰、消長、始終的發(fā)展過程性。程頤解《剝》卦彖傳“君子尚消息盈虛,天行也”說:“理有消衰,有息長,有盈滿,有虛損,順之則吉,逆之則兇,君子隨時敦尚,所以事天也?!?第813頁)又解《復(fù)》卦彖傳“復(fù)其見天地之心乎”說:“消長相因,天之理也?!?第819頁)天地萬物正是在矛盾運動中發(fā)展變化的,因此人們只有理解和順應(yīng)這種矛盾運動的發(fā)展變化,才能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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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下之理,莫善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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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頤注《震》卦六五爻辭“震往來厲,億無喪有事”說:“六五雖以陰居陽,不當位為不正,然以柔居剛又得中,乃有中德者也。不失中則不違于正矣,所以中為貴也。諸卦二五雖不當位,多以中為美;三四雖當位,或以不中為過。中常重于正也。蓋中則不違于正,正不必中也。天下之理,莫善于中,于六二、六五可見?!?第966頁)《周易》解卦有這樣一種說法,就一般而言,陽爻居陽位、陰爻居陰位,為當位,為得正;反之,陽爻居陰位、陰爻居陽位,為不當位,為不得正。但《周易》解卦還有一種說法,就是一卦之中,二爻、五爻為中爻,居于中爻為得“中”。在程頤看來,得“中”更為重要。而問題的關(guān)鍵是,他由對具體卦爻辭的解釋上升到世界的一般性原理:“天下之理,莫善于中。”這就與《中庸》“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的思想相呼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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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因此,程頤特別強調(diào)要防范“過于理”,防范“亢進”,如他注《周易·無妄》上九爻辭“無妄,行有眚,無攸利”說:“上九居卦之終,無妄之極者也。極而復(fù)行,過于理也,過于理則妄也?!?第827頁)又解《乾》卦《文言》說:“極之甚為亢,至于亢者,不知進退存亡得喪之理也?!?第705頁)這就與孔子“過猶不及”的思想相呼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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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物極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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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程頤《周易程氏傳》中反復(fù)申論的一個觀念。比如,注《泰》卦九三爻辭“無平不陂,無往不復(fù)”說:“物理如循環(huán),在下者必升,居上者必降,泰久而必否”。(第756頁)注《否》卦上九爻辭“傾否,先否后喜”說:“上九,否之終也。物理極而必反,故泰極則否,否極則泰。”(第762頁)注《大畜》卦上九爻辭“何天之衢,亨”說:“事極則反,理之常也”。(第832頁)程頤反復(fù)強調(diào)“物極必反”的道理,即事物發(fā)展到極限時,會向其反面轉(zhuǎn)化?,F(xiàn)在我們知道這是辯證法的普遍原理,而在宋代程頤那里,這已經(jīng)是一個非常明確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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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動而能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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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學(xué)術(shù)界認為程朱理學(xué)是唯心主義的形而上學(xué),是主張靜止的、不變的哲學(xué)。實際上,中國古代思想家中未有人像程頤這樣明確提出天地(宇宙)的根本屬性和規(guī)律是運動的觀點。程頤不僅提出天地(宇宙)的根本法則是運動,而且提出,只有運動才能守恒,他解《恒》卦彖傳“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終則有始也”說:“天下之理,未有不動而能恒者也。動則終而復(fù)始,所以恒而不窮。凡天地所生之物,雖山岳之堅厚,未有能不變者也。故恒非一定之謂也,一定則不能恒矣。唯隨時變易,乃常道也”。(第8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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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順理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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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卦彖傳有這樣一段話:“豫順以動,故天地如之。……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圣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薄霸ァ庇杏鋹傊狻4素哉鹕侠は?,震為動,坤為順。震上動而坤下順,比喻在上之統(tǒng)治者所行之事順于民心,則民無不順從而愉悅。程頤將此意上升到天地間的一般性原理,他說:“天地之道,萬物之理,唯至順而已。大人所以先天后天而不違者,亦順乎理而已。”(第778-779頁)這意思是說,天地萬物皆遵循其固有規(guī)律而行,人的作為也必須遵循事物發(fā)展的規(guī)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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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存理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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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理,滅人欲”是理學(xué)的一個重要命題,但今人或?qū)⑵淇醋饕环N禁欲主義,這是不夠準確的。簡單地說,程頤并不反對人們正常的欲望和物質(zhì)需求。程頤解《周易·歸妹》彖傳“歸妹,天地之大義也”說:“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交感,男女配合,天地之常理也?!?第978頁)又解《益》卦上九象辭“莫益之,……或擊之”一句說:“理者天下之至公,利者眾人所同欲,茍公其心,不失其正理,則與眾同利,無侵于人,人亦欲與之。”(第917頁)又解《損》卦卦義說:“凡人欲之過者皆本于奉養(yǎng),其流之遠,則為害矣。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后人流于末者人欲也。損之義,損人欲以復(fù)天理而已。”(第907頁)由此看來,程頤所主張的“損人欲”“滅人欲”所針對的主要是統(tǒng)治者的窮奢極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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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頤所著《周易程氏傳》是以道學(xué)(理學(xué))思想解經(jīng)的第一部成功之作,被儒家學(xué)者視為易學(xué)之正宗。此書在后世享有盛名,被列為科舉考試的規(guī)定內(nèi)容。歷史上對于《周易程氏傳》曾有不同的評價,朱熹曾評論《周易程氏傳》說:“伊川見得個大道理,卻將經(jīng)來合他這道理,不是解《易》?!?《朱子語類》,第1653頁)“《易傳》義理精,字數(shù)足,無一毫欠闕,……只是于本義不相合。”(同上,第1651頁)朱熹認為《周易程氏傳》雖然義理精到,但與《周易》的本義不合,因為在他看來,《周易》本是卜筮之書,而程頤全不提及,因此朱熹作《周易本義》一書,要為程頤做一個“補傳”。在此書中,他盡量吸收了象數(shù)學(xué)的成果,并將象數(shù)學(xué)的九個圖置于《周易本義》一書卷首。但他這樣做,真的就符合《周易》本義了嗎?他的《周易本義》在整體上超過《周易程氏傳》了嗎?我們來聽聽清代學(xué)者的意見,顧炎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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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之說《易》者,無慮數(shù)千百家,如仆之孤陋,而所見及寫錄唐宋人之書亦有十數(shù)家,有明之人之書不與焉。然未見有過于程傳者。(顧炎武,第4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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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宗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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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逮伊川作《易傳》,收其昆侖旁薄者,散之于六十四卦中,理到語精,《易》道于是而大定矣。其時,康節(jié)上接種放、穆修、李之才之傳而創(chuàng)為“河圖”“先天”之說,是亦不過一家之學(xué)耳。晦庵作《本義》,加之于開卷,讀《易》者從之。后世頒之學(xué)官,初猶兼《易傳》并行,久而止行《本義》,于是經(jīng)生學(xué)士信以為羲、文、周、孔其道不同?!廊暹^視象數(shù),以為絕學(xué),故為所欺。余一一疏通之,知其于《易》本了無干涉,而后反求之程傳,或亦廓清之一端也。(黃宗羲,第11-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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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學(xué)術(shù)上,學(xué)派的立場直接影響到對學(xué)術(shù)成果的評價。一般的觀點認為,朱熹兼顧易學(xué)的象數(shù)與義理兩派,稱其易學(xué)為集大成。而從純粹的義理派的立場而言,朱熹吸收象數(shù)學(xué)的成果,毋寧說是易學(xué)的一種倒退。顧炎武與黃宗羲是清初兩位大儒,他們都對《周易程氏傳》給予了極高的評價,以其為義理易學(xué)的巔峰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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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朱熹以“天理”論注《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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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對《論語》《孟子》的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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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著有《四書章句集注》一書,其中包括《論語集注》和《孟子集注》,而所謂“集注”,是集二程及其弟子關(guān)于《論語》和《孟子》解釋之精華。因為前人對此已討論得相當充分,所以朱熹于此二書注釋得極為簡潔流暢。最為重要的是,《論語》《孟子》二書有許多屬于哲學(xué)的概念,朱熹皆用“天理”論加以貫通和解釋,并且在對《論語》《孟子》的解釋中,加入諸如以“理”為“道體”、“理一分殊”“明理滅欲”等等思想主張。下面次第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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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以“天理”論注《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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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語》原文本無“理”字,何晏《論語集解》集八家注亦僅有12處見“理”字,而朱熹的《論語集注》則有166處見“理”字。其有代表性的解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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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以“理”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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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語·八佾》:“子曰:不然。獲罪于天,無所禱也。”朱熹注:“天即理也,其尊無對”。(朱熹,第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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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以“理”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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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語·里仁》:“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敝祆渥?“道者,事物當然之理,茍得聞之,則生順死安,無復(fù)遺恨矣?!?同上,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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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以“理”釋“性與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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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語·公冶長》:“子貢曰:……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敝祆渥?“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體,其實一理也?!?同上,第7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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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以“理”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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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語·里仁》:“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朱熹注:“義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同上,第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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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以“理”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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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語·顏淵》:“子曰:克己復(fù)禮為仁。”朱熹注:“禮者,天理之節(jié)文也。”(同上,第1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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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宣揚“人欲盡處,天理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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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語·先進》:“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敝祆渥?“曾點之學(xué),蓋有以見夫人欲盡處,天理流行”。(同上,第1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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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以“天理”論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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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原文中有7處見“理”字,東漢趙岐《孟子注》中有24處見“理”字,而朱熹《孟子集注》中則有164處見“理”字,其有代表性的解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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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以“理”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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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梁惠王下》:“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敝祆渥?“天者,理而已矣。”(同上,第20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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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以“理”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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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告子上》:“告子曰:‘性,猶杞柳也’”。朱熹注:“性者,人生所稟之天理也?!?同上,第30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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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以“理”釋“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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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離婁上》:“誠者,天之道也”。朱熹注:“誠者,理之在我者皆實而無偽,天道之本然也”。(朱熹,第2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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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以“理”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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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梁惠王上》:“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朱熹注:“仁者,心之德,愛之理?!?同上,第18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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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以“理”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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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離婁上》曰:“義,人之正路也?!敝祆渥?“義者,宜也,乃天理之當行,無人欲之邪曲”。(同上,第2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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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以“理”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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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盡心下》曰:“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敝祆渥?“法者,天理之當然者也?!?同上,第34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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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宣揚“理一分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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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盡心上》:“君子之于物也,愛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親?!敝祆渥⒁龡顣r之語說:“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無差等,所謂理一而分殊者也。”(同上,第3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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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宣揚“存理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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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梁惠王下》:“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于王何有?”朱熹注:“天理人欲,同行異情。循理而公于天下者,圣賢之所以盡其性也;縱欲而私于一己者,眾人之所以滅其天也。……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同上,第20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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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對《大學(xué)》《中庸》的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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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xué)》和《中庸》原本是《禮記》中的兩篇,并未單獨成書。朱熹將此兩篇從《禮記》中抽出后加注釋,稱為《大學(xué)章句》和《中庸章句》,加上《論語集注》《孟子集注》二書,加以合編,而成《四書章句集注》。歷史上關(guān)于此兩篇的注釋非常之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東漢鄭玄的注釋。朱熹對此兩篇格外重視,并且在注解上下了極大的功夫,那么,朱注《大學(xué)》《中庸》與鄭注《大學(xué)》《中庸》之間究竟有什么不同,這需要我們進行深入的比較和探討。下面次第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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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以“天理”論注《大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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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xué)》經(jīng)文無“理”字,鄭玄注亦無“理”字,朱熹《大學(xué)章句》則有8個“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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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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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玄注:“明明德,謂顯明其至德也?!?見阮元???,第3631頁)鄭玄采用訓(xùn)詁學(xué)的方法解釋經(jīng)文,他釋第一個“明”為動詞,意謂“顯明”;釋第二個“明”為形容詞,用以修飾“德”,而“明德”作為一個名詞詞組,意謂“至德”。這種訓(xùn)釋無疑是正確的。朱熹的解釋方法與此不同,朱熹說:“明,明之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yīng)萬事者也。但為氣稟所拘,人欲所蔽,則有時而昏,然其本體之明,則有未嘗息者。故學(xué)者當因其所發(fā)而遂明之,以復(fù)其初也?!?朱熹,第4頁)朱熹是以義理學(xué)的方式來解釋經(jīng)文,其特點是將經(jīng)文中的重要概念放在其“天理”論體系的脈絡(luò)中,加以定位和詮釋。在朱熹看來,“明德”是天賦予人的“靈明”之心,“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yīng)萬事”,但絕大多數(shù)人受“氣稟所拘,人欲所蔽”,會昏蔽此“靈明”之心,因而要強調(diào)“明之,以復(fù)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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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判斷朱熹的解釋是否準確,那就要分析他的這套“天理”論說法是否正確。人心的認識能力是百萬年進化形成的,說它是天所賦予的,也未嘗不可。但是否先天就有“具眾理而應(yīng)萬事”的能力呢?是否去掉了“氣稟所拘,人欲所蔽”,就能“復(fù)其初”呢?若從經(jīng)典詮釋的角度說,朱熹的解釋反而使問題更為復(fù)雜了。而從朱熹的哲學(xué)體系建構(gòu)來說,朱熹以注經(jīng)的方式,使其“天理”論體系獲得了經(jīng)典的根據(jù)。兩相比較,鄭玄的注經(jīng)方法可以歸結(jié)為“我注六經(jīng)”,而朱熹的注經(jīng)方法可以歸結(jié)為“六經(jīng)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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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在止于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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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玄注:“止,猶自處也?!?見阮元校刻,第3631頁)鄭玄釋“止”為“自處”是很正確的,意謂人當自處于至善之地。因為“至善”二字語意明白,所以未加解釋。朱熹則說:“至善,則事理當然之極也。言明明德、新民,皆當止于至善之地而不遷,蓋必其有以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也?!?朱熹,第4頁)朱熹這里同樣將《大學(xué)》經(jīng)文與其“天理”論聯(lián)系在一起。“至善”就具體事物說,是“事理當然之極”;就本體論和工夫論的意義說,是“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這是“存天理,滅人欲”的另一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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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致知在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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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玄注:“格,來也;物,猶事也。其知于善深則來善物,其知于惡深則來惡物,言事緣人所好來也?!?見阮元???,第3631頁)意謂人行善則來善報,行惡則來惡報。這就將“格物”當作一個道德論命題了。朱熹注說:“格,至也;物,猶事也。窮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朱熹,第5頁)朱熹順著程頤“格物窮理”的認識論來解釋《大學(xué)》“格物”二字,將之解釋為“窮至事物之理”。相比而言,朱熹比鄭玄的解釋更有哲理意義。中國哲學(xué)一向知識論不夠發(fā)達,朱熹此一解釋開出了知識論的新學(xué)脈,值得特別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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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以“天理”論注《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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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庸》文本無“理”字,鄭玄注也無“理”字,朱熹《中庸章句》則有34個“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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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關(guān)于“天命之謂性”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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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殷周時期,“天”即上帝,“天命”即上帝之命,得天命者得天下。而子思《中庸》謂“天命之謂性”,鄭玄注說:“天命,謂天所命生人者也,是謂性命。木神則仁,金神則義,火神則禮,水神則信,土神則知?!?見阮元???,第3527頁)按照孔穎達的疏解,人感生自然之氣,感木之氣則近仁,這是因為木主東方,東方代表春,主施生,故近仁。感金之氣則近義,這是因為金主秋,秋主嚴殺;而義則果敢決斷,故相近。等等。(同上)鄭玄在當時號稱“經(jīng)神”,但這一注解,在今人看來,實在是牽強附會,不敢恭維。相比之下,朱熹的解釋要合理得多。他為“天命之謂性”作注說:“命猶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猶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朱熹,第19頁)朱熹的意思是說,世界上并沒有人格神意義的“上天”或“上帝”,世界萬物都是由陰陽五行之氣化生而成的,在化生過程中,人和萬物各成其自然之性,而“性即理也”。在這個注中,朱熹將“性”與“理”打通。人、物之性,實即“天理”的不同表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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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關(guān)于“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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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玄注謂:“道,猶道路也。出入動作由之,離之惡乎從也?”(見阮元???,第3527頁)孔穎達疏解說:“此謂圣人修行仁義禮知信以為教化,道猶道路也,道者開通性命,猶如道路開通于人,人行于道路,不可須臾離也。若離道則礙難不通,猶善道須臾離棄,則身有患害而生也?!?同上)鄭玄將“道”比喻為具體的“道路”,人離開道路,便“礙難不通”。同樣,人離開“仁義禮知信”的善道教化,就會面臨無窮的社會患害。鄭玄注比較質(zhì)樸,他將“道”這一抽象化的概念作了一種形象化的解釋。相比之下,朱熹的注解則顯得更具哲學(xué)思辨性和體系性,朱熹說:“道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無物不有,無時不然,所以不可須臾離也。若其可離,則為外物而非道矣。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雖不見聞,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離于須臾之頃也?!?朱熹,第20頁)朱熹以一句“道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的注解,便將“道”與“理”打通。正因為人倫日用之中,“道”常在其中,所以就應(yīng)該“常存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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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關(guān)于“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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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玄注:“中為大本者,以其含喜怒哀樂,禮之所由生,政教自此出也?!笨追f達疏:“言情欲未發(fā),是人性初本,故曰‘天下之大本也’。”(見阮元???,第3527-3528頁)無論鄭玄,還是孔穎達,都認為此一句經(jīng)文是對應(yīng)《中庸》先前所講的“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而言,指的是人的本性。但在朱熹那里,“中”實際是指“道之體”,亦即“天理”之本體,此本體不限于人,也是天地萬物之本體,所以朱熹注說:“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體也?!?朱熹,第20頁)這就將“中”與“性”“理”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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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關(guān)于“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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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玄注:“言誠者天性也,誠之者學(xué)而誠之者也?!?見阮元???,第3542頁)這是說“天”之性質(zhì),可以用“誠”來概括,而人應(yīng)該學(xué)習(xí)“天”的性質(zhì),做一個誠信的人。朱熹的解釋與此相近,但他是以“天理”論為理論根據(jù)的。朱熹說:“誠者,真實無妄之謂,天理之本然也。誠之者,未能真實無妄,而欲其真實無妄之謂,人事之當然也。”(朱熹,第32頁)這種解釋,就把“誠”與“天理”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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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上述朱熹《中庸章句》的有關(guān)注釋,我們可以看到,在朱熹那里,天命、性、理、中都被“天理”論整合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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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觀程頤、朱熹的經(jīng)典詮釋學(xué),其中有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天理”論的可解釋空間巨大,幾乎無所不能?!袄怼被颉疤炖怼备拍羁梢源蛲ā暗荔w”“天”“道”“性”“中”“誠”“仁”“義”“禮”“法”等概念,并且由之可以建構(gòu)“理一分殊”“理必有對待”“格物窮理”“存理滅欲”“理莫善于中”“順理而為”等命題。并且,理學(xué)在七八百年的傳承中,其許多觀念已經(jīng)深深滲透到日常語言中,如“天理良心”“天理難容”等等。在這個意義上,程朱理學(xué)不僅僅是建構(gòu)了一個哲學(xué)體系,也是適應(yīng)了社會生活發(fā)展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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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余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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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四庫館臣對傳統(tǒng)經(jīng)學(xué)總結(jié)說:“自漢京以后,垂二千年?!錃w宿,則不過漢學(xué)、宋學(xué)兩家互為勝負?!?《四庫全書總目》,第1頁上)這是清代乾隆時期學(xué)者的說法,此后清代經(jīng)學(xué)又延續(xù)發(fā)展了一百多年。整個清代經(jīng)學(xué)約有二百五十年的發(fā)展歷程,其經(jīng)學(xué)之盛超邁前代。那么清代經(jīng)學(xué)是否可以構(gòu)成獨立的一家,以與漢學(xué)、宋學(xué)三足鼎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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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看法是,清代經(jīng)學(xué)有純?yōu)樗螌W(xué)者,有純?yōu)闈h學(xué)者,也有混漢學(xué)、宋學(xué)為一家者,很難說有一個卓然自立的“清學(xué)”。清代學(xué)術(shù)的長處在于文字、音韻、訓(xùn)詁的考證工夫,以及歷史資料的裒輯,但整體上缺乏哲學(xué)義理上的建樹。明胡居仁曾評價韓愈說:“用力雖勤,多在言語文字之間;自任雖重,于義理本原終未有得?!?胡居仁,第32頁)此語也可用在清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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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儒如程頤、朱熹等人的經(jīng)學(xué)著作的成功,一是在于他們有一套博大精深的哲學(xué)思想體系,這使得他們對傳統(tǒng)經(jīng)典中的“性與天道”問題的解釋能做到得心應(yīng)手;二是他們也并未拋棄傳統(tǒng)的訓(xùn)詁學(xué)的方法。因而如程頤的《周易程氏傳》、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能曠絕古今,其學(xué)術(shù)造詣至今無人能夠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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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的漢學(xué)家常以“漢人去古未遠”為理由,認為漢代經(jīng)說更接近圣人本意,以此打擊宋人經(jīng)說,但這個理由是蒼白無力的。實際上,宋儒除了“三禮”之學(xué)不如漢儒外,其他在《周易》學(xué)、《詩經(jīng)》學(xué)、《尚書》學(xué)、《春秋》學(xué)以及《四書》學(xué)方面整體上都超越了漢儒。在中國傳統(tǒng)經(jīng)學(xué)中,歷來有這樣一條規(guī)則,當無法確知文本原意,需要在不同的注釋之間作出選擇時,“以義長者為勝”。這樣一來,程朱一派理學(xué)家的經(jīng)學(xué)著作的勝出便不存在懸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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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雖然有許多考證學(xué)家對宋儒經(jīng)著不以為然,但也有一些學(xué)者對此作了認真的反省,如段玉裁晚年懷疑在學(xué)術(shù)上走錯了路,認為自己一生“喜言訓(xùn)詁考核,尋其枝葉,略其根本,老大無成,追悔已晚”(段玉裁,第193頁)。他又在去世前一年致書陳壽祺說:“今日大病,在棄洛、閩、關(guān)中之學(xué)謂之庸腐,而立身茍簡,氣節(jié)敗,政事蕪……專言漢學(xué),不治宋學(xué),乃真人心世道之憂?!?見陳壽祺,第321頁)段玉裁的晚年反省,也值得我們認真思考,以重新評價漢學(xué)與宋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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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許多學(xué)者提出要創(chuàng)立現(xiàn)代“新經(jīng)學(xué)”,這一學(xué)術(shù)愿景不可說不宏大。那么,理學(xué)經(jīng)著的成功經(jīng)驗,對這一宏大愿景的實現(xiàn)有什么啟示呢?在我們看來,要創(chuàng)立“新經(jīng)學(xué)”,比肩前人,需要兩個條件:第一,要像程頤、朱熹那樣建構(gòu)一套完備的哲學(xué)體系;第二,要像清儒那樣有一套嚴謹?shù)挠?xùn)詁考證方法。然而今人對這兩個方面一時都很難做到,由此也可見創(chuàng)立“新經(jīng)學(xué)”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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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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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錫瑞,2018年:《經(jīng)學(xué)通論》,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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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2011年:《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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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語類》,1986年,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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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近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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